73 第三次大婚(二)

“他真這麽說!?”淮祯險些被茶水嗆了一口。

溫硯忙幫他拍背,順口安慰:“好在君後殿下是想通了,他不也說了,不會逃婚嗎?”

“他那是逃不了。”淮九顧略有些失落,停下批奏折的手,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若是有機會逃,他能不逃?你不知道他有多倔,朕若不是手握重權,能勉強掐住他的軟肋,他寧願死都不肯向朕服軟,朕竟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溫硯給他重新斟了盞茶,笑着寬慰:“所謂日久見人心,只要君後留在陛下身邊,總有一日會看清陛下對他的赤誠心意,陛下且放寬心,眼下先把婚事辦好才要緊。”

淮祯又壓了一口茶水,才開口叮囑殿內站着的香岫:“君後受不得累,除了成親當日必要的禮節外,其餘瑣事,你且看着拿主意,這大婚自然要辦得聲勢浩大,與民同樂,但千萬不可讓他勞心費神,朕怕君後一個不耐煩,就不成婚了!朕千裏迢迢把人哄回來,可不能在最關鍵的時刻掉鏈子,你明白其中的輕重吧?”

香岫見君上這副小心翼翼讨好楚韶的模樣,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垂眸俯首:“君上放心,奴婢一定竭盡所能,力保此次大婚順利。”

淮祯擡手免她俗禮,“你辦事朕放心,快回去伺候他用膳吧,今日禦膳房做了一道人參炖魚,你得讓他多喝幾碗,再同他說一聲,稍晚朕去看他。”

香岫笑着應下,這便退出了興政殿。

她出殿時,正遇上文太傅,香岫垂眸繞過,往栖梧宮而去。

文騰的視線追着她的身影,便是這個丫鬟,在淮祯不在京中時,代行皇命,将文容語困在冷宮,重則掌嘴,輕則斷食。

太傅嫡女,新朝貴妃,旁人看以為是天大的榮華富貴,實則被困在冷宮,被丫鬟騎在頭上打壓。

文騰如何能忍?早知封妃後是這等凄慘境地,他就該在當日大婚時就力保女兒成為王府正妻,那麽至少現在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後了。

可惜瑞王毀他文家前程,現而今整個中溱都知,新帝的正妻是位男後。

他總要替女兒讨點尊嚴與公道的。

興政殿內,文騰跪在地上,擡眼望着夕陽日光下的皇帝。

“聖上若不能解了小女的幽禁,那麽楚韶大婚之日,整個京都都将知道,他是南岐遺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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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之後,興政殿一時靜得可怕。

——

栖梧宮熱鬧不已,宮人前腳送來大婚要用的和璧隋珠,後腳又送來禦寒的冬衣。

“天氣漸漸冷起來,過幾日怕是要下雪了,君上早早替殿下備好了冬衣。”香岫拿起一件黑金紗面白狐毛裏的鶴氅,“白狐毛是最能禦寒的,君上說殿下雖然在草原上也得了一件白狐鬥篷,但草原上的做工可比不得中溱繡工的手藝。”

楚韶一陣無語,“你家君上什麽時候才能不在這種小事上和人家攀比?”

香岫笑着答非所問,“君上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物件都拿來給殿下用。”

說來這是楚韶第一次在溱京過冬,一時也拿不準會冷到什麽地步,這些狐裘鶴氅便都收在了宮中。

外頭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禦廚送來一道又一道飄着熱乎香氣的菜肴,其中有一半的菜式是藥膳,擺了滿滿一桌。

司雲傍晚時回了慕容的府邸,這一桌菜便只有楚韶一人吃。

香岫特意拿了玉碗盛了正中間一道人參炖黑魚,楚韶嘗了一口,魚湯鮮嫩滑口,又透着股正正好的藥香。

他原以為這裏頭放的是尋常藥材,一碗下肚,忽感身上燥熱,走到鏡子前一照,兩頰暈得紅潤飽滿,像是塗了一層淡淡的胭脂。

“這裏面放了什麽?”他指着魚湯,問一旁的司膳官。

司膳官上前恭敬道:“禀殿下,是人參。”

楚韶心頭咯噔一下,“該不會是...從北游帶回來的那顆千年人參?”

“正是那顆,禦廚切了段根須入湯。”

楚輕煦:“.......”倏忽之間,鼻子裏湧出一股熱流。

“哎呀!君後你流鼻血了!”香岫慌忙拿了手帕,驚呼:“快快!去請禦醫來。”

栖梧宮請禦醫的事兒一下就傳到了淮祯耳中,他扔下朝政疾步趕來時,禦醫正提了藥箱準備離開,被皇帝抓個正着。

“參見君上!”

淮祯眼睛盯着寝殿內的暖黃燈光,急聲詢問:“君後如何了?!”

“君上放心,沒有大礙,只是那千年人參太補了,殿下如今的身體只能溫補,不能大補。”

淮祯撫額,慕容給的藥膳方子寫了人參炖魚,默認用的是溫和的百年人參,淮祯卻特意囑咐禦廚,用那根人一般高的千年人參入湯!

他放走了太醫,徑自走入寝殿,殿門未關,一推就進去了。

只見楚韶坐在床上,捂着一窩大紅纏金絲的軟被,他的臉頰被千年人參一個大補補成了紅撲撲,暖黃的燈光下再看不出一絲病色,好好一副燈下美人圖,偏偏鼻子裏還堵着一方蠶絲細帕。

香岫主動退出了寝殿,還把殿門給掩上了。

淮九顧屁股剛挨到床沿,楚韶一腳從被子裏踢出,把他踹下了床,“沒讓你上床。”

淮祯踉跄着險些摔一屁股,只好站在床邊,看楚韶這幅模樣,又想笑又覺得可憐兮兮。

楚韶自己也覺得這事兒好氣又好笑,他沉着臉,咬牙切齒,“我現在恨不得把那一整根千年人參都塞進你嘴裏,讓你咽下去!”

“朕錯了,朕只想着那是大補的。”淮祯耷拉着腦袋,立在床邊,一副虛心受訓的模樣,像只犯了錯乖乖認慫的小牛。

楚韶知他此番是好心,看他認慫,并不苛責,也怕自己一動怒又開始流鼻血,只好輕輕饒過,“罷了,你也是無心之失,回你的寝宮去吧!”

“這裏不就是朕的寝宮?”

楚輕煦見他又開始得寸進尺,幹脆抛下軟被,就要下床:“既是你的寝宮,那我離開就是!”

“哎!!小韶!”淮祯忙把他按回床上,夜裏風冷,他哪舍得讓楚韶再出去吹風。

“你不願讓朕侍寝就算了!”淮九顧一臉不情不願,“那朕走?”

楚輕煦裹好軟被,一臉冷漠:“快走。”

香岫原以為今日聖上就留在栖梧宮,不想沒過多久,君上就耷拉着腦袋出了寝殿。

“君上今晚不留宿...?”

淮九顧忍着這冬日夜裏凍人的寒風,嘆出一口白色的霧氣,搖頭道:“你家殿下不要朕侍寝,把朕趕出來了。”

香岫:“啊這...?”

作者有話說:

妻管嚴·啾咕:希望韶兒今晚翻朕的牌!

韶兒:打入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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