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封後!!!(1.8W加更)

淩晨時分,鞭炮聲炸響整個溱宮殿宇。

文容語自噩夢中驚醒,推開殿門,見殿外過道盡是正紅色的喜綢——當日裕王府大婚用的喜綢都不是正紅。

纖長的指甲嵌進掌心肉,她恨不能沖出去撕了這礙眼的正紅綢緞,腳剛邁出殿門,就被侍衛用刀鞘擋了回去,“陛下有令,文妃未得傳召不得出冷意閣。”

兩個侍衛交叉的刀鞘似一道屏障擋住了她的出路,外頭路過的宮女正笑說:“可要快點,栖梧宮過會兒會撒金花生和喜糖!”

這話傳進文容語耳中,像刀一般割她血肉。

“皇後之位明明該是我的!!”她氣悶非常,竟擡手推搡侍衛,侍衛見她要抗旨,只得用力反推,文容語登時向後跌倒在地。

“娘娘!?”

丫鬟末秋忙進來扶起文容語,見她氣急敗壞,低聲勸慰道:“太傅大人說了,待今日大婚之後,君上就會解了娘娘的幽禁,娘娘再忍耐一日吧!”

末秋是文容語的陪嫁丫頭,香岫被調去栖梧宮後,末秋才得以進冷意閣侍候,順便帶進了太傅府的消息。

文容語聽了這個消息卻并不覺得舒心,“今日過後,我就要永遠被姓楚的壓一頭!爹爹不如直接殺了我!”

“娘娘寬心,太傅說了。”末秋把聲音壓得更低些,“楚韶是男子,不能生育,太妃宮裏的意思是,皇室還是要後繼有人,娘娘只需忍過今日,日後恢複自由時,再想辦法取得君上歡心,若能懷上龍裔,娘娘便能母憑子貴,楚韶的後位決計是坐不長久的。”

末秋去關了殿門,才繼續說,“太傅大人會聯合文臣言官時不時敲打君上,娘娘對內也要讨好寧太妃,如此裏應外合,後位遲早要落回娘娘手中,文家這一代必會出一個皇後。”

這番籌謀倒也周全,文容語稍稍舒心,“爹爹最好能說到做到,當日是他慫恿我賭上一切嫁入裕王府,可淮祯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我堂堂太傅嫡女,落得如今這個下場,爹爹要負一半的責任!”

“你給家中回話,就說君上心悅何人我根本不在乎,我只要能當上皇後,只有這樣,文氏一族才能臉上生光,受我庇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讓爹娘自己掂量着輕重吧!”

“是,奴婢一定照着原話去回,娘娘寬心。”

寬心?如何寬心!外頭的鞭炮炸得震天響,跟過年一樣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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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容語捂住耳朵藏進被窩都不得安生!

——

栖梧宮內,奢華殿宇被正紅喜綢綴得花團錦簇,撒金般的燭火将朦胧天光提前點成了白晝。

置身其中的司雲心道,這大婚的氣派遠勝當日裕王府千倍。

“司雲小公子,快過來幫幫忙!”香岫滿臉堆笑地招他過來,交給他一籃子金燦燦的小黃金。

司雲抓起一把細看,竟是雕得栩栩如生的金花生和金紅棗。

“待會兒君上來接殿下出栖梧宮時,你就朝他們撒下這些純金的如意果,寓意着吉祥富貴,腳下生金。”

沉甸甸一籃金子交到了司雲手中。

這時殿內侍候的小丫鬟急急跑來道,“香岫姑姑,君後還睡着,奴婢不敢驚擾。”

香岫走進殿內瞧了一眼,只見喜氣洋洋的床上隆起一個大紅色的被包,眼見着吉時就要到了,楚韶連梳洗都還未完成。

“君後還未睡醒嗎?”淮祯大步跨進栖梧宮,他身穿正紅華服,頭頂美冠,俏生生的眼角蕩漾着雀躍的喜色,脫了君王的威壓,活脫脫一個俊逸小郎君,還是個急着娶媳婦的小郎君。

香岫和衆人一同福身行了一禮,才道:“殿下昨夜照例喝了安神湯。”

這藥湯是慕容特意配給楚韶調養的安神藥,每日一劑,夜裏喝下,助眠生血,對身體大有裨益,但這湯一旦喝下,人必定一覺睡到天亮,輕易叫不醒。

“奴婢昨夜提醒過殿下今日要早起,但殿下執意要喝。”

淮祯立即明白楚輕煦的壞心思——他就是不想早起來迎合這次大婚的俗禮!

他擡腳邁進殿內,走到床邊,扒開金絲鴛鴦錦被一角,見楚韶果然呼呼大睡,幾縷黑發胡亂搭在額前,淮祯擡手替他撥開,低聲喚他:“輕煦,起床成婚了。”

楚韶不為所動,依舊睡得格外香甜。

淮九顧拿手捏住他的鼻子搖了搖,“ 楚輕煦,你在北游成婚的時候也這麽賴床嗎?如果是的話,朕就不追究了。”

楚韶被他鬧醒了,半睜着濕漉漉的眼眸,茫然地看着淮祯,淮祯心神一蕩,重新提他掖好被子,趁他半夢半醒時,又柔聲哄:“罷了,想睡就睡,成婚沒有你休息重要。”

楚韶果然又阖上眼眸,沉沉睡了過去。

淮祯屈起食指,極輕地刮了刮他的鼻梁,一點辦法也無。

他喚溫硯進來,低聲囑咐道:“去跟寧太妃說一聲,今早的宗室大禮就不行了。”

溫硯一聽就知不妥,“可太妃那邊已經備好了一切,一早就等着陛下和君後去行禮,這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規矩,陛下可要三思啊。”

按照中溱皇室的俗禮,大婚當日的清晨,要先去給家中長輩敬茶,得到長輩的點頭,才能繼續行之後的禮節,這裏的長輩通常指代親生父母,淮祯和楚韶雙親都已不在人間,原本可以省過這個大禮。

但淮九顧既然奉寧妃為太妃,多少也算半個母親,原本是要給這個面子的。

“可小韶要睡覺。”

溫硯:“......”局外人看着,睡覺叫醒不就好了嗎?這并不是什麽難事啊!

淮祯卻不忍,“他要好好養着身體,沒必要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俗禮早起,罷了,你就去告訴太妃,朕和君後今早都不去她那了。”

“...是。”溫硯只得應下照辦。

這話很快傳到了寧太妃耳中,寧太妃當着溫硯的面沒說什麽,等他走了,才露出不悅來。

“到底不是本宮親生的兒子,今日成婚,我這個做母妃的,倒是可有可無了。”

近身的丫鬟勸道:“娘娘別多心,陛下是很敬重娘娘的,這次恐怕是君後的原因。”

寧太妃搖頭嘆道:“若非皇帝縱容許可,楚韶一個四品門戶出生的敢這般任性?九顧到底只在我膝下養過三年,只恨當時眼拙,沒看出他能有登基成龍之日,否則當年我必會更上心幾分,好讓他今日能記着這份母子之情。”

玉妃死後,先帝曾将淮祯送到寧妃膝下養過三年。

寧妃并不喜歡當時不被皇帝看重的淮九顧,因此養在身邊的三年并不曾多費心,只管他能吃飽穿好就已是不錯,瑞王要是欺他辱他,寧妃從來是明哲保身,不會替淮祯出頭的,所以淮祯在宮中才活不下去,小小年紀就選擇上戰場,概因邊境刀槍厮殺都比在宮中躲暗箭要安全。

這般淡薄的撫養之情,也難怪今日要被新帝如此薄待了。

她縱使心中有怨,也不知該如何宣洩,只得忍下,還得讓人記得往栖梧宮送禮,以彰顯她作為母妃的心意和大度。

太陽射進窗戶,打在軟被上時,楚韶才睜開了眼,雙手攤開,刺目的陽光鋪在他手心,暖和和的。

“醒了?”淮祯坐在床邊,正把玩着一把紅棗桂圓。

楚韶見他滿身着紅,殿內也燃着喜燭,才想起今日自己成婚。

淮祯湊近了看,楚韶的臉頰因為充足的睡眠而溢着紅潤的血色,他心中舒坦了,“起床梳洗,然後随朕去接受百官朝拜。”

“......”楚韶仔細打量淮九顧,見他沒有一絲惱怒之意。

他昨晚故意喝了那碗安神湯,就是為了錯過今早去太妃宮中行禮的時辰。

原以為淮祯會中途将他叫醒,又或者因誤了時辰氣急敗壞,沒想到這人臉上絲毫怒意也無,竟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喜悅在。

楚韶在想什麽,淮祯一眼就看穿了,“太妃那裏不去就不去了,不是什麽要緊事,早在下那道封後聖旨時,我就已經告知了母妃,母妃在天有靈,會為我和你高興的。”

楚韶挑明了說,“哪怕今日成了婚,我也并不想去管你皇室的家長裏短,應付你淮氏的長輩,也休想讓我給他們行跪拜之禮。”

淮祯笑着應,“一切都依你,哪怕是見了朕,你都不必行禮。”

楚韶冷哼一聲,“我本來也不曾給你行過禮。”

鐘情蠱失效後,楚韶完全無視了淮祯天潢貴胄的身份,哪怕是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曾給淮祯行過任何禮節。

吉時快到了,楚輕煦不得不穿上華服,束好玉冠,他漫不經心,敷衍至極,淮祯卻十分滿意,只要楚韶不逃婚,哪怕現在就把栖梧宮的屋頂掀了他都不會有一絲怨言的。

一切準備得宜,禮部侍郎笑眯眯地高聲道:“請君上抱着君後一同出殿。”

淮祯迫不及待,上手就将楚韶打橫抱起,楚輕煦猝不及防就陷進他懷裏,被他抱着走出寝宮,

殿外早已熱鬧成一團,淮暄的笑聲尤為響亮,他同司雲一樣,手中提着一籃子金花生,楚明姿也不知何時被接進了京城,也是打扮得喜慶,手中抱着一籃子喜糖,看着楚韶又哭又笑,淮祯那群心腹三五成群在那邊起哄,整個栖梧宮,歡聲笑語亂飛。

楚韶哪知外頭來了這麽多熟人,一時尴尬,淮祯輕聲咬耳朵,“等見過百官,就能看到你哥哥了,朕還準備了許多驚喜。”

楚韶驚道:“...你都瞞着我做了些什麽?”

“一會兒就揭曉了。”淮九顧掂了掂楚輕煦,聽到他身上珠玉相撞的叮咚聲,滿足地道,“韶兒被朕養胖了許多。”

楚韶:“......”

他被淮祯抱着走下白玉石階,踏入翻飛的正紅喜綢間,衆人歡聲笑語,皆是祝福與喜悅。

“扔金子扔喜糖啦!”

淮暄高喊一聲,很快,那純金花生純金紅棗就跟着正紅色的喜糖砸過來,像一場金子和蜜糖做的雨。

這金子砸到身上跟豆子砸到身上的力道差不多。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淮祯總覺得有人刻意在砸自己,而楚韶懷中不多時就蓄起了一大把金花生金紅棗,還有不少糖果。

有命婦笑道:“哎喲!君後大喜!君上大喜!這金子接得越多,日後福氣就越大!”

話一落,又一大把金子和糖果朝楚韶懷裏精準投射,而淮祯則不斷在挨砸。

淮九顧真想回頭看看是誰一直在砸自己!

走出栖梧宮從淮祯身上下來時,楚韶身上抖落了近一籃的金子和喜糖,金燦燦紅豔豔,倒真像是一大團福氣。

太央殿外,文武百官分列兩道,煦日之下,淮祯牽着楚韶立在太央玉臺之上。

“君上萬歲,君後千歲!”

群臣齊刷刷下跪叩拜。

楚輕煦心道,這群拜他為後的百官,若有朝一日知道他就是昔年中溱邊境最大的敵人,又該如何自處。

“中溱上下最大的仇人,如今成了他們必須愛戴的君後。”楚韶轉頭看向皇帝,諷刺道:“九顧,你簡直荒唐。”

淮九顧淡定一笑,“朕願意為你做個荒唐的君主。”

作者有話說:

氣氛組三只

司雲:就砸你這個拱白菜的牛!

楚家姐姐:把所有福氣都扔進弟弟懷裏!

淮暄:皇嫂有福皇兄就有福,把所有金子砸進皇嫂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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