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每回看到陳知諾吃到嘴裏……

陳知諾此刻沒有太多精力和林媽解釋,很多事情她自己都還沒有想通想明白,這短短的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多到她根本來不及消化,整個腦子都是亂亂的。

她努力扯了扯唇角,沖林媽笑了笑:“我先回屋休息一下。”

林媽點點頭,也沒好多說什麽。

林媽是個守規矩有分寸的人,哪怕主人不在家,她也從來不會亂進任何一個屋子,亂動任何一樣不該動的東西,這間公寓除了她以外也沒別人再來過,因而昨晚陸承骁開的那間貼滿新聞報紙的房間仍舊半敞着,甚至連裏頭微黃的燈光也依舊亮着。

陳知諾站在走廊上猶豫了會兒,還是走了過去。

進門入眼的一切都和昨晚兩人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改變,依舊布滿了照片,那送給陸承骁的那幅畫也依舊在桌上散得七零八落,除了那個u盤不見了蹤影,想來時他昨晚送她去醫院之前,就已經順手帶走了。

原來無論他尊不尊重她的選擇,抑或是她的選擇有可能是繼續保持兩人現有的關系,他都已經早早做好了不再回來的準備。

幾個月的蟄伏,他已經拿到了他真正想要的東西,這個“家”和她,都不是他所在意的東西。

陳知諾慢慢地走進去蹲下,将畫框的木條撿起來,而後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把那幅畫重新裝裱起來,幾個交接處是用釘子拴起來的,畫已經有不少年頭,釘子也早就生出鐵鏽,陳知諾沒多少力氣,擰起來十分費勁。

先前和陸承骁在一塊的時候,別說擰螺絲釘,就連洗個水果他都包辦,這些事一概不讓她碰,如今她小小一只蹲在地上,在和什麽賭氣一般,卯起勁來,似乎非要自己弄好不可。

沒有陸承骁,她也一樣可以,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多年,怎麽可能因為幾個月的功夫就不習慣了呢。

最後似乎是力道用得太猛,沒注意好角度,螺絲刀偏了點,劃了出去,一瞬間,血珠子緩慢地從她那白嫩的手掌心冒了出來。

陳知諾盯着那點鮮紅出神。

還記得幾周前,她專業課要上交一個建築手工模型的作業,陳知諾頂不喜歡這種體力活作業,然而為了成績和獎學金,只能硬着頭皮好好完成。

那天陸承骁回來得也早,帶了她最喜歡的甜點飲料,這小丫頭饞,往常這個時候聽到他回家的聲音,不論在六百多平的哪個角落,都會立刻迎到他面前,沒等他把東西拿出來,就自己上手搜,在他身邊纏上好半天。

可是那天卻不見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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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承骁一時半會兒都有些不習慣,放下東西便在公寓裏一通找,最後在工具屋裏找到人的時候,小姑娘蹲在地上,盯着一地木板釘子犯愁,愁了一會兒,又老老實實拿起鋸子上手。

陳知諾鋸了幾道,忽然瑟縮了一下,大抵是鋸子的木把手上有根細小的倒刺,沒注意便把大拇指紮了一下,那時她弄得專心,并沒有察覺到陸承骁已經在門邊看她有一會兒了,她丢掉鋸子稍微檢查了一番,沒出血,問題不大,像個沒事人一般。

正要重新拿起鋸子繼續折騰那幾塊材料板的時候,陸承骁忽地輕笑了聲,小姑娘蹲在地上擡起頭,見到來人是他,立刻撒手癟了癟嘴,舉着剛剛刺到的手指頭給他看,嬌氣得不行:“你快看呀,我這都受傷了,特別特別疼。”

那傷口小到他仔細看,都沒看出來在哪,他要是回來得晚一些,沒準連輕微的印子都不見了,然而小女孩似乎都是這樣,有人寵着心疼着,多少都會嬌氣些。

陸承骁也慣她,找不到傷口也還是握着她的小嫩手又揉又吹的,把戲做足,眼底的笑意就沒減過。

陳知諾也知道自己作了那麽一點點,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可還是特別享受他這般關心備至的重視。

“帶了你最喜歡的甜點,吃了就不疼了。”他揉了揉她腦袋。

小姑娘眼睛放光,高興得不得了。

最後演變成了她坐在工具屋邊旁的小沙發上,美滋滋地吃着東西監工,而陸承骁站在桌邊,将她那亂七八糟的模型鋸子全盤接手,親自上陣任勞任怨替她幹體力活。

男人無奈地笑:“為了那點獎學金,費這麽大功夫,我平時是窮到你了?”

陳知諾撇撇嘴:“那不一樣。”

“拿我做的模型去争獎學金,和我直接把錢打到你賬上有什麽區別?”他捏了捏她的臉蛋,“省點時間帶你出去吃好吃的不是更好?”

“本來獎學金的計分裏就沒手工模型這項目,有個同學是老師親戚,這才臨時加塞了作業,我這都是自己設計的,你也就是幫我鋸鋸木板釘幾個釘子,人家都是直接網上買,整個設計全是別人的。那才叫不公平。”她咽不下這口氣。

後來獎學金還是到了那人的手裏,人家背地裏真想搞黑幕,她再怎麽努力也沒用。

那模型最後也不用上交,直到現在還擺在客廳裏。

如今陳知諾盯着那血珠子,忽然明白了些事,很多東西并不是争取或反抗就會有用,有權有勢一手遮天的人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普通人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結果。

她不必怪自己傻,是陸承骁太過強大,哪怕當初她幸運地躲開無數個巧合,最終依然會上了他的鈎。

曾經被倒刺輕輕紮了一下便哼哼唧唧求安慰的小姑娘,如今看着手心血珠子一個接一個不停往外冒,也已經平靜得沒有了表情,因為沒有人會再心疼,她必須得自己堅強。

陳知諾抱着畫框出來,習慣性走到主卧門前,搭上門把手的時候,手指下意識握緊,半晌沒有扭轉把手将門打開,停在原地發呆。

她記得那天剛剛被陸承骁從陳家接回來的時候,他确實逗過她,爸爸媽媽恩恩愛愛睡在一塊,生出來的小孩才會更好看。

然而說歸說,陸承骁還是替她準備了另一間卧室,和主卧兩連,兩邊是同樣的格局,僅一牆之隔,牆上開了個門,門鎖只能從她那邊反鎖。

那時他說:“你那邊一上鎖,我這邊就過不去了,你大可安心,要是遇到什麽需要我的事,直接開門過來找我就好。”

她信任他,那鎖從始至終就沒上過,後來成了他輕輕松松耍流氓的通道,想來也是她親手将自己送到他的坑底。

怪不得別人。

兩人睡在一塊之後,那個房間改成了嬰兒房。

陳知諾的童年沒有太多美好的回憶,爸爸不疼她,媽媽離開太久,她也已經不太記得擁有媽媽是怎麽樣的感覺,只知道從小到大,自己一直渴望着被愛。

因此對于那個突如其來的孩子,她從震驚慌張到坦然接受注入無限的愛意,并沒有花太多時間。

她滑坐在地上,盯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出神。

林媽并沒有走,陳知諾狀态不太對勁,她不放心,也沒敢走,還是老老實實按照陳知諾喜歡的口味做了一桌子菜。

飯菜香飄在屋子裏,嘟嘟聞見了,似乎知道到了小主人吃飯的時間,噠噠噠地挨個房間尋找陳知諾的下落。

最後在嬰兒房裏找到她,見小主人坐在地上,狀态看起來也不太好,原本歡快的狗子瞬間安靜下來,陪着沒走,圓滾滾的身子緩緩地蹭着她打着圈,腦袋上的小辮子輕輕地一顫一顫,可愛得緊。

那小辮子是陸承骁替它紮的。

嘟嘟是只雪白的長毛狗,當初剛撿回來的時候,渾身髒兮兮的,陳知諾偷偷摸摸替它洗了好幾回澡,才露出原本白皙的模樣。

狗子毛發長,不紮起來就得剪掉,要麽垂下來容易遮眼,然而嘟嘟是個有個性的狗子,陳知諾先前替它剪過幾回,它似乎有自己的審美标準,覺得禿頂不酷,抑郁了很久,陳知諾發現這個情況的時候,也頭疼了很久,後來替它紮了小辮子,沒想到這小家夥倒一天比一天開心了。

辮子一紮就是很多年,後來這個紮辮子的任務被陸承骁接手了,男人買了不少粉粉黃黃的發圈,一并都放在嬰兒房裏,三不五時替嘟嘟紮個辮子。

他一個大男人,壓根沒做過這種事,一開始紮得松松垮垮,後來已經熟練到可以紮出不少新花樣了。

陳知諾看着花枝招展嚣張得意的嘟嘟,覺得好笑,問他:“你怎麽還喜歡折騰這些?”

那時他笑得一臉溫柔,似乎在憧憬着未來:“先練練手,以後要是有了女兒,我也能帶得好,至少紮辮子這項技能已經爐火純青了。”

陳知諾問:“為什麽是女兒啊?你這麽喜歡女兒嗎?”

男人捏了捏她的臉,笑得寵溺,意有所指:“女兒肯定像媽媽啊。”

陳知諾特別吃他這一套,笑得眼睛都彎了,現在想來還真可笑,他心思缜密至此,她竟然傻乎乎的什麽鬼話都信以為真。

**

公司上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氣氛的微妙。

中午飯點還沒過,陸承骁便早早來了公司。

以往他為了接送陳知諾上下學,向來遲到早退,這個時間點,他也大多是陪着自家小太太吃飯午休,很少會來公司。

然而今天情況特殊,不少原本饑腸辘辘,正準備飽餐一頓的員工,見到陸承骁那張陰沉着的臉,都瞬間覺得手裏頭的套餐飯一點都不香了。

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裏,一連幾個高層都吃了閉門羹,幾個小組精心準備了半個多月的策劃被批得一文不值。

一時間,再沒有人敢硬着頭皮挑這個時候往槍口上撞。

董事長辦公室瞬間恢複沉寂,陸承骁坐在老板椅上,皺着眉頭閉了會兒眼,睜眼時下意識地往小沙發那邊瞧了過去。

寒假開頭的那段時間,陳知諾幾乎每天都陪着他來公司。

他在這邊忙,她便在小沙發上自己玩。

有的時候畫漫畫開直播,更多的時候是刷泡沫劇看綜藝,抱着手機打游戲,都不太安靜,或多或少都會弄出點聲響動靜來。

尤其是打游戲的時候,和陸喬喬兩個人連着麥,又菜又愛玩,常常不自覺地叫救命。

陸承骁本是個喜靜的人,往常就連董事長辦公室外的助理秘書室都不允許有太大動靜。

然而陳知諾在那邊玩玩鬧鬧吃吃喝喝的時候,他從沒覺得煩過。

也不知怎麽的,每每工作到了一定的時候,身心俱疲,只要擡眸往小沙發上瞧上幾眼,看見她舒舒服服地陪在一旁,哪怕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他也覺得無比心安和放松。

而如今,那個專屬于她的位置空了,辦公室恢複了往日的寧靜,可他竟心神不寧,越發煩躁起來。

男人睨着辦公桌正對面的書櫃瞧。原本那整面牆上都有條不紊地擺放着各種晦澀難懂的外文書籍和資料,自打陳知諾來了,她那五顏六色的小說和漫畫便不動聲色地侵入了他的領地,占據了好大一部分面積。

那櫃子之下還存放着前不久剛剛給她囤滿的零食,陸承骁看了眼,默默起身走過去,拿出包糖來拆開吃了一顆。

那甜膩的滋味一下便讓他皺緊眉頭,其實他從始至終便不喜歡吃甜食,也不知道怎麽每回看到陳知諾吃到嘴裏,就總想去搶去嘗。

男人拿出手機,打開朋友圈。

陳知諾是個特別喜歡在朋友圈裏分享日常的普通小女孩。往常屁大點事就喜歡拍個照發到動态上,內容不似陸喬喬那種動不動就是海灘假日泳衣秀的畫風,一片樹葉,哪怕一顆長得好看的石子,都曾在陳知諾的朋友圈裏出現過。

陸承骁以往便喜歡看,喜歡從她的日常生活裏看到自己出現的蛛絲馬跡。

然而今天無論他怎麽刷新,都沒再看到她發出的任何一條新鮮事。

男人手指捏了捏山根,不耐地啧了聲,正想将手機關了,卻看見好友唐其深更新了個小視頻。

兩人是一塊長大的好友,相同的年級,人家的孩子已經會抱着爸爸媽媽撒嬌了。

小視頻裏,唐其深那小女兒穿着身嬌俏的芭蕾舞裙,笑彎着眼在鏡頭裏轉圈圈。

陸承骁緊了緊手心,如果他和諾諾那孩子是真的存在,那大概比世界上所有的小女孩都要漂亮可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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