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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兩百六十七個男的,稍稍一猜多半就是當時的河工了,至于他們為什麽都死了,地方志上分毫沒提。
萬通本來是有點害怕的,不過看見前面兩位“高人”還有心情相互瞪視,便知道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是成竹在胸,想必費不了太大功夫,不過……早先去請張天師的時候,他可沒這麽好說話。
萬通壓了壓心裏的不滿,仔細回想了這兩天一直在看的地方志。道:“地方志上分毫沒提這河工死亡之事,而且……地方志這兩年才翻新過,上面還是好幾個人的筆記。也不知道是纂書的人改了,還是後來抄錄的人改的。”
山陽澤看了河水,等萬通說完話,道:“積了七百多年的怨氣,怪不得此處如此荒涼。”
老道士也不是等閑之輩,方才又被山陽澤落了面子,急忙接上話茬道:“此地大樹古怪,氣痛名敗;樹屈駝背,是丁財俱退之相……”
萬通對風水之說雖略通一二,不過畢竟不是專業人士,就算有時間“進修”,他也不會看這個,于是臉上難免露出點迷茫的神色來。
山陽澤在察言觀色這一點上基本滿級,再加上他記得自己當初剛入行的時候,對着一本文言文的葬經背的是頭都大了,因此道:“風水這東西,總體來說,看着順眼才是好的,不管是山還是樹,或者是水,形狀以挺拔厚實為佳,不能太過奇怪了。”
這麽一解釋,萬通也明白了,他看看周圍,一顆老樹斜着就長到了河水上方,滿地的草高高低低,有綠有黃,滿是破敗之相。雖然已經是初冬,下午的日頭也漸漸下落,不過枯樹擋着陽光,并不能将此處照射通透。
萬通臉上露出點笑意來,官腔打了個十成十,道:“既然如此,兩位掌門可有破解之法?”
懷書拉了拉山陽澤的袖子,一雙眼睛圓滾滾的,毫不掩飾他對于陰氣的渴望:大王,好久沒吃飽過了。
然後呢?胸口挂着的黑山精華也涼了一涼,要是能吸了陰氣,郭前恢複便指日可待了。不過鬼嘛,恢複了也一樣要有個附身之處的。
不過沒等山陽澤開口,老道士道:“七百多年的怨氣,人數如此之多,去除他們要借助天時地利了。依我之見,不如讓士兵砍了遮陽的大樹,等明日正午日頭最烈之時再來。”說着老道士看了山陽澤一眼,“水鬼藏在河底,人一下水便容易着了暗算,最為難對付的一種。到時候還要借助山道長的黑狗血,畫兩道符。”
這個計劃山陽澤用膝蓋想也不會同意的,黑狗身上有他的藏妖符,老道士看不出來他是妖怪,但是血一放出來,那個陽氣十足功力深厚什麽的,他一家子都得暴露,況且還有家裏兩口心心念念的陰氣,要是按照老道士的法子,太陽一曬,黑狗血一撒,那就全沒了。
只是話不能這麽說,山陽澤搖頭道:“不妥不妥,河底還有壽禮,要是按照你這法子,佛像豈不是要沾上黑狗血了,況且還有三十幾名錦衣衛的屍身魂魄,這是要連他們一起除去嗎?”
老道士道:“不然如何?若是只有七八只鬼,倒是能拘了之後,日夜誦經感化,磨去他們的陰氣,只是數量如此之多,一個閃失又是幾條命賠進去。”
萬通聽着山陽澤和老道士一來一往說個不停,有點為難了,壽禮第一是沒錯,但是若是賠上性命就不劃算了,因此他急忙打斷兩人的對話,道:“山掌門可有什麽法子?能不損了壽禮還驅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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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陽澤點了點頭,道:“要依我的法子,當在子時陰氣最重之時前來,将鬼從河裏引出來,這時再差人下河撈東西。水鬼被引到地面,威力自然大減,這時候就好捉了。壽禮撈上來,水鬼也捉到了,這條運河清清淤泥還能再次啓用,兩全其美。”
萬通見山陽澤說的如此輕松,當下偏向山陽澤幾分,不過沒等他開口,老道士道:“太過冒險!你這法子每一步都是吊着腦袋在動手。”
山陽澤搖了搖頭,“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兩個都試試,我今夜動手,你明天正午再說?”說完山陽澤也不等老道士應戰,跟萬通道:“你差去接我的那個錦衣衛頭領,身上煞氣甚重,不如就讓他來如何?”
相比較之下,打算先動手,而且已經開始一條條吩咐對策的山陽澤明顯更加讓人相信。于是萬通依照他的吩咐,差人清理出一塊空地,放好了繩索等物,便安安靜靜的等待天黑了。
幾人到河邊的時候是未時,離子時還有四個多時辰,因此幾人又回去營帳處,分開休息片刻,等到離子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候,舉着火把上路了。
老道士也跟來了,上馬車的時候道:“你年紀還輕,萬一有個閃失……我得跟着一起看着,也好救場。”
山陽澤帶了力氣很大的黑驢,把陽氣很重的黑狗留下了,黑狗眼神略有哀怨:人人都說狗是人類最忠誠的朋友,大王為毛不帶我嘞~難道因為大王不是人?
夜裏來河邊比白天更加的陰冷,月朗星稀,河邊奇形怪狀的樹木看着就跟成精了一樣,在月光的照射下更加的陰森恐怖,再加上火把影影綽綽的亮光,忽暗忽明,那些樹木就更會動一樣,萬通不小心被樹枝挂了一下,定睛一看,那樹枝長的跟人手一樣!他吓的出了一身冷汗,看着面色鎮定的懷書,不由得往他身邊湊了湊。
“小兄弟,你膽子可真大。”
懷書看了他一眼,心道:這應該就是大王下午說的不用回應的誇獎了吧。
到了河邊,山陽澤站在下午萬通差人清理出來的空地上,看了一圈,道:“一會我開始做法,各人緊閉口舌,不能出聲,不能大聲喘氣,以免驚了水鬼,一旦打草驚蛇,後面就動手就不好辦了。”頓了一頓,山陽澤又道:“做法的時候最忌諱被打斷,你們都給我安安生生的。”
今兒因為有外人,山陽澤還吩咐準備了案桌,只見上面一個小小的镂空香爐,連着底座,顏色黑中透着金,看不出是什麽質地的。
衆人屏息靜氣等到子時,只覺一陣陰風吹來,山陽澤道:“時候到了。”
只見他從一邊的小盒子裏取出一小塊槐樹根來,由千年槐樹精傾情提供,山陽澤将樹根放進香爐,手上一挽,一點青色的陰火點燃,香爐裏升起渺渺灰煙。
山陽澤左右一看,衆人急忙轉過身去,原來路上山陽澤交待過了,這引魂香是用天下至陰之物所制,專門用來引鬼的,活人聞了雖不會損害性命,但是一段時日氣運不佳總是要的。
不過這裏面有兩個例外,一個是老道士,他從小修道,自然對這些東西是不怕的,不過一聞之下,他差點壞了規矩,一句“暴殄天物”幾乎要脫口而出了。
方才聽在車上聽見山陽澤說用引魂香将水鬼引出,老道士還有點不以為然,畢竟引魂香這東西不是多麽稀罕的器物,但是!這家夥用的不是引魂香啊,他用的是引魂香的主料,他把千年槐樹根直接燒了啊!
老道士不由得有些哀怨,看着香爐裏那一點點樹根的眼神,幾乎要趕上懷書看着水面的眼神了。
這麽大一塊槐樹根,若是磨成粉,想必制成香少說也有十幾根了,他一晚上點完了……
當然引魂香裏起主要作用的就是槐樹根,其他輔料不過是為了混合均勻之後減少槐樹根的用量,以及容易成型什麽的。
老道士分外的想長嘆一聲,不過硬生生的給憋回去了。誰都知道槐樹根管用,他要是家底跟山陽澤一樣豐厚,他也能這麽燒。老道士想着想着又有點埋怨起山陽澤的師父來了,這徒弟是怎麽教的,太浪費了!
另外一個例外,就是今晚上要下水的錦衣衛頭領了。他現在吓的有些發抖,有點懷疑讓他下水是山陽澤的報複,不過下命令的是指揮使,就是要了他的頭他也得笑着去。
一個大活人要去水鬼的老巢,為了不驚擾水鬼,也只能滅了他身上的陽氣了,讓他吸點引魂香就是第一步。
不多時,只見水面波光粼粼,無風而動,山陽澤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小心些,“水鬼上來了。”
接着,山陽澤口中喃喃念了一道咒法,雙手往頭領肩膀上一拍,滅了頭領肩上兩處陽火。雖然隔着用鯊魚皮制成的水靠,但是頭領只覺得山陽澤拍了的兩處一陣刺骨的寒冷,很快,這冷氣從肩膀傳開,他渾身上下都涼了個通透。
老道士看見山陽澤這一手法,不由得點了點頭,心道這人雖然浪費,不過這個滅陽氣的手法倒還熟練,不算是一無是處。
頭領腰上綁着繩子,手裏是個同樣拿鯊魚皮做的氣囊,不僅僅要供他吸氣,吐出來的氣也一樣要存在裏面,雖然肩上陽火滅了,不過他畢竟是個活人,呼出的氣裏難免帶着陽氣,為了讓水鬼把他當自己人,連氣也不能出。
這就要下水了,頭領一手拿着氣囊,一手拉着等會要綁在寶箱上的繩子,回頭又看了看身後站着的道士、頂頭上司還有同僚們,一閉眼,一狠心,下河了。
不過他這一回頭,到叫人吓了個膽戰心驚,齊齊後退了,這人的陽氣被滅了,又吸了不少引魂香,臉色可就不那麽好看了。
別人的臉上都是紅彤彤的,再不濟也是黃色,他臉上除了青就是灰了,連鐵青都算不上,畢竟鐵青——要在有血色的前提下青的才能叫鐵青。
水鬼上岸,頭領下水。
衆人沒開了天眼的,只見河上似有霧,總之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東西飄了上來,又是一陣冷。
至于開了天眼的……
老道士:雖然當道士當了大半輩子了,不過還真沒見過這麽多鬼。
懷書:好餓~求投喂~
黑驢:老子是妖怪,老子不害怕!……大王,能把香爐挪個地兒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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