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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鏟子下去,對面透出光來,倒讓拿着鏟子的錦衣衛驚的不敢動了,直勾勾的看着山陽澤,小聲問道:“怎麽辦?”
山陽澤聽不到對面的呼吸聲,看看懷書,他也搖了搖頭,對面沒有鬼。于是山陽澤道:“挖!”
這處石壁有點薄,幾鏟子下去便鑿出一個半人來高的大洞。山陽澤在洞口看了看,第一個鑽了進去。
裏面是個小石室,除了他們挖出來的這個洞以外,并沒有門。石室并不大,站在洞口便能看清所有。
石壁上一盞小燈,發出昏黃的光來,照在石床上一個盤腿而坐的骷髅身上,但是仔細一看,這并不是骷髅,而是一具已經皮包骨頭的屍骨。那肉已經全沒有了,皮緊緊裹在頭骨上,看着就跟骷髅一般。
這骷髅身上的衣服跟尋常人家一樣,一看之下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故而不好分辨究竟是不是張三豐。
石室裏的東西并不多,除了那屍體身下的石床,便只有牆上一盞燈,以及一個石桌了。
衆人進了石室後都屏息靜氣,連話也不敢說,生怕驚擾了什麽。
“桌子上有東西。”一名錦衣衛急匆匆奔了過去。石桌上一本冊子,旁邊還有個已經幹涸的硯臺,打翻在桌上,毛筆則被丢到了地上,似乎在主人寫字的時候發生了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
雖然燈亮着就代表這石室裏有空氣流通,不過山陽澤并沒有看見明顯的排氣孔,這麽一來,桌子上的灰塵只有薄薄一層,就是經驗豐富的錦衣衛,也不能通過這個辨別這具屍體的究竟死了多久,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除了他們幾個,并沒有別人進來。
或者說,沒有能造成痕跡的活人進來。
兩個錦衣衛在翻桌上的冊子,老太監飄到他們頭上看着,笨蛋,山陽澤則走到了床邊,看着那具屍體。屍體已經全部幹了,皮膚都成了黑黃色,雪白的頭發油光發亮緊緊貼在頭皮上,不知道多久沒洗了。
屍體上架着一層空蕩蕩的衣服,下面還有一個蒲團。
屍體盤腿而坐,左手放在腿上,右手伸在懷裏,就好像……想取什麽東西出來,或者藏什麽東西進去似的。
“的确是張三豐!”只見那邊錦衣衛不知道看見什麽,一聲驚呼,總算是沒白來。
不過既然已經來了,當然是要找個清楚明白的,山陽澤回頭看了懷書一眼,小聲道:“給跟枝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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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書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就知道大王不會親手上去摸的,于是他借着大大的袖子擋着,變了根直直長長的枝條給了山陽澤。
山陽澤拿了樹枝将屍體的右手挑開,若是人剛死,這手挑起必定十分費勁,但是這屍體已經死了許久,筋肉都化了個幹淨,因此只聽到一聲脆響,右手連着個小瓶子掉了下來。
又找到一件東西。
正當這時,衆人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幾人都停了手上動作,仔細聽了起來。
似乎是那山民的聲音,好像是在唱歌,只是調子非常簡單,歌詞也只有兩句,聲音越來越大,然後戛然而止,接着空氣中就傳來了一陣香香甜甜的氣味。
不用說也知道這味道肯定不能多聞,兩個錦衣衛急忙用早先準備好的棉布夾雜着木炭掩住了口鼻,但是就聞了這麽一下,兩人就搖搖晃晃,站也站不穩了。
山陽澤見狀急忙上前,拍了道清心凝神的符在他們身上,見兩個錦衣衛稍稍好了些,便讓他們靠在牆壁上閉着眼睛休息。
“不好!”山陽澤突然想起驢背上還有一個人呢,急忙過去一看,糟了,這人臉色鐵青,雙目緊閉,早已沒了呼吸,才不過多久,這香味就要了小個子的性命。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傳來一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什麽東西在跟地面摩擦,只見老太監一聽見這聲音,臉上的表情頓時變的十分驚恐,道:“它們來了!咬死我的怪蛇!”
方才他們三個在最前跑着,就是遇見了這怪蛇,這蛇彈跳力驚人,一下子就要在了老太監脖子上,扯破了他的血管,把人咬死了。
山陽澤看看兩個幾乎沒了行動能力的錦衣衛,當下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把将屍體身上的衣服扯開,看了看裏面的确沒東西了,又将屍體挪開,扯出了他身下墊着的蒲團。
只見蒲團上八個大字,先是成仙路斷,下面是天道不公!
這幾個字有什麽奧秘,山陽澤也顧不上想了,急急忙忙将石桌上的手劄一卷,都連帶蒲團和小瓶子塞在懷裏,又招呼懷書将驢背上的東西扯下,把兩個錦衣衛綁了上去,匆匆出了石室。
剛穿過一道被他們打破的石壁,就看見洞穴深處湧出一地的怪蛇,不僅爬滿整個地面,甚至連兩邊的石壁上都扒了不少。領頭的那個怪蛇聞到人味,突然擡起頭來嘶嘶的叫了兩聲,只見原本還有點散漫的怪蛇像是突然找到了方向,沖着山陽澤幾人就沖了過來。
就算山陽澤藝高妖膽大,但是看了這密密麻麻的一地怪蛇,也不由得頭皮發麻,道:“快走!”
黑狗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帶路,沿着自己做的記號一路向洞外飛奔。後面緊緊跟着懷書,下來是背上馱了兩人一屍的黑驢,最後則是山陽澤殿後。
方才的香氣很是厲害,雖然黑驢跟黑狗兩個都已經成了妖怪,不過還是受了點影響,特別是背上還背着好幾百斤東西的黑驢,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它這一慢,怪蛇就追上山陽澤了。只見領頭那個蛇怪,突然猛地往前一躍,兩只明顯不該出現在蛇身上的爪子往前一探,山陽澤只覺得自己自己衣服下擺被扯了個洞。
當然山陽澤覺得自己是個山,理論上是不怕被咬的,只是……這山裏的香氣連黑驢和黑狗兩個都能中招,萬一怪蛇咬了一口的石頭沫子下來,他找誰賠去。
想到這兒,山陽澤加快腳步,伸手提了黑驢背上的老太監屍體,給它減輕了點重量。這麽一加速,離怪蛇又遠了些。
但是山裏的洞穴七轉八轉,不管是幾條腿跑,靈活性都沒有在地上游走的蛇好,剛剛跑到山陽澤設了結界的那個洞口,後面有怪蛇趕上來了。
這一次不僅是衣服破了,怪蛇直接一嘴下去,咬到了山陽澤的胳膊上,上下一共四顆尖牙卡在他肉裏,吊着不動了。
疼!山陽澤情急之下胳膊胡亂一甩,聽見“當”的一聲,那蛇跟石壁撞在了一起,居然給撞下來了。山陽澤下意識回頭一看,只見蛇嘴裏還有從他袖子上扯下來的一塊布,但是因為蛇咬的地方在胳膊後面,一時間也看不見,更何況現在還是逃命的緊要關頭,只顧得上往前猛沖。
他們幾個本來就沒進去多遠,雖然時間上是在山裏待了快一天,不過絕大多數時間都用來挖石壁了,因此跑了約莫一刻鐘,便到了一進山的那個天然的大洞穴裏。
幾人進了大洞,山陽澤便聽見後面怪蛇爬行的聲音好像是停了,他回頭一看,只見怪蛇待在通往大洞的石穴裏,就好像前面用雄黃畫了一條線一樣,所有的怪蛇都整整齊齊排在那裏,擡高頭向前望着山陽澤,就是出不來。
可算是松了口氣,山陽澤腳步略慢了些,這一慢,就看見大洞中間的空地上躺着幾個死人,确切的說是三個死人,進洞追尋他們蹤跡的三個野人,死了。
為什麽是死人,因為這三個人齊齊跪在洞穴中央,腳底下一大灘鮮血,胸口刺着一把匕首,匕首上還連着自己的右手,明顯就是自殺,而且空氣中彌散方才讓所有活物中招的香氣,似乎是從他們的血液中散發出來的,不過已經淡了許多。
見到怪蛇沒有追出來,幾個人的腳步都滿了下來,看着山洞中間的這幾個死野人。
聯系方才聽到的有點像誦經的歌聲和那股奇怪的香氣,山陽澤猜想,有可能是野人追着進去之後,因為他們這一邊用了隐藏蹤跡的符箓,于是野人追着那一邊去了,也許追到了也許沒追到,但是因為一直找不到山陽澤這一邊的人,野人情急之下便放血,又召喚了怪蛇,希望用這種方式讓山陽澤這一邊的人也都死在洞裏。
只不過他們這邊的妖怪數量明顯要多于人類,這才沒全部着了道。
山陽澤他們進來山洞的時候大概是中午,日頭剛剛開始下落的時候,在山洞裏折騰了快一天,現在已經是清晨了,太陽剛剛露了一條小邊出來。
看見這太陽,兩個已經能動一動的錦衣衛不禁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只是看了看老太監的屍體,想起自己方才就是一路上有多半時間都是跟這個東西蹭來蹭去的,又覺得不太好了。
山陽澤往山洞外一看,只見外面的野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但是想想又不放心,怕他們躲在那個犄角旮旯裏圍追堵截,便說:“我們再等一等,等天黑了再出發。”
為什麽等天黑?錦衣衛疑惑的看了看山陽澤,他們人生地不熟的,白天能看見路遇見野人都差不多是個死,要是夜裏不是死的更快?
只見山陽澤指了指空中飄着的老太監,“天黑了能讓他去探路。”
真是夠了,不帶這麽物盡其用的。
說完,山陽澤去裏面看了看怪蛇,只見那些怪蛇一條不剩,全部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山陽澤又在洞口處設了一道警示符,這才回來,撿了個靠近洞口能曬到太陽的地方,從懷裏摸出那卷手劄,攤開看了起來。
從手劄上來看,洞裏的屍體應該就是張三豐了,至于山陽澤從屍體懷裏掏出來的小藥瓶,裏面裝的就是手劄上所說的長生不老藥。
只是張三豐吃了長生不老藥為什麽還會死呢?他所謂的成仙路斷和天道不公又是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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