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外祖家
馬車穿過青石板鋪就的路,車輪轱辘轱辘地滾着,馬車越行越深,路邊嘈雜的聲音漸漸消失,只隐約傳來風吹樹葉的刷刷聲。
朱晞向窗外看去,眼裏閃過一絲驚訝,放眼望去,只見一棟棟紅漆綠瓦的宅子,一家過去,待看到另一家時,馬車得走上半柱香的時間,可見家宅之大。
“娘,這裏住得都是些什麽人呀?”朱晞轉過頭,對着王妃道。
王妃聽見女兒的疑問,放下手中的香茗,溫聲道:“這裏住的都是已傳承了近百年的世家。”
朱晞心下了然,住在這裏的只怕不僅是傳承百年的世家,恐怕還得是尚未敗落的世家,畢竟傳承百年的世家不多,但也不會少,而能在此屹立不倒的必然不簡單。
馬車不緊不慢地又駛了一個時辰,等到達吳府時,太陽早已高高挂起,即使是深秋,但延續自夏日的燥意也略略顯現出來。
“王妃,到了,還請下車。”吳清走到馬車前,輕輕敲了敲車門,出聲喚道。
王妃和朱晞由着侍女将衣裙上的褶皺撫平,又輕攏了幾下有些松散了的發髻,而後,才起身下車。
朱晞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馬車,擡頭向前看去。
只見一扇褐漆的高門,上面釘着十來顆朱紅門釘,挂着兩個碗大似的銅環,銅環上雕着些看不懂的獸文,下面是一寸高的門階,門前立着兩只威武的石獅,石獅上有些細微的坑窪,一看便知有些年頭了。
王妃看着近在咫尺的家,心裏一陣酸澀,十多年了……
“母親……”朱晞看到身旁母親有些傷感的臉,用手輕輕握住了王妃的手,輕聲叫道。
王妃沉浸在傷感中,不防聽到女兒的叫聲,一下回過神來,轉過頭,看到女兒擔憂的眼神,心下一片柔軟,她伸手牽住女兒尚且稚嫩的手……
按理說,王妃現已是皇家人,身份貴重,吳家全家人都需至大門迎接,但王妃念及父母已年邁,便早已告知,不需門前相迎。
吳府二門大堂內,吳家人都聚集在此,分兩邊坐着,上首上坐的是吳老太爺和吳老夫人。
吳老爺一身灰色的素色衣袍,頭上只插着一只木簪,兩鬓花白,兩眼卻爍爍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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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老夫人則是秋香色繡葡萄紋的短襖外加一條蝠紋绛色裙,挽着元寶髻,斜插着兩根素銀如意簪。
老太爺左首坐着的是吳家大夫人和三房夫婦,右首坐着的則是三房庶子,各房身後站着各房的子女。
“禀老太爺、老夫人,王妃和縣主已經到了,正往這來。”一個穿着粉襖綠比甲的丫頭走進來說道。
“當真?那咱們該去門前候着。雖說王妃體貼咱們,但咱們該守的規矩還是得守。老爺說是不是?”老夫人面露喜色,轉頭看旁邊的吳老爺,說道。
吳老爺此時也面帶笑意,用手摸着用心打理過的長須,聽了這話,點了點頭,“夫人說的是。”
衆人行至堂前,恰巧碰見往這來的王妃和朱晞。
朱晞繞過一道半拱門,便見着前面堂前擁着一群人,為首的是兩位端方的老人,心裏便知這是她外祖父與外祖母了。
待行至堂前,那該是她外祖母的老婦人,一把抱住她娘,撫着她娘的後背哭道:“我的兒,你可算舍得回來看看我了。”
朱晞看見她娘之前還強忍着淚,現下聽見這聲喚,終是忍不住,哭出聲來。
衆人見此都悄悄拭淚,旁邊的小輩都出聲輕勸。
“王妃回來是喜事,老夫人應該開心才是,萬別哭了”
“是啊,是啊。”
“大悲傷身,王妃、老夫人還是快些止了吧。”
“很是,母親快別哭了,不然倒是我的不是了。”
王妃忙從老夫人懷裏起來,替老夫人拭淚。
好容易勸住了,王妃肅色斂裙,沖給老太爺、老夫人行了一禮,道:“父親、母親生養我一場,我卻不能時常侍奉左右,今日暫且不談國禮,還請父親、母親受我一禮。”
朱晞見母親行禮,也急忙拜下。
老太爺、老夫人忙上前扶起,口稱不可。
衆人見狀,也忙上前攙扶。
吳老爺子依舊撫着他的胡須,溫聲道:“王妃現已是皇家人,如何能摒棄國禮而先敘家禮,今日王妃情之所至尚可容情,但以後煩請王妃慎行。”
王妃深知父親謹慎,便不再堅持,應道:“是。”
衆人擁着王妃和縣主上座,王妃深知推辭不過,便坐下,後又邀吳老太爺同坐,吳老爺子推辭不肯,直言,于禮不合。
王妃笑道:“我倒也罷了,她一個小輩,又怎能讓您相讓,讓她站着便是了。”
一旁的朱晞聽到王妃的話,徑直往王妃身後走,站定在王妃身後,對着看着她外祖父俏皮地笑了笑。
吳老太爺看了看笑顏如花的外孫女,猶豫了會兒,後不再推辭,按王妃的意思坐了下來。
“好些年沒回過家了,家裏又多了好些人。”王妃沖着老夫人笑道。
老夫人也笑道:“王妃離家也有好些年了,不認識也是應該的,王妃既提起了,那便讓他們也見見王妃吧。”
“正是如此,王妃來此,理當拜見。”吳老爺子也點了點頭。
“也好。”王妃溫聲道。
衆人一一拜見,王妃各賜了東西,笑着誇贊兩句,便讓他們下去了,只大房和三房的幾位嫡出子女被王妃拉着說了好一會兒話,賜下的東西也格外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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