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舊賬

徐茗給成煜開了門。

成煜進來坐在室內小沙發上問道：“茗哥，出去吃晚飯嗎？”

徐茗在景區岸邊也蹭髒了衣服，回來之後索性洗了個澡。她把成煜放進門之後，自己轉到洗手間去吹頭發。

吹風機的聲音有點大，她只隐約聽到成煜在屋裏說了什麽。

徐茗把吹風機停掉，從衛生間探出頭去問：“什麽？”

成煜于是又重複了一下自己的問題，擡眼看到徐茗聽到他的問話後一臉糾結，于是又追問道：“不想出去嗎？”

徐茗有點猶豫地點點頭：“今天太折騰，不太想出去吃，不然……”

“不然什麽？”

“我看桌子上有泡面，不然吃個泡面算了……”

“……”

成煜能想到徐茗不願意一整天都這麽奔波，但想不到她能這麽湊合。

成煜掏出手機：“我叫個外賣吧。吃什麽？”

“包子吧。不是說包子也算是這裏的特色飲食麽。”徐茗對成煜的提議深感滿意，她深知成煜的習慣，還不忘再叮囑一下，“別點多了啊！”

成煜下單後走過去，接過徐茗手中的吹風機，承接了吹頭發的工作。

他一邊吹一邊用手把徐茗的頭發抓蓬松，輔助吹風機的氣流加速頭發變幹。

業務顯然已經很熟練。

“茗哥你腿怎麽了？”成煜吹頭發時餘光看到徐茗抓了好幾次自己的小腿。

徐茗一臉郁悶：“好癢，估計是晚上在公園裏走的時候被蚊子襲擊了。”

“頭發搞定，去那邊我看看你的腿。”成煜說着把吹風機收起放在洗手池的抽屜裏。

徐茗沒拒絕，坐上床，雙膝交疊把腿放在床上，褲腿上挽露出小腿肚。

紅腫連成一片。

“哇，這太誇張了吧！”徐茗自己都被腿上的慘狀震驚到。

成煜眉頭緊皺：“不會是過敏了吧？”

“應該不至于，估計是這邊蚊子比較毒。”

待成煜還要說什麽的時候，他手機響了。徐茗努努嘴，示意他接手機。

是外賣到了。

“外賣這麽快啊。”徐茗感嘆。

成煜把手機揣進兜裏，對徐茗道：“我去前臺取外賣，稍等我一下。”

徐茗揮揮手：“去吧，準奏。”

成煜過了一段時間才回來，手裏提着好幾個袋子。他把提着的東西都放到桌子上，在袋子裏翻找一下，拿出一條軟膏。

“售貨員推薦的，說是很好用，先塗一下我們再吃飯吧。”

徐茗欣然接受他的提議，向成煜攤開手掌：“好，給我吧。”

成煜走過來，伸手托在徐茗的手掌下方，合攏後把徐茗的手握在自己手裏。

他拉着徐茗往床上帶，道：“有事小弟服其勞。”

徐茗抿了抿嘴角，也沒拒絕。她主動把褲腿挽起。

成煜擰開軟膏的蓋子，擠出一點在手指尖，小心翼翼地塗到徐茗腿上的紅腫處。

和平時跳脫的狀态完全不符，成煜的手法非常溫柔小心。

徐茗能感覺到對方的手按壓在自己腿上，被成煜手碰過的地方不知是因為紅腫還是什麽其他原因，變得像是燒起來一樣熱。

她不太自在地動了動，為了掩飾尴尬故意道：“就塗那麽一點管什麽用啊，你也太小氣了，不然還是我來吧。”

成煜沖她一笑：“這麽點點表現的機會，茗哥都要剝奪啊？”

成煜雖然是笑着，但徐茗感覺他身周的氣壓似乎降低了。

徐茗沒再說話。

在僵硬的氣氛中，成煜給徐茗的腿擦完了藥。

徐茗的小腿上都是藥膏，也不能把挽着的褲腿放下，和成煜一起吃完飯，大腿和膝蓋處就被勒得有點難受了。

“呃，我有點想休息了。”她想早點吧衣服換了，現在實在不太舒服。

“就這麽着急趕我走、躲開我？”

“什麽躲開你，你什麽意思？”

“茗哥，我有的時候懷疑你真的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驚到了徐茗，她一時間甚至懷疑自己是産生幻聽了。

“你說什麽？”徐茗不敢置信地問道。

成煜真的又把剛剛的問題重複了一遍：“我說，茗哥，你真的喜歡我嗎？”

接着他像是解釋一樣繼續道：“你看，你提包不需要我，擦藥不需要我。我感覺你沒有我也活得很好。”

徐茗皺眉：“包是我自己的，蚊子也是咬在我身上，我自己做怎麽了？我總不能什麽都不幹，就等着你來吧？”

成煜的聲音變冷：“對啊，那你要男朋友做什麽呢？不是自己都能做了？”

“對我而言，男朋友也不應該是讓我變成一個什麽事都不做的廢物的工具人啊。”徐茗也有點怒意上升，她深呼吸，試圖讓自己不要被情緒裹挾，繼續道，“你要是想要一個凡是都需要你來做的廢人，那我以後盡量多‘麻煩’你一些，可以了嗎？”

“我感覺你就是從心裏沒有把我當做你男朋友。你連房卡找不到，進不去房間也不找我。”

徐茗一時間又被激起火氣：“我手機丢了房卡也找不到這要怪誰？還不是因為你跟我吵架？”

“我跟你吵架？你怎麽不說你湊上去跟別的男人聊天？我跟你說過他對你意圖不純，你還當做沒聽到。”

徐茗簡直要被氣笑了：“我之前只聽說談戀愛女生喜歡翻舊賬，沒想到你和那些女生一樣，都一筆一筆記在心裏等着跟我翻出來呢？翻，你繼續翻。我看看你還記着啥。”

“什麽叫我和那些女生一樣。”成煜聽徐茗這樣評價自己，感覺好像受到了侮辱。

“哦，我說錯了，你不是像她們一樣，你是比她們還誇張。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麽矯情的男的。”

徐茗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但話已出口她又不能立刻收回。

“好，好，說得好啊。”成煜冷笑一聲，“我們認識這麽久，我才知道我在你心裏是這樣的。我沒什麽好說的了，我趕緊走，省得你看見我這麽矯情的男人髒了眼睛。”

成煜說完，轉身就走。

徐茗想留住他，心裏是這麽想的，身體卻不聽指揮，她張了張嘴，聽不到自己發出的聲音。

沒想到成煜走到門口，沒有出門，反而折返回來。

徐茗看到成煜回來，那因自己口不擇言而在心裏吊起的石頭放了下來。

她總算能發出點聲音：“诶……”

誰成想成煜折返回來之後沒有理會徐茗。他沉默着走到桌子那邊，把吃完剩下的外賣盒整理收拾完，提起垃圾往外走。

不能讓成煜這麽出門。徐茗猛地沖過去從後面抱住成煜：“別，別走。”

成煜試圖拿開徐茗的手。

徐茗把手扣得更緊。

成煜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聲音還是很冷：“你放開我，我把垃圾拿到門外去。”

“我跟你去。”徐茗的臉埋在成煜背後，聲音有點發悶。

成煜沒有辦法，拖着個小尾巴一路走到門口。他打開門，把垃圾放到房間外。

他關上門，嘆口氣說道：“我不走，你松開我，我們再聊聊。”

徐茗把鎖住成煜腰部的雙手放下，後退一步。

成煜繞過徐茗，走到剛剛他們吃飯的餐桌旁，撈過椅子坐下。

“這話其實我本來不想說的。”還是成煜先開的口，他低着頭，語氣中隐約有一絲苦澀，“說完你就會更感覺我矯情。”

徐茗聽到成煜這麽說自己，愧意上湧，急急分辨道：“不不，什麽見鬼的矯情，那是我一時腦子不清醒瞎說的。”

“茗哥你先聽我說。”

徐茗走過來坐到床上，抱膝低頭，恢複聆聽的狀态。

成煜被徐茗打斷，緩了一會兒沒說話，似乎在醞釀什麽，開口前先苦笑一聲：“我還是想不通，你為什麽會說喜歡我。我們現在相處的模式，和上學那時候沒什麽差別。但和我……之前的經驗差別很大。”

徐茗冷靜地發問：“之前的經驗是指什麽？哦，我知道了。是指你和蘇阮在一起的時候吧。”

成煜沒說話，似乎是默認了。

“沒有人提醒過你，不要拿現任和前任作比較嗎？”

“對不起，我錯了。”成煜這次道歉得很痛快，但他還有後文，“但我沒辦法，不是比較你們兩個。是因為有差異，所以讓我懷疑自己。”

徐茗感到委屈：“你是懷疑我吧？”

成煜否認得非常迅速：“不，茗哥你別誤會。我不是懷疑你。我是擔心你對我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喜歡。我估計你都不記得了，我之前跟你表白過。”

他稍微停頓了一下，之後說道：“但是你拒絕了。所以年初那時候你跟我說喜歡我，我一開始還以為你是在耍我。”

徐茗從成煜說之前跟她表白過的時候就震驚了，她對這件事毫無印象。不過“只能當兄弟”這種話，确實像是她能說出來的。

成煜沒給徐茗辯解的時間，繼續道：“這段時間你讓我很混亂。有時候你表現的像是我的兄弟，有時候你又像我女朋友。我不知道你什麽感覺。”

徐茗還沉浸在成煜說他曾經跟自己表白過的震驚中。

她岔開話題，追問道：“什麽時候？你什麽時候跟我表白過？”

“不是吧？你別說你忘了。”成煜本來還一臉糾結，被徐茗這麽一問，糾結變成了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