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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1)
“你看吧,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林青淺撐着下巴,好笑地對身後的宋清越說。
“瞎貧。”宋清越捏了把林青淺的臉,“還不快去解圍?我怕下一秒待客室就要爆炸了。”
林青淺優哉游哉地控制着輪椅,到了待客室門口,倚在門口,示意性地敲了敲門。
篤篤的聲音響起,總算緩解了室內尴尬到凝固的氣氛,羅竺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小林總,你終于來了。”
林青淺挑眉,“你這臉是怎麽回事?”左臉似乎有點腫了。
一旁的竹觥退後半步,擡頭望天。
羅竺臉上青紅交加,幹咳兩聲,“一個意外。”
林青淺見她不願意說,也不去追問——反正過後問竹觥發生了什麽就可以了。她調轉方向,沖常啓思微笑,“常小姐你好,可能還要請您稍等一會,我處理一些公務就找您談話。”
常啓思低着頭,微微點了點腦袋,手攥緊衣擺,不願意看身前的人哪怕一眼。
林青淺好笑地看着這兩人,對竹觥和金杉說,“你們一起來我辦公室一趟。”
羅竺頗感不妙,“林青淺!”她還是第一次這麽直接呼出林青淺的名字,可見其慌張。
大概是這一連串的事情迫使她暴露出了還算柔軟的性子。
以及被隐藏得很好的憨憨本性。
林青淺扭頭看她,只見意氣風發的小羅總此時已經基本放棄了平日裏的架子,瞟了一眼身後的常啓思,痛苦地做着誇張的口型:
你不能把我和她放在一起不管啊。
林青淺以口型回敬她:
我在幫你,憨憨。
共處一室的機會,這人居然不要?
林青淺領着竹觥和金杉揚長而去,留下了羅竺和常啓思,兩人對視一眼,尴尬地抿起了唇,雙雙扭頭,不看對方。
羅竺坐在了離常啓思最遠的沙發上,痛苦地敲着腦袋。
怎麽回事呢?
自己怕不是中了毒,今天的事情發展怎麽沒有一樣是自己預料中的?
從一開始被金杉的機關槍,不,機關炮轟的頭暈腦脹,再遭到了竹觥一通老拳,于是就成了物理意義上的頭暈腦脹,再然後碰見了常啓思,被撞破了自己要訂婚,驚慌失措之下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被林青淺看了笑話。
這一天也太魔幻了。
羅竺把臉埋進手心裏。
太虧了,這一趟太虧了,以後打死也不來林青淺的地盤了。
常啓思深呼吸幾口,感受着自己的心髒劇烈地跳動,想問的話在喉嚨邊翻湧,卻遲遲問不出來。
她還從沒見過羅竺的這一面。
不管是與那位小姐的調笑語氣還是在林青淺面前的失态,亦或者是現在的低落、隐約可見的柔軟,都是她未曾見過的。
以前的羅竺多穩重啊,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從來沒有過狼狽失态的模樣,哪怕是在情/欲的巅峰,她的眼睛裏也是冷靜的。
她腦海裏反複播放着羅竺剛聽到她聲音的時候,驟然繃緊的身子和扭緊沙發的手。
心中突然有了幾絲希冀。
正好羅竺也擡起了頭。
“你……”兩人異口同聲,然後又很快閉嘴。
“你先說。”又一次異口同聲。
羅竺呼出一口氣,坐直,看着常啓思,恢複到了一貫有條不紊的神态,“你先說吧。”
只是這嚴肅的表情配上微微腫了的臉,怎麽看怎麽滑稽。
常啓思嘴角不自覺提起一抹笑意,聲音也柔和了幾分,“疼嗎?”
羅竺拳頭慢慢握緊,語氣冰冷,“你也看我笑話?”
“不是,”常啓思陪她不算久,但早已明白了這人是什麽性子,也讀出了這人的色厲內荏,于是輕聲安撫,“我問人去拿點紅花油來?”
羅竺搖搖頭,“算了,”她随後看着常啓思,輕聲說,“你就想問這個?”
常啓思看着她,眼中多了幾絲說不明白的情緒,“你要相親了?”
羅竺沉默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常啓思心中突然燃燒起的希冀被她接下來的一句話熄滅了。
“準确的說,是訂婚。”
“嗯,我知道了。”常啓思看向窗外。
即便她和羅竺之間的協議還在又怎麽樣?她又不是羅竺的什麽人了。
偶爾能從羅竺的話語中讀出的絲絲溫情,終究是海市蜃樓。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祝你幸福。”
不是羅竺的金絲雀也有好處,至少自己能淡定而又坦然地說出祝福。
“思……你,”羅竺張張嘴,剛想說些什麽,卻被趕來的竹觥阻止了。
“常小姐,林總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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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前
“哇~”林青淺抿了口茶,看着面前向自己解釋了經過的竹觥金杉兩人,和一邊的小孩交換了個眼神。
林青淺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問金杉,“怎麽羅竺就挑上你了?”
金杉茫然搖頭,“我也不知道啊。”她低聲嘟囔着,思維極為發散,“說起來我還比她大一輩呢,那以後過年我豈不是要給她壓歲錢?”
壓歲錢?
林青淺正在喝水,聞言直接嗆了出來,咳嗽兩聲,眼神警示了一下一旁要笑瘋了的宋清越,随後用鄭重而又審視的眼光看着金杉,“說起來,我和羅竺是一輩人。”
竹觥看着瞬間傻眼的金杉,扭過頭,憋着笑。
金杉磕磕絆絆地說,“小林總,不,林總,我沒有過那些想法。”
“今年年終獎就算了吧,我還等着您的壓歲錢呢。”林青淺面無表情做出批示,然後揚眉對竹觥說,“你把常啓思帶過來。”
金杉苦着臉,指着自己,“林總,我呢?”
“嗯,回工位吧。”林青淺揮揮手,不想再看到這個思維跳脫的糟心玩意。
“不是,林總,”金杉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小羅總約我吃飯我去不去啊。”
林青淺扭開鋼筆開始在文件上簽名,頭也不擡,“去呗,你要能把羅竺吃窮了也是你的本事。”
金杉苦巴巴地看着竹觥,竹觥卻似沒看見她似的,頭也不回,走出林青淺辦公室。
于是她也只能耷拉着腦袋,嘆着氣回到秘書辦。
兩人剛一走,一直憋着笑的宋清越就忍不住了,“哈哈哈哈,林青淺,我以前怎麽沒發現金杉這麽好玩!”
林青淺嘴角也勾起了笑意,“我能理解竹觥為什麽有時候被氣成那樣了。”
宋清越清了清嗓子,跑到林青淺身邊,坐在她辦公桌上,俯視着她,“林青淺,你真的要扣她年終獎啊?”
林青淺擡頭,看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某人,摸了摸下巴,“不不不,該發的還是要發的,不然她哪裏有錢發我和羅竺的紅包啊。”
兩人相視大笑。
“對了,竹觥姐和金杉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宋清越撓了撓頭,“我以為她們倆有什麽的,但是今天看起來又不像?竹觥姐一點表示都沒有诶。”
“哪裏沒有表示,”林青淺無奈搖頭,“我是沒聽說過竹觥會打人的。”
就如同她養的那只懶貓一樣,竹觥向來是能動嘴解決絕不動手的主,特別是在工作場合,今兒個算是為金杉破了戒。
“那她倆怎麽辦?”宋清越有些憂心。
因為常啓思的緣故,她對羅竺沒太多好感,更別提這四人即将上演“你愛她,我愛她,但我和你有婚約”的狗血豪門大戲。
“感情是她們之間的私事,我們怎麽能插手呢?”林青淺感嘆一句,“靜觀其變吧,都不是什麽傻子,也都不是小孩,讓她們自己解決。”
敲門聲響起,竹觥領着常啓思進來了。
宋清越摸了摸林青淺的腦袋,沖她笑笑,随後坐到了常啓思身邊,握住了她的手。
“胳膊肘往外拐。”林青淺哼哼兩聲。
常啓思看着這倆人之間的關系,眸子裏浮上一絲羨慕。
“常啓思,26歲,高中學歷。”林青淺看着她的簡歷,輕聲念了出來。
宋清越感覺握着自己的手捏緊了一點,趕緊捏了捏她的掌心,示意問題不大。
林青淺讀完,擡頭,看見低下頭去的常啓思,笑道,“不用這樣,你這學歷在圈子裏肯定是夠用的。而且你不是還打算自學考大學嗎?”
常啓思點了點頭。
“你的簡歷很有意思,”林青淺指尖在其中幾行劃過,頗感興趣地問,“你練過武術?”
“嗯,從小在武校旁邊長大的,我爸是武校廚子,我小時候跟着練了點。”常啓思有些緊張,這是她随手寫上去充字數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麽林青淺對它好像格外看重。
“還記得多少?”林青淺摸了摸下巴。
常啓思喉嚨滾了滾,猶猶豫豫地說,“我給您來個連續後空翻?”她還真就站起身來,打量着沙發到林青淺書桌前的距離。
林青淺急忙擺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心裏大概有個數就行。”她示意常啓思坐下,随後又翻了翻手上的簡歷,“你還參加過全運會,拿了100米蛙泳第七名,不錯嘛。”
常啓思臉上躁得慌,急忙解釋,“小林總,我是以業餘身份參賽的,運氣好,那次專業選手集體鬧肚子,這進了決賽,這些都是我湊數寫上去的,您別在意。”
“我挺在意的,”林青淺含笑翻着,頗有興致地問,“你擡起頭,讓我看看你的臉。”
常啓思規規矩矩地揚起腦袋,臉越來越紅。
林青淺的目光仿佛有了實質,一寸一寸從她臉上滑過,仿佛在欣賞着什麽。
常啓思慌張的同時,腦子裏開始神游——這比第一夜自己在羅竺面前脫光了還羞澀。
宋清越在一旁微微眯起眼,咳嗽兩聲提示林青淺。
“咳咳。”
林青淺被小孩充滿警告的咳嗽聲驚醒,頓時用手捂嘴掩飾尴尬,淡定地清清嗓子,恢複到正常的狀态,“你的臉,不太适合如今的娛樂圈。”
常啓思聞言,有些失望和難以置信。
她要不是自恃還有幾分姿色,也不會頭鐵闖這圈子。
她确實是美的,野性的美。
林青淺敲着桌子,“別誤會,我不是評判你的臉,而是在批判現在的娛樂圈。”她帶着感嘆道,“現在流行的都是千篇一律的花旦臉,青衣都很少了,你這張臉,在電視上只能演美豔惡毒反派。”
常啓思聞言舒了口氣,想了想,低聲說,“有戲演就挺好的了。”
林青淺搖搖頭,拿起另一份資料,“我記得羅竺幫你要過一份資源,我和她倒是想到一塊去了。”
她翻看着那部戲的劇本,“四番,女二,敢愛敢恨的女将軍,先抑後揚的劇本,人設也好戲份也夠,羅竺下了心思的。”
常啓思愣愣地看着林青淺。
那晚,羅竺與她歡好過後,叼着煙,只穿着襯衫,在文件袋裏找了找,丢了份劇本給她。
“看看這部戲,喜歡就演。”
她當時只覺得這部戲特別對她胃口,很有意思,就笑着說,“我喜歡。”
現在想來,那嶄新挺括的紙面,看似漫不經心但是小心翼翼遞到自己身前的矛盾舉動,以及聽到自己喜歡後那一次更加兇猛的擁有。
足以說明很多事情了。
她忍不住扭頭,隔着門,好像能看到另一邊的羅竺。
“啓思姐?”宋清越輕輕捏了捏她的手,輕聲說,“林青淺她問你話呢。”
她恍若隔世般扭回頭,看着林青淺,“小林總,您要問我什麽?”
林青淺嘴角勾起笑意,“我問你,要不要試試走刀馬旦的路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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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和常啓思好好聊聊,”讓竹觥送常啓思回待客室再把羅竺帶過來的空檔,林青淺對宋清越說,“她精神狀态不大好,安慰安慰她。”
“你想和羅竺聊什麽要把我支開?”宋清越在林青淺身邊待了這麽久,哪裏還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于是疑慮地眯起眼,捏住林青淺的臉扭啊扭。
林青淺被揉得一句囫囵話都說不出來,直到羅竺進門,宋清越才惡狠狠地收回手,低聲說,“給你點面子。”
與羅竺擦身而過的時候,她站住,戳了戳羅竺的肩膀,很是不善地說,“你不要把她帶壞了。”
羅竺目瞪口呆地扭頭看着宋清越揚長而去,回身,忿忿不平地沖林青淺告狀,“你把她寵壞了都。”
林青淺含笑,示意她坐下,羅竺哼哼着入座,林青淺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疼嗎?我替竹觥給你道個歉,她太激動了。”
“林青淺我點外賣你想吃什麽……”宋清越探進一個小腦袋,就看見林青淺摸着羅竺的臉,兩人腦袋靠得很近。
兩人宛如相同極性的兩塊磁石竄開,羅竺扭頭,惡人先告狀,“她主動的!”
林青淺打了個寒顫,讀懂了宋清越眼裏的殺意。
她弱弱地舉手,“今晚我做飯。”
宋清越眯起眼睛,關上了門。
“你家小孩也太可怕了,”宋清越出去後,羅竺後怕地拍着自己的心口,就要起身鎖門,林青淺幽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鎖門,我還說得清楚嗎?”
羅竺腳步頓住,随後嘆了口氣,回到了座位上。
“我就不該來你這兒,”她嘟囔着,“這地方風水不好,和我犯沖。”
“不說這些了,”林青淺擺了擺手,“你和常啓思是怎麽回事?分了嗎。”
羅竺耷拉着腦袋,“分了,她先提的。”她擡頭斜睨了一眼林青淺,“你問這個幹嘛?”
“我和你多多少少也有點競争關系,”林青淺靠在座位上,似笑非笑,“我可不養內奸。”
羅竺對這般諷刺卻沒提起什麽勁頭,只是懶懶地說,“你要好好待她,不然我和你沒完。”
林青淺倒了杯茶,遞給這位用最懶散語氣放狠話的家夥,“以後常啓思就在我家打工了,我想怎麽喂資源就怎麽喂,不喂也行,你管我?”
“嘿,林青淺你很嚣張啊,”羅竺爬了起來,接過了林青淺手中的茶杯,“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好歹是我的……”
“是你的什麽?前情人,咱們圈子裏可沒有要給前情人面子的說法。”林青淺又泡了杯速溶咖啡,随手拿了桌上的拆信刀攪拌着,“你好好想想,到底怎麽界定自己和常啓思的關系,都是要訂婚的人了。”
羅竺閉上了眼睛。
反正該丢的臉已經丢完了,她也不介意再在林青淺面前丢點面子。
“我不想斷。”她的聲音宛若游絲。
“你真渣。”林青淺喝了口咖啡,擦了擦拆信刀,做出評論。
“說起來,你的心也挺狠,”林青淺感嘆,“既然喜歡,又怎麽讓她去做刀馬旦呢?不苦嗎?渾身是傷你不難過?”
“你也不希望,宋清越只是你養着的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吧。”羅竺回敬。
林青淺明白了。
羅竺太舍得,恰恰是太不舍得。
或許,她是存了幾分把常啓思帶到羅家的想法的。
“知道了,随你去。”她無奈地搖搖頭,遞過了一份文件,“她的合同,你看看吧。”
羅竺接過,仔細翻看着,哼哼兩聲,“算你還有點良心。”她凝視着最後一頁常啓思的簽名,心中泛起一陣陣苦澀。
“嗯,你多多少少在我這還有點面子。”林青淺輕咳兩聲,“對了,既然來都來了,幫我做點事。”
羅竺瞪大了眼睛,“都說你林青淺是壓榨勞動力的頂配,我算是明白了,”她看着林青淺堆出一大摞文件,遞給她,懵懵懂懂接過,翻了翻,“這是什麽?”
“那個影評協會,該辦第一屆了,不能光我跑啊,你們羅家也出點力,”林青淺毫不在意地說,“我不想和清越分開太久。”
羅竺被這一口狗糧塞的說不出話,嘟囔着,“我會轉交給蕭良的,畢竟這次羅氏出面的是雍良。”
“不,你去,”林青淺含着笑意對她說,“你的那個空殼公司,真的讓它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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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麽呀,”宋清越看着落着眼淚的常啓思,手足無措,“不是一切都好好的嗎?”
“沒事,我就是太激動了。”常啓思抹了把眼淚,鄭重地向宋清越道謝,“清越,謝謝你。”
她的內心複雜而感動——她終于逃脫了羅竺的掌控,踏踏實實地踏上了娛樂圈的第一步。
宋清越看着她這樣,心疼極了,把她摟進懷裏,熊抱一下,用力拍了拍她的後背,“好了好了,以後就是幫我打工的人了!”
常啓思破涕為笑,錘了錘她的肩膀,“我是幫小林總打工。”
“她的就是我的。”宋清越厚着臉皮,大言不慚地說。
這邊宋清越正安慰着常啓思呢,另一邊羅竺就推着林青淺的輪椅出來了。
“……所以啊,以後得講清楚,”林青淺碎碎念着,向羅竺傳授者自己的經驗,“你不溝通,還總是板着臉端着架子,人家怎麽知道你也喜歡她。”
羅竺腳步停住,聲音詭異,“你一個倒數第二好意思教我這個倒數第一?”
“嗯?怎麽了?”林青淺還沉浸在好為人師的樂趣當中,一擡頭,就看見了待客室裏擁抱着的兩人。
屋內兩人笑夠了,一擡頭,就看見了屋外神色凝重的林青淺和羅竺。
林青淺穿着深藍色休閑西裝,羅竺穿着酒紅色的澀氣西裝,兩人雙手交叉抱于胸前,林青淺甚至還從輪椅上站起來了。
宋清越清清楚楚看到,林青淺沖她揚眉,微笑,點頭。
她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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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林青淺領走了宋清越,然後就這麽堂而皇之地下班了——也不知道今天上班時間有沒有超過兩小時。
這邊羅竺沉默地走到常啓思身前,盡量讓語氣變得柔和。“我送你回家。”
常啓思抿抿唇,“你不是還要和那位小姐相親嗎?”
羅竺看了看表,溫聲道,“還早,先送你回去。”
“不必麻煩小羅總了,”常啓思站起身,“森林有宿舍。”
羅竺聞言撥通了林青淺的電話,直接開了免提,“林總,我去參觀一下你們森林的宿舍條件,歡迎嗎?”
林青淺正在超市挑挑揀揀,一邊和小孩抱怨,“今天的蝦也太不新鮮了。”一邊應付着羅竺,“你去呗,沒人攔着你。”
羅竺沉默地挂斷了電話,擡頭看着常啓思。
兩人都從對方眼睛裏捕捉到了一絲羨慕。
“走吧,”羅竺輕咳着,“正好你宿舍也該收拾一下,多個人搭把手也是好的。”
常啓思沒再說話,任由這人把自己拉上了她的車。
距離不遠,很快就到了,常啓思的行李早就有專人送到了宿舍內。
大概是林青淺囑咐過了,常啓思住的是單人宿舍,麻雀雖小但五髒俱全。
羅竺看着落了灰的宿舍和已經開始打掃的常啓思,頓時覺得自己就是個多餘的家夥。
從小到大,她還從來沒收拾過屋子。
“小羅總閑着的話,幫我整理整理衣櫃吧。”常啓思看出了她的窘迫,終究是不忍心,輕聲說。
“好,”羅竺如臨大赦,急忙打開了常啓思的衣櫃和行李箱,手裏動作不慢,但是做着做着,她的手慢慢停了下來。
“這件衣服你還留着啊,”她目光複雜地看着已經挂進衣櫃的一件晚禮服。
那天在後街,她給常啓思買了兩件禮服,一件鵝黃色一件白色,但常啓思只穿了那件鵝黃的去。
沒想到在這裏看見了另一件。
常啓思手一頓,“我明天就去退了,錢會打給您的賬戶的。”
“不了不了。”羅竺急忙擺手。
她深深吐出一口氣。
自己在常啓思面前冷慣了,這一時半會,竟然不知道用什麽态度面對她。
兩人沉默地打掃完了房間,常啓思冷冷地下了逐客令,“小羅總,您今天還有約,就不耽誤您了。”
她看着羅竺的背影,輕嘆一聲。
羅竺某日答應過自己,帶自己去一趟環宇頂層,她包場。
大概是承諾太多,情人太多,她也不記得了。
羅竺懵懵懂懂應了一聲,渾渾噩噩地回到車上,又來到森林,迎面碰見了正下班的金杉。
金杉看着她,瞬間變成苦瓜臉,“我還以為你放過我了呢。”
羅竺沉默地為她打開車門,大有她不進去就揪着她後領脖子丢進去的意思。
金杉耷拉着腦袋,上了車。
樓上,秘書辦的人看着竹觥站在落地窗前散發着冷氣的背影,都不自覺将自己縮小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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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經理,向來是為自己的身份而自豪的。
環宇頂層,能俯瞰整個滬市的絕美夜景,能來的非富即貴,一般情況下預定都排到了一個多月後。
來這裏取景拍攝的劇組不少,求婚約會的不少,包場的……還是很少的,畢竟貴。
只是今晚包場的兩位主角,怎麽看怎麽氣氛詭異。
一位憂心忡忡,不知道在想什麽,另一位……明顯已經喝大了。
金杉打了個酒嗝,幹脆起身換了個位置,坐到了羅竺身邊,湊過小腦袋,“小羅總啊,你這場面對付一般的女孩肯定是夠用了,但我是誰呀。環宇頂層包場,我難道見得少了嗎?”
“而且你看看你,都不說一句話的。相親是這麽相的嗎?好歹交流兩句,我就當陪聊了,也別辜負了這一桌子菜。”
羅竺神色放空,勺子舀着面前的奶油蘑菇湯,恍恍惚惚地送進嘴裏。
金杉皺了皺眉,把她面前的湯端走。
羅竺絲毫不覺,往嘴裏送了一口空氣。
金杉重重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年輕人啊,一看就是為情所困,這樣,你和我說說,我可是出了名的答疑解惑小能手。”
羅竺這才清醒過來,看了看金杉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皺皺眉,抱着破罐子破摔的精神,輕聲問,“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但是礙于身份又不能和她說,只能冷面待她,久而久之,她和你分手了,怎麽辦?”
“你說常啓思啊。”金杉絲毫沒有在意羅竺漲成豬肝色的臉,眯着眼睛思索了一會,帶着醉意說,“不如你追回來呗?”
羅竺深吸一口氣,“我和你馬上就有婚約了,你覺得這合适嗎?”
金杉遺憾地搖搖頭,手一把勾上了羅竺的肩膀,“小羅啊,我比你大一輩,我就先這麽叫你了,你知不知道,做人,要靈活。”
羅竺目瞪口呆地看着金杉勾着自己肩膀的手,又看了看明顯喝大了的金杉。
金杉手歪歪扭扭地在空氣中比劃着,“不要死腦筋,你想想,婚約是婚約,可以悔婚的嘛。”
她賤兮兮地小臉湊到羅竺邊上,“說句大不敬的話,林老爺子和謝老爺子都拜拜了,羅老爺子還能撐多久?你等他一翹腳,羅家二代那麽垃圾,羅家還不是你說了算?到時候你一毀約,我保證不找你麻煩。”
羅竺虎軀一震,猶猶豫豫地說,“這不太好吧。”
金杉仿佛魔鬼一般,在她耳邊低聲誘惑着,“怎麽不太好?你就是壓抑本性壓抑太久了,在羅老爺子面前裝孫子裝了那麽多年,可不就是壓抑太久了嗎?”
羅竺瞥了她一眼,“我還真是羅老爺子的孫輩,不用裝。”
“啊,不好意思,忘了,”金杉嘟囔着,“小羅啊,追女孩子,就得下手快準狠,臉皮要厚。”她重重拍了拍羅竺的背,“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羅竺深吸一口氣。
小羅?
她突然想到了林青淺和她說過金杉想給她發壓歲錢來着。
“對了,這個給你,”她從懷裏摸出一個小盒子,遞給金杉。
“這是啥?”金杉瞪着醉眼打開盒子,“戒指?”她的聲音兀然擡高了一個八度。
羅竺敷衍地點點頭,“嗯,訂婚戒指,你收着吧。”
金杉一巴掌重重拍在了桌子上,恨鐵不成鋼,“你啊你,這種東西,不送給常啓思,送給我?”
羅竺喝了口湯,發現金杉又勾住了自己肩膀,“小羅啊,聽我的,你現在!”她打了個大大的酒嗝,“現在打電話給常啓思,把這個給她,包你和好!”
羅竺咽了口唾沫,驚恐的發現自己居然真的有些意動。
她心中浮上金杉剛才說的提議,居然有了幾絲瘋狂的想法。
金杉低聲說,“我不稀罕這種場景,但人家稀罕啊,環宇呢!頂層呢!”她誇張地在空中揮舞手臂,“約會聖地!”
羅竺閉上眼。
罷了罷了,瘋這一次吧,反正今天也過得夠魔幻了。
“我這就打電話給她。”
“好嘞!”金杉開心地蹦了起來,打了個響指,“我去幫你準備。”
羅竺剛想撥電話,手卻突然凝住,扭頭看金杉,“對了,你有喜歡的人嗎?”
金杉一愣,嘟囔着說,“大概會有吧。”
羅竺心中了然,笑了笑,“以後有另一半了,記得給我過過目,我幫你把把關。”
“一個兩個都這麽說。”金杉吐槽,然後往王經理的方向蹦過去。
“小王,把你們的那些布置拿出來!這裏等會有人要求婚!”
羅竺手一抖,驚恐回頭,“別瞎說啊!”
王經理急忙點頭,“您放心,保證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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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啓思坐在黑暗裏,漫無目的地想着。
羅竺在幹什麽呢?
大概和那位相親對象聊得正開心吧。
羅竺:好像是聊得挺開心的,但金杉畫風不太正常。
突然,一旁的電話聲響了起來,是羅竺的專有鈴聲,她還沒來得及換。
“小羅總,有事嗎?”她平息了一會思緒,接起電話,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羅竺看着撒丫子到處跑的金杉,跳上跳下指揮王經理布置,還大聲嚷嚷,臉上泛起英勇就義般的表情。
“你來一趟環宇頂層吧,現在。”
她很快挂掉了電話,不願意聽到那人的拒絕。
羅竺焦急地轉了幾圈,确認自己的着裝整齊,發型正常,不知道怎麽發洩心中的緊張,心一動,打電話給林青淺。
一遍,打通了,沒接。
她锲而不舍的打了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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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接電話,萬一有要緊事呢?”林青淺動了動被壓在頭頂的雙手,示意小孩去拿手機。
宋清越不耐煩地在她耳邊落下一個個吻,“賬還沒和你算完呢,天大的事也等會再說。”
林青淺喘着氣,低聲抱怨,“我不就摸了摸羅竺的臉嗎?”
宋清越手下一用力,林青淺低呼,“疼!”
“你還看常啓思,那樣子看人家!”宋清越擒住了她的耳垂,輕輕逗弄,帶着一絲絲幹醋的酸味,“你都這樣打量森林的藝人嗎?”
“我哪敢?”林青淺委屈地說,“我還沒說你和常啓思抱一塊呢。”
小孩身子一僵,有些心虛,但此時電話又锲而不舍地響了起來。
“快去接,怕有急事。”
宋清越不滿地屈腿,跨過林青淺,下床,從地上掉落的一堆衣服中準确地找到林青淺的西裝外套,摸出手機,“是羅竺的。”
林青淺喝了口床頭早就倒好的溫水,潤了潤喉嚨,輕聲說,“接起來吧。”
宋清越磨磨牙,接通電話,點開免提,“小羅總,你要是沒有十萬火急的事你就完了!”
羅竺手一抖,從宋清越的話裏多多少少聽出了一點欲求不滿。
“那個,我……想問問林青淺,她當初,怎麽表白的?”她極其慌忙的情況下,除了林青淺還算交心,其餘想不起任何一個可以分享這種事的人了。
“我表白的,還有問題嗎?”宋清越語氣暴躁。
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了,林青淺都半推半就了,被羅竺這一通電話打擾,能不暴躁嗎?
林青淺咳了兩聲,“你就跟着心走就行了,這種事水到渠成的。”
羅竺聽到林青淺沙啞的嗓子,迅速挂掉了電話。
這是小0總,經驗不能學。
宋清越惱火地将手機摔在地毯上,又要欺身吻上去。
林青淺止住了她的吻,溫柔地撓了撓她的下巴,似是安撫,“你先給常啓思發個消息,讓她穿得漂漂亮亮的去。”
宋清越凝視着林青淺的表情,最後還是頹然地栽倒在床上,摸出自己的手機,發了條微信。
然後打開備忘錄,新建了一個羅竺的小黑本本。
她可記仇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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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啓思看着宋清越發過來的消息,猶豫了會,打開衣櫃,看向那套白色的禮服。
她當時在這套和鵝黃色中猶豫不決,就是因為,這套實在是太像婚紗了。
那時她心裏還有隐秘的想法,只是沒想到就這樣與羅竺分道揚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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