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1、
學校,旅行團。
“喂,你不是說不去畢業旅行嗎?怎麽來了?”陳一橫吃驚的看着楚闊走上車來。
楚闊大概的掃了一下車上的位子,就瞧見許缙延坐在窗口,許缙延看向他,不過他瞧見了還是坐到了陳一橫旁邊,自從那天他來家裏看望他以後,他不知怎的有點難以面對他。
就好像他在他面前是不着衣物的,他的秘密都暴露在這個少年面前,這比他挨揍還令他難受。
“你怎麽來了?”陳一橫小聲的問楚闊。
楚闊答他:“許缙延叫我來的。”
陳一橫聽了,道:“喂,我叫你來你不來,他叫你來你就來,誰是你兄弟啊?咱六年白過了啊,你現在胳膊肘往外拐呀。”陳一橫說:“不行,你不給我理由我不放過你啊。”
“他長得比你帥,你理由怎麽樣?”楚闊同他玩笑道。
“我去,這理由,我還真不能反駁。”陳一橫說這話的時候還專門轉頭去看許缙延一眼,以此茍延殘喘的希望自己還是有一點希望的,最後看到了他的面容,還是敗下陣來。
“哎,你說他怎麽長那麽好看,好看就算了,那之前那個校草不是也挺好看的麽,可他又那麽聰明,月考成績下來,這貨排了第一,幸好要去國外,不然非得我校學霸一口唾沫唾死不可,你說世界上有那麽完美的人嗎?他肯定有缺點吧,你說他缺點是什麽呀?”
“你怎麽那麽多話要說。”楚闊見陳一橫說許缙延不好就說他廢話多,其實這哪裏算說他不好,這不是滿滿嫉妒和吹捧麽,不過對于楚闊來說,這也是不可以的。
“不過他有一個缺點。”陳一橫道。
“哪有?你說說看。”楚闊居然不相信。
陳一橫指了指自己的好友,道:“你不就是他的缺點麽,他對你可好了。”
“對我好就算缺點嗎?你這意思我本身就是個缺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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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開玩笑而已,你那麽認真幹嘛。不過我要和你說真的,最近很多女生都在問我,你和他是什麽關系,是不是在一起了,你叫他注意點啊。”陳一橫對楚闊這樣說。“這下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啊。”
“那你怎麽對那些女生說的?”楚闊問陳一橫。
陳一橫道:“我能怎麽對他們說,我叫他們不要腐/眼看人基啊。”
“哈哈哈。”楚闊聽了笑起來,許缙延聽見他的笑聲沖他那邊看去,他一邊是為楚闊開心的,因為很少見他笑得那麽開心,一邊又有點嫉妒,因這笑容不是他逗他笑的,而是陳一橫。但他也有點高興,因為除了他之外他還有其他朋友,可是他又嫉妒,希望他周圍只有他一個,許缙延覺得他應當瘋了。
2、
他們一行人到了玉橫山,為期二天的旅行,有一日住宿。
到了哪裏其實已經很晚了,只是吃飯。
學生們繳納了很多車馬費,可是吃的卻不好,都是一些蔬菜,只有兩個葷菜,是一條很瘦的魚和幾只蝦。
陳一橫倒是吃的很起勁,他是那種吃什麽都香的人,他看楚闊沒吃幾口,沖他道:“你吃蝦呀,這蝦還可以,看你瘦的,我都看不過眼了。”
說着,陳一橫給楚闊夾了蝦,但是楚闊卻說:“我不愛吃,你吃吧。”
陳一橫聽見嘆了口氣卻也沒辦法,這楚闊又不是三歲孩子了,他還能逼着他吃飯不成?就算是三歲的孩子也不能逼他吃飯呀。
他看了看許缙延,希望他能勸勸他的好兄弟多吃幾口飯,但是這許缙延好像忽然之間變了一個人似得,自顧自的剝起蝦來,一眼也沒看楚闊。
這兩人前陣子還好到一個人給一個擰瓶蓋,去家裏探病,沒幾日怎麽變成這樣了?
陳一橫也不想了,因為很多事情不是想就能想通的,不如吃飯。
陳一橫剛剛扒了一口飯就見許缙延把一只剝好的蝦放在楚闊碗裏,然後楚闊居然吃了,然後許缙延又弄了點魚肉在碟子裏,把裏面的魚刺挑出來,放在他碟子裏,然後楚闊又吃了。
陳一橫不知道別人有沒有瞧見,反正他是眼睜睜的看見了,并且這頓飯吃的很不是滋味,怎麽說呢?總覺得他內心深處滋生了一種不太好的念頭,那就是許缙延喜歡楚闊,楚闊也喜歡他。可是他又想到楚闊那句,腐眼看人基,難不成他真的是腐眼嗎?他都懷疑自己直不直了。怎麽一看到他們兩人就往哪方面去想?
3、
吃完飯後沒事做,老師分完宿舍以後大家可以睡覺,也可以出去在山裏轉轉。
楚闊和陳一橫還有許缙延就打算在外面走走消消食再回去睡覺。
陳一橫不知道從哪裏弄到了生梨就給了楚闊。“喂,楚闊吃梨。”
“我不吃。”楚闊一口拒絕。
“可甜呢。”陳一橫道。
“都說不吃了。”楚闊道。
陳一橫見狀,沖許缙延道:“那我可給許缙延了啊,我就拿了兩個。”
許缙延拿了也不吃只是放在手裏,陳一橫覺得這兩人有毛病,自顧自吃起來,等他吃完擡頭就發現這兩人走遠了。
他再趕上去就瞧見楚闊踩在許缙延的肩膀上要爬樹,楚闊爬上了樹,許缙延要上去,他還不許,坐在樹上沖人道:“你不許上來。”
陳一橫見了,心想:這也太不講道理了吧。仿佛眼前這個人不是自己認識多年的好友。在陳一橫眼裏,楚闊是怎樣的人呢?善良,真誠,話不多,成績中等,長相可以,哥們義氣……他有很多優點,當然也有缺點,不過裏面沒有一條不講道理。
“喂喂,你別欺負人家呀。”陳一橫上去幫腔道:“我明明瞧見是他幫你上去的,人家幫了你,你怎麽還不讓他上去坐會兒,沒這道理吧。”
“我欺負你了嗎?”楚闊聽了這話居然還問許缙延。
陳一橫沒見過這樣不講道理的楚闊,便道:“有眼睛都看見你欺負了。人又沒惹你,剛還給你剝蝦呢。”
“他願意被我欺負不信你問他?”楚闊這樣對陳一橫說。陳一橫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當下有個地縫他就鑽進去了。
陳一橫道:“我不問,我不問,我沒臉問啊,祖宗。”
“你倆在一塊兒玩吧,我回去了。”陳一橫找了一借口立馬撒丫子就跑,總覺得自己和電燈泡似得,還是220瓦的那種大電燈泡。
陳一橫跑了以後,許缙延也沒有爬上樹,他只是靠在樹上,楚闊坐在樹上。
楚闊看着遙遠的遠方,其實黑夜中坐在樹上也瞧不見什麽,但是他就想一個人坐會兒。風呼啦呼啦的吹着他的頭發,吹得他心裏發顫,他沒去打工,不知道回去以後老板還要不要他,應該是不要了,他本來就算臨時工。沒有工作以後他怎麽辦呢?可以再找一份,他知道,可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他來這裏家裏根本沒人知道,如果他後爹和母親知道他背着他們來玩兒,非打死他不可,可是他就是想來,他就是想像正常人一樣,像正常孩子一樣,過一個日常的日子。不,他過慣了不正常的日子,他可以過不正常的日子的,可是他現在非要過正常日子,他受不了,為什麽?因為許缙延,因為他想和他一起。他不許他跟上來,因為他生氣,不是對他生氣,是對自己,為什麽只有他這樣,這樣的不堪,這樣的困苦,這樣的貧窮,這樣的勞碌,這樣的難過……為什麽非要他這樣?
許缙延會走,他知道,他希望他們之間可以留下些什麽,或者是痛苦的,或者是美好的,就是要留下點什麽。他很想咬他一口在他肩膀上,《倚天獨龍記》裏阿蛛就這樣咬過張無忌,他要狠狠地咬一口,要他永遠記得他,可到底還是沒有這樣做,到底沒有忍下心來。
4、
“許缙延。”他喊了他,然後從樹上下來,他張開手,手指觸碰到了他的手指,然後一路從他的胸口滑倒腰際。他的聲音是那樣溫柔,眼神也是,雖然在黑暗中,但是他很确定,他可以溺死在那樣的眼神中千百次,千萬次。他很想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他很想問他要不要上自己?這是難得的機會,但他還是沒有問出口,他不希望這樣一個少年同自己糾纏在一起,他們兩人之間有什麽希望?不,他不奢望和他之間會有什麽希望,他只是想把自己奉獻給他,可是他卻認為這種奉獻對對方也是一種亵渎,一種侮/辱。
他知道他不會這樣認為,他甚至覺得他愛他,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愛他。他可以肆無忌憚的對待他,他可以任性妄為的對待他,因為他知道他愛他,他不怕他離開他。可是他承擔的起這份愛嗎?他有資格享受這份愛嗎?這就好像是上帝給他偷來的時光,他是會走的,也許還是可以聯系。可是和他這種人聯系又有什麽好處呢?他不需要好處,可是他希望他能有,從他身上得到他想要的。如果是愛他給他愛,如果是恨他給他恨,可是他總覺得他不要他什麽。
他害怕這種愛,這種無私的愛,這種從未有人給過他愛,這種他今後也許再也得不到的愛。
這些話他通通都沒有說出口,他把這些話微弱的變成了一句名字,他那樣呼喚他。
他把手從腰上挪到他的臉上,他捧着他的臉,那樣小心翼翼的捧着,生怕摔壞了一樣寶貝。他回應:“恩?”
許缙延只是用手指摩擦着他的臉頰,用那樣的目光注視他,他問他:“你冷嗎?”
他搖了搖頭。
他又說:“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他那個時候不知道這句話到底包含了什麽,他以為他只是在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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