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滅全族改造(10)

無視了一旁氣得冒煙的紫袍男,嵇桓不疾不徐地沏着茶道:“不知葉督公找上我物外樓所求為何?”

葉淮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道:“平康二十一年,陳王借戎狄之力發動兵變,殺父弑君。明華太子攜身懷六甲的太子妃南逃。途中,太子妃誕下了一位男孩兒。當時追兵緊跟不舍,為了孩子的平安,太子便将孩子寄養在一個農戶家。打算等家國安定之日,再将皇孫接回。”

聞言,先前還一臉憤懑的紫袍男不由一滞,臉上閃過了一絲疑惑。嵇桓頓住了沏茶的手,擡眸看向葉淮。卻見對方沒有停下,仍舊自顧自地說道:

“明華太子領着一幹老臣,花了近一年的時間鏟除逆賊,還于舊都榮登大寶,改號天啓。之後又花了兩年的時間驅除戎狄。待一切平定之後,天啓帝欲尋回自己流落在外的兒子,然而重新去找尋之時,那家人已經不見了。因為麟兒不知所蹤,且之後一直無所出,郁郁寡歡之下,皇後便薨了。沒多久,天啓帝也因為積勞成疾跟着駕崩了。”

紫袍男雙唇緊抿,神情有些嚴肅,他不明白葉鴻福一直說先帝的事是為了什麽。

“因為先帝除了流落在人間的小皇子之外并無子嗣。于是皇位便落到了先帝之弟秦王——也就是當今聖上的頭上。”

說到這葉淮頓了頓,微微一笑道:“從平康二十一年到現在,算算時間,應該也有二十三年了吧。”

聽完他這一番話,紫袍男子的面上已然是一片沉寂。而向來自诩超然灑脫的物外樓樓主嵇桓的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淡然,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嵇桓眯了眯眸子,不動聲色地問道:“督公是想要找到先帝之子?”

“人自是要找的,”葉淮勾唇笑了笑,“只不過咱家尋你們物外樓也不單單只是找人這麽一樁事。”

嵇桓忽的一頓,就見葉淮放下茶盞,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樓主可知先帝是怎麽死的嗎?”

“不是急病嗎?”紫袍男接話道。

“不是。”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瓷器輕碰聲,低柔的男聲傳入耳中:“先帝是死于中毒。”

紫袍男:!!!

嵇桓擰了擰眉,“督公到底想說什麽?”

此時,葉淮也終于不再兜圈子,莞爾一笑:“咱家想讓物外樓對外散布消息,先帝是被當今聖上毒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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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畢,在場的兩人身軀一頓,表情好似被打翻的顏料桶,精彩的很。

倒是嵇桓率先反應了過來,淡聲道:“督公玩笑了。”

葉淮笑容未改,“咱家從不拿大事開玩笑。”

嵇桓沒想到葉淮竟然不按照他給的下臺階走,不光不走反而還把臺階都給拆了。這下想裝傻都不行了。

沉默了片刻,他正色迎上對方的目光:“葉督公可知自己在說什麽?”

斂卻笑意,葉淮正色道:“咱家自然清楚。”

嵇桓擰了擰眉,“既然清楚,那麽葉督公也該知道物外樓乃江湖門派,不參與天家政事的規矩吧。”

“只是讓樓主借物外樓的勢力傳個消息罷了,算不得參與天家政事。況且……”就見葉淮頓了頓,狀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紫袍男道:“嵇樓主都已經和皇室中人結為好友了,此時再拿這個理由來堵咱家,只怕說服力有些弱吧。”

“您說是不是,渭南王殿下?”

話音剛落,就見對面的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訝異的神色。

驚訝過後,兩人神情各異。相比較嵇桓的緊張,紫袍男子看上去倒是比想象中淡定許多。

見被人拆穿身份,他倒也懶得僞裝,只大大咧咧地往後一攤,饒有興致地看向葉淮,“你是怎麽猜出來的?”

葉淮沒有多言,只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他腰間刻着渭南二字的白玉龍紋佩。

見狀,對方先是一愣,緊接着哈哈大笑。

他怎麽忘了呢。

這龍紋佩,司徒家的男兒人人都有一塊。

天子佩黃玉,皇子配青玉,親王配玄玉,郡王配白玉。而這葉鴻福本就是在宮裏長大的,見慣了這龍紋佩,會認得也不奇怪。

只不過……

司徒烨收斂了笑意,眉頭緊蹙。

這死太監明明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可剛剛卻還敢這樣對他不敬,真真是氣人!

雖然心裏頭有些許不滿,但司徒烨卻是萬萬不敢表露出來的。他雖然是郡王,但在朝堂之上卻無實權,在一衆皇室中算是可有可無

的小透明。可葉鴻福不同,他雖是一個太監,但手上卻掌控着東廠和錦衣衛,稽查百官監視民情,直達天子聖聽。

而他身為皇室中人卻在背地裏創建江湖門派,這種事是若是被聖上知道了那是肯定沒有好果子吃的。眼下葉鴻福雖然點破了他的身份,但卻沒有要進一步問罪的意思,看這樣子似乎是要放他一馬。事已至此,他若是因為一些小事跟對方鬧出不愉快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想着,他面上神色一轉,只得裝作無事發生,“葉督公果然好眼力。”

“不敢當。”

放下茶盞,葉淮淡淡道:“不知我剛剛提的事情嵇樓主意下如何?你們物外樓是接還是不接?”

話畢就見嵇桓斟茶的手頓了頓,良久,他放下茶壺反問了一句:“接又如何?不接又如何?”

“接嘛,咱們就是友好的合作關系。關于渭南王殿下統領不二閣的事,咱家也可以全然不知。若是不接……”

眼前面容陰柔的年輕宦官滞了滞,倏地看向一旁的司徒烨,露齒一笑:“那我就只好如實禀報陛下,渭南王與江湖草莽狼狽為奸,意圖不軌。屆時錦衣衛上門來抄家二位可別怪咱家沒有事前提醒你們。”

嵇桓:“……”

司徒烨:“……”

001看着對面二人一臉吃癟的表情頓時樂了。若是大梁人也看過《三國演義》的話,只怕眼前兩人就會脫口而出諸葛丞相的經典名言——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良久的沉默過後,就見嵇桓面無表情地放下了茶盞淡聲道:“督公可別忘了,如今您是在我物外樓的地盤,您難道就不怕走不出這扇門嗎?”

聞言,葉淮不由挑了下眉。哦吼,這嵇桓倒也是個人物,正常人在聽到他剛才的那番話一般都乖乖就範了,這位倒是膽子大,竟然反過來威脅他。

有意思。

想着,葉淮笑了笑道:“咱們可以試試。”說着,他倏地站起了身走到窗邊,推開窗子往外打了個手勢。

随着他的動作,嵇桓往外看了一眼,就見對面一排手持□□的番役正站在他們這間屋子對面的角樓上。銀色的箭刃在昏暗的月光下閃着微微寒光。

一時間,他捏着茶盞的手指緊了緊。

“嵇樓主該不會以為咱家什麽都沒準備就孤身一人來你這天香坊吧?”

就見葉淮微微一笑,背着手踱步走來,“若是咱家今日走不出這裏,這些□□手就會将你這兒射成篩子。”

話畢,他拍了拍嵇桓的肩膀,“嵇樓主是個聰明人,想必應該知道該如何選擇。”

“……”

這個死太監,簡直不要臉!

嵇桓自诩修養良好,但是對上眼前這人,他只覺得自己的好脾氣似乎都喂了狗。

可即便再氣憤,在遇到眼前這樣明晃晃的威脅後,他卻也無法幹脆地說出一個不字來。

“算了,子仲。”

司徒烨低聲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事已至此,你還是應了他吧。左右不過是尋一個人。”

“你确定?”嵇桓俊眉緊蹙,似乎還想說服他,“阿烨,你可知這樣做的後果?”

司徒烨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冷靜許多,“就算不答應他,本王也會被冠以意圖不軌的罪名,左右都不清白,倒不如識時務者為俊傑。”

聞言嵇桓抿了抿唇。他怎麽忘了呢,眼前的這位東廠提督最擅長的就是做這颠倒黑白之事。

沉默在整間廂房內蔓延了許久。良久,那嵇桓咬了咬牙道:“好,葉督公這單,我物外樓接了。”

嵇桓的決定在葉淮的意料之中。

自己也不過就是讓物外樓的勢力在各地散布謠言罷了。這對于物外樓來說是在輕松不過的一件小事,況且以他們的江湖經驗,即便真散布謠言,官府也不一定能查到他們身上。可若是不同意,他馬上就會被射成篩子。

人都是趨利避害的。

兩相其害取其輕,在這樣不算差的結果下,嵇桓肯定會同意。

當然,如果他這麽做,司徒修澤知曉了也定會坐不住。

想着,葉淮站起身颔首微微一笑道:“那咱家就靜候樓主的佳音了。”

目送葉淮起身,在場的二人均是松了一口氣。

這位瘟神可算走了。

然而,還不等二人的心放回肚子裏,就見對方倏地回過頭。

“對了。”

嵇桓心下不由一緊,面上擠出一次“和煦”的微笑:“督公還有別的事?”

葉淮微微一笑,“也不是什麽大事。咱家就是聽說你們這

裏還接刺殺的單子。”

刺殺?

聽到這話嵇桓的心裏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倒變得更加警惕了起來。

以葉鴻福如今的身份地位,即便是天潢貴胄都要禮讓三分。他要是誠心想搞死一個人多得是辦法,還有他殺不了的人?

想着,他沉聲道:“不知督公要除掉誰?”

“三皇子司徒修筠。”

“……”

無視了對面二人精彩紛呈的表情,葉淮自顧自道:“要是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咱家也不過是随口一提。”

話畢,他便旋即轉身出了天香坊。

目送着葉淮離去的背影,嵇桓和司徒烨不禁面面相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

此時,只聽一聲“吱呀”。雅間的背後竟打開了一個暗格。聽見響動,二人随即轉身,瞬而撞進了一雙幽深的黑眸中。

眼前的男人錦衣玉帶,金冠束發,嘴角邊雖噙着笑意卻抵擋不住周身冷厲的氣質。

見到他,二人驚異了片刻便随即行禮——

“代王殿下。”

司徒修澤目光定定地看着樓下遠去的馬車,笑了下道:“這葉鴻福倒是有點意思。”

一旁,嵇桓沉聲道:“殿下,我總覺着這葉鴻福有些古怪。且不提他大費周章找上物外樓竟只為了這麽兩件事,就說他剛剛說要除掉……”他頓了頓,終究沒說出那個名字,“他們之間什麽時候有過恩怨了?”

司徒修澤沒有回答,只将折扇攏在手心踱步來到窗邊,看着樓下那輛漸漸遠行的馬車,眸子漸暗

司徒烨擰了擰眉,“那葉太監是不是察覺到什麽了?咱們要不要……”

“不急。”

司徒修澤頓了頓,唇畔的笑意再次加深,“待本王親自去會一會他再做決定也不遲。”

說着,他轉頭吩咐道:“你們先按他說的來做。”

按照葉鴻福說的來做?

聞言,二人均用一副看怪物的表情來看他,仿佛在說“殿下您沒毛病吧?”

一旁司徒烨忍不住出聲:“殿下,他要做的事可是大逆不道啊!您……”

“無妨。”

見司徒修澤主意已決,二人也不好再勸。無法,只能應下聲來。

只聽嵇桓繼續道:“只是這先帝之子流落民間許久,也不一定尚在人世。萬一尋不到……”

不等他說完,就見司徒修澤有些訝異地看過來,“本王有說你們一定要尋個真的給他嗎?”

嵇桓:!!!

司徒烨!!!!

還能這樣玩兒?他們怎麽就沒想到呢?

高!實在是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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