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滅全族改造(25) (1)
面對葉淮突如其來的奇怪命令, 二人均是一臉懵逼。
督公該不會被吓傻了腦子出了問題吧?
然而此時的他們根本無暇深思葉淮這麽做的理由,因為對面那三個人已經朝着他們奔來了。無法, 成詩只得提刀禦敵,以一敵三。
一旁成禮還不死心,想要催促葉淮上馬。卻見葉淮不緊不慢地打開了小木盒,又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哨笛,低低地吹了幾聲。就見那只金黃色的屎殼郎扇了扇翅膀,緊接着慢悠悠地從盒子裏爬了出來朝着前頭飛去。
那廂成詩正與三個人纏鬥,突然間就見面前的三人抽搐了一下, 還不等成詩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見幾人兩眼發直,紛紛丢下了手中的武器愣在原地一動不動。
只聽一聲細細的哨笛響, 一只金色的小蟲慢悠悠地扇着翅膀朝着他身後飛去。
成詩滿臉懵逼地轉過頭, 就見自家督公十分淡定地伸出手, 那只小蟲竟乖乖地躺在他的手心。
別說是成詩了,就連目睹了這一切的成禮都覺得驚異非常。
“督公……這是……”
将小蟲重新安置回了盒子裏, 葉淮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道, “這是我不久前才養的小寵物, 你們叫它小金就行。”
成禮眨了眨眼, 看了看盒子複又轉頭看了看對面那群跟個活死人似的倭寇,不由咽了口唾沫。
相對于成禮, 成詩倒是顯得鎮定許多, “督公,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
“還記得咱們此次來寧州是來做什麽的嗎?”
成禮愣愣回答:“滅倭寇啊。”
葉淮又問:“那你知道這群倭寇的老巢在哪嗎?”
二人紛紛搖頭。他們今天才到寧州, 連城門都沒進就遇到了敵襲,怎麽可能知道倭寇的老巢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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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葉淮微微一笑,眸光掃了一眼對面僵直站立的三人, “從前的确不知道,可眼下咱們不正好有一個機會嗎。”
成禮:!!!!
成詩:?!?!?
夜色将盡,天邊的一角亮起了金色的光輝。
在天光大亮之前,這群偷襲營地的倭寇紛紛撤退,唯獨留下這一片狼藉。
石超手提着金瓜錘,盔甲和臉頰邊還殘餘着溫熱的血跡,這讓眼前這張本就看上去不太和善的臉變得更加可怖。
盡管事前在營地裏部署了人手巡邏,但他卻還是低估這群倭寇的狡詐。明着來打不過他們就耍陰招,趁着他們慌忙救火的時候,這群人再一舉進攻,就這樣打他們個措手不及。
好在這群倭寇雖然詭計多端但也不全是善戰之輩,真打起來跟他手下的這群在刀口上讨生活的精兵比起來還是不夠看的。雖然花費了一些功夫,但好歹也将人打退了。
只不過……
看着眼前擡進擡出的傷患,他不由狠狠地朝着地上唾了口唾沫星子。
出師未捷身先死,他這場戰還沒打呢就被這群狗娘養的倭寇給玩兒了。真是怎麽想怎麽晦氣!
然而,讓石超沒想到的是,晦氣的事可不僅僅只有這一樁。當手下人跑來報信說“葉督公不見了”的時候,他整個人的臉都綠了。
……
這個葉太監怕是來克他的吧!
滅倭大軍在寧州城外遇襲,葉鴻福失蹤的消息不多時便通過諜報傳到了梁京城裏。朝野上下一片嘩然。
司徒修筠萬萬沒想到派去的人竟如此不中用,仗還沒打就出了這種事。這讓朝中那些本就反對讓葉鴻福和石超領兵剿匪的大臣更加不滿,眼下他一上朝那些人就拐彎抹角地将一切責任都推到他身上。
他一邊得安撫這些大臣的情緒,一邊還得騰出手來解決這些爛攤子。
一時間,司徒修筠只覺得心力交瘁。
與之不同的是,任永春在得知此事之後只覺得高興無比。雖然他派出去的人沒派上用場,可這結果一樣就行了。
葉鴻福既然失蹤了,那就永遠都不要回來。要是被倭寇殺了曝屍荒野那更好!
他的徒兒們因為這小崽子受苦受難,沒道理這姓葉的卻能過得風風光光舒舒服服的。
在聞兒和明兒出宮之前,他就發過誓,定要讓葉鴻福這小子付出代價。眼下……
雖然心裏頭的歡喜都要溢出來了,可他的面上卻還是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幾分擔憂與焦慮,“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
任永春說着,皺皺巴巴的臉越發露出一股子苦相,“都是老奴的錯,當初老奴就不該提議讓葉公公去的。旁人都知葉公公同咱家那兩個不争氣的徒兒有龌語,這下……這下老奴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這做派可以說十分白蓮花了。要是一個鑒婊達人在這裏聽到任永春的這番話鐵定是不信的,甚至于還會翻白眼吐槽。然而朝中的絕大多數大臣卻都沒這個眼力。
倒也不是說他們傻,而是因為任永春太會演戲了。
作為伺候了三朝天子還依舊混得風生水起的大珰,任永春就是一個老人精。
對他來說演戲簡直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哪怕是面對自己的仇敵,他都能做出一副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模樣來。是以旁人都認為這任公公是個寬宏大度且宅心仁厚的大好人。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任太監那兩個徒弟都不是啥好鳥,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徒弟都這樣了,作為師父的任永春又能好到哪裏去?無非就是一個會裝一個不會裝的區別罷了。
任永春的這副“懊悔非常”的做派自然也唬住了司徒修筠。眼見着自己的好盟友,這位堅定擁護自己登基的任大伴如此自責,司徒修筠忙出聲寬慰——
“大伴不必自責。如今人只是下落不明,也沒尋着屍首。或許他人還活着。”
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樣的說法有些自欺欺人。那些倭寇如此兇殘,葉鴻福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太監要是落在他們手裏,還能活得下去?
想着,他頓了頓接着道:“若是真出了什麽意外……那這或許就是他的命吧。”
聞言,任永春躬身垂首行了一禮。在司徒修筠看不見的角度下,他那松弛半阖的眸子彎了彎,沉聲道了句——
“是。”
剿倭軍在寧州遇襲這麽大的事自然也瞞不過物外樓和不二閣。
司徒烨掃了一眼手上的密報,看向對面沏茶的好友,俊朗的眉不由擰緊,“葉太監不會真出什麽岔子了吧?”
“放心吧。他肯定沒有死。”
就見嵇桓嗅了嗅茶香,表情淡然,“畢竟禍害遺千年,就算你死了他都不一定會死。這家夥可沒你想象中的那麽脆弱。”
司徒烨:“……”
雖然感覺你說得對吧,但這話他怎麽聽着這麽不是滋味呢?
嵇桓沒有理會司徒烨古怪的表情,放下茶針,擦了擦手繼續道:“況且他有噬心蠱傍身,就算天王老子出了岔子他都不會有事的。”
聞言,司徒烨愣了愣,恍然點頭,“你這麽說……倒也是。”
其實仔細想想,關于葉鴻福失蹤一事确實疑點重重。且不提當時營地裏有那麽多精兵把手,再者葉鴻福自己身邊還帶着幾個功夫不弱的護衛,加上他手裏還有噬心蠱,沒道理會出事。
那麽他再大膽做一個假設——
也許……這所謂的失蹤恰恰好就是葉太監自己的安排呢?
還不等他細想葉鴻福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就聽耳旁傳來了一句:“最近楚王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聞言,司徒烨擡起頭,正色道:“不太好。”
燒掉了密報,他又嘆了口氣道:“寧州的倭寇的還未解決,南直隸受災嚴重,一些難民吃不起飯紛紛湧入北方州府,再加上朝堂上那些個老狐貍只會打嘴炮給不出實際的解決方案,楚王估計煩心得很。”
說着他頓了頓,表情疑惑:“你問這個做什麽?是代王殿下那兒有消息了?”
“嗯。”嵇桓道:“昨晚我接到密報,泰州的水災處理得差不多了,三日前殿下就已經悄悄轉道去了寧州。泰州和寧州的距離也不算遠,想必用不了多久應該就能到地方了吧。”
“寧州?”
司徒烨忍不住驚呼,“那裏不是在鬧倭寇嗎?殿下去那裏做什……”
話還沒說完,他猛然一滞。
代王去寧州還能做什麽?寧州倭寇肆虐,他當然是去剿匪的啊!
但是……剿匪需要兵馬。
他的兵馬又是哪來的呢?
……
泰州!
借着在泰州赈災的名義悄悄招兵買馬,如今泰州水災結束,他便去了寧州剿匪,然後……
司徒烨幡然醒悟。
代王殿下是想借此機會起事!
先前他只當對方借着治理水患的借口遲遲不回京僅僅是為了避開楚王的迫害,卻不曾想他的心裏早就有了其他的盤算。
意識到了這一點,司徒烨不由暗暗感嘆代王殿下果真是有勇有謀。即便遇到如此不利的條件也依舊能保持鎮定,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只不過他此舉還是冒險了些。寧州那邊現在可不僅僅只有倭寇,還有石超。石超同楚王的關系很好,殿下若是想在寧州做些什麽恐怕沒有想象中那麽容易。
司徒烨想到的這一點,嵇桓同樣也想到了。不過他對此倒是不太擔心。代王此人很是精明,從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他已經做出了行動,那就說明一切都不成問題。
倒是葉鴻福,也不知道他會在這兩個人之間作何選擇?
是看上去已經大權在握的楚王?還是困于淺灘等待時機翻盤的代王?
嵇桓思忖了片刻,随後不禁啞然失笑。
他怎麽就忘了呢?這葉鴻福的手裏頭還握着一個“先帝之子”呢。
雖然他們都知道這個人是假的,可葉鴻福不知道呀。
依照葉太監的瘋勁,指不定他最後會選擇扶持那個小道士上位。會做出這種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想着,他不由彎了彎唇角。
這讓他愈發期待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了。
“阿嚏——”
葉淮揉了揉鼻子,“誰在想我?”
001:“……不要臭美了,你這明明是感冒。”
話音剛落又一個噴嚏接踵而來。葉淮揉了揉鼻子,小聲嘟囔道:“看來不是想我,是在罵我。”
001:“……”
不欲在這個話題上多談,它看了一眼面前被捆得跟個粽子似的宿主不由感到無語。
看宿主當初跟兩個手下說得那般信誓旦旦還當他要過來大殺四方呢。可眼下不還是被困在這倭寇的牢房裏?
用噬心蠱控制那三個倭寇,故意裝作被抓的樣子來到他們的大本營,真虧他想得出來。
默了默,它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這難道就是你的計劃?這就是你說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看你是在這兒cosplay大閘蟹呢吧。”
即便受到了001的質疑,葉淮卻依舊表現地十分淡定。“急什麽?聽沒聽說過‘放長線,釣大魚’?”
對于葉淮的說辭,001深表懷疑,“可你這條釣魚線放得也太久了。”
說是想要深入敵營調查情況,可他都被關在這兒三日了也不見有所動作,連帶着它都要跟着長蘑菇了。
想着,001突然警覺:“你該不會就是想來這裏玩一玩,找找刺激吧?”
這要是換做是別人,它肯定不會這麽認為。可偏偏卻是葉淮這麽個随心所欲的搞事大王……
就見葉淮面不改色:“怎麽可能。”即便是,他也不會承認的。
001盯着葉淮的臉,屏幕上刷滿了不信任的表情包。
按捺住了想要吐槽的沖動,它接着問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當然是等魚上鈎啦。”
說着葉淮伸了伸腿,嘗試着站起來活動活動。
這牢房又破又舊還陰暗潮濕,髒得很。這幾日他已經盡量挑幹燥且相對幹淨的地方坐着了,可地方終歸太小。一個姿勢坐久了免不了有些腿麻。只可惜他的手被綁了起來,動不了,不然還能給腿腳捏一捏放松放松。
對面牢房,一位蓬頭垢面的男人不由往後縮了縮。
同為階下囚,他被關在這裏已經有十餘日了。原本這一層的牢房裏就他一個人,卻不曾想三日前對面的空牢房裏又來了一個人。
本來嘛,多一個伴也挺好。不然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多孤獨啊。
然而當他正打算跟這位新獄友搭話的時候卻突然看見對方竟然對着空氣和牆壁說話。這就讓他感覺不太妙了。
這人的腦子該不會出什麽問題了吧?
可是,當他這麽懷疑的時候,那位的的表現卻又顯得十分正常。甚至還有說有笑地跟他閑聊。問他是做什麽的,被關進來多久了雲雲。
見對方目光清正且說話條理清晰,男人不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這人瞧着也不像傻子啊。
然而就當他漸漸放松警惕的時候,卻見對方又開始對着空氣說話了!
合着他這病是間歇性發作的!?
這下,他再也不能欺騙自己了。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腦子有問題啊!
想着,他不由向對方投注了一個恐懼中略帶同情的眼神。長得倒挺斯文俊秀的,只可惜腦子卻得了病。真是造化弄人啊。
對于這位獄友的想法葉淮是毫不在意。此時的他正站在牆角邊,把耳朵緊緊貼在牆上仔細地聽着外頭的動靜。
“噠、噠、噠……”
甬道裏,微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來了。
聞聲,葉淮眯了眯眸子,飛速地回到原地盤腿坐好。
見狀,男人心中不由狐疑:這人又犯什麽毛病了?
還不等他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就聽見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緊接着便有三個人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三人中領頭的是個麻子臉,只見他在地牢裏頭掃視了一圈,随後便在他們的牢房門口站定。
男人見狀心裏頭咯噔了一下,頓時吓得往後縮了縮,
這群人想要幹嘛?該不會是想殺人滅口吧!
就在他吓得半死的時候,只見那個麻子臉略過了他,目光徑直鎖定在對面盤腿坐着的葉淮身上。
“就是他?”
聽他問起,邊上的一個小豁牙連忙點點頭,“對對對!就是他!”
聞言,麻子臉擰了擰眉開始仔細打量着眼前這個人。
文文弱弱的,瞧着就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小白臉。說他是個書生還有人信,可要說他是有着了不起神通的高人……怎麽看怎麽都不像。
想着,他半信半疑地問道:“他真的有那麽神?”
就見小豁牙搗頭如蒜道:“千真萬确啊麻爺!”
“前幾日我們抓他進來的時候,這家夥說二狗子身上不幹淨,撞着了邪祟,這兩日會肚子疼。結果昨晚二狗子就真的鬧肚子了!”
聞言,麻爺不由嘴角抽搐,“這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可不止這一件呢!”
小豁牙接着道:“還有鐵柱!”
說着他觑了葉淮一眼,靠近麻爺耳旁壓低聲音道:“您剛剛不還親眼看見了麽,鐵柱他鬧瘋病咬人的事……”
聞言,麻爺的臉不由一沉。
葉淮坐在牆邊看似漫不經心,實則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牢房外的動靜。見外頭幾個人的神情逐漸緊張了起來,他的眼底便劃過了淡淡的笑意。
上鈎了。
麻爺原本是不相信底下幾個兄弟說的話,但是一想到鐵柱的事又有些拿不準了。
若說二狗子鬧肚子只是巧合,可鐵柱的事又該怎麽解釋?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染上瘋病見人就咬?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雖然他依舊不相信眼前的這個小白臉是所謂的高人。可眼下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思及此,麻爺眯了眯眼揮手道:“帶走。”
得了令,他身旁的一位刀疤臉漢子便進了牢房倏地将葉淮從地上拉起。
一旁的小豁牙見了忍不住出聲提醒:“這位指不定是高人,你稍微客氣點兒。”
聽聞,抓着葉淮肩膀的那位刀疤臉扭頭就來了個“呸”。
“還高人?真要是高人還會落在咱們手裏?”
“你!”
刀疤臉自然不怵,反倒頗為豪橫道:“你什麽你?想打架呢?”
“夠了!”麻爺黑着個臉出聲呵斥,“吵什麽吵?動作快點!”
突得被訓斥,刀疤臉雖不忿但終究是沒那個膽子得罪麻爺。最終只忍着氣地瞪了小豁牙一眼不再多話,只是手上的動作卻比之前加重了些許。葉淮掃了一眼緊緊箍在他肩頭的黝黑大手,低垂的眸子裏閃過了一絲不悅。
還不等葉淮催動噬心蠱,只聽外頭傳來一句——
“手腳都輕些。”
聞言,刀疤臉的動作頓了頓,表情詫異地看向眼前人,“麻爺,您該不會真信了小豁牙的話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說的話戳到了麻爺的軟處,就見對方臉色驟然一沉:“放你娘的屁!”
說着,他上前就朝着刀疤臉的屁股踢了一腳,嘴上罵罵咧咧:“動作這麽慢,早上沒吃飯哪!”
刀疤臉捂着屁股吃痛地龇了下牙,忙不疊地應聲道:“是是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迫于麻爺的壓力,之後那刀疤臉一改先前的推推搡搡,對待葉淮的動作也變得收斂了許多。
目送着葉淮被這三人恭恭敬敬地請出了地牢的背影,對面牢房裏的那個男人還處于極大的震驚之中。
他萬萬沒想到眼前那個一直被他認作有腦疾的小白臉獄友竟然這麽有來頭,還是個高人?
回想起剛剛那三個賊寇的對話,再想想這些日子對方的怪異行徑……
猛然間,他倏地坐直了身體。
或許,對方并不是有腦疾,他之所以對着空氣和牆壁說話是因為那裏确實有東西!
至于是什麽……
他突得一滞,緊接着雙眼放大,愣愣地看着對面那件空牢房。半晌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叫聲——
“有鬼啊!!!!!”
葉淮絲毫不知道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給自己的獄友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此時的他正忙着給人“治病”——
治邪病。
要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就說來話長了。
一切都得追溯到三日前營地遇襲的時候。
葉淮同成詩成禮奔逃之際不巧在林中遇上了三個倭寇。而這三個人恰好就是眼前的這個小豁牙還有拉肚子的二狗子以及得了瘋病的鐵柱。
這三人說是倭寇但其實也不是東瀛人。這一點從他們的名字就可以看得出來。
哥仨原本是寧州沿海一個小漁村的漁民,倭寇來犯後在村子裏四處燒殺搶掠,這三人怕死,為了活下去便開始跟着倭寇混。而這一次襲擊朝廷派來的滅倭軍大營也是他們加入倭寇後幹的第一樁真正意義上的大事。
那日在林中看見葉淮三人,三個小賊只覺欣喜若狂。
雖然他們當時不知葉淮他們的身份,但是觀察眼前這三人的樣貌氣度還有身上的衣服也知道不是普通人。于是便想着抓人立功。結果自然是被葉淮用噬心蠱給制住了。
借着這個機會葉淮便提出了要深入敵巢一探究竟的計劃。
成詩成禮本來不同意,覺得這樣太過于危險,但葉淮憑借着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最終還是說服了二人。
用噬心蠱篡改了這三人的記憶之後,葉淮便讓詩禮二人藏匿于暗中,自己便僞裝成被這三個傻叉在山下無意間抓住的倒黴蛋。當然,他還順帶給自己改了個身份——
一個有錢的,能掐會算的游方道士。
一路上,他還給其中兩個人做了“預言”,留下另一位看上去最好騙的小豁牙作為見證者。不管當時他們信不信,但終歸在這三人的潛意識裏留下了自己是個“高人”的印象。
進了牢房之後,他便暗暗催動噬心蠱。不論是二狗子鬧肚子,還是鐵柱亂咬人這都是噬心蠱的作用。于是便有了小豁牙帶着麻爺和刀疤臉來牢房裏找葉淮救人這麽一出。
想着,葉淮不由攏了攏袖口,摸了摸藏在袖籠裏的小木盒。
不愧是爸爸的好兒子,這錢沒白花。
等老爸出去,馬上就給你準備金糞球!
出了牢房,葉淮跟着三人一路來到了一間破茅草屋前。
屋外圍滿了人。
見着麻爺領着葉淮來了,圍觀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這就是他們說的高人?”
“這瞧着也太年輕了,豁牙和二狗子該不會被騙了吧?”
聽見人群中的質疑聲,李二狗連忙跳出來反駁:“誰被騙了?你二狗哥這麽聰明能被人騙嗎?那就是高人!我和豁牙都看得真真的!”
“就是!”小豁牙也忍不住出聲附和:“人不可貌相懂不懂?這世上都還有神童呢,還不允許人年紀輕輕就成為高人啊!”
小豁牙的一番話有理有據,堵得一群人說不出話來。
确實,這從前都有十來歲的狀元,對比起來這二十來歲高人自然也算不得什麽。
走進屋子裏,就見一個壯年漢子被人五花大綁,此時正紅着眼沖着屋外頭嚎叫。要不是有繩索捆着,估計早就沖出去咬人了。
聽見屋子裏頭的動靜,先前還伸長着脖子往裏頭張望的群衆們紛紛縮回了脖子。
“鐵柱這也忒吓人了。他該不會是被瘋狗咬了吧?”
“瞎說啥,咱們這山頭哪來的瘋狗?說是犯癔症了還差不多。”
“說到癔症,我們村原來也有人犯癔症,還是村裏頭的神婆給治好的……”
聽着外頭的那一窩人窸窸窣窣的讨論聲,葉淮笑而不語。
三人當中,那個小豁牙是對他态度最為恭敬的,俨然是真把葉淮當成高人了。看着眼前被五花大綁着的好兄弟,他不由哭喪着臉道:“高人,當初是咱哥幾個有眼無珠。您就發發慈悲救救鐵柱吧!”
葉淮極力控制着想要笑出聲沖動,緊抿着唇,這讓他本就不太親切的臉更顯出一絲疏離感來,更讓人覺得他高深莫測。
小豁牙見狀不由會錯了意,以為葉淮不願意救人,情急之下竟蹦出了一句——
“求求您了,鐵柱他……他,他還沒娶媳婦兒呢!”
聞聲,葉淮微微一滞。只見他俊秀的眉輕輕皺起,像是極不理解似的問了句:“他娶沒娶媳婦兒關我什麽事?”
“這……”
小豁牙聽聞愣了愣,粗粗的八字眉頓時耷拉了下來,配上他那雙小小的下垂眼,使他的臉看上去變得越發愁苦了。
這時就聽耳旁傳來了一聲冷哼,只聽刀疤男冷嘲熱諷道:“救不了就直說,擱在這兒裝什麽大頭蒜呢?”
小豁牙一聽,臉色一下子就變了,憤而怒斥對方:“劉莽!你不要對高人不敬!”
刀疤男早就看小豁牙唧唧歪歪的樣子不爽了,“我呸!還高人?依我看他根本就是個騙子!也就你和李二狗這樣的傻子會相信。”
一旁,李二狗聽聞頓時漲紅了臉,撸起袖子道:“你說誰傻子呢!”
“夠了!”
一旁,麻爺怒聲打斷:“吵什麽吵?一個個都當老子是死的嗎?”
到底是這寨子裏說得上話的頭幾號人物,麻爺一開口現場頓時安靜如雞。見手底下人終于安分了,他頓了頓踱步走到葉淮面前,正色道:“鐵柱的病你能不能治?”
“如果能治,那你就是鐵柱的恩人,是黑風寨的座上賓。若是不能……”就見他眸光一凜,“那咱們也就沒有繼續留你的必要了。”
這話聽着簡直就是明晃晃的威脅,不過葉淮對此卻絲毫不怵。
因為他本來就打算“治好”鐵柱,所以不論麻爺還是小豁牙是何态度都不會改變他的初衷。
畢竟這可是他計劃中的關鍵一環啊。
要是治不好鐵柱那他還怎麽顯示自己的高人風範?還怎麽在這賊窩裏“招搖撞騙”?
想着,就見他微微一笑道:“我什麽時候說過不能治了?”
小豁牙:!!!
李二狗:!!!
劉莽:???
“……”
看着眼前俊秀青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樣,麻爺不由擰了擰眉,語帶狐疑:“你真能治?”
葉淮淡然一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到底能不能治,試試看不就知道了?”
麻爺目光定定地看着他,沉默了半晌後倏地哈哈大笑。
良久,他收斂了笑,沉聲道:“好!我就信你一回。”
聞言劉莽不由驚呼:“麻爺!這……”
“廢什麽話?讓他試!”
就見麻爺眸光一冷,“若是治不好,就丢到海裏去喂魚。”
聽到這後半句話,劉莽頓時止住了嘴。半晌他譏笑着雙手抱臂靠牆,露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
葉淮斜了他一眼,表情冷然:“我作法治病的時候不喜旁人在場。”
一聽這話,劉莽又要發作。麻爺卻顯得很是鎮定,道了句:“好。”
見麻爺答應了葉淮的要求,劉莽有些不服。還不等他開口就見麻爺斜了他一眼——
“出去,反正他也逃不了。”
話畢,他便擡腳離去,小豁牙見狀連忙跟上。
見人都走了,劉莽惡狠狠地瞪了葉淮一眼,這才跟着出門。
聽到身後傳來的一聲重重的門響,葉淮不緊不慢從袖袋裏掏出了小木盒。
打開蓋子,就見小金扇了扇金色透明的翅膀,慢悠悠地朝着前頭飛去。
也不知為何,一見到小金,鐵柱就不由自主地往後縮。然而他的背後抵着牆,再怎麽想躲也躲不開。小金也是幹脆,徑直趴到了鐵柱的肩頭叮了一口。在這之後,先前還狂躁不安的鐵柱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完成了使命後,它便晃晃悠悠地飛回了盒子裏。
此時葉淮又掏出了小哨笛,走到鐵柱身旁對着他的耳朵“滋——”地吹了一聲,緊接着就見眼神渙散的鐵柱像是被人敲了當頭一棒,瞬間清醒了過來。
回過神的鐵柱怔愣了片刻,看着眼前的葉淮微微一滞。
半晌他似是反應了過來,倏地瞪大了雙眼,“你!你是……”
正當他剛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全身上下捆滿了繩索。此時,他一臉驚慌地呼喊道:“你,你別亂來啊……我兄弟會來救我的!”
就在這時,只聽“吱呀”一聲響,屋子的大門瞬間被推開。
看見一群人一窩蜂地湧了進來,鐵柱欣喜若狂,連忙高聲呼喚:“麻爺!小豁牙!二狗子!快來救我!我……”
還不等他話說完,就見一群人紛紛張大嘴巴,露出了一副他根本看不明白的表情。
就見李二狗眨巴了兩下眼睛,“鐵……鐵柱,你,你好了?”
鐵柱:???
什麽意思?什麽好了?
鐵柱一臉懵逼,“你們到底在說什麽啊?我怎麽就聽不懂呢?”
話畢,現場一片嘩然。
沒有紅眼睛發瘋嚎叫了,也沒有見着人就咬了,看來是真的好了啊!
一時間,所有人均是又驚又喜——
“沒想到鐵柱竟然真的好了啊!”
“沒想到年紀輕輕竟然有這等本事,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饒是先前一直不信邪的劉莽此時都驚呆了。鐵柱先前的樣子他是見過的,瘋成那樣見人就咬,簡直跟中邪了一般。沒想到這都能治好……
麻爺也有些驚訝。雖然他确實同意了讓眼前的這個小白臉去給鐵柱治邪病,然而他卻一直對對方的能力有所懷疑。可眼下的現實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人家就是高人。
就見小豁牙一臉得意地對先前幾個持懷疑态度的兄弟道:“我就說他是高人吧!你們一開始非不信!”
唯獨鐵柱還在狀況外,他一臉呆愣楞地看着寨子裏的弟兄們,不解地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就在這時,小豁牙又将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解釋了一遍。聞言,鐵柱一臉驚恐,“這是……真的嗎?我真鬧瘋病了?”
“寨子裏那麽多人都瞧見了,還能有假不成?”
“就是!正因為你逮着人就咬,所以咱們才把你綁起來的。”
小豁牙道:“得虧高人出手,這才治好了你的邪病。你得謝謝高人才對!”
葉淮十分淡(裝)定(逼)道:“口頭上的道謝就不用了。只不過我先前被關在牢裏這麽多日,這吃不好也睡不好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有點眼力見的都懂。
麻爺當即道:“還不快給……”
說到這裏他才想起來自己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姓,于是便問葉淮:“高人您貴姓啊?”
“免貴姓葉。”
麻爺了然地點點頭,随即吩咐手下人:“還不快給葉先生準備吃的和住的地方!”
“哎!” “是!”
葉淮微微一笑道:“也不用太麻煩,我要求不高,有肉有點心就行。房間得是朝陽的,周邊環境安靜點最好,我夜裏睡覺怕吵。”
“……好。”
衆人不由腹诽:這高人就是高人,要求還真多啊。
看着手底下人圍着高人忙碌的身影。麻爺的臉上逐漸煥發了笑意。
老天爺果真待他不薄。
趁着內川宗正和劉胡子他們帶着底下人出去打家劫舍的機會,竟然給他送來了一位高人!
不但能預蔔先知!還會治邪病!
這簡直就是老天爺派來幫他的救星啊!
想想那劉胡子明明樣樣都不如他,可是卻憑借着溜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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