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滅全族改造(29)
葉淮不欲深究小豁牙神奇的腦回路。
吃完飯, 他本想出去散會兒步消消食,卻突然在院外瞥見了幾只鴿子。
“這些鴿子是……”
正在收拾桌子的小豁牙聽聞随即擡頭往外看了一眼, 笑道:“那是麻爺讓人養的信鴿,專門讓下山的弟兄傳遞消息用的。”
“……這樣啊。”
葉淮回過身,嘴角邊的笑意愈發深刻。
“葉先生問這個做什麽?”小豁牙有些不解。
“無事,就是看那些鴿子挺肥的。便想着做烤乳鴿應該味道不差。”
聞言,小豁牙的表情頓時慌張了起來,“這些鴿子可不能做烤乳鴿!要是讓麻爺知道,那就……”
“放心吧, 我也不過是随口說說,不會真吃了它的。”
聽到這話,小豁牙頓時松了口氣, “那就好。”
“葉先生您要是真想吃烤乳鴿, 改日我讓負責采買的弟兄給您下山買一只, 那些鴿子可是萬萬不能動的。”
葉淮笑了笑,“知道了。”
太陽落山後, 葉淮便像往常一樣早早地洗漱就寝, 順便等待着成詩例行的工作彙報。
然而還沒等到自家手下上門, 他的住處便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葉淮一身寝衣, 麻爺的眼底閃過了些許意外,“葉先生這是打算就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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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淮正彎腰鋪着床, 聞聲溫潤清隽的臉上堆起幾分溫和的笑意, “是啊,麻爺尋我有事?”
“葉先生果然神機妙算。”
葉淮聽聞眨了一下眼, 一瞬的功夫心中便有了計較。
“不知麻爺找葉某所為何事?”
就見麻爺笑了笑,徑直在桌前坐下倒了杯水,“這幾日葉先生這兒倒是熱鬧得很啊, 我見寨子裏不少人都跑你這兒來算命。”
“這都是各位弟兄的擡愛。”葉淮狀似謙虛地回了一句。
“唉,不能這麽說。”麻爺擺了擺手道,“這都是葉先生的本事。葉先生年紀輕輕卻有如此道行,想來日後必定有大作為。”
看着面前麻子和褶子擠做一堆的臉龐,作為輕微密恐患者的葉淮本能地感覺到了些許不适。盡管如此,嘴上的客套話還是要說的。
“麻爺言重了。在下就是一個算卦的,不過就是在江湖上混口飯吃,能有什麽大作為。麻爺若是有事盡管吩咐。只要在下能幫得上忙,定當義不容辭。”
“如此甚好。”
聽了他這番話,麻爺臉上的笑容愈發深刻,似乎是對對方的上道十分滿意。
他抿了口茶道:“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暗暗觀察先生,對您算卦看事的本領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葉淮聞言笑了下,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麻爺是想讓在下也給您算一卦嗎?”
“是要算卦,不過不是給我。”
“哦?”葉淮挑了挑眉,“那麻爺您是給……”
此時,麻爺也終于不再跟他兜圈子,直言道:“我想請你給我們老大內川蔔一卦。”
葉淮一錯不錯地看着他。
“他同劉胡子下山已經三日有餘了,到現在連個信兒都沒傳回來……”說着,麻爺的臉上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了幾分擔憂的神色,“我這心裏着實不踏實。”
葉淮聽聞滞了滞,随即笑道:“當然沒問題。”
雖然面上沒有什麽表現,但此時葉淮的心裏卻暗暗敲起了警鐘。
要不是他從小豁牙那兒探聽出這麻子臉和內川宗正之間的龌語,還真容易就被他給騙過去了。眼下還不知道他這麽做究竟為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想着,葉淮便掏出幾個銅錢起了一卦。
蔔卦的過程中麻爺緊緊地盯着桌上的錢幣,也不管自己到底看不看得懂。待幾個銅板打着滾兒在桌面上塵埃落定,他随即詢問葉淮:“怎麽樣?”神情中難掩緊張。
葉淮垂眸掃了一眼桌上的卦,大兇。
猶豫了片刻,他揚起笑道:“卦象顯示,他此行雖然遇到困境但結果還是好的,有化險為夷之相。麻爺也不用過于擔憂,不日後,你們老大就能平安歸來了。”
聽到這個結果,麻爺的臉色微變。雖然嘴角極力上揚,但這笑容裏頭卻帶着幾分不自然的牽拉感,頗有種皮笑肉不笑的感覺。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面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幹二淨。
只聽他道:“先生蔔卦相面斷吉兇的本事的确出神入化。只不過我想知道除了這些,您還會其他的麽?”
葉淮不動聲色,“您是指哪方面?”
話趕話到了這兒,麻爺也不再跟他兜圈子,只道:“不知這厭勝之術您會嗎?”
聞言,葉淮端着茶盞的手突的一頓。
“實不相瞞,我不想讓內川和劉胡子回來。”
哦豁,他竟然直接攤牌了?
雖然對方的反應在自己的意料之中,但做戲得做全套。就見葉淮的臉上恰到好處地閃過了幾分驚慌:“麻爺,您在說什麽,我……我怎麽就聽不懂呢?您說不讓他們回來,可腿長在他們身上……”
葉淮想打馬虎眼,然而對方顯然不想讓他蒙混過關。
“南夷之地有巫蠱之術可驅使蠱蟲害人,而道家有拘魂術可拘人魂魄,我不管葉先生用什麽辦法,只要能讓他們兩個有去無回……從今往後您就是我黑風寨的座上賓。”
聽到南夷和巫蠱四字,葉淮心口突突了兩下。
這麻子臉該不會知道了什麽吧?難不成他察覺出自己之前用噬心蠱控制住鐵柱他們的事了?
然而這個想法剛一冒頭卻被他馬上否定。
根本不可能。
出牢房那日他曾偷偷觀察過對方的表現,這位麻爺原先似乎并不相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既然不相信那又怎麽能察覺得到呢?
這就跟鬼魂一樣,在信的人眼裏,這東西就是存在的。在不信的人眼裏,它們都是不存在的。
經過一番理性的分析後,葉淮迅速地得出結論——
或許,對方提到巫蠱之術只是巧合。
既然如此,那他便沒什麽可忌憚的了
思及此,葉淮随即擡起頭,表現出一副又驚又怒的樣子道:“麻爺您問這是想做什麽?這拘魂術可是道家禁術,不能随便用的!”
一聽這話,麻爺便知有戲。
這個小白臉的第一反應并不是表示自己不會,而是急急表明這“拘魂術”不能随便使用。看來他是撿到寶了!
他原本也就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随便問問,卻沒想到自己竟會收獲如此意外之喜。
只不過……對方的态度讓他不甚滿意。
他王麻子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到的,什麽禁術,什麽不能随便用,都是狗屁!
想着,麻爺臉上的和善逐漸消失,“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到底答不答應?”
葉淮臉上的“慌張”更重了幾分,“麻爺……這,這真的不行啊!”
他一邊說着,背在身後的左手一邊暗暗緊緊攥着哨笛。
再一次聽到拒絕的答案,麻爺的耐心也終于消耗得一幹二淨了。
“我給過你機會,可你卻如此不識擡舉。”
話畢,就見他從腰間掏出了一把匕首,瘦削而扁平的麻子臉上閃過了幾絲狠辣。
“你既已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便留不得你了。”
正當他揮着匕首朝着葉淮襲來之際,空中突的傳來了微不可聞的破空聲。麻爺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下一秒只聽一聲鈍響,人便倒在了地上。
葉淮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體,一擊斃命,箭簇直插心房,人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此時,只聽後窗傳來一聲吱呀的響動,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翻身進了屋。
陰暗的角落裏成詩對着他躬身行了一禮,沉聲詢問:“督公,您沒事吧。”
“無事。”
葉淮長舒了一口氣,收回目光淡聲道:“說吧。什麽情況?”
“內川宗正死了。”
不久前才蔔出兇卦,眼下聽到這個消息葉淮倒也不覺得意外。
就聽成詩繼續道:“屍體就在山腳下,血肉模糊,身上還有火藥的痕跡,似乎是被火铳一類的武器所傷。”
火铳?
這東西可不好搞啊。
寧州的衛所可沒這玩意兒,就算是擱在梁京,這東西也是稀貨,只有火器營裏才有……
“屬下循跡一路追,随後便在城外看見了代王手下的護衛唐鈞。”
說着,成詩頓了頓,沉聲道:“人應該是代王殺的。他來寧州了。”
聞訊,葉淮突的一滞,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他還當代王被困泰州此時正忙着治理水患呢,沒想到對方竟然也跑寧州來了。
不過仔細想想,所謂的治理水患本來就是一個保命的借口罷了。天景帝駕崩,如今朝政由司徒修筠把持,代王若是回京奔喪那就是兇多吉少,只能以此為擋箭牌。
然而泰州終究不是久留之地。若是一直停在原地不動,只會讓局面變得更被動。想來,代王此次來寧州應該也是另有打算。
“可曾探聽到他們是來做什麽的嗎?”
“未曾。屬下只知他們是喬裝成商隊來的。而且還抓了好些倭寇。”
葉淮點了點頭。
根據目前已知的信息,不難推測出整件事的前因後果。應該是這群倭寇想要打劫代王,卻不曾想竟被代王的人反殺。
至于代王為何不将這群人就地處決而是将其帶去寧州城……
他絕對不認為這是因為司徒修澤的個性仁慈,而是因為他留着這些人還有用。
或許他是想利用這些人來尋找倭寇的老巢?
可是也不對啊。
若只是單純地想利用他們找到其他同夥那麽只留一個活口就夠了,犯不着把所有人都帶上。
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到底是什麽呢?
一旁的成詩猶豫不決。
督公先前說要來倭寇老巢打探消息,可結果卻幹起了招搖撞騙的神棍勾當。更讓人沒想到的是,他還真就獲得了這群賊寇的信任。然而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如今這麻子臉死了,黑風寨的人遲早會知道。屆時督公……
想着,他便道:“督公,您還打算在這裏繼續呆着嗎?”
聞聲,葉淮不解地偏過頭,“嗯?”
就見成詩表情嚴肅,“如今咱們已經知道倭寇的老巢在哪兒了,剩下的事咱們完全可以交給石将軍來辦。這樣您也就不必在這兒以身犯險了。今日若不是屬下來得及時,您就……”
成詩猶豫了一下終究沒有繼續說下去。
葉淮聞言默了默。
确實,他之前演這麽一出就是想知道倭寇的老巢在哪,來個擒賊先擒王。可如今內川宗正都死了,黑風寨的位置他也知道了,眼下他的确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
只不過……
“眼下還不能走。”
成詩:???
就聽葉淮話鋒一轉,“咱家會回去的,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成詩一臉懵。現在不是時候,那什麽才是時候?
葉淮笑了笑道:“咱家一個監軍,在倭寇襲營後不明不白地失蹤了好幾日,眼下就這樣貿然回去,你覺得旁人會怎麽想?”
聞言,成詩頓了頓,先前快到嘴邊的話頓時像被魚刺卡了一般,說不出話來。
确實。
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督公遭遇了不測,可眼下他要是突然回去旁人定會起疑。而且朝中任公公一直虎視眈眈地盯着督公,若是讓他知道此事定會借題發揮,攀咬督公通敵賊寇!
“所以啊……”
就見葉淮笑了笑,臉上閃過了一絲狡黠,“咱家倒不如在這兒老實呆着,等着朝廷派人攻上黑風寨屆時再把咱家‘救下來’,這樣才能讓人挑不出錯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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