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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尋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茫然的。

昏昏沉沉的思維讓他只能咪蒙着眼睛去觀察環境。

半睜的眼睛裏霧氣彌漫，他努力的眨着眼睛，卻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然後他閉上眼睛休息了半晌兒，再一次睜開了眼。

昏暗沒有窗的房間，只有一盞從房頂吊下來的燈泡，閃着昏黃的光。綠白色的牆壁，下層綠色的塗漆染上了斑駁的痕跡，脫落的綠漆白團點點，老舊的模樣一覽無餘。

房間看起來很空，但不大。似乎除了一張床和一組組合櫃外，就沒什麽家具了。

矮組合的櫃子上放置着一臺笨頭笨腦的方塊形電視機，若不是他曾在電視劇裏見過這種模樣的電視，都不一定知道它是幹什麽用的。

花尋繼續轉動着眼睛，因為他發現，他似乎無法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他動不了了。

花尋愈加迷茫。

他這是怎麽了？

這裏是哪兒？

他的思維有些混沌，也就觀察了這麽一會兒的時間，他再次陷入沉眠。

等他再次醒來，他的大腦依舊渾沌。

沒什麽精神的睜着半開的眼睛，他聽見外面叽叽喳喳持續不斷的交談聲，一聲聲傳來，吵雜且持續。

“哎，可真是造孽啊，你說離婚就離婚，怎得連孩子都不放過。”

“可不是，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麽就狠得下這個心，下得去這個手。”

“我們這些個看着娃兒長大的都不忍心，這娃兒都躺了大半年了，不能動又不說話的，可憐的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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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绾若這孩子也不容易啊，跟了這麽個負心漢。”

“誰說不是撒，榮青言就是個白眼狼，娶的媳婦能幹又‘排場’（土話，漂亮/好看的意思），生的孩子也漂漂亮亮的像個小公子，哪像我家那孫孫，就一個土匪頭子天天一身泥子。”

“誰說不是呢，咱們這院兒裏，就绾若的娃兒長得最俊，就陳家那個教書的陳生，不是說娃兒什麽粉雕玉琢如珠如玉嘛。”

“也不知道這孩子以後咋個辦，我看绾若‘頭起’（土話，以前的意思）還帶着孩子看醫生，這段時間也沒啥動靜了，會不會是治不好所以就不去了啊？”

“這個就不好說了，娃兒都不言不語不動彈這麽長時間了，就是可憐了娃兒和绾若啊。榮青言這個畜生哦，舉着娃兒從那麽高的地方往下摔，可真不是個東西。”

“就是，這個挨千刀的東西……”

花尋聽着聽着，又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似乎聞到了一股奶香味，還沒等他張開眼睛，緊接着就是一個軟軟的東西塞進了嘴裏。

花尋遵循着本能吮吸了幾口，這才迷迷瞪瞪的睜開了眼睛。

眼前，是一張年輕漂亮卻難掩疲憊的臉。

她目光親和溫柔的看着正抱在懷中的孩子，手裏舉着一只裝了500ml牛奶的玻璃瓶。

花尋一邊吮吸着牛奶，一邊和她對視。

“哇，今天的尋尋寶貝兒是醒着吃奶奶的呀～”姬绾若看見榮花尋睜開了眼睛，臉上瞬間露出了驚喜的笑容。

花尋卻只是默默的喝着牛奶，順便靜靜的看着她。

姬绾若倒是習以為常，依舊笑容不改，眼底的溫柔愈加濃厚。然而，她即便是知道或許得不到回應，卻依然奢望着尋尋能好一些，再好一些。

眨眼的功夫，姬绾若咽下了哽至嘴邊的泣音。

她知道，哭也改變不了什麽。她已經哭的夠久了，也哭累了。她就是哭瞎了雙眼，尋尋的病依舊好不了。但是沒有關系，她不會放棄的，哪怕有一點希望，她都不會放棄，也不能放棄。

這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兒肉。

這是她的尋尋寶貝兒。

這是她的孩子啊。

姬绾若看着榮花尋，一刻不離。

“尋尋寶貝兒喝完奶奶先不要睡哦，媽媽熬的米粥就快好啦，等媽媽把其他輔料都打好，就要吃飯飯啦。”姬绾若輕聲細語的說道。

仿佛是怕榮花尋覺得安靜孤單，姬绾若一直不斷的和他說着話。

“尋尋寶貝兒要乖乖吃飯，然後就能長大大，長得和媽媽一樣大。”

“唔，不對，我們尋尋可能要比媽媽長的還要大只诶。”

“哈哈哈，等尋尋長得比媽媽還大只的時候，媽媽就要尋尋寶貝兒照顧啦，對不對呀。”

“哇，尋尋超級棒的，奶奶都喝光光了哦，超～棒的！”

姬绾若放下手中的奶瓶，一個香噴噴的親親就印在了花尋的臉上。

不是嬰兒肥的那種肉肉軟軟的臉頰，而是略顯瘦弱沒多少肉的臉。

半年多了，除了能吸食吞咽流食，完全無法自主咀嚼。

姬绾若眼眶一酸，把花尋抱在了肩頭。

她不能在尋尋面前哭泣流淚了，她不能放松也不能軟弱，為母則剛，她一定要堅強。

平複好心情，姬绾若便抱着花尋，在屋內走動着，給他拍着後背順奶。

而花尋，也借着此刻，看清楚了整個屋內的狀況。

一室一廳的房子，總面積不超過四十平方。裏面是一間卧室，也就是與一米五的床鋪對齊的牆面旁邊，留了個沒門的通道，外面就算是一間客廳了。外間比卧室更加空了，靠着牆角處放置了一張圓桌，幾張表面脫皮的圓角凳子，就沒啥了。

然後，姬绾若打開了家門。

鱗次栉比的房屋，密密麻麻的圍成了一條街。低矮的房子一間接着一間，瓦片的屋頂，紅磚的牆，水泥的地面，以及長街兩旁圍着的零星幾顆老柳樹。

還沒等花尋睜大眼睛細看，姬绾若已經走到了外間的廚房裏。

一個兩三平米細條型的廚房，裏面正架了一口砂鍋熬着米粥，另一個煤氣竈上放着一個正‘哧哧溜溜’響的高壓鍋。

花尋一臉震驚的表情在那張面癱似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靈魂三問再一次印在了他渾沌的腦子裏，伴着姬绾若打好的營養混合蔬菜粥，一口一口吸進了胃裏。

想要動腦的後果，就是再一次的昏昏欲睡。

花尋沒有抵擋住生理性的反應，最後一口粥吸完，他閉上了眼睛。

姬绾若依舊抱着他，輕輕順着拍打他的背，一遍一遍的慢步走動着。

這是，她的寶貝兒啊。

作者有話要說：

2021。

新文開坑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