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生無可戀的花尋,在語文老師的視線中,緩緩站起了身。

花尋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不開口念。

語文老師也不急,站在他旁邊等他開口。而罪魁禍首賀聞,已經單手捂住了雙眼。

花尋低低的嘆口氣,拿起一張便簽,就念了出來:“太棒了,你的選擇沒有錯,下面就讓我阿拉神簽滿足你一切的願望吧。1,選擇語數外三本習題冊。2,選擇十包香酥米……”

花尋念到最後,教室裏已哄堂大笑起來。

花尋站在座位上,滿眼都是空茫。

教室裏的笑聲響起時,連語文老師都沒忍住樂了,“嗯,那花尋同學,你告訴大家,你選了什麽?”

花尋幽幽的回答:“我選了十包香酥米。”

“噗呲……”

“噗哈哈哈,是我我也選香酥米。”

“估計沒有人會選習題冊吧?”

花尋:……

他好難啊,為什麽要被公開處刑。

語文老師笑着讓花尋坐下了,順便提醒同學們,上課的時候盡量不要開小差哦。

語文課結束的時候,花尋整個人都頹了。

同學們的打趣聲不打緊,但是他也不想經歷這種折磨啊。

花尋拿滿含怒意的眼睛瞅了瞅賀聞,把他書裏卡着的還沒給他的另外幾張紙條扒拉了出來。

花尋仔細看了下,上面的內容大同小異,反正都是他愛吃的各種小零食。

“哼。”花尋一邊不屑的朝着賀聞冷哼了一聲,一邊又像藏寶貝似的把這些便簽給收好放進了書包裏。

這可是他額外獲得的小零食,不要白不要。

花尋放好了便簽,決定先原諒賀聞。剛準備找他說話,就發現,教室似乎并不是一個詢問事情的好地方。

花尋朝賀聞勾了勾手指。

賀聞會意,俯身低頭,把耳朵湊向花尋。

“等回家後我再問你,看在你這麽上道的份兒上,我就先原諒你了。”花尋嘴唇貼着賀聞的耳朵,小小聲的說着,生怕漏出點什麽聲音被其他人聽了去。

賀聞笑着點了點頭。

花尋這邊交頭接耳親密無間,賀白那邊看着他倆,心裏卻灌滿了嫉妒和委屈。

他原先以為,賀聞就是這麽一個冷冰冰,對誰都不茍言笑的人。可是,當他看見賀聞對着花尋一臉笑意言笑晏晏的樣子,心中的那股委屈就怎麽都消不下去。

明明他才是賀聞的弟弟,憑什麽別人能得到賀聞的笑臉和溫柔以待,他卻不可以?

賀白強迫自己不去想,卻又控制不住的想起語文課時發生的事情。

他都看見了,是賀聞寫好了便簽遞給的花尋。而上面的內容,也是賀聞用來讨好對方的方式。

賀白低垂着腦袋,視線集中在課桌上。

他很羨慕花尋,同時也嫉妒着他。如果賀聞也能這樣對他,如果賀聞會溫柔的和他說話,讨好他,只對他一個人好,那麽,一切不就都簡單了嗎?

他不必千裏迢迢的從上京來到桐城,他做了如此大的決心才離開了家,離開了爸爸媽媽的身邊,來到這個陌生的地。他小心翼翼的想要讨得賀聞的歡心,想換來他一個不一樣的眼神,想得到他的憐惜和呵護。

可到頭來,這所有的一切,早就已經被人占據了。

賀白眼眶泛着絲絲的紅,臉上愈發蒼白起來。

沒多久,在上課鈴聲打響之前,初一八班乍然響起了一聲尖叫。

賀白暈倒了。

體育委員和班長着急忙慌又小心翼翼的擡着賀白就去了醫務室,而八班剩餘的同學們,一臉擔憂又好奇的相互談論着。

有好奇的,有擔心的,有奇怪的,也有納悶的。總之,所有的情緒都被賀白點亮,所有的關注點都在賀白的身上。這個剛入學不到兩小時的新同學,不僅給他們帶了別開生面的體驗,還讓他們體會到了什麽叫突發事件。

也不是沒有人想湊到賀聞面前詢問一番,奈何賀聞自帶光環buff,一般也沒人敢打擾。除了極少數同學問問學習之類的問題,這種私人問題,大概率是沒人會問了。

花尋也有點擔憂,賀聞的弟弟肉眼看着就是一副蒼白虛弱的模樣,這才剛來上學第一天就暈倒了,真的沒問題嗎?

然而賀聞不動如山,花尋就打消了現在詢問的念頭。

沒關系,一切等放學回到家之後再說。

後面這節課,上的是人心浮動。

賀聞看似不動如山,實則也在思考着回家後怎麽和花尋以及姬绾若解釋。

對于賀盛寒,他沒有愛也沒有恨,小時候的記憶淺薄,從遇到花尋之後,他才覺得世界變了個顏色。從灰黑白變成了多彩而絢爛,從花尋小太陽般的笑容裏,他獲得了許多的溫暖和力量。

這麽多年過去了,不僅賀盛寒,若此刻秦染芊出現在他面前,他一樣能面不改色的和她交談。

為什麽呢,是因為他薄情寡義嗎?

賀聞否定了這個想法。他對花尋,對姬绾若都是有感情的。既如此,何談薄情寡義?

對他好的人,他願以千倍百倍奉還。對他不好的,他會選擇遺忘。

賀聞想了許久,終于理清了思緒。

既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那不如具實以告,無需隐瞞。

不論是他的心情,還是賀盛寒的出現;不管是他住進了賀家,還是他選擇回來。把這一切,開誠布公的告訴他們,不讓他們替他憂心。

賀聞做好了決定,心情放松了許多,對待花尋時,便更加輕松了。

上午的最後一節課是體育課。

冬天來臨,花尋就不怎麽愛動了,雖然體育課後半節都可以自由活動,但是天氣太冷的時候,他就不想出去吹冷風了。

原本想逃課的花尋,在體育委員和賀聞的雙重凝視中,拖着沉重的步伐,邁入了操場。

稀稀落落的高大樹木圍繞在操場兩旁,從夏日的枝繁茂盛到現在只剩下大片枝桠,四季可真是奇妙。

操場上的草坪也從一片綠油油的顏色變成現在的枯黃。

花尋列隊站在隊伍的中間,和隊伍末尾的賀聞隔了五六個人。

繞圈跑步暖身體的時候,花尋就又和賀聞湊到了一起。

“哎,我真的忍不住了,那個新轉來的賀白同學,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他為什麽要喊你哥哥呀?”這不僅是花尋的好奇心,也是他想要得到确切答案前,最後的掙紮。

畢竟賀白和賀聞一點兒都不像,會不會,有可能賀白只是賀聞什麽親戚家的孩子之類的?

抱着不切實際想法的花尋,被賀聞肯定的回答給涼了心。

賀聞道:“就是你想的那樣。”

花尋:你怎麽知道我想的是哪樣啊?

花尋幽幽的嘆口氣,一臉哀怨的瞪了賀聞一眼。心中的疑惑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卻讓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花尋能看出來賀聞現在并不想多說什麽,也默契的知道,等放學回家後,賀聞就會把一切告訴他們。但是這種抓心撓腮的感覺吧,它總是如影随行,讓人捉急。

跑了幾圈後,花尋身體熱了起來,就想着要休息了。

小賣部現在賣的有加熱後的飲料,花尋便想着和賀聞一起去買些水喝。當他扭過頭還沒開口問呢,就見上節課因為突然暈倒而被送到醫務室的賀白,他又出現了。

賀白站在賀聞旁邊,他先花尋一步走到了近前,柔柔弱弱又期期艾艾的伸出手,遞出了一瓶溫熱的飲料。

“哥哥,跑完步應該有些口渴了吧,我剛剛專門去商店給你買的水,你喝點吧。”賀白一臉病态的模樣站在賀聞的身邊,伸出去的手似乎還在微微的顫抖。

賀聞看了他一眼,沒接,卻說道:“謝謝,我不渴。”

“啊,那哥哥可以渴的時候喝嘛。”賀白依然伸着手,期待的看着賀聞。

旁邊,剛一起跑步的幾個同班同學見了,也是打趣道:“賀神先接着吧,我看你弟弟剛剛從醫務室出來,看見我們在操場上跑步,轉身就去小賣部給你買水了。哈哈哈,我要是有這麽聽話又乖巧的弟弟就好了。”

“切,弟弟是不可能有弟弟的,你家姐姐天天不折磨你就不錯了。”另一個同學順便拆了他老底。

“呸,你可別瞎說,讓我姐聽見我回去不得再挨頓打。”

“哈哈哈哈,你這個姐管嚴。”

“別跑,看我追到你不打死你。”

說話的兩人陸續打鬧着跑走了,而賀聞,依然沒接賀白遞過來的水。

就在花尋看着這兩人僵持不下,想要上前解圍的時候,賀聞卻突然開口道:“你不是剛暈倒?那就自己注意點身體。今天外面太冷,水你就拿着暖手。若是沒什麽事,不如先回教室待着,以免再進一次醫務室。”

賀白:……

花尋:……

這話聽着好像是沒什麽問題,甚至還包含了關切之意。

花尋瞅了瞅賀聞,又看了看賀白。可他怎麽就是覺得,這話裏似乎有什麽不太對的地方。

花尋沒聽出來,賀白卻顫顫的收回了手。

零星幾個一起在操場上休息的圍觀同學們,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就是說嘛,他們也和賀神想的一樣,看着賀白柔弱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刮跑了似的,這剛從醫務處出來就跑來操場吹冷風?這到底是嫌命大還是不怕生病啊。上節課他忽然暈倒已經讓大家很是擔憂了,這可別再來一次啊。

眼看着賀白磨磨唧唧的離開了操場,圍觀的人群也散了。

花尋被賀聞牽着走到了小賣部,等他倆一人一瓶熱飲喝着的時候,花尋才突然想起……

剛不是說不渴嗎?

啧,賀聞可真是一個善變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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