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收拾淬錦苑的動靜瞞得過閉門不出的王妃, 卻瞞不過如今管着後院的李側妃。

“淬錦苑?”

李側妃倏然站起身,繡着藤花的靠枕順着她的動作啪一聲落地,可她卻心思卻不在靠枕上, 李側妃漸漸眯起眸子, 厲色看向安鈾:

“你當真沒有看錯?”

安鈾臉色不好地搖頭。

怎麽可能看錯?

張盛公公那般大的動靜, 幾欲要将淬錦苑翻新一遍,那些上好的擺件屏風被下人琳琅地搬進去。

她方才路過時, 都有些眼紅。

李側妃深呼吸了一口氣,安鈾還在那裏猶自猜測着:“主子, 殿下怎麽會在此時叫張公公收拾出淬錦苑?”

她臉上些許不解。

近些時日,既不是選秀期間, 也未聽說殿下要晉良娣或是要納新人,怎地忽然就将淬錦苑收拾出來了?

李側妃擰緊眉,根本沒心思搭理安鈾。

淬錦苑?殿下倒是真的舍得。

以淬錦苑的規格,即使是側妃位搬進去都不委屈。

一個小小的婢女,也配?

乍一聽安鈾說張盛在收拾淬錦苑,李側妃就猜到了殿下是為了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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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笑一聲:

“倒真是好手段。”

安鈾不解地擡頭:“主子此話何意?”

李側妃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

“你就不能動動腦子?殿下此時收拾淬錦苑, 還能為誰?”

安鈾頂着主子的怒氣, 讪讪地閉緊嘴。

她不是故意忽視姜韻,而是, 她總覺得不太可能。

安鈾扯了扯帕子,猶豫地說:

“主子,姜韻不過一個婢女,她何德何能入住淬錦苑?”

旁人不知, 她在府中待了三年, 如何不知曉那淬錦苑是個好去處?

哪怕是她們主子, 當初在晗西苑和淬錦苑中也作過猶豫。

李側妃捏緊手帕, 眉眼皆冷:“她能叫殿下帶她回府,能叫殿下為她和王妃動怒,她還有什麽做不到的?”

是她往日過于小看姜韻了。

雖看重她那張臉,卻也因她的身份而有些輕視。

往日,根本沒有過多關注她。

想起她曾經還嘲笑王妃,倒不想她險些和王妃犯了同樣的錯誤。

半晌,李側妃才心平氣和地坐了回去,她似想起什麽,眸色些暗,她不緊不慢地說:

“既要收拾淬錦苑,那必然會安排下人進去伺候。”

她輕睨向安鈾:“你該知曉怎麽做。”

安鈾立即低頭:

“主子放心,奴婢必然辦妥此事。”

如今她們主子管理後院,想要插幾個人進淬錦苑,總不會是難事。

********

是夜,暗色欲漸濃郁幾乎化不開般,前院中挂着燭火,燈罩一攏,散着暖暗的光。

姜韻替付煜擦拭着濕漉的發絲,帛巾換了兩條,才将近擦幹。

付煜坐在榻上,任由着姜韻動作,眉眼間神态端得是漫不經心。

張盛等人低眉順眼的,仿佛根本察覺不到室內的暧昧旖旎。

半晌,姜韻松了手,将帛巾娣給一旁的鈴铛,臉頰些許透着股燒紅,她垂眸,輕聲細語催促:

“殿下,該歇息了。”

自那日後,前院中這些貼身伺候付煜的活計,就皆數落入了她手。

細論起來,姜韻倒也稱不上高興。

做奴才的,沒有不想躲懶的。

可旁人還未上前,付煜的視線就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上,叫她根本推脫不得。

付煜懶洋洋地擡眸,若有似無地“嗯”了聲。

還不待姜韻松口氣,就察覺手腕處被人攥住,她錯愕地擡眸,恰好撞進付煜的眸子中。

剎那間,姜韻倏然就噤了聲。

付煜眉眼平靜,只眸中卻壓着股暗色,叫姜韻看得頭皮發麻。

等她回過神時,張盛等人早就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

她驟然聽見頭頂傳來一聲:“上來。”

姜韻稍愣,遂後擡起頭,就見付煜修長的手指點了點軟榻的另一半。

軟榻算不得大,平時只夠付煜躺下。

如今他側了身子,也只稍稍滕出一塊小小的位置。

她若真的上去,必然要和付煜有肢體接觸。

姜韻稍稍垂眸,修長白皙的脖頸都似染上紅霞,如今四下無人,她沒有故作推辭,褪了繡鞋,溫順地上了軟榻。

她攀上付煜的肩膀,只依舊有所顧及,所以她用的力道格外輕,似羽毛般落在肩上,不輕不重的,平白讓人從心中生出一股癢意。

付煜動了動眸子,還未有所動作,下一刻就察覺身後貼上抹柔軟。

女子臉頰輕蹭在他肩上,呼吸間溫熱的氣息皆灑在他脖頸間。

付煜眸色暗了幾分,喉結緩緩動了下。

他覺得姜韻是在故意磨他。

和白日中仿佛變了個人般。

付煜輕側眸,就能看見女子眉眼間皆是風情,那股子餘媚似在人心尖橫跳。

他捏住女子的下颚。

付煜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這番風情,只有他一人見識過。

這般一想,他掐在女子下颚的手漸漸松了力道。

似是覺得些許癢,姜韻有些難耐地喚了聲:“殿下?”

和往日一般的話,在這時莫名就多了些許催促的意味。

付煜倏然眸色暗沉,他抓住女子的手腕,将人拉到身前,姜韻猝不及防地一聲驚呼,跌在付煜懷中。

付煜俯身而下時,姜韻瞪大了眸子。

她沒想明白事情是如何發展成這模樣的。

床笫之間,付煜依舊和往日一般,甚為平靜,似不急不躁,只有被他壓在懷裏的姜韻才看得見他眸子底的暗色,和那禁锢在她腰間的力道,似要将她攔腰截斷一般。

姜韻忍不住攥緊他的衣襟,她頗有些無力地後仰着頭,稍露出修長的脖頸。

之後的一切近乎順理成章,紅燭輕晃得讓姜韻擡手擋在了眼眸上。

張盛等了不知多久,才聽見裏面傳來殿下叫水的聲音。

他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招了招手,讓人擡着熱水進去。

遂一進去,和那日不同,他聽見女子哼哼唧唧的動靜,張盛心下險些一顫,恨不得當場聾了去。

他在心中連連道了幾聲,怨不得、怨不得……

他往日只知姜韻溫聲軟語,話音腔調都甚好聽,可誰知曉無人的時候,姜韻在殿下跟前竟是這般模樣。

只他聽見的那一句語調,就恨不得叫人酥了骨頭。

他無根之人尚是如此,那摟着美人入懷的殿下只會比他感觸更深。

床幔散着,床榻上頗有些淩亂不堪。

付煜摟着女子,閉着眼睛平緩着呼吸,他身子稍側,将女子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半張臉頰和一頭青絲出來。

唯一可見,就只有一條白皙的手臂,軟若無骨般無力地搭在男人腰上。

付煜握緊了她的腰肢,啞聲沉道:

“別鬧。”

姜韻貼在他胸膛上,額頭的香汗涔涔盡數黏糊在他身上,她似筋疲力盡,卻只顧往他身上靠。

付煜喉間動了動,不僅沒推開她,反而是将她摟得更緊了些。

他沒管進來的張盛等人,低下頭,擰眉抓住女子藏在背後的手臂,待看清那處痕跡時,有些惱。

女子渾身皆是透着粉嫩的白皙,兩條軟若無骨的手臂更是近乎沒有瑕疵,也因此,一排牙印落在上方,就甚是顯眼。

适才情深處,許是被逼得難耐,女子頓時悶聲一聲,緊緊咬住擋在臉上的手臂,即使如此,女子也未傷他一分。

他想說些什麽,可女子軟糯地哼唧了聲,付煜頓時沒了脾氣,頗有些好聲好氣地和女子商量:

“你先起來洗漱。”

姜韻半晌才偏過頭,睜着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看向付煜,羞赧且怯地抽噎着:“……沒臉見人。”

張盛等人離床榻遠遠站着,不知裏面發生了什麽,只聽殿下一聲惱,女子好似哭了聲,遂頓,殿下又低下頭。

張盛聽不清,但他伺候殿下久了,何時見殿下這般哄過一個女子?

張盛心中不免有些咂舌。

半晌,床幔才被從裏面被掀了起來,女子裹得嚴嚴實實的,被殿下抱在懷裏。

經過他時,殿下頓了頓,擰眉撂下一句:

“拿凝脂膏來。”

張盛稍愣,凝脂膏?

誰受傷了?

張盛忙說:“可要奴才去請太醫?”

話音甫落,張盛就見殿下黑了臉色,涼涼掃了他一眼:

“話這麽多,留在王府倒是可惜了,可用本王送你去做個說書先生?”

張盛頓時讪笑噤聲。

待付煜沐浴後,張盛匆匆帶着人退出去,生怕哪裏又說錯話。

凝脂膏被擺在案桌上。

付煜站在床榻旁,看着躲進錦被中的女子,頗有些沒好氣地說:

“出來。”

剛經過那事,他聲音稍啞,透着股暗沉。

半晌,姜韻才從錦被中探出頭來,她動作緩慢地坐起來,見付煜當真拿着凝脂膏,她噌得一下子漲紅了臉。

她嗡嗡地,羞赧得不行:

“奴婢當真沒事……”

付煜沒說話,徑直拉過姜韻的手臂,

見那處些許青色,甚至破皮印了些殷紅,付煜輕扯了扯唇角:

“你對自己倒是狠心。”

他欲想給她請太醫,卻被她用甚見不得人的理由拒絕。

付煜冷着臉,将凝脂膏細細塗抹在她手臂上。

他未伺候過人,紅燭下,他稍低斂着眼睑,眉眼似皆透着些許不耐,可動作間卻甚是溫柔。

姜韻剛想說她自己來,擡眸就見付煜這般神态。

她稍頓,遂後眸色不着痕跡地輕閃。

就在這時,她忽地聽見付煜不緊不慢道:

“那日讓你選,你不選,本王替你作主,選了淬錦苑。”

他眉眼不擡,仿佛說的只是一件小事,随口就添了句:

“離前院近。”

付煜說完,沒聽見聲音,他稍擰眉,以為女子又要推辭。

他心中那抹情緒莫名淡了許多。

誰知曉,女子忽然握住了他的手,付煜稍頓,擡起頭,就見女子抿出一抹淺淺的笑:

“奴婢聽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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