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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姜韻落水時, 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驚呼一聲,堪堪将手臂攀在付煜脖頸間,她吓得剛要說話, 倏地聽殿下沉眸道:

“別勾本王。”

刷的一下, 姜韻臉色漲紅, 呆滞地看向付煜。

她勾他?

她身子輕顫着,憋了半晌, 才憋出一句:“奴婢沒有……”

姜韻只覺得她冤枉死了。

今日付煜所作所為,皆讨她歡心, 她難得軟下态度回報,落入付煜眼中, 竟成了勾他?

簡直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可她方才的行為如今細細想來,竟真的含了分若有似無的那股意思。

姜韻窘得恨不得埋在付煜懷中不起身。

她渾身濕透,衣裳浸水貼在身上,越顯玲珑的身段,芙蓉面上映着紅唇欲滴, 顧盼間也透着股風情。

付煜看得眸色稍暗。

浴桶中的水輕濺, 墨水屏風倒映出水霧陰影。

門外守着的劉福低垂了垂頭,有小太監遲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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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公公, 廚房将晚膳送到了。”

劉福直接瞪了他一眼,沒眼力勁的東西,這時候,誰敢去打擾殿下?

“叫小廚房備着熱水。”

殿下還用不用晚膳, 劉福不知曉。

但這熱水, 卻是肯定用得上的。

這般想着, 劉福朝西廂房觑了眼, 心中咂舌地搖了搖頭。

李側妃讓安侍妾跟來又有何用呢?

這日後,姜韻基本就是躲着付煜走。

不僅是付煜察覺得到,連只偶爾來一趟的衛旬都感覺到了。

衛旬有些驚奇:

“殿下怎麽招惹到姜姑娘了?”

即使憂心殿下對姜韻的在意,但他不得不承認,姜韻的脾氣是真的溫和,相識許久,他幾乎就未曾見過姜韻紅過臉。

況且,姜韻對殿下的心思,也叫人一眼就可看得出來。

往常日日在殿下身邊伺候的人,這段時間幾乎都不見身影,誰還猜不出姜韻在躲着殿下?

衛旬眸子中閃過些許看好戲的情緒。

付煜冷眼擰眉看向他。

他怎麽覺得,衛旬說話越來越不中聽了?

付煜不想和任何人談姜韻的事,恹恹地耷下眼皮子,翻着卷宗,平靜道:

“你這幾日在忙碌些什麽?”

衛旬來定州後,好像私事重重,從那日去了躺莫府後,就常常出府。

有時,付煜都尋不到他的人。

聽到付煜的話,衛旬眉眼間的輕松散去,化為一抹苦惱和愁意,他搖了搖頭:

“屬下這次來定州,受三叔所托,為他辦一件事。”

話音甫落,付煜頓時擡起眸眼。

他輕擰眉,眸色深沉,稍有些訝然:

“衛三公?”

衛旬苦笑着點頭。

若是旁人所托,衛旬即使會幫忙,也不會如此上心。

可那卻是他三叔,得付煜一聲“衛三公”就足可見他在朝中地位。

衛氏一族位至極臣的人不少,如今衛旬的祖父就曾任過聖上太傅一職,即使如今他卸任,也無人敢輕視衛氏一族。

畢竟,若衛氏沒甚能耐,當初付煜的伴讀又怎會讓衛旬占去?

衛太傅卸任後,衛氏當家作主的就是衛旬的父親。

可衛氏一族在朝中最顯眼的卻是衛旬的三叔,衛椋。

誰叫衛椋是當今聖上的心腹,朝中唯一一位手握兵權的文臣。

付煜眸色輕晦澀,他斂下情緒,平靜地問:

“衛三公托你何事?”

不怪付煜問這一句,而是衛椋那種人,居然也會托人辦事?

衛旬頓了下,就意識到殿下這話是何意思。

如今他們衛氏一族看似是站在殿下身後,但尚有一個例外,那就是他三叔。

他三叔是純臣,只忠于當今聖上。

若讓衛旬說,他三叔可謂是冷心冷肺,哪怕衛氏皆向着付煜,但衛椋也不會因同族而動搖。

這也是為何,明明如今衛氏一族衛椋地位卻顯貴,可族長之位卻落入他父親手中的原因。

至于為何說衛椋冷心冷肺?

衛旬心中搖了搖頭。

“殿下應知曉,三叔只有衛翰一位獨子。”

付煜若有似無地點頭。

衛翰,這個人在長安城,幾乎無人不知。

但不是他多能耐,而是他有一位堪稱鐵石心腸的父親。

當初衛翰及冠,談婚論嫁時,未聽從衛椋意見,而是選了他心悅的邱家嫡女。

邱家早早就投向賢王。

而邱家嫡女和衛翰之間,究竟有沒有算計,誰也不知曉。

衛翰想求娶邱家嫡女時,衛椋險些直接将他腿打斷,這話絲毫未有誇張,但也誰不知邱家嫡女給衛翰下了什麽迷魂湯,總歸衛翰非她不娶。

最終,衛翰的确沒斷腿,可卻從衛氏一族中徹底除名。

當年衛椋将獨子從族譜中劃掉一事,鬧得滿長安城皆知。

衛椋可以說是當今聖上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但他的确任性妄為。

哪怕是他膝下獨子,他也絲毫不在乎。

衛旬苦笑着:

“自那件事後,屬下至今不敢再叫衛翰一聲堂哥,三叔素來是說一不二的性子,說不認衛翰,這麽多年來,就從未和衛翰說過一句話。”

當初誰都以為,衛椋不過一時氣話。

直到衛翰生母自盡而亡,也沒能叫衛椋松口讓衛翰歸族,整個長安城對衛椋的薄情寡義才感到駭然。

付煜掀起眼皮子看向他:

“衛三公托你之事,和衛翰有關?”

衛旬忙忙搖頭:“這倒不是!”

他有些為難,遲疑了會兒,才刻意壓低聲音:

“殿下該是知曉,屬下有一位亡故的三嬸。”

自他三嬸死後,他三叔就未續弦,甚至後院也再未進過任何一個女子。

他以前,也只覺得三叔對亡故的三嬸情深意重。

“屬下也是最近才得知,原來我那三嬸當初還給屬下留下了一位堂妹。”

他年幼時,衛椋不在長安城任職,而是一直被外放,誰都知曉這是聖上在磨砺他的這把利刃。

衛翰,是衛椋尚未離開長安城時出生的。

幾乎是沒出生多久,衛椋就離開了長安城,衛翰十歲之前,幾乎根本沒和衛椋見過面,因此,父子兩人之間根本沒甚親情,衛翰對衛椋也是畏懼多于敬愛。

後來衛椋回長安,也是獨自一人,那時衛椋已快近三十,衛氏自想為他說親事。

可衛椋卻說,他有妻子了。

問妻子何在,他只陰沉着臉說——死了。

見他那副模樣,誰都不敢多問。

但衛椋回長安城後,就對女子十分厭惡,但凡有女子想靠近他,基本都沒甚好下場。

付煜是徹徹底底地驚訝了:

“衛三公膝下有女?”

衛椋在長安城至少待了十年,若他膝下有女,衛府的門檻早就被提親的人踏破了。

這話絲毫不誇張。

只要見過當今聖上對衛椋的信任,沒有任何一位皇子會不想拉攏衛椋。

衛旬沒說話,卻是默認。

付煜眯了眯眸子:“那你這次來,是為了何?”

衛旬苦笑:

“三叔讓屬下打聽堂妹的消息。”

他離開長安時,才徹底弄清了那件陳年往事。

他先前去的莫府,就是他三嬸的母族。

這是衛椋親自告訴他的,先前府中一直不知他這位三嬸是何方神聖,這算是衛椋第一次開口提起這位三嬸。

可他去了莫府後,莫府就陷入一股慌亂中,根本不敢攀近。

後來,他派人查探,才知曉,原來他那位三嬸根本未死。

一想到他查的事情,衛旬就恨不得使勁搖頭。

當初三叔得到三嬸的手段并不光彩。

那時,莫府嫡女也是驚豔整個定州城的美人。

只可惜美人早早香消玉損,平白叫人心生可惜。

他總覺得莫府中的人态度不對,他私下打探過此事,可莫府的一些老人皆一副避而不答的模樣。

最終他還是打聽到一些消息,他記得那個婦人細想了半日,才搖頭說:

“小姐當初快要談婚論嫁,可誰知曉府中突然悔婚,後來就再也沒有在府中見過小姐。”

那婦人收了銀子,最終還是壓低聲和他說:

“我當時在婦人院子中伺候,也聽過一些消息,好像有位貴人看上了小姐,府中才不得不悔婚。”

那婦人說,她們小姐後來被送去貴人身邊,幾年後,她們小姐就徹底消失了。

那位貴人還去過她們府中找人,可卻沒找到。

誰也不知道她們小姐去哪兒了。

但是,她們的表少爺,也就是曾經和她們小姐談婚論嫁的那個男子,也消失在了定州城。

後來那位貴人也知曉了結果。

什麽話都沒說,就離開了莫府,只留下一位小姑娘。

婦人說,那小姑娘和她們小姐生了九分相像。

再之後,婦人就升起一臉驚恐,她搖頭說,後來表少爺府上辭官的辭官,入獄的入獄,幾乎沒一個人落得好下場。

那婦人最後一句話,說的是:

“哎,我後來也沒見過那孫小姐,畢竟府中也不敢得罪那位貴人,孫小姐就被送到了鄉下別院中。”

聽到這裏時,衛旬就大致猜到他那位三嬸究竟為何消失了。

對此,他根本不知該作何言。

對他那位三嬸,也不知是何情緒,但對他那位無辜受難的堂妹,卻實實在在地生了一抹同情。

不管是生母,還是生父,皆對她不曾負責。

衛旬搖頭說完,付煜也擰起眉心。

他想拉攏衛椋沒錯,可他卻也的确不喜這個人。

他漠然地耷拉下眸眼:

“既然當初不管她,如今又尋她作甚?”

衛旬讪笑。

但那日晚上,衛旬卻清楚在他三叔眸中看見一抹後悔和愧疚。

這兩種情緒居然會出現衛椋臉上。

衛旬至今還未忘記他當時的驚訝。

付煜擡眸問他:

“人沒找到?”

衛旬苦笑搖頭:“若這麽輕易就找得到,三叔早将她帶回長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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