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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你們幹什麽!”

晗西苑中, 李側妃被扶着走出來,她動作些許不自然。

她素來矜貴,昨日在正院中跪了半晌, 午時回來後就發現膝蓋處青紫一片, 安鈾替她用藥酒揉按了許久, 近乎傍晚,她才入睡。

還未清醒, 就聽外間吵鬧聲,李側妃匆匆披了件外衫, 就被安鈾扶了出來。

李側妃擰着秀眉,她不着痕跡地捏緊衣袖, 視線越過張盛,落在他身後的侍衛身上,她臉色變了幾番,最終還是青着臉色:

“張公公帶這麽多人,來本妃的晗西苑是要作甚?”

即使強行忍着,她話中也依舊透着一股怒氣。

昨日在正院跪了許久, 她心中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 若非今日王妃那邊傳來好消息,才讓她心中稍稍有了些許安慰。

可如今, 張盛這般行事,卻着實叫她生了怒意。

帶着人橫沖進她的晗西苑,根本沒将她放在眼中。

這方動靜傳進側院,一個小人橫沖直撞地跑過來, 身後嬷嬷臉色慌亂地追着, 不停地喊:

“小世子!您慢點!等等奴婢!”

付銘沖進李側妃懷中, 小臉上皺在一起, 似有些害怕和慌亂,緊緊抱住了李側妃的腿:“母妃……”

李側妃忙蹲下來,環住付銘,輕聲哄着:

“別怕別怕,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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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身後的嬷嬷終于追了上來,噼裏啪啦地跪了一地,李側妃臉色難堪瞪向她們:

“連小世子都看不住!本妃養你們何用!”

那些奴才根本不敢說旁話,只道:

“娘娘息怒!”

張盛領着人,冷眼旁觀着李側妃的作态。

正院的嫡子剛剛沒了,如今他只覺這幾聲“小世子”莫名有些刺耳。

他稍埋下頭。

張盛做事素來知曉分寸,還未有證據證明李側妃害了王妃,他進晗西苑,自不會鬧出很大動靜。

可小公子卻聽見他的動靜,一臉慌亂地跑出來?

張盛心中稍稍搖頭。

這番作态,他哪裏會不知曉,有人特意通知了小公子?

他沒再看眼前母慈子孝的畫面,恭恭敬敬地上前一步,卻直接打斷了李側妃的訓話:

“側妃娘娘,殿下有令,讓奴才搜查後院,還請側妃娘娘包容一下。”

李側妃的話頓住,她眯着眸子擡起頭:

“搜查後院?”

她擰起眉心,似是不解:“府中發生了何事,殿下為何要忽然搜查後院?”

李側妃臉上不懂聲色,環着付銘的手卻不自覺用了些力道。

付銘有些不舒服地皺起小臉。

張盛還不想得罪李側妃,他讪笑了下:

“有人在王妃娘娘生産時作祟,導致嫡子喪命,殿下大怒,命奴才徹查後院,必要揪出這人,給王妃娘娘一個交代。”

李側妃臉色稍僵,脫口道:

“王妃醒了?”

張盛低了低頭,沒回答這話。

須臾,他說:“奴才還要去別的院子,所以……”

李側妃呼吸稍沉,她緊緊盯着張盛,可張盛只恭敬地笑着,她頓時知曉,今日,這院子,張盛是搜定了。

她心中冷笑。

若沒有殿下的授意,只一個張盛,也敢在她的晗西苑放肆?

李側妃冷下臉,側過身子:

“張公公既然鐵了心要搜查,又何必多問。”

張盛朝她躬了躬腰,卻沒接這話,直接轉身對侍衛吩咐了幾聲,餘光觑見付銘,他頓了下,才叮囑了句:

“都小心些,別弄亂側妃娘娘的院子。”

尚算給足了李側妃的臉面。

可即使如此,李側妃臉色依舊沒有好看一分,她扭過頭,不動聲色地和安鈾對視一眼。

安鈾不着痕跡地低下頭。

大約半炷香後,那些搜查院子的侍衛還未回來,從院子外就匆匆跑進來一人,臉色凝重地對張盛道:

“張公公,蘭清招了!”

張盛些許驚訝,他觑了眼李側妃。

要知曉,這叫蘭清的婢女,嘴可不是一般的硬,昨日,他用了多少手段,這奴才只一顧喊着冤枉,一個字都不肯說。

今日倒是願意招了?

恰好這時,搜查院落的侍衛回來,對張盛輕輕搖了搖頭。

一旁的李側妃将這一切都盡收眼底,緊繃的後背才些許放松,她冷呵了一聲:

“張公公可有收獲?”

張盛本就沒抱希望,會在晗西苑搜出什麽。

如今也不覺得失望。

他朝李側妃拱了拱手:“擾了側妃娘娘的清淨,娘娘恕罪,奴才還要去旁的主子處,就先行告退。”

李側妃冷着臉,卻沒有阻攔。

待張盛等人身影消失後,忽地,她懷中的付銘難受道:

“母妃,我疼。”

方才在不知不覺中,她将付銘勒得很緊,如今聽這一聲,李側妃終于回神,忙松開力道,蹙眉道:“哪裏疼,讓母妃看看。”

付銘搖頭,然後仰着臉看向李側妃,他說:

“母妃是在緊張嗎?”

他覺得剛剛母妃的表情,就像是他每次偷吃糕點,被母妃查問的時候。

緊張得什麽都顧不得。

李側妃臉色稍頓,遂後,她若無其事地嗔睨向他:

“說什麽呢?”

“時間不早了,快和嬷嬷回去休息吧。”

說罷,她給付銘的嬷嬷使了個眼色,等嬷嬷将付銘抱走後,李側妃才沉下臉色。

安鈾偷偷觑了眼她臉色,壓低聲道:

“主子放心,蘭清知道該如何說的。”

李側妃幹扯了扯唇角。

半晌,她忽地冷呵了一聲,似透着些許自嘲。

吓得安鈾稍咽了咽口水,一臉不解:“主子這是怎麽了?”

李側妃只面無表情,沒有搭理她。

張盛态度說明了很多問題。

殿下懷疑她。

她自認這件事,她許做得張揚,可卻一分證據未留。

後院那般多的人,殿下憑甚覺得害了王妃的人就一定是她?

無非就是,從未信過她罷了。

張盛退出晗西苑後,就緊擰眉心,朝柴房的方向去。

府中可不興設牢房甚麽的,所以,蘭清就被扔進了柴房。

他擰眉問适才的小太監:“蘭清供的是何人?”

那小太監頓了下,才低聲說:

“……是秋籬院的陳良娣。”

話音甫落,張盛險些愣住,那小太監看見他臉色,頓時幹笑了聲。

哪止張盛不信,蘭清說出陳良娣時,當時在場的人皆是一愣。

他們在府中伺候久了,難免對後院主子都有幾分了解。

若說這陳良娣,當真可以說是府中最不争不搶的第一人了。

往日,除了李側妃被王妃刁難時,近乎很少會看見她出頭。

張盛步子頓住,忽地轉了身。

小太監一愣:“公公不去審問蘭清了嗎?”

張盛呵笑:

“連陳良娣都被供出來,再審問,恐怕也不會有旁的結果了。”

小太監疑惑,可張盛卻沒再解釋,他步子匆匆地回了前院,将消息禀報給了付煜。

付煜眉梢微動,似沒聽清:

“誰?”

張盛低頭:“蘭清供的是陳良娣。”

人證擺在這裏,即使他們皆覺得不信,也得順着線索查下去。

付煜些許沉默。

半晌,他才搖了搖頭:“繼續查。”

前院側廂房中,鈴铛難忍臉上的驚訝,她觑向一臉平靜的姜韻,憋了半晌,終究是沒有忍住:

“姐姐,這、這陳良娣可是側妃娘娘的人,那蘭清怎麽會供出她來?”

她委實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府中有些主子許是投靠了李側妃,但在鈴铛看來,那些侍妾主子加起來,對側妃娘娘來說,都不如一個陳良娣得用。

可偏生這次被蘭清供出來的人,就是陳良娣。

姜韻如今有孕,廚房的人不敢怠慢,晚膳後又送了些糕點來。

姜韻端着杯盞,她有孕,用不得茶葉,是以,杯中只是清水,她低眉順眼地輕抿着。

鈴铛一臉不解,姜韻輕擡起眸子,只溫聲問了一句:

“沒有一丁點的證據能夠證明害了王妃的人是側妃,你為何認定了側妃就是兇手?”

她對李側妃生了惱意,是因李側妃昨日在府前的作态,擺明了用她有孕刺激王妃一事和其有關系。

鈴铛稍怔,脫口二出:

“可除了側妃,還會是誰?”

姜韻只靜靜地看着她,沒有說話。

她在宮中待的時間長了,倒是明白了一個道理。

萬事皆看其得利者。

嫡子身故,對李側妃來說的确有利,可如今所有人皆認為是她害了王妃。

這般結果,對李側妃當真是好事?

而且……

姜韻稍稍垂下眸眼,她徐徐輕聲說了句:

“能在正院中做手腳的,可不止李側妃一人。”

反而在她看來,這整個王府中,最不容易往正院做手腳的,恐就是李側妃了。

鈴铛驚訝,她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除了李側妃,還能有誰在正院插了人手。

她癟了癟唇,洩了氣般,四處看了眼,壓低聲道:

“姐姐,您是不是心中已經有了懷疑的人?”

話落,鈴铛就見女子眉眼輕擡,搖了搖頭:“我懷疑誰,并不重要。”

“你只要知道最後殿下查出了誰,誰就是兇手。”

姜韻并不是敷衍鈴铛。

她進府不過半年餘,近乎日日皆待在前院,對後院情形也只隐隐知曉個大概。

哪裏猜得到是何人害了王妃?

在衆人都在驚訝,最後蘭清招出的居然是陳良娣時,安鈾也隐隐覺得些許不妥,她堪堪遲疑:

“奴婢有一事不解,想請主子替奴婢解惑。”

李側妃觑了她一眼,就知她想問什麽。

她嬈人的眉眼浮上一抹煩躁。

“自王妃閉門不出,你可有數過陳良娣來了幾趟晗西苑?”

安鈾一頓,她意識到主子話中何意,有些不敢置信:

“陳良娣想背主?”

李側妃冷笑:“恐怕她從來不覺得本妃是她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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