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暗堕刀劍（八）

由于靈力枯竭，審神者為這個本丸裏的付喪神供給靈力越來越力不從心，于是他開始慢慢清理本丸裏“無用”的付喪神。

而首先被放棄的，就是短刀。

如果僅僅是被送去刀解，這座本丸裏的大多數付喪神都不會有太過強烈的抵觸情緒——以短暫的痛苦換來自己黑暗壓抑生活的結束，降世的分靈将回歸高天原，消除記憶後被重新召喚，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審神者彌補自己空缺的靈力，選擇了最損人利己的方式，抽回付喪神的靈力，讓他們在衰竭折磨中離世。

偶然目睹自己弟弟慘狀、得知真相的藥研藤四郎一想起自己弟弟們被送去刀解前衰弱枯槁的面容，便痛恨不已，瘋狂且罪惡的種子漸漸發芽——只有審神者不在了，才能保全他的弟弟們。

鬼丸國綱和一期一振不在，藥研藤四郎自覺擔任起了這座本丸所有粟田口兄弟們的大家長。

藥研藤四郎清楚，光憑一個人是做不到的。思來想去，他找到了同把弟弟生命看得比自己還要重要的江雪左文字......

短刀少年以不符合他年齡的智慧，平靜地向江雪左文字敘述了這個殘忍的真相，并且冷靜分析了今後的形式——即使目前審神者需要倚仗太刀的能力，暫時沒有把惡念對準小夜左文字，但随着時間推移，小夜左文字必然會被拿去獻祭。

悲憫純潔的付喪神嘴唇顫了顫，卻難以說出拒絕的話。他從不畏懼死亡，但卻不忍心看着自己最心愛的弟弟受盡折磨。

有些罪惡，必須由身為兄長的他們來背負。

在阿津賀志山出陣半月有餘的江雪左文字曾無意中發現，自一周前開始，有一位審神者會在上午十點到達這個戰場上，出陣兩小時左右，期間從未間斷，俨然是一副肝不到三日月誓不罷休的态勢。

但是這位審神者又與他們主人不同，她溫柔、善良，在付喪神受傷後立即幫忙治療，還有兩次因為付喪神受傷比較嚴重放棄繼續前進，提前返回本丸。她的付喪神的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會在受傷後同主人撒嬌訴苦......

有一次江雪左文字因為觸發條件惹來檢非違使，多虧了那位審神者鼎力相助才得救。

這樣溫柔善良的審神者如果看到無家可歸的小夜，會收留小夜或者幫他找尋一個好歸處吧！

于是今天江雪左文字帶着對弟弟美好未來的希翼，親手把小夜左文字推向了遠方。

“小夜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不會獨活。但和他一樣，我們都希望彼此能夠幸福地活下去，哪怕另一個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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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讓他帶着對我的怨恨，才不至于因為我的犧牲而殉葬。”

“我明白了，如果我的弟弟們還在，我也會和你一樣做相同的選擇。”藥研藤四郎胸口起伏，黑曜石一般純粹的墨瞳布滿血絲，仿佛在泣血，“但是他們都不在了......我希望今天之後，未來的弟弟們不會再降臨這個本丸。”

藥研藤四郎給這座本丸裏剩下的付喪神的食物裏都下了安眠藥，個別傷心過度沒用晚餐的付喪神也被灌醉了。

今天晚上過去後，一切都将會結束。

“希望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今夜就讓我們帶着這個秘密一起死吧，藥研。”

太刀付喪神說完，端着水果拼盤邁上通往審神者起居室的樓梯，蜷起手指，緩緩地扣了三聲門，“大将，江雪左文字前來複命。”

......

“小夜！你對小夜做了什麽？”江雪左文字抱着呆滞的、仿佛丢了魂的小夜左文字，語氣不善地問宇智波佐助。

“我在告知他真相。”宇智波佐助掏出一張符咒，眼疾手快地貼在準備對他出手的江雪左文字額頭上，“封！”

太刀付喪神僵在原地，意識還很清醒，卻發現自己連一根小拇指都動不了。

宇智波佐助雙指再次夾起一張同樣的符咒，看向一旁的藥研藤四郎。他還沒有說話，短刀少年便識趣地擺擺手，“我會乖乖配合你，事無巨細地把原委向小夜解釋清楚，要不那符咒就算了......吧”

話還沒有說完，藥研藤四郎便被同樣的手法封印。

宇智波佐助淡淡吐出兩個字：“很吵。”

再繪聲繪色地複述，都不如親眼目睹來得真實。

幻術，一旦開始就不可能輕易停下。

房間裏唯一能自由活動的付喪神——鶴丸國永老老實實地閉上了嘴，大氣也不敢出。

大約過了十幾分鐘，小夜左文字渙散的眼睛重新聚焦。

淚水已經濡濕了小短刀的眼眶：“這、這是什麽？我仿佛做了一場噩夢......”

“那不是夢境，是現實。”宇智波佐助提醒他：“我只不過幫你在幻術中重建了曾經發生的真實場景。”

小夜左文字不住地抽泣：“這麽說，這些......我剛才看到的這些......都是哥哥的真實經歷？”

宇智波佐助沒有回答，答案早已經在小夜左文字心中揭曉，他無需多言也不想浪費口舌。

良久，小夜左文字深吸一口氣，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堅定，“佐助大人，可以請您解開江雪哥哥的封印嗎？我有話對他說。”

宇智波佐助看了他一眼，順手揭開了江雪左文字和藥研藤四郎的封印，轉身離開。

鶴丸國永連忙悄咪咪地追上去。

不願打擾兄弟剖心對話的藥研藤四郎幾經猶豫，默默地跟出門。

一前一後剛邁出房門的宇智波佐助和付喪神正好看見從時空隧道趕來的兩個身着黑色和服的人類與他們帶來的、渾身充滿肅殺之氣的刀劍付喪神。

“是時之政府的執法小隊。”鶴丸國永小聲說：“應該是發現審神者命牌碎了，前來探查情況的。您看那些都是高級極化刀劍，是很棘手的存在。”

許是感受到宇智波佐助氣勢非凡，為首的青年男子雖警惕但态度還算禮貌：“閣下是何人，因何出現在這座本丸？這座本丸的主人呢？”

該來的終于來了......

藥研藤四郎上前一步，想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罪責，“我......”然後他便驚訝地發現，自己同之前一樣，再次動彈不得了。

宇智波佐助面不改色地說：“這座本丸遭到暗堕付喪神的攻擊，我趕到時審神者已經不幸身亡。”

青年男子不确定道：“閣下是這座本丸主人的朋友？”他心裏是不相信的，那個偵查小隊為了年終考核弄來湊數的審神者，能有這種氣度的朋友？

“不是，我與他只有過一面之緣。”宇智波佐助在心裏補充道：在他死之後。

“暗堕的付喪神呢？”旁邊一位女性審神者追問道：“你有受傷嗎？”

宇智波佐助搖搖頭：“不清楚，我來的時候已經成這樣了。我沒有受傷。”

少女審神者松了一口氣：“呼~你沒受傷就好。”她可不想眼前這個谪仙一般好看的少年受傷。

“好了，鏡，我們在工作。”青年隊長提醒完自家犯花癡的隊友，退而求其次：“那我可以檢查一下在場的付喪神有沒有暗堕跡象嗎？”

宇智波佐助側開身：“你們随意。”

“失禮了。”青年隊長同身邊隊友交換眼神後帶着一隊極短走進房間。

鶴丸國永緊張地提起呼吸，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相當清楚裏面的情況，小夜和江雪還在裏面，會被當場逮捕吧......

青年隊長走後，少女審神者鼓起勇氣湊過來：“你好，我的名字是鏡。剛才進去的那位是我們小隊長平川。”

“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佐助？好好聽的名字呀！唉，我的名字是入職時随便填的，後來大家都稱呼習慣了，所以沒法改了......”

審神者們為了避免被付喪神知道真名被神隐，通常會在入職前給自己起一個假名。佐助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鶴丸國永和小夜左文字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名，鷹小隊的大家一起改名字稱呼起來也相當不方便，索性就算了。

而且宇智波佐助并不認為付喪神有能力神隐他。

他實話實說：“鏡也很好聽。”

“是嗎？謝謝您的贊美！”無意中被撩的鏡雙頰泛紅，如少女懷春。

“您的鶴丸國永看起來很緊張。”檢查完屋內，從門內走出的執法隊長平川突然說。

宇智波佐助淡定地回答：“他被吓到了。”

鏡踮起腳尖，關心地對鶴丸國永說：“發生這種事情确實會被吓到。鶴球別怕，我們執法隊會保護你的！”

返回的青年隊長催促道：“鏡，我們該離開了。房間裏并沒有暗堕付喪神的痕跡，應該是在結界解除後逃走了。被害審神者的遺體我已經讓和泉守先送回本部了......”

少女戀戀不舍：“這麽快就要走了嗎？”她還想再多欣賞一會兒佐助的盛世美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