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我看皇子是一路太……

“我看皇子是一路太過颠簸勞頓, 導致如今頭腦還不是很清醒,此事容後再議,雲夜皇子既然累了, 不如早點去歇息吧!”

元澧氣得手掌緊握, 指骨咯咯作響,他目光陰狠地盯着雲夜, 只是又咬牙切齒道,“等一覺醒來,四皇子便會發覺到剛才自己說的那番話是有多麽的愚蠢,可笑!……哼!”

他冷哼一聲,便直接拂袖離去。

衆人屏氣凝聲,一場酒宴因為皇帝的盛怒,鬧得不歡而散。

皎月懸空,月光透過斑駁的樹影, 灑落在燈火未熄的素窗前,使得殿中修長的身影, 鍍上了一層暖光, 昏黃的光線下,越發看着柔和。

淺溪腳步猶豫,不知不覺間,已是來到了他的門前。

她頓住腳步,望着殿內那抹溫柔的剪影,越發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殿中人似是沒有發覺到屋外她的存在, 依舊盤坐在窗前, 指間不緊不慢地落下一子,似是在獨自對弈下棋。

即便只是模糊的影子,她都能想象出此時的他神情該是有多麽地專注認真, 躊躇在他的門外,淺溪看着他不斷思索着落子,時不時也會擡袖執杯,輕抿一口清茶。

外面涼寒的夜風,輕拂她的發絲與衣裳,她就這樣站了良久,一直看着房內他的舉動,因為太過專注,她甚至忘記了寒冷勞累。

她的目光緊随他的身影,甚至認真到了幾乎呆愣的地步,腦中更是空空一片,唯一還記得的,便是自己忍不住過來找他的初衷。

他實在是太像雲曦哥哥了。

但他若真是雲曦,為何卻要隐瞞身份回來,不與她相認?

他又為何會成了南趙國的四皇子雲夜,難道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嗎?

她心裏有太多的疑問,想要親口問問他,這些年,他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麽。

他離開自己的這段時日,在他身上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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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不知他是真的一直未發現她的存在,還是刻意在考驗她的耐性,他依舊還是不緊不慢地下棋,最終還是淺溪先沉不住氣。

她不禁咬了下唇,感覺自己還未踏入他的房門,便已先是潰不成軍。

內心掙紮了許久,她終是又糾結地上前去。

懸空的手掌停頓片刻,她鼓足勇氣敲了敲他的房門。

“誰?”

裏面很快便傳出柔聲,但他平靜的嗓音裏,卻是聽不出有什麽驚訝。

“雲……夜皇子,還沒休息嗎?既然還沒睡,能否跟你說說心裏話?”

淺溪差點将雲曦哥哥四個字脫口而出,然而最終她還是忍住了,但是心裏卻不禁一陣心酸。

“我可以進來嗎?”

見他不說話,她不禁又低了眉眼,咬唇繼續問他道。

“當然,請進吧。”

他清冷的嗓音沉着冷靜,身子卻是沒有動。

門沒有栓住,淺溪只是輕輕一推便開了,她款款進入殿內。

暖光旖旎,燃香袅袅,越發給這室內添了幾分氤氲不清的暧昧,而他正背對着她靜坐于窗前。

指尖落下一子,那輕微窸窣的響聲,在這安靜之中,聽着尤為清晰。

淺溪望着他修長優美的脊背,默聲稍許,終是又來到了他的面前,緩緩坐下。

他長衫廣袖,依然還是穿着今日宴會時的雲紋黑衣,臉上戴着半塊遮面的銀面具,只露出眉眼,薄唇,淺溪剛剛落座,便依稀聞到那絲若有似無的薄荷香。

迎面清香撲鼻,夾攜着絲絲涼意,即便是殿內濃厚馥郁的熏香,都難以掩蓋他身上那抹熟悉清冽的氣息。

“原來是公主殿下。”

他這才将目光從棋盤上移開,轉而望向了對面女子的面孔。

“深夜來訪,元芷公主可是有什麽心事嗎?”

他目光寧靜地看着她,面上不自覺便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

“難道是因為今日宮宴上的求婚,給公主平添煩惱了嗎?”

淺溪聞言後,先是點點頭,然而很快卻又不禁搖了搖頭。

她微蹙的眉眼給本就不甚開心的面上,平添了些許憂愁。

“令我煩惱不解的,可不僅僅是因為這個。”

“哦?”

雲夜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他只是淡淡地疑惑一聲,複又擡袖輕執茶壺,将青瓷的杯口注滿。

他倒了兩杯新茶,不動聲色地将為她準備的那杯清茶,輕輕落到她的面前。

“……雲夜皇子給我的感覺似曾相識,很像我曾經一位熟悉的故人。”

她靜靜看着他為自己添茶的雙手,只是又輕聲道。

就連面前這修長白皙的手指,他優雅從容的姿态,她都感覺十分像他。

“還有……他也與你一樣,十分偏愛清冽的薄荷香。”

她的目光不禁有些失神,似乎勾起了深藏于心底的一些往事回憶。

“你們就連習慣都是一模一樣。”

舉止,儀态,甚至說話的語氣聲音,都太像太像了!

“不過,他曾經最愛着青藍色的衣衫,素樸整潔,儒雅翩翩,倒是沒有雲夜皇子逼人的貴氣。”

淺溪不禁又将兩人對比了一遍,只覺得物是人非,心中難免又勾起了一抹苦澀。

雲曦,雲夜……就連名字都是如此淵源巧合,他們兩個都姓雲,然而一字之差,曦與夜,卻是天差地別。

真是她多心了嗎?難道這雲夜真的不是雲曦哥哥?

雲曦哥哥當年真的已經墜崖身亡了嗎?

思及此,她內心不禁感到一片痛楚。

“早在今日殿上時,貴國的皇帝陛下就說過我肖似他的故人,沒想到,在下竟也肖似公主的故人。”

他看着面前女孩兒漸漸泛紅濕潤的雙目,深沉的眸裏不禁也染了幾分動容。

“……貴國的事情,在下也略有耳聞,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公主與陛下所思的故人,應當是同一位。”

他嗓音依舊是淡淡的溫柔,目光中卻難得有了些許溫暖的關懷,仿佛面前坐着的,是多年未見的知己。

之前那刻意疏離有禮的冷漠,表面的溫和,仿佛僅僅只是她的錯覺。

“嗯,他叫雲曦,與你同姓雲,曾經也是一位世家子,風度翩翩,才華橫溢,前途無量……”

她不禁又回憶道,目光有片刻的失神,只是喃喃道,“當年是我害了他。”

如果不是因為她,也許雲曦現在還在宮裏做着太醫,前程似錦,深受皇恩,過着平靜富貴的生活,以後還會娶妻生子……更不會因為她得罪了元澧,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人有相似,雲更是南趙的國姓,也許我确實肖似公主的那位故人,但我并非雲曦。”

雲夜沉默片刻,最後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道,“對于公主的遭遇,在下亦是十分動情傷感,還希望公主盡早走出悲傷,忘卻那些陳年往事。”

已經‘死去’的人,并不值得活着的人一直念念不忘。

“我只是雲夜,并非公主認識的那位故去的雲曦。”

他漆眸幽幽深邃,透出陰沉涼薄的冷冽。

銀面下那雙秀麗的眉眼,竟給淺溪冷硬堅毅的錯覺。

她幾近驚訝,然而眼下卻似着了魔般,他越是與曾經的雲曦反差,不承認自己是他,她便越發固執得認為他就是雲曦。

這種感覺很奇怪,很神奇,她就是感覺是他,不管他承不承認,不管他是叫雲夜還是喚作其他名字。

“你若真不是他,為何今日在宮宴上時,那般固執地想要求娶我?甚至不惜得罪元澧?”

她面上不禁染了些許激動,竟是又直接道:“雲曦哥哥,我知道是你,是你回來了!但你為何要隐藏身份,不與芷兒相認呢?你是不是有什麽難以言明的苦衷?但你應該明白的,無論你有什麽打算,将要做什麽事情,我都會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他到底在謀劃些什麽事情?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淺溪真的很擔憂,擔心她的雲曦哥哥會做傻事,一味去得罪元澧,只會害了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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