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蘭心慧質耀孫府

大雪紛飛，轉眼又近年關了，潇湘館中，黛玉輕嘆一口氣，“不知道，沈大哥和葉姑娘游歷完了沒有，有沒有回京？”

想到葉纖雲的風華絕姿，想到沈燦的俊逸挺拔，“你們，還真是一對。”說及此，心有些失落呢，只因，向來保護她的沈大哥又保護了另一個女子。

可，她在沈燦的心中是什麽呢，一直以來，她是男裝示人而已，在他的心中，應該就是肝膽相照的小兄弟罷。

想到小兄弟，摸了摸懷中的凰钰，想起了二十四橋，想起了那個風雨飄搖的夜，還有那個一襲白衣翻飛吹簫的少年，笑了笑，“真是有意思，為什麽，你們都将我喚作小兄弟。”

“雪雁！”林黛玉打定主意，見雪雁進來了，“我要出去！”

“姑娘，你又……”

“去準備準備！”林黛玉說完，擺了擺手。

一如上次的，雪雁扮作了黛玉躺在了床榻上，安排好一切，黛玉再次潛出了潇湘館。

第一步，她打算去看看迎春，所以，沿路買了許多的禮物，權當充門面的，不一刻，孫府就出現在了林黛玉的眼裏，黛玉想了想，以小丫環的身份，孫府的人必不買帳的，以什麽由頭呢。

果然，孫府守門的人攔住了她，“賈府的又怎麽樣，小丫環的能見我們家少奶奶。”語畢，鄙夷的看了看黛玉臉上那紅紅的胎印，還有那二道幾乎連在一起去的眉毛，在眼睛上，就像是個大大的‘一’字呀，要多醜有多醜，只怕無鹽與她比，都要美上三分的。

黛玉晃了晃手中的禮物，“這些，都是宮裏的娘娘送出來的，而這一份，是娘娘指定交給二姑娘的。所以，老太太指定了我來。”看着守門人臉似乎有些軟了，黛玉笑了笑，“你們如果拒絕我送進去，我自是不進去，不進去也罷，只對娘娘如實回了即是，要娘娘再另派人親自送來，反正，賈府的人在孫府眼中沒什麽地位，想必，只有宮裏來人了，孫府方放行的。”

“喲，這是哪裏的話。”早有孫府的管家聞得守門人的音信滿臉堆笑的出了來，“姑娘，裏面請。”語畢，貌似懊惱的對守門的說道：“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是親家府中來的人，以後，放行即是，少說些廢話。”

“你是……”賈迎春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人，不敢妄加猜測，因為，很熟悉的感覺，可是這‘一’字眉和胎印，讓人看着心驚。

“二姑娘，我是賈府新收進的丫頭，暫時分派在潇湘館，幹些粗活。”林黛玉打趣的說着，摸了摸臉上的那大塊紅色胎記，當然，眉毛是她刻意畫的，她可不想男裝露餡的時候，被人拿來作比較，所以，女裝的她，畫上了‘一’字眉，防患于未然，“此次來，不過是林姑娘想念你了，叫我來看看，順便，給你送些吃的、喝的。”

迎春蹩眉看着黛玉，點了點頭，示意黛玉坐了下來。

黛玉将一應物什放在了桌上，坐了下來，抿了一口茶，“還有就是，我來前，林姑娘托我帶風句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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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妹妹？”

黛玉點了點頭，“林姑娘只要我問候一聲二姑娘，上一次的二步計劃如何了？管用不？”

“自上次回府，聽了妹妹的一襲話，我就照着做了……”

“怎麽？不管用？”見迎春似乎不相信自己，明白，也難怪，自己這副尊容，“二姑娘不必害怕，我與林姑娘有緣，雖分派在潇湘館幹些粗活，但林姑娘為人和善，很快的，我就和林姑娘像姐妹般的，二姑娘想一想，若非親如姐妹，林姑娘也不會要我來給二姑娘傳話的。”

迎春聞言，放了心，也是，她和黛玉的談話，眼前人如此清楚，想必，定是黛玉告訴眼前這人了的，于是，嘆了口氣，“管用得狠。”見來人緊張的看着她，迎春笑了笑，“你回去告訴林姑娘，勞她廢心了，至少，他現在不再打我了。”

“冷落你了。”

迎春抿了抿嘴，點了點頭，“也未見他對其她的丫頭有什麽熱心的，似乎……”

聞言，黛玉挑了挑眉，“這就是說，第一步、第二步有作用了。”見迎春不解的神情看着她，“那麽，林姑娘交代過我，現在，要走的，是第三步。”語畢，伸出三個指頭。

“第三步？”

“施展你的才華。”

“才華？”迎春笑了起來，“林妹妹沒有告訴你麽？園子中，我不會作詩聯句的，娘娘出的謎語之類的，獨我猜不透，我能有什麽才華？”

“林姑娘說了，二姑娘的圍棋，園中無人是敵手，這就是二姑娘的才華。”

迎春蹩了蹩眉，“我倒是想下圍棋呢，偏這裏沒有我們園裏的姐妹多，有幾個懂圍棋的。”

“有錢能使鬼推磨。”黛玉笑了起來，将自己路上所購買的一切物什堆放在桌上，“這裏都是一些小玩意，是林姑娘要我帶給你的，精致得狠，林姑娘說，适當的送一些下人們，他們自是會看重你，擡高你，你有求于她們，她們都會想辦法的。”

“是麽？”迎春用手撫摸着桌上的物什，“你回去，替我轉告林妹妹，勞她多心了。”

“我一定将話帶到。”看了迎春的臉，明顯比前些時長肉了許多，黛玉笑了笑，“時間也不能出來得久了，被發現了，終是不好。我也該告辭了。”

“我送你。”

“不必了，只是今天的事，你可不要和任何人說，包括賈府。”見迎春點了點頭，想送她，黛玉笑了笑，“你可是當家的少奶奶了，有時候，要端出架子的好。”說着，又摸了摸臉上的紅色胎記，起身告辭，無形中有意提高聲音的，“二姑娘的姐姐好歹是皇妃，姐妹情深的，保不準哪天召進宮中下下棋、談談心什麽的，所以，姑娘要保養好身子，別讓皇妃娘娘誤解了是孫家待你不好，虧待了你，要不然，皇妃娘娘一句話，這孫家哪有好日子。”

迎春人雖木讷，但也聰慧，知道眼前之人是在給她長威風呢，“知道了。回去告訴家裏人，我一切都好，若不好了，我必回去說給家人聽的。”

“這樣就好，老太太就是擔心，所以才讓我們來看看的。”林黛玉故意提高嗓門說着，已是出門而去，早有孫府的下人送了出來，比迎時有禮多了。

果然是敲山震虎呀，看來，至少，這些個下人們對迎春的态度只怕就要先前改變不少，林黛玉心中哀嘆，原來，在古代，不是女兒命不好，而是遵循那些個什麽‘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的原則，不聞不問的，一旦問了，命運多半會有所改變的。

石頭記的後院門，已是戴上帷帽的林黛玉四下看了看，熟練的拉着長絲，不一會子，梨素已是出現在林黛玉的面前。

“主子回了。”

林黛玉點了點頭，邁着步子，步入園子，在梨素的陪同下，上了她的主卧二樓。

梅落早已是拿出這段時間的帳本放在書桌前，林黛玉嘆了口氣，坐了下來，一一的審核批閱着，一柱香的功夫，已是全部批完。

“主子的身體似乎還沒有恢複？”梅落看林黛玉懶懶的神情，擔心的問着。

林黛玉嘆了口氣，自己千算萬算，不想警幻擺了她一道，當初，她怎麽就沒有搶着時間在警幻的面前求個身體健健康康的呢，悔不當初呀。

“要不，主子泡個澡。”梨素開口提醒，主子旦凡心事重重或者不舒服的時候，都喜歡泡個澡的，解解乏。

“嗯。”黛玉點了點頭。

不一時，“主子，水好了。”

聞言，黛玉起身，褪去衣物，揭了帷帽，舒服的泡在浴桶中，“真舒服呀，真不想回賈府了呢。”

“什麽？”二人在珠簾之外的，未聽真切。

“你們來幫我吧，反正你們也看過我的面相了。”

梅落小心的走了進去，“主子，你的臉……”

黛玉愣了愣，一時間笑了起來，“将我的藥囊拿來。”語畢，伸出手，用浴桶中的水将那難看之極的‘一’字眉首先洗了。

接過梅落遞過的藥囊，取出一紅色的小包，取了點粉末，輕輕的抹到了胎印上，一時間，胎印邊緣都透出水來，輕輕一拉，紅色胎記便取了下來，“人皮面具，沈大哥給我的。”

梅落吓得拍了拍胸口，“我還以為……”

“以為什麽？”黛玉斜睨着她，“以為我是冒充的？”

“冒充談不上，主子不管什麽樣子，只要看到你這眼睛，我一眼都能認出來。”梅落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我還以為，主子又在哪裏遭了難，破相了呢？”

黛玉輕笑搖頭，一天奔波的，确實夠累的，“自上次我元氣大傷，剛才核實帳本又多勞累，如今連洗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們不幫我，只怕趕明兒傳出的天大的笑話就是石頭記的主子溺死浴桶！”

二人聞言，急忙忙活了起來，黛玉惬意之極的靠着浴桶，不覺沉沉睡去。

梅落和梨素二人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熟睡的人兒，雖閉着眼，但也能想象這眼一旦睜開的絕世芳華，如今，她就靜靜的靠在浴桶中，似乎睡着了，如一尊含苞待放的睡蓮，讓人只可遠觀，不可近玩。

“主子、主子。”梅落輕輕推着黛玉，“水冷了，再不起來，小心又生病了。”主子的身體本就受不得冷，這大雪天的……

黛玉本就淺眠，聞言，睜開眼，挑了挑眉，“午時不睡，下午崩潰。”看二個丫頭悶笑的神情，“這個論斷還真是至理名言，休息會子，又有活力辦事去了。”

知道是主子一慣的打趣言語，梅落和梨素二人相視一笑，仔細替黛玉拾掇起來。

慵懶的坐到梳妝臺前。

“主子，你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女子，像下凡的仙子。”梨素一邊替林黛玉的梳頭發一邊嘆道。

“我看是出水芙蓉，用冰清玉潔、清麗脫俗來形容才是。”梅落笑着接過話。

“你們不用讨好我了。”林黛玉再次閉上眼睛。

“主子這般容貌，何以原來總是以紗蒙面，我們還以為……”語畢，蒙着嘴笑了起來。

“紅顏禍水，懂麽？”林黛玉緩緩的說着。

梨素和梅落恍然大悟，同時‘噢’了一聲，終于明白了，以主子這副女子容貌在外辦事，只怕會引起不少屑小觊觎，如何能管理這般龐大的商業。這也就難怪主子在外是男子身的原因了。

“沈大哥呢，有消息了沒有，還沒有回麽？”在她的心中，沈燦俨然是她的大哥了，是親人了。

二人搖了搖頭，梅落笑了起來，“我看，那個葉纖雲不是個好惹的主，只怕，沈盟主沒有時間來金陵了，陪着那葉姑娘的時間只怕都嫌少呢。”

黛玉聞言，呶了呶嘴，“今年的分紅年飯，提前些，仍定在朝香閣，你們安排下去，我要見各掌櫃的。”只因，賈府的年飯，她不能逃過的。

“嗯。”

“今年，你們陪我去。”看着二人驚愕的神情，“只怕，我得段時間方再歸的，事情就必須交給你們打理了，我要當着那些掌櫃的面說，要他們聽你們二人的話，讓那些掌櫃的見見你們，也好安排以後的事情。”

“好的。”

主子有時出去一年不見蹤影的，長有的事，只是不知主子這次又會是什麽事，要出去這麽長的時間。

“以後，你們兩個想辦法弄兩套宮裏的太監穿的衣服。”

“為……為什麽？”梅落和梨素二人同時問着，不明所已。

“時不時去趟孫家。”林黛玉說着，看着二人更是糊塗的神情，“孫紹祖家。”

“孫紹祖？”

“正是，就是那個孫家。”林黛玉輕聲笑着，繼而說道：“以你們二人的聲音，讓他們家相信你們二人是太監不難。”

“主子為何要這般？”梨素不明白了，主子可從來沒有和這京中的任何人扯上關系的，有時甚至躲着他們，若非京中的生意，那些掌櫃的都難見到她的。

林黛玉低頭沉思半晌，擡頭看了二人一眼，“緣分吧，那孫家的少夫人賈迎春與我有數面之緣，而如今，她的境況不好，我讓你們去，無非是替她長臉。”

梅落和梨素更不明白了。

林黛玉再次嘆了口氣，将賈迎春的事告訴了二人。

“有這樣的男人！”梅落義憤填膺的叫着。

“要不，我們派人去将那姓孫的教訓一頓。”梨素有些看好戲的神情。

“罷了。”看着梨素唯恐天下不亂的神情，林黛玉笑了笑，“我可不想賈迎春守活寡，再說，我只不過是想改變孫紹祖對迎春的态度，倒也不想讓那姓孫的吃多大的虧。”

梅落和梨素同時點了點頭。

“你們二人以後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就說是宮裏的娘娘想妹妹了，來看看的。”林黛玉想着剛才自己不過狐假虎威了一趟，那孫家的管家就是兩個面孔，但不知以皇宮的名義狐假虎威的，那孫家還不知是什麽面孔。

梅落和梨素日後，果真按林黛玉所說般的，時不時隔三差五的到孫府一趟，那迎春的日子是否有所改善，卻是後話，以後再提。

林黛玉又交待了幾件事，這才一路往賈府走去，回潇湘館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