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判若兩人
劉彥昌一邊騎着馬往家走,一邊在心裏美——跑一趟梁州城,他哥的萬貫家財就是他的了!從今之後,他在京城有宅子,在梁州城有鋪子,在京城和梁州城的鄉下還有土地!這京城周邊幾百裏範圍之內,他也是數得着的富戶了!
但是忽然,他想到一個問題——既然之前大房的財産全由宋秋蓮掌管着,那麽大房所有的房契和地契,應該全在宋秋蓮手裏啊!而且徐氏既然沒掌管財權,恐怕也不知道大房有哪些房産和地産吧?
那麽,蘭香給他的這一匣子東西,不會是假的吧?
劉彥昌越想越擔心,隊伍還沒到劉家莊,他就暗中找到蘭香,向蘭香求證這個問題。
蘭香聽罷,眼皮都沒擡一下,淡淡地說:“奴婢跟二老爺說過——原來的房契和地契都在戰亂中毀掉了,現有的文書是太太托李大人在官府裏查證之後,重新補辦的……”
原來,大周朝的私有財産制度比中國歷史上那些朝代完善。房契和地契立好後,會在地方政府裏立檔。地方政府每年會把這些檔案抄一次,送到京城戶部衙門裏再存檔。魯王之亂中,叛軍雖然攻破了梁州城,卻沒有打進京城。京城裏的各府衙門沒有損失,所以那些檔案都還是好好的。
所以,徐夫人只要說出她家有哪些不動産,李學厚自然能幫她去戶部衙門查檔,随後補上合法的契約。
至于徐夫人沒掌管着大房財産,卻知道有哪些不動産,那全是因為宋秋蓮之前太驕橫了,自己洩露的。
宋秋蓮一直以為,劉彥昭對她的寵愛是天長地久的。上面還有姨母護着她,她還怕誰?自從生了劉靜玉之後,她便開始以正室自居了。她就等劉彥昭正式休了徐氏,堂而皇之地做正室夫人。她有財産大權在手,又有丈夫和姨母做主,對人生充滿了自信。她從沒想過要防範徐氏。她跟下人們交待那些鋪子和田租等事時,從來沒想過要背着徐氏等人。說不定她還巴不得讓徐氏知道,想把徐氏活活氣死呢!她哪知道,徐氏貌似兩耳不聞窗外事,卻是有心計的人。徐氏聽到過的事情,都暗中記了下來。
實際上,因為京城距梁州不過二百裏,李學厚只用了兩天時間,就幫徐夫人把這件事辦好了。
如今,有了補辦的合法契約,從前那些契約這時便作廢了。也就是說,宋秋蓮手裏那些契約,即使還在,此時也是廢紙一張,全無法律效力。
更何況宋秋蓮不過是一個小妾,就算她拿着從前的契約到衙門打官司,人們也不會相信,這麽重要的東西會在她手裏。就算相信她手裏的契約是真的,當朝法律也不認可家庭財産是小妾的,因為小妾本身就是這個家庭的一部分財産。所以最後這些財産,還是要落到徐氏這個正妻的名下。
所以,徐氏只要拿出正妻的身份,就可以把宋秋蓮壓得死死的,讓她永遠翻不過身來。
這就是之前為什麽,宋秋蓮不惜在欽差大人面前抛頭露面,拿出休書來,說徐氏已經被休掉。至于那封休書究竟是真是假,卻沒人知道,因為劉彥昌連看都沒看,就把它撕掉了。
如今,蘭香句淡淡的一句,“原來的房契和地契在戰亂中毀壞了……”劉彥昌頓時就醒悟過來——宋秋蓮手裏的契約就算是真的,此時也成了假的了;而他手裏這一匣子東西,就算是假的,也是真的了!
“高明啊高明,原來大嫂是這麽高明!”劉彥昌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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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并不真正了解徐氏!以前只覺得宋秋蓮精明算計;現在卻覺得,徐氏比宋秋蓮手段更高、心更狠!
不過他只會考慮自己的利益,才不會同情宋秋蓮,即使她是他的表妹。他想,這都是宋秋蓮一直以來驕橫得過頭了,得到的報應,純屬活該!
但是,劉彥昌是個膽小多疑的人,他想到徐氏可以逆襲宋秋蓮,就馬上想到徐氏會怎麽對付他。
于是,他充滿狐疑地問蘭香:“蘭香姑娘,你們太太會不會再找人補辦一次契約呢?”他的意思是,如果徐氏再補辦一次契約,那他手裏這一匣子東西就也作廢了!
蘭香見劉彥昌懷疑自家太太,不高興了。她略帶諷刺地說:“二老爺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太太是給您立過字據的,難道您把那些字據弄丢了?”
劉彥昌眨巴眨巴眼,這才想起來,他接收那匣子文書的時候,已經拿到了徐氏立的字據!而且那字據上面,證人是族長劉宗保,他在梁州城就讓劉宗保摁了手印!
這時,劉彥昌意識到一個巧合——能代表劉氏族人,力保徐氏為正妻的,正是族長劉宗保;而徐氏在字據上寫的保人,也恰恰是劉宗保!
難道說,徐氏連這個劉宗保這個細節都算計到了?
如果徐氏這麽會算計,那也太令人驚悚了吧?
憑白無故地,劉彥昌哆嗦了一下,打了個寒戰——徐氏這個人,怎麽跟之前的印象,判若兩人呢?
不過他又安慰自己,這應該只是巧合。如果徐氏比宋秋蓮更精明、更狠毒,怎麽會一直被宋秋蓮欺壓呢?所以,徐氏應該只是順勢而為,并不是提前算計的。
劉彥昌想通前後關節,總算松了口氣。他放心地把那一匣子文書,都塞到自己的包袱裏。
回到劉家莊,所有事務自有管家和下人們忙碌。劉彥昌緊緊抱着自己的包袱,回了自己的家門。有多事的下人想幫他拎一下包袱,被他一腳踹跑了。
“滾——該幹嘛幹嘛去,少在爺跟前獻殷勤!”
想拍馬的下人被說得一臉臊氣,灰溜溜地跑了。
他的太太邢氏迎出房來,不滿地說:“剛進門就訓下人,哪來這麽大火氣?”
劉彥昌不說話,抱着包袱進了房。他先把下人們都支出房去,随後才跟邢氏顯擺,自己這趟梁州之行的收獲。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邢氏跟劉彥昌都是見財眼開的脾氣。旁的事情上不用腦子,唯獨在錢財上,腦子比旁人動得快!
她立馬就明白,雖然這些東西名義上還是大房的,但是實際上,卻已經是她們家的了!
她興奮地說:“這才是老天有眼——你哥這個貪官,搜刮了這麽多民脂民膏,卻該不着他享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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