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捉蟲]

回到顧府已經是傍晚了,只在寺廟裏簡單的貼了藥,回到顧府之後司棋就去請了陳大夫過來,陳大夫看着浮腫厲害的腳踝,對吟歡說道,“七小姐忍一忍。”說完抓着腳的手一轉,掰正了扭傷的位置。

吟歡咬着嘴唇疼出了一額頭的汗,陳大夫很快貼了藥上去,木氏在一旁臉色微沉沒有說話,直到司棋送了陳大夫出去,木氏才坐到床邊,輕輕摸了一把吟歡的臉,“司棋說的不是全部的事實,對不對?”

吟歡一怔,眼神一閃有些不明白木氏的意思,木氏有些疲倦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無奈,“你這孩子,心思缜密的很,怎麽會因為急着跟荷心摔下山坡的。”

木氏拿着帕子替她擦着額頭的汗水,吟歡抿緊着嘴唇不語,木氏也不再問下去,不是親生的母女,她已經點破了這個,并不代表吟歡會坦然相告。

良久,吟歡擡頭,正對上了木氏的眼神,躲避不及就這樣險些沉浸在了她的溫和中,狼狽地低下頭,吟歡一手摸上腳踝,喉中哽咽,“母親...”

“從我第一眼在小佛堂看到你的時候,就感覺到你這孩子心思太重,竹清院怎麽樣的日子才讓你這麽小的年紀就要考慮這麽多,嗣女一事我本不在意,過繼誰都不是我和你父親所生,只是想起你在靈堂時候的安慰,你是個懂事善良的孩子,母親看的出。”

吟歡死死地咬着嘴唇握緊着拳頭淚水洶湧地落了下來,口中一股腥味染了開來。木氏的話讓她覺得好委屈——她躲過了被顧吟芳設計,但是因救六弟受了傷;躲過了顧老夫人賀壽當日的出醜,卻因此落了水;成了大房的過繼女,也沒有因此真正安穩。

有時候夜裏她會想,這一世老天爺讓她重生的目的是什麽,是要她抗争麽,所以還要一次一次的提防,永遠地防着別人,才能好好活下去。

“吟歡啊,人不可無心計,母親不是想要責備你這件事做錯了,吟玥是老夫人嫡親的孫女,你将來要受的委屈,遠不止這些。”木氏輕輕地挖開她緊握的手,拿着帕子輕輕擦着,“你雖不是我親生的,但如今你是我與大郎的孩子,你若是受了委屈,不必藏在心裏,母親會為你做主。”

是什麽觸動了木氏的心,木氏也說不清楚,只覺得這孩子讓人心疼。

吟歡猛的撲入了她的懷裏,嘤嘤地放聲哭了起來,她還是不能說,不能說這一切和顧吟玥沒有關系,她所有的委屈,能說的又有幾個。

屋外的青芽端着盆子站在那良久,直到吟歡的哭聲漸漸低了下去,這才近身敲門。

木氏胸口被眼淚沾濕了一片,她示意青芽絞幹了面巾,替吟歡擦了臉,拉起被子給她蓋好,睡夢中的吟歡還有些啜泣,重重地鼻息着,嘴唇微張偶吐露幾個字,木氏伸手輕輕地拍着被子,低聲安慰道,“乖,不要怕,母親在這。”...

吟歡扭傷一事,前來探望的人很多,顧府的人個個都跟人精似的,說是探望,實則多為套話而來,盡管顧老夫人将荷心給趕出了顧府,可有心的總是猜得到其中的緣故,這會兒作為吟歡的親奶奶楊氏卻來了正義感,為吟歡不平。

這過繼的事一開始也是你求着我三房的,如今怎麽可以任由你孫女欺負我的孫女,顧府是你們掌家沒錯,但還沒分家這顧府就還有她一分子在,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楊氏意外地摟着吟歡,一口一個可憐的孩子,叫的顧老夫人的臉色鐵青,而方氏則一臉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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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啊,祖母以為你有好日子過了,可沒想到,你在這大房裏竟然還要受一個丫鬟的欺負,瞧瞧這小臉瘦的,都沒幾兩肉了。”楊氏捧着吟歡的臉神情裏滿是心疼。

這恐怕是兩輩子楊氏對吟歡最好的一次了,吟歡心中卻苦悶的很,您這麽一出戲,到時候惹人嫌的不還是她。

“三妹,你這話說的,好像吟歡在這我是餓着她了,丫鬟都給趕出去了,你這不是...”簡直就是無理取鬧,顧老夫人頭疼的撫着額頭。

“大嫂,我這不是怪你,只是吟歡命苦,還在三房的時候因為她姨娘身份不高,經常被人欺負,沒想到過繼來了,還是有人瞧不起她,連一個丫鬟都能這般,我只是替她心疼啊。”吟歡略有詫異,甚至懷疑祖母這是吃錯藥了,她在三房受欺負的時候她依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怎麽到了這,就成了心疼了。

“三嬸,您放心,吟歡在這裏,我當她是嫡親的女兒養着的,她也是寫入族譜是我和大郎的孩子,這次的事是那個丫鬟不經事,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的孩子我也不會讓她受委屈的。”木氏柔聲承諾道。

楊氏見此嘀咕了一句,“晚婷的話我還是信的。”顧老夫人險些氣節,這若不是自己的三弟妹,若不是三弟去世的時候自己答應過會好好照顧她,顧老夫人此刻早就發火,這是說她的話一點都不可信了!

“三嬸信就好,時候不早了,不如我送您出去吧。”木氏盡管笑的溫和,可她的話中就有着當家主母不容抗拒的威嚴在,楊氏起身帶着方氏離開,末了還要安慰顧老夫人一句,“大嫂,剛才的話是我太心急了,怎麽說也是我親孫女,你別往心裏去。”

顧老夫人沉着臉點了點頭,她若是往心裏去,她這輩子估計走的比老國公還要早。

等木氏回來之後又送了顧老夫人回去,一路上少不了安慰的話,顧老夫人長嘆了一口氣,“年輕的時候就是這一副不講理的性子,到了現在是越發的糊塗了,高興了這樣,不高興了就那樣,你三弟妹啊也不容易。”

木氏扶着她繞着花園走了一圈笑道,“我看三弟妹也應對的挺好的,不過母親,一直以來我都以為這孩子只要過繼了就沒事,沒想到府裏頭還這麽多閑言閑語。”

顧老夫人見她神情淡然,心下也知道了她的意思,“晚婷啊,你也別怪母親,當時茂臨他也在,我也知道吟歡受了委屈,只是讓吟玥在茂臨面前若是有了不好的印象,将來要改變就難了。”

顧老夫人一直就想促成顧家和彭家的婚事,按照顧家如今的情形,這樣的婚事對她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媳婦明白,媳婦也沒能幫到母親什麽。”木氏扶着她走進了院子裏,顧老夫人忽然停住拍了拍她的手,感概道,“你為顧府做的已經夠多了,恐怕我這個老婆子這輩子都沒機會還的,我也看得出,吟歡那孩子甚得你心,這樣也好,當初嗣女為的也是這個。”

木氏不語,扶着她進了屋子裏,顧老夫人坐下後拉着她坐到了對面,“本來這事也不該我來問,宇治臉皮薄,木家在朝中一向舉足輕重,你兩個哥哥又是能人,這自從大郎走了,顧家的形式你也看在眼裏,顧國公不過是個空頭銜。”

“前些天二嫂書信給我,說二哥正好要過來一趟臨安,到時候我與他提一下。”木氏随即應道,顧老夫人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過去的顧家主要就是靠顧宇郎打出來的,如今這般,小的小,老的老,她怎麽能不擔心。

木氏從顧老夫人那回來,又去了吟歡那,她已經睡着了,木氏吩咐青芽多注意一些,這才回了自己屋子,司棋端了茶過來給她捏了捏肩膀,“夫人,您最近忙的都沒時間休息,這樣可不行。”

“也快忙完了,如今不是臨近春耕麽,過去也是這樣忙的,怎麽不見你說?”司棋吐了吐舌頭,過去那是有老爺陪着您,再忙都不會覺得累。

“我看你啊是越來越會念了,應該去找個人把你嫁了。”木氏微眯着眼睛臉上一抹松适。

“那好啊,司棋我好歹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夫人得給我選一個好的,否則我看不上。”司棋厚臉皮地說道,木氏笑出了聲,睜眼看着她罵道,“好你個小丫頭,如畫她們都嫁人了,你打算在我身邊做老姑娘不成,明天我就去看看有什麽人可以娶你這個野丫頭。”

“如畫姐姐生完孩子也快回來了,夫人您舍得把我嫁的遠麽,我可是要一直跟在您身邊的的。”司棋沒皮沒臉地說着,把木氏給逗樂了。

司棋看着夫人笑地開心,也松了一口氣,把握着手中的力度給她按摩着...

三老夫人這一鬧,倒是給顧家上下提了個醒,這大房嗣女,面子功夫做足了,實際上也是很重視七小姐的,以後還有那個沒眼色的惹到了七小姐,下場就是和荷心一樣。

養傷半月,吟歡終于被允許能下地了,走到門外一看院子裏,不知什麽時候那桃樹已經長出了花苞,三月裏來桃花開,吟歡走到院子裏踮腳摘了一枝長的低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

竹清院內,顧吟霜卻是最讨厭這個季節,竹清院裏一棵桃樹都沒有,因為顧吟霜桃花粉過敏,桃花樹開的這一個來月,她對吃上面就格外的注意,顧家廚房這幾個月會用上好的桃花露做一些菜,而顧吟霜的都是特別吩咐的。

每年都如此,顧吟霜盡管讨厭也習慣了,一個月的時間過去的很快。

去年換了兩個丫鬟之後,錢姨娘又替她找了兩個,手腳随沒有之前的快,但是用的放心。

“小姐,廚房那說去年的桂花露用光了,要去外頭采買,小姐的桂花糕今天恐怕是吃不到了。”小琴手裏端着一疊廚房裏做的糕點,顧吟霜瞥了一眼,“這是什麽?”

“這是廚房裏做的紅豆糕。”話還沒說完,小琴書中的糕點就被打翻了,顧吟霜冷冷地看着她,“是誰讓你把這個送過來的,不知道我除了桂花糕不吃其它的,你現在立刻去找賀媽媽,讓她去買桂花露回來,傍晚前我一定要吃到桂花糕。”

小琴跪在地上将紅豆糕和破碎地碟子撿了起來趕緊出去了,顧吟霜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緩下了臉色,随即一抹恬淡浮了上去,雙手托腮無聊地看着窗外,偶爾低頭看一眼手中的帕子,究竟是送還是不送呢...

到了晚飯的時刻,吟歡吃着飯聽着爾冬繪聲繪色地講着,“傍晚的時候廚房裏給二小姐趕做了桂花糕,結果二小姐吃了之後沒多久就暈了過去,臉上還起了當初和五小姐過敏時候一樣的紅疹呢。”

吟歡則舀着碗裏的羹一臉的滿足,“這羹是誰做的?”

“明天我去問問,陳大夫診了之後好像說二小姐是桃花粉過敏了。”爾冬嘟囔了一句又給吟歡添了一碗。

吟歡喝的滿足,擦過了嘴輕輕打了個飽嗝,笑着說道,“那我們明天就去看看二姐,桃花粉過敏呢,二姐可真是不小心。”…

作者有話要說:關于這小姐們的鬥争,咳咳,生活環境也起了一定因素,嫡出的顧吟玥就沒有她們這麽有心計,庶女難為,不論是将來的婚事還是未來的發展,所以涼子的設定确實早熟了一些,在大人看來她們的把戲是小孩子氣了些,但是同年紀來說,還是有一定的攻擊性的,嘿嘿~~~還是要謝謝各位支持,涼子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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