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1)

顧奕陽那晚一直沒回來，只在蔣歆瑤剛到家那會兒打來一個電話，問她回家沒。

“我今天可能會晚些回來，你不要等我，自己早些休息。”

蔣歆瑤在這頭冷笑出聲，“顧奕陽，你忙你的，不用惦記我，我好得很，不勞你費心。”

“歆瑤，這邊的事真的有些棘手，謝叔還在昏迷中。”

“關我什麽事。”蔣歆瑤冷冷的說着，掐斷了電話。

她有些恨自己，為什麽顧奕陽不回家，她就睡不着，怎麽可以這樣依賴一個人，不可以的。

蔣歆瑤用力撓頭，撓着撓着就睡着了。

顧奕陽第二天一早才回來，臉色憔悴，一身滄桑。洗了個澡便在蔣歆瑤床頭坐了下來。

這丫頭睡着的時候顯得特別的文靜，她的睫毛很長，彎彎的，她的嘴唇總是紅豔豔的，讓人看着就有親下去的沖動。可是他現在不敢，怕吵醒她。

蔣歆瑤一直睡到中午才醒，也許是睡多了的緣故，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痛欲裂。看到顧奕陽坐在床前，她忍不住蹙起了眉。

“醒了，去洗洗下去吃飯吧，今天不是跟醫生約了要産檢。”

蔣歆瑤翻了個身，賭氣道，“不去了，寶寶好得很。”

“又胡鬧了，乖，起來。”顧奕陽将她抱起，進了浴室。

老爺子聽說她要去做産檢，幾番叮囑，“一定要把寶寶照片拍回來給我看。”

“知道啦，爺爺。”蔣歆瑤好笑的說着，老人家若不是腿腳不怎麽利索了，定會陪她去産檢。

蔣歆瑤第一次拿到寶寶的照片，看着那已經成型的孩子，她激動地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顧奕陽也很激動，握着寶寶的照片一個勁兒的說着，“我兒子多好看啊，真俊呀，沒見過這麽好看的娃，這以後生出來不就一禍害麽，得禍害多少少女喲。”

蔣歆瑤努了努嘴，臉都給他丢盡了，就這一張照片也能看出他兒子以後是禍害。

醫生被雷得臉都抽了，直點着頭道，“是啊是啊，寶寶以後生下來一定跟爸爸一樣帥氣。”

顧奕陽得意極了，嘿嘿的笑着道，“這照片拿回去給老爺子看，還不得樂得三天三夜合不攏嘴了。”

蔣歆瑤覺得丢死人了，拉着顧奕陽離開。

一走出醫生的辦公室，蔣歆瑤就甩開了他的手，悶哼道，“小孩子不都長一個樣，你哪裏看出你家兒子比別人家的俊了。”

“老子長這麽俊，兒子能差麽，也不看看遺傳。”顧奕陽自信極了。

“啧啧，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蔣歆瑤吐了吐舌，“真希望兒子沒遺傳你。”

“這話應該我來說，不遺傳我，要是遺傳了你，那一個男人任性驕縱胡鬧的話，可就完蛋了，以後還怎麽找老婆。”

“我有那麽差勁麽！”蔣歆瑤扁了扁嘴。

“好啦，開玩笑的。”顧奕陽滿足的摟住了她的肩，“希望寶寶以後遺傳媽媽的美貌，爸爸的智慧，這樣就完美了。”

兩人走出醫院，看到謝語意迎面走來，手裏拿着飯盒。

看到顧奕陽摟着蔣歆瑤的腰，她臉上憂心的表情中又多了幾絲傷痛。

“奕陽哥哥，這麽巧，早上才分開，現在又見面了。”她開玩笑的說。

顧奕陽也淡淡的笑了，笑着道，“我帶她來做産檢。”

“是嗎？寶寶很健康吧。”

說起寶寶，顧奕陽的嘴角情不自禁揚起了幸福的弧度，他把手中的彩照遞給她看，特興奮的說道，“我兒子。”

謝語意很認真的看了看，笑說，“真可愛，長大了一定和爸爸一樣帥氣。”

“那當然。”顧奕陽毫不謙虛。

謝語意把照片還給他，指了指手中的餐盒，說道，“我剛回家給爸爸做飯，先進去了。”

顧奕陽點點頭，“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話給我打電話。”

“謝謝，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

謝靈從手術到住院，全是顧奕陽給安排的，他安排了最好的專家，最好的病房，用最好的藥。

顧奕陽笑着搖了搖頭，“你先進去吧，別讓你爸媽等久了，我有時間再去看你爸爸。”

謝語意目送着兩個人離開，望着這兩道相擁的身影，她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她多麽希望和他并肩而戰的人是自己，可是她配不上他，他們兩個站在一起才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有些人生來什麽都擁有了，有些人苦苦追尋卻什麽也得不到。所以這個世界上哪有公平可言，她們的起點就不同。換句話說，蔣歆瑤的命太好了，生來就是公主命，被寵的命。

——

蔣歆瑤走出醫院，一把搶過顧奕陽手中的胎兒照片，悶哼，“你憑什麽不經過我的同意把我兒子的照片拿給別人看？”

顧奕陽好笑的摸了摸她的頭，笑說，“你兒子又不是明星，看一眼還得買票不成。”

“我就是不喜歡剛才這個女人。”蔣歆瑤毫不隐瞞的說。

原本嬉皮笑臉的顧奕陽臉色沉了沉，不悅的說道，“語意哪裏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幹嘛這麽看不慣她？”

“她沒做對不起我的事，可我就是看她不順眼，不行嗎？”

“你無理取鬧。”顧奕陽悶哼。

蔣歆瑤也不爽，不服氣道，“我怎麽無理取鬧了，她對我老公心懷不軌，想方設法的纏着你，難不成我見了她還得笑臉相迎，我不是演員，我做不到心口不一。”

“行了行了，這個話題以後就別提了。”顧奕陽沒好氣的說，拉開車門讓她上車。

回到家，蔣歆瑤興颠颠的把照片給了老爺子，老人家看得那個愛不釋手，直呼，“這孩子以後有出息，絕對有出息。”

蔣歆瑤無語了，明明什麽也看不出來，這些個人咋一個比一個誇張。

老爺子看完，蔣安國和蘇慧也搶了看，後來蔣靖遠回來了也搶了看。

蔣歆瑤深刻的感覺到這孩子以後不得了，生下來絕對不能在蔣家長大，被這些個人寵寵，以後還能有別人在眼裏。

“大嫂，你怎麽從來沒給大家看過寶寶的照片，你應該也拍了的吧。”

陳怡被問到，微微抿了抿唇，淡淡的說道，“照片在我媽家，沒拿過來。”

她記得自己當初拿到寶寶的照片時，也跟蔣歆瑤一樣激動，她幸福的給蔣靖遠打電話，可蔣靖遠正在忙，大概也沒把這件事放在心裏，後來他一直沒提過這事兒，陳怡也沒再自讨沒趣。

今天看到他對蔣歆瑤的寶寶那樣的好奇，看到照片時那樣的欣喜，她有些恍惚，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這種好東西怎麽能藏起來呢，應該拿出來跟大家分享分享的。哥，你覺得是我兒子可愛還是你家女兒可愛。”

“我怎麽知道。”蔣靖遠好笑的回道。

“你怎麽不知道呀，你不是兩張照片都看到了麽，不會比較一下呀。”

蔣靖遠看了陳怡一眼，有些尴尬。他真的忙忘記了，完全忘了這事兒。

“哥，你不會還沒看過你女兒的照片吧，你也太不稱職了呀。”蔣歆瑤啧着嘴道。

“我忙忘記了。”

蔣歆瑤搖頭，“哪有你這樣做爸爸的，估計也就大嫂能忍受你了。”

顧奕陽在這時插了一句，“要是我忘記了，我家老婆估計得跟我沒完了。”

顧奕陽的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蔣歆瑤悶哼一聲，抱怨道，“說得我好像是個潑婦似的。”

——

蔣歆瑤又過了兩天安穩的日子，直到小豆豆從樓上摔下來，把腿給摔骨折了，全家被鬧得雞犬不寧。蔣歆瑤每天都托着個大肚子往醫院跑，一方面不放心豆豆，另一方面也得安慰姚可。豆豆現在雖然沒事了，可姚可這兩天眼淚沒斷過，兩只眼睛腫得跟什麽似的。

能不心疼麽，豆豆可是姚可的命，她班都不上就在家帶孩子。別說姚可了，就連蔣歆瑤，在聽到豆豆疼得哭喊的時候，都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顧奕陽把她摟在懷裏，心疼的說着，“這往後我們然然出生，要是哪邊摔疼了弄破了，還不等于要你命啊。”

“你不是女人，你不能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蔣歆瑤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蹭在顧奕陽昂貴的襯衫上。

顧奕陽緊緊的摟着她，淡淡的說道，“我雖然不能體會一個母親的心情，可是看到你難過，我的心比什麽都痛。”

“說的比唱得還好聽，痛的話有本事擠出兩滴淚出來。”

顧奕陽哪還能擠出淚呀，被她一句話就給逗笑了。

“你還笑，你有沒有同情心呀。”

顧奕陽摸了摸她的頭發，寵溺的說道，“好了，你就別哭了，你二嫂已經夠難過的了，你要再哭得話，她的眼淚可就更止不住了。乖，去安慰安慰她，我先去公司，晚點來看你。”

蔣歆瑤擦幹眼淚，收拾好心情，走進了病房。

豆豆可懂事了，他用小手幫姚可擦着眼淚，一邊安慰道，“媽媽不哭，豆豆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姚可這下哭得更厲害了，抱着豆豆，歇斯底裏的哭着。“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把你一個人丢在樓上，是媽媽沒有照顧好你。”

這時，一直站在一邊默默心痛的蔣靖軒走過去，将老婆兒子一起摟進懷裏，感性的說道，“好了，都別哭了，豆豆最堅強了，媽媽怎麽能夠掉眼淚呢，要給豆豆做個好榜樣。”

看到這一家三口緊緊抱在一起，蔣歆瑤輕聲輕腳的退出了病房。

這就是她曾經幻想的家庭生活，如果再有個女兒，一家四口也就完美了。可前提是和相愛的人，孕育兩個愛的結晶。

蔣歆瑤沿着醫院長廊走了好久，她在想，這樣的生活她這輩子是否能夠擁有。她總覺得身邊的人得到幸福很容易，而自己卻那樣的艱難。

姚可和二哥在一起，好像沒經歷過什麽風風浪浪，一直都很恩愛。而自己的感情生活，似乎從來沒有平靜過。

蔣歆瑤這麽低着頭走，一不小心跟一個人迎面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說着去給那人撿包包，擡起頭才看到是謝語意。一下子有些尴尬，幹幹的說道，“怎麽是你？”

“我爸爸在這裏住院，為什麽不能是我？”謝語意淡笑着道，“倒是你，一個孕婦，走路怎麽一點兒也不小心呢。這要是把孩子給撞沒了，奕陽哥哥還不得罵死我。”

聽到顧奕陽的名字，蔣歆瑤就像瞬間被炸了毛似的，陰陽怪氣的說道，“你的奕陽哥哥怎麽舍得罵你呢，你可是他最愛的女人的妹妹。”

蔣歆瑤故意把妹妹二字說得很重，果然看到謝語意眉頭緊了緊。

謝語意完全不生氣，反倒笑着問，“蔣小姐，你現在有空麽？我請你喝杯咖啡好不好？”

“不好意思，孕婦不能喝咖啡。”

謝語意抿了抿唇，笑說，“什麽都可以，關鍵是我想和你聊聊。”

“抱歉，沒時間。”蔣歆瑤說完自顧自的離開。

謝語意在她身後喊了一句，“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奕陽哥哥和我姐姐的過去？你不想知道我姐姐是怎麽死的？”

蔣歆瑤的腳步終是停下了。

後來，她曾無數次的想象過，如果這一刻她沒有停下腳步，結局會是怎樣的。

——

她們去了一家露天咖啡店，謝語意點了杯卡布奇諾，蔣歆瑤要了杯牛奶。

“謝語意，你想說什麽就直說吧，顧奕陽不在，我們之間不需要拐彎抹角。”蔣歆瑤開門見山的說。

謝語意很有情調的将咖啡攪拌成心型，淡淡的說道，“這是我姐姐最愛喝的咖啡，奕陽哥哥和我姐姐在一起久了，他也只喜歡喝這種咖啡。可是最近我才知道，他已經不喝咖啡了，改喝茶了。我想，他一定是害怕憶起我姐姐吧。”

蔣歆瑤也不打斷她，靜靜的聽着。

奕陽哥哥和姐姐是高中同學，姐姐那個時候開始就很喜歡他，可是奕陽哥哥喜歡得另有其人。後來奕陽哥哥被那個女人騙了感情，很傷心，高考都沒結束，就賭氣去了英國。姐姐那時候很難過，為了能和奕陽哥哥在一起，她每天只睡兩三個小時，拼命的讀書，最終贏得了學校唯一的保送出國的名額。大概是兩個認識的人在異地産生了感情，他們很快談起了戀愛。“

”聽說奕陽哥哥對姐姐的寵愛成為劍橋大學的一段美好的佳話，姐姐那時候待在應該很想家，奕陽哥哥就把我爸媽接到了英國，也給我在那裏找了最好的學校讀書，把我們一家人都弄到了英國。我還覺得，那幾年，奕陽哥哥幾乎每天都來我家吃飯，他和姐姐總是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

”他和姐姐在一起有五年。我總在想，五年的時間裏，他們會有多少美好的回憶。“

蔣歆瑤心裏在冷笑，五年，還能比她的七年更長，回憶再多又怎樣，已經不再有可能。

”奕陽哥哥大學畢業的時候，曾經想過和姐姐結婚，他帶姐姐回來見父母，可是顧家人不接受姐姐，他們嫌棄姐姐出身不好，沒有地位，沒有權勢。奕陽哥哥為此和他的家人鬧翻，帶着姐姐回了英國。姐姐心裏很難過，好在奕陽哥哥從未想過和姐姐分開。“

謝語意頓了頓，似乎來到了重點。

”後來奕陽哥哥想了辦法，讓姐姐懷上了孩子，顧家人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對奕陽哥哥和姐姐的婚事漸漸松了口，不再阻撓。那段時間是我見過最幸福的兩個人。奕陽哥哥把姐姐照顧得無微不至，他親自動工裝修嬰兒房，一知道是個女寶寶，奕陽哥哥更開心了，孩子才幾個月大，連名字都起好了，叫顧欣，姐姐說以後還得再生一個叫顧然……“

蔣歆瑤手中的牛奶‘啪’的倒在餐桌上，滾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不管男孩女孩，都叫顧然。“

她記得他當初這樣說過。

”你怎麽了？是不是也被這個故事感動了。“謝語意淡淡的問，”其實他們之間令人感動的事情何止這一些。“

謝語意嘆了口氣，繼續道，”蔣小姐，如果有一天你去應該游玩，一定要去奕陽哥哥英國的家裏瞧瞧，去看看那裏的嬰兒房，你一定會覺得，這是一位多麽偉大的父親。“

”謝語意，你能告訴我你姐姐是怎麽去世的嗎？“蔣歆瑤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

謝語意眼睛紅了紅，似乎到了傷心處，只見她揉了揉眼睛，低沉的聲音說道，”姐姐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奕陽哥哥過生日，姐姐跑出去給奕陽哥哥買生日禮物，結果那裏發生了爆炸，姐姐在那次爆炸中失蹤，警方判斷姐姐已經身亡，現場只看到姐姐的外套，口袋裏還有她替奕陽哥哥選得生日禮物，一塊定做的手表，表盤裏鑲有Y&Y字樣，那是煙和陽的首字母。“

多可笑，她的瑤首字母也是一個Y。

”你不知道奕陽哥哥那段時間變成了什麽人，他在現場找了三天，在那麽多屍體中找了三天，他怎麽也不願接受姐姐已經去世的事實，那些判斷姐姐已經身亡的警察，被他打傷送進了醫院。後來，他終于接受了這個現實，從此也變得萎靡不正，整天泡在酒吧，喝酒泡妞打架鬧事，有一次喝醉酒，他甚至把我當成了姐姐，壓在了身下……“

謝語意沒有再說下去，眼淚水直直的流下來。

”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你可以去問許彥柏，他知道所有的事情，那段時間許彥柏一直陪在哥哥的身邊，他們兩個之間，讓我見到了那種真正的友誼，兄弟情義。“

最後，謝語意哀求她，”蔣小姐，我求你，求你一定要對奕陽哥哥好，他真的很可憐，他總算從姐姐的傷痛中走出來了，我希望你不要讓他再次受傷。“

”如果你和你的家人不出現，我和他也許一切都好。“

蔣歆瑤說完起身離開。

她并沒有回醫院，而是漫無目的的游走在街頭。

她想起了很多次，他在睡夢中痛苦的喚着語煙的名字，他把她壓在身下卻喊着語煙的名字，他要把他們的孩子起名叫顧然。蔣歆瑤伸手撫摸着圓圓的肚子，寶寶，媽媽竟然讓你變成了替身。

蔣歆瑤覺得這次自己輸得好慘，她輸給了一個已逝的人，并且永遠都贏不了她。

手機鈴聲不知何時起，在包裏悠揚的響了起來。蔣歆瑤拿出來查看，整整二十通未接來電。

這一次她按下了接聽鍵。

”蔣歆瑤，你在哪裏？為什麽不接電話？搞失蹤很好玩嗎？“那頭氣急敗壞的聲音。

蔣歆瑤突然就笑了，笑着問他，”顧奕陽，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你兒子？“

”蔣歆瑤，你受什麽刺激了？這個時候跟我讨論這個話題。告訴我，你在哪裏？我去接你。“

”顧奕陽，我們離婚吧。“

蔣歆瑤說完挂了電話，關了機。

坐在街角的長椅上，看着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多是幸福的。她多麽希望有一天，她能成為這些人中的一員，平凡普通，有一個溫馨的家庭，有一個疼愛自己的老公，一對可愛的孩子，生活不需要多富裕，地位不需要多高貴，只要平平淡淡的就好，沒有那麽多過去，沒有那麽些回憶。兩個人的世界，沒有第三個人。

天黑的時候，顧奕陽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找到了她。

昏黃的路燈照耀下，他的臉卻顯得異常的蒼白。

他徑直走向了她，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淡淡的，”跟我回家。“

蔣歆瑤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細細的看着他的手表，果然，表盤裏銀色的Y&Y字樣，顯得異常的刺眼。

顧奕陽意識到她在看什麽，立刻收回了手。

”走，我們回家。“

蔣歆瑤沒動，擡起頭看他，淡淡的問，”顧奕陽，Y&Y是你和我，還是你和你的語煙呢？“

顧奕陽眉頭蹙了蹙，冷冷的問，”是語意告訴你的？“

”是啊，謝語煙的妹妹告訴我，你和她姐姐曾經是那樣的相愛，她還告訴我，你曾把她當成她姐姐壓在身下……“

顧奕陽的眉頭蹙得更深了。

”顧奕陽，是不是所有被你壓在身下的女人，你都當成是語煙？是不是只有這樣，你才有欲望做下去？既然都是替身，你何不選擇一個更像語煙的替身。我們離婚，你把謝語意娶回家吧。“

”不是你想得這樣。“顧奕陽淡淡的說，”我和語意什麽都沒做過。“

蔣歆瑤搖了搖頭，輕嘆了口，疲憊的說道，”顧奕陽，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不願做語煙的替身，我更不願我的兒子做了顧欣顧然的替身。“

蔣歆瑤說完轉身離開。

她一步一步的數着，顧奕陽終究沒有追上來。

——

謝語意已經睡下了，聽到非常急促的敲門聲，她不敢去開門，以為是什麽喝醉酒的醉漢。可是這敲門聲一聲一聲，沒有要停止的感覺。她才披了衣服走過去，透過貓眼看到原來是顧奕陽。

她欣喜的開了門，開心的喊了聲，”奕陽哥哥，是你呀，吓死我了，我還以為是醉漢來騷擾呢。“

”你對我老婆做了什麽？“他的聲音冷到了極點。

”我什麽都沒做呀，她怎麽了？“謝語意被他的表情吓壞了。

顧奕陽突然扣住了她的雙肩，使勁兒搖晃，怒吼，”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麽？為什麽要拿語煙的事出來說？“

謝語意眼睛垂了垂，委屈的說道，”我只是想告訴她，你過去這些年過得很辛苦，我想她能對你好一點。“

”你是傻子麽？你想過她的感受沒有？如果你的丈夫對別的女人念念不忘，你會是什麽心情？謝語意，我低估你了，你這次回來就是不想讓我好過對吧？行，我明天就把你父母送去英國，以後你們別想再踏上這片土地。“

顧奕陽說完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氣憤的轉身離開。

謝語意急了，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哽咽的聲音說着，”對不起，奕陽哥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沒什麽惡意的，我只是看她總欺負你，我希望她能對你好一點。不要趕我們走，那個國度讓我們太傷心，爸爸都變成這樣了，我們都不想回去。奕陽哥哥，求求你。“

顧奕陽的情緒退了一大半，冷冷的命令，”松手。“

”我不松，我一松手你就要送我回英國，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再去那個地方。“

顧奕陽輕嘆了口氣，掰開了她的手，淡淡的說道，”不想我送你回去，以後不要再去找我老婆，不要再跟她說那些話。“

謝語意眉頭皺了皺，沙啞的聲音問道，”奕陽哥哥，你忘記我姐姐了嗎？“

顧奕陽不說話，臉上憤怒的表情立刻被傷感代替。

謝語意輕輕握住了他的手，哽咽的聲音說道，”奕陽哥哥，我知道你沒有忘記姐姐，這輩子你最愛的人都是姐姐。我和你一樣，每天晚上閉上眼睛都會想起姐姐，做夢也經常夢見她，我夢見她小時候帶我玩，教我寫家庭作業，我夢見她跟你約會時也總帶着我。奕陽哥哥，我好想姐姐，好想好想她。“

謝語意說完很自然的偎進了顧奕陽的懷裏，聲音沙啞無比。”奕陽哥哥，你會像我這般想念姐姐嗎？“

想嗎？他問自己，以前會想，很想很想。可是後來，他漸漸的不敢去想，每次想起心口就像被刀子剜似的。再後來，想得少了，也只有在熟悉的情熟悉的景中，他才會想起曾經愛過的女孩。那個女孩為他懷過孩子，那個女孩把命都給了他。

”奕陽哥哥，我多麽想要代替姐姐愛你，讓你不再悲傷。可是我知道，在你心裏，我永遠都比不過姐姐，我沒有姐姐漂亮，沒有姐姐溫柔，沒有姐姐體貼。奕陽哥哥，如果你一直以來都只是找一個替身，為什麽不找我？我才是跟姐姐長得最像的人。“謝語意說着，雙臂緩緩攀上了他的肩，在他毫無防備之下貼上了他的唇。

顧奕陽像是觸電般将她推開，怒吼，”謝語意，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奕陽哥哥，你為什麽就這麽排斥我？“謝語意哭出了聲音，”就因為我是謝語煙的妹妹，所以你怎麽也會接受我是嗎？“

”謝語意，你清醒點，我一直都只把你當語煙的妹妹。請你不要再去找我老婆，不要再說些有的沒的，我跟你什麽都發生過，有些話不可以亂說。“

顧奕陽說完憤怒離去，他是曾經喝醉了酒把她當成語煙壓在了身下，可是他很快就清醒了，因為她的唇不似語煙那麽柔軟。即便在喝醉的情況下，他還是有理智分辨。

——

蔣歆瑤失魂落魄的回了家，老爺子可擔心了，上下查看着她，擔憂的問道，”囡囡呀，你跑哪裏去了，擔心死大家了，你知不知道全家人都在找你，沒事搞什麽失蹤呀。“

”爺爺，我不是回來了麽？“蔣歆瑤抱住了老爺子，似乎只有這個懷抱對她來說才是永遠不變的。

”囡囡，你怎麽了？是不是奕陽那小子欺負你了？“

蔣歆瑤搖頭，淡淡的問，”爺爺，如果我跟他離婚，你能不能不罵我？“

老爺子眉頭都擰在了一塊兒。

蘇慧走了過來，笑着說，”離什麽婚呀，孩子都要出生了，夫妻倆吵吵架是在所難免的，可別學人家動不動就把離婚挂在嘴邊，多傷感情呀。這奕陽也真是的，怎麽能在你懷孕期間惹你生氣呢，對寶寶傷害多大呀。“

老爺子一聽火了，對着蘇慧吼道，”你去給那死小子打電話，讓他馬上回來見我，我非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不可。“

蘇慧頓住了，老爺子發飙，那後果可就更不可收拾。

”爺爺，不要喊他回來，我現在不想見到他。“蔣歆瑤說完又加了一句，”如果你把他喊回來，那我就走，去一個你們找不到的地方。“

老爺子一聽還不急了，忙改口說，”不喊他回來，堅決不讓他回來，阿慧你去吩咐警衛員，那小子若是敢回來，把他腿打斷，送回顧家。“

——

蔣歆瑤一覺睡到大天亮，睜開眼睛看到蔣靖遠坐在床前，她微微頓了下，笑着道，”哥，你怎麽在這裏？我都長大了，你怎麽能随便進我的房間呢。“

”顧奕陽來了。“蔣靖遠聲音淡淡的。

蔣歆瑤唰的坐起身，顧不得上半身什麽也沒穿，只套了件寬松的睡裙。她一把拽住了蔣靖遠的衣服，緊張的問道，”爺爺有沒有打斷他的腿。“

蔣靖遠輕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呀，這麽關心他，還鬧什麽別扭。“

”誰關心他了，我只是害怕把他腿打折了，顧家來算賬，把兩家關系給搞僵了。“

”啧啧，這個時候還這麽顧全大局。“蔣靖遠調侃道。

”哥，爺爺到底有沒有把他怎麽樣？“

蔣靖遠伸手将她摟進懷裏，淡淡的說道，”沒有，爺爺沒對他做什麽，他把什麽都給坦白了，小妹，其實誰沒個過去，為什麽要抓着過去不放呢。你們現在孩子都有了，那個女人也去世了，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為了一個已故的人，應該嗎？“

蔣歆瑤努了努嘴，不知該如何解釋。

”丫頭，收拾好心情，想好怎麽去面對，跟哥哥下去吧。什麽都不用怕，天大的事哥哥都給你頂着。“

蔣歆瑤跟着蔣靖遠下樓，遠遠的就聽到客廳傳來老爺子響亮的訓斥聲，”你個死小子，惹我們家囡囡生氣還有理由了，你以為沒了你，我家囡囡就活不下去了，告訴你，如果囡囡真要跟你離婚，你休想跟我們家争奪孩子，就算你家顧老頭過來，我也送掃把把他趕回去。“

”爺爺，事情哪有那麽嚴重，只是一個誤會。“

”誤會還不是你造成的，你那點兒破事，如果早點跟囡囡說清楚，她至于這麽激動麽？男人要學會坦白，女人一個個可都是人精，你以為有什麽事是能瞞住她們的，幼稚。“

”爺爺，我知道錯了，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幫我勸勸歆瑤好不好？“

老爺子冷靜下來，突然認真的問道，”你真的已經忘記那個孩子了？“

幾秒鐘的沉默，接着聽到顧奕陽低沉的聲音響起，”爺爺，我不可能會忘記她，她的命是為了我而丢掉的，這輩子我大概都不會忘記有這麽一個女孩如此的深愛過我。可是一碼歸一碼，我和歆瑤還有無數個年頭，我會用我的生命去愛她，愛我們的孩子。真的，我愛她，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的，她已經深深的住在了我心裏。“

蔣歆瑤聽着淚水嘩的流了下來。女人都是容易感動的。

蔣靖遠緊緊摟住了她的肩，好笑的說道，”女人都這樣麽，上一秒生氣得仿佛要殺了男人才解氣，下一秒就感動的把命給他都值得。“

蔣歆瑤吐了吐舌，擦幹眼淚，收拾好心情，走下樓。

看到蔣歆瑤，顧奕陽立刻站起了身，想說什麽卻發現已經詞窮了。

老爺子看不下去了，吼道，”你傻愣愣的站在那兒幹什麽，把剛才說的話對囡囡說一遍呀。“

”不用了，我不想聽。“蔣歆瑤擺擺手，在老爺子身邊坐下，生氣的說道，”爺爺，您昨晚不是說，他若敢踏進蔣家，就讓警衛把他腿打斷嗎？為什麽他還可以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裏？“

老爺子被問住了，嘿嘿的笑着道，”爺爺思考了一夜，覺得暴力終究解決不了問題，所以就讓他進來，讓你們兩個面對面好好談談。“

”爺爺，我跟他沒什麽好談的，你讓他走。“蔣歆瑤語氣冷冷的。

老爺子難住了，其實老人家覺得自家孫女有些無理取鬧，誰沒個過去呢，至于小題大做麽。

”靖遠，我今天跟郝醫生約了檢查身體，你陪爺爺去吧。“老爺子找了個借口離開。

蔣歆瑤氣壞了，大聲吼叫道，”爺爺，你說話不算話。“

”囡囡呀，爺爺年紀大了，老了，上一秒說的話下一秒就忘了，爺爺這就去醫院查查，看看是不是老年癡呆了。“

蔣歆瑤那個無語，站起身挽住老爺子的手臂，”爺爺，我陪你去做檢查。“

老爺子嘿嘿的笑，安撫的摸了摸她的頭，笑說，”你自己都是個孕婦，跟我出去，我還得照顧你呢。跟靖遠出去多有安全感，大小夥子，我要走不動了，他還能背我。“

蔣歆瑤轉向蔣靖遠，”哥，你不說天大的事兒有你頂着麽？“

蔣靖遠一臉無辜，”這不沒啥事麽，天又沒塌下來，再說顧奕陽在呢，天塌下來讓他給你頂。“

蔣靖遠帶着老人離開了，碩大的別墅裏就剩下她和顧奕陽兩個人。

蔣歆瑤悶哼一聲，轉身準備回房間，她才不想跟他大眼瞪小眼的。

顧奕陽三兩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肩，”剛下來怎麽就上去了，肚子不餓嗎，吃點東西吧。“

”餓死算了，你放心，反正這孩子不叫顧然，餓死也不關你事兒。“

顧奕陽那個郁悶，這事兒估計得被這女人拿出來說上一輩子了。

”好好好，不叫顧然，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