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鏽春刀 你欠我的,你得還

“你......你說的是什麽意思?”林初冬腦子裏被突入而來的轟鳴聲占據,他的追問是無意識的。

夏渙笑了笑,“沒什麽意思,字面上的意思而已。”

說完,夏渙從林初冬手裏輕輕地抽走了煙盒,低頭從裏邊挑了一根煙出來,叼在嘴裏,打火機橙紅色的光映襯他的臉,呈現一種迷霧般無法識清的表情。

林初冬看愣了,手心冰涼。

夏渙感受着煙草刺激咽喉的感覺,他這個人很奇怪,他可以把發生過的事情,他看見過的,記得清清楚楚,他想記住,就可以一輩子也忘不掉。

比如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兩歲時,父母在華麗的酒店撕扯踢打的場景。

他也記得費瀾眼裏只有葉令蔚的樣子。

說起來,還是他先認識葉令蔚的,費瀾不也是因為兩家長輩認識所以才跟葉令蔚相識的麽,他可是從葉令蔚進入幼兒園第一天開始,就成為了對方的朋友。

葉令蔚長得好看,性子安靜,成績差是差了點兒,但那時候還沒按照成績給人分階級,小孩子眼裏并沒有那些東西,最開始,葉令蔚還挺受歡迎的。

讓他受歡迎的原因其實還有一個,是麗姨擔希望他盡快的跟小同學們熟悉起來,給他挎了個小包包,小包包裏是各種各樣包裝漂亮又好吃的糖,讓他可以用糖來交朋友。

但糖不是永遠有效的。

葉令蔚身體不好,沒法跟大家一起玩游戲,老師也各種照顧,加上成績不好,他幾乎沒了朋友,只有夏渙始終如一的陪着他。

直到他身邊出現了費瀾,費瀾為了葉令蔚,轉了班,成了葉令蔚的同桌,督促他看書學習。

葉令蔚一開始不願意,“不讀書也可以啊,我不看。”

“誰告訴你的?”

“夏渙啊。”

夏渙一直都是這麽教葉令蔚的,在所有人都還是那顆純真的心的時候,夏渙整個人就已經被全部的陰暗占據了。

自那以後,費瀾就有意無意的引導葉令蔚疏遠夏渙,夏渙幾乎沒有機會單獨和葉令蔚相處。

那又怎樣呢?

最後還不是絕交了,他還以為兩人關系多好呢。

夏渙摁滅了手裏的煙,還剩半截,他把剩下的丢進了垃圾桶,表情淡淡的。

他看着葉令蔚一步步的變得黯淡無光,變得無一人喜,變得形單影只,他都想好以怎樣的救世主的模樣出場了,但現在這一切,都被費瀾毀了。

就像小時候一樣,在即将得手時,被費瀾毀了。

葉令蔚接到了麗姨的電話,告訴他葉絢出車禍了。

葉令蔚勾起嘴角,半晌,調整了一下表情和語氣,小聲問,“二哥怎麽出車禍了?”

麗姨在那邊嘆了口氣,“還不是賽車,早就跟他說不安全不安全,他說我不懂賽車的意義,大大小小的車禍出了不少,這次腿骨折了,才從醫院回來。”

葉家幾個孩子算起來都是麗姨一手拉扯大的,哪個她都心疼,她自己沒結婚,就有人說她是準備就在葉家養老了,麗姨都還沒說話,葉絢就直接出面了。

“是又怎麽樣?我樂意養她的老。”

葉絢的确不是個好二哥,這只是對于葉令蔚一個人而言而已。

葉令蔚不知道麗姨給自己打這個電話的用意是什麽。

想他回去看看嗎?

剛想到麗姨說不定是真的有這個打算,就聽見麗姨說話了,“嬌嬌啊,你回來看看你二哥,好不好?”

葉令蔚很久沒說話。

麗姨忐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不好。”葉令蔚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說道。

不過要是葉絢真的殘了,他倒是可以考慮回去看看。

麗姨啞然了,其實一直以來,在她的心裏,他們幾個都只是在打打鬧鬧而已,都是自己兄弟,哪來的隔夜仇。

長輩都喜歡這麽想,小孩子的仇恨在他們眼裏,就是過家家,是不用當真的。

挂了跟麗姨的電話,葉令蔚轉身就看見費瀾,費瀾關了教室的燈,視線掃了一眼葉令蔚的手裏的手機,“怎麽了?”

“我二哥出車禍了。”葉令蔚說道。

語氣中幸災樂禍的語氣幾乎沒有任何的掩飾。

費瀾笑了一聲,“恭喜。”

葉令蔚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慢慢的變得更加的絢然燦爛。

床頭櫃上的書更新了新的內容。

關于葉絢的。

還是穿插在其中的一些往事,其實葉令蔚更加期待原身去世以後又發生了什麽,不像男主的林初冬,莫名的讓人覺得不舒服的夏渙居然也是男主之一,如果是這兩人為男主,葉令蔚很好奇後邊的劇情到底是怎樣一個走向。

還能走得動嗎?

葉絢就比葉令蔚大三歲。

小學就讀于同一所學校,葉絢長得好,人仗義,有錢又大方,沒那些有錢小孩子的做作勁兒,不穿小皮鞋系領帶嫌棄他們玩泥巴,所以葉絢從小人緣就爆炸好,即使他毒舌還冷漠,圍着他的人只有多沒有少的。

跟葉令蔚形成了絕對的反差。

費瀾不在夏渙也不在的時候,葉令蔚就一個人。

他們小學時候有值日周,掃掃操場上的樹葉子,撿籃球場高年級丢那兒不管的礦泉水瓶子,葉令蔚小時候成績就不好,不是因為不想學,而是沒法學,他要吃藥要定時去醫院複查,勞累會胸悶,索性就懶得學了。

本來是小組值日,葉令蔚他們那組都跑了,留葉令蔚一個人形單影只的在操場撿水瓶子。

小小的一個,懷裏抱着好幾個空水瓶,彎腰撿的時候還跟着掉,他不厭其煩地追着瓶子跑。

葉絢就在旁邊籃球場打籃球,同學叫了他一聲,“你不幫幫你弟?”

“幫什麽?”葉絢抱着籃球,看都沒看不遠處的小男孩一眼,“活該。”

葉絢做的最過分的一件事,導致原身耿耿于懷,一個月沒叫一聲二哥的一件事情也寫了。

他高中運動會放三天假回來,兄弟叫他出去打游戲,他急着換衣服出去,換了衣服下樓的時候,原身白着臉從房間出來,叫住他。

“二哥,你能不能幫我拿一下藥?外邊門衛是新來的,不讓醫生進來。”每天服用的藥極其昂貴,吃了雖然不會使心髒病痊愈,但不吃,心髒病帶來的胸悶胸痛卻一個都少不了。

家裏沒有其他人了,葉令蔚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走到路口。

幸好二哥回來了。

但為什麽是二哥?

不是麗姨,不是陳叔。

葉絢想都沒有想,甩開葉令蔚的手,“我還有事,你自己想辦法。”

藥是麗姨在門口遇到了醫生帶進來的,麗姨帶着藥回來的時候,葉令蔚靠在客廳的沙發上,滿頭大汗,麗姨覺得一輩子都應該不會忘記那樣的葉令蔚,仿佛下一秒,葉令蔚就要死去了,就要消失了。

而葉絢玩到深夜才到家。

他完全忘記了下午葉令蔚拜托他拿藥的事情。

但葉令蔚卻一輩子都記得看着二哥頭也不回的關上門的絕望感。

那扇大門,被幹淨利落的關上,葉令蔚最後看見的,是門口那株玫瑰,花瓣血一樣豔紅,但在當晚大雨傾盆時,被風連根拔起。

葉絢對葉令蔚的無視不僅僅是對他生死的無視。

葉令蔚喜歡畫畫,畫的不是唯美的水彩也不是高深莫測的油畫,他喜歡畫連環畫,童話書裏的內容他看着文字就能畫出栩栩如生的畫面來。

他說以後想當畫畫的童話家。

童話裏的角色,單純,他可以讓每一個角色都有美好的結局。

然而葉令蔚畫到一半的紙頁放在客廳,被葉絢拿去逗狗,狗把一張又一張的畫兒撕得七零八落。

那是沉默寡言的葉令蔚第一次發那麽大的脾氣,葉絢抱着手臂,有些好笑,“畫的都是什麽玩意兒?”

“給狗,狗都嫌棄。”

書裏更新的內容到這裏戛然而止,葉令蔚往後翻了幾頁,頓了一下,把書從手裏直接丢到了落地窗旁邊,砸得“砰”的一聲悶響。

盤着腿在床上坐了幾分鐘,葉令蔚突然跳下來,從衣櫃裏拿了件外套就往身上套,拿了鑰匙直接穿着拖鞋就出了門。

喜歡賽車是吧?

那都是什麽玩意兒?

麗姨沒想到葉令蔚會回來,興高采烈的模樣跟過節似的,連聲喊嬌嬌回來了,又假裝責備他回來怎麽不提前說一聲,不是說不回來的嗎?

葉令蔚笑了笑,“給您一個驚喜嘛。”

麗姨雖然嘴上沒說,但葉令蔚可以看出,她是怎樣的高興。

葉令蔚看着客廳,從客廳一側旋轉而上的扶手樓梯,被水晶吊燈照得亮得紮眼的餐廳,黑色皮面的沙發,茶幾上放着新鮮的水果。

麗姨的習慣,即使葉令蔚不在家裏,果盤裏也照舊會放葉令蔚喜歡的車厘子。

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怎麽穿着拖鞋就來了?不怕摔跟頭?”從葉令蔚進門,麗姨的唠叨就沒停過,從你的頭發為什麽是濕的到怎麽能穿着拖鞋出門。

說着說着,葉岑就從樓上下來了,他看見葉令蔚站在客廳裏,皺了下眉,“回來怎麽不說一聲?”

說不上不歡迎,但肯定也不是歡迎。

葉令蔚沒看他,視線在客廳裏掃了一周,“二哥呢?”

葉岑看向客廳裏一個角落。

葉令蔚循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成功的看見了葉絢,剛剛一進來沒看見,那是客廳的一個角落,放着一張單人沙發,沙發旁邊放着一個小茶幾,葉絢的腿擱在沙發上,一手手機一手零食,面無表情的咔嚓咔嚓着,葉令蔚一進來他就看見了,但他懶得出聲。

從某一層面來說,他骨折葉令蔚也有責任。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腿骨折的疼痛比不上心髒抽痛的千分之一,他蜷縮在地上,嚴柏他們幾個還以為葉絢受了什麽內傷。

那一瞬間,葉絢腦海裏浮現出了一個疑惑:心髒病發,也是這麽疼嗎?

如果是,他從來不知道,原來這麽疼。

葉令蔚蹲到葉絢的跟前,伸手摸了摸他打着石膏的腿,仰臉有些天真的問道,“二哥你疼不疼?”

對上這樣黑白分明的眸子,葉絢第一次覺得有些愧意,他慌亂的移開視線,看向別處,冷冷道,“滾遠點兒。”

葉令蔚心髒病犯的時候他沒問過對方疼不疼,現在對方卻來問他,他當不起。

“肯定很疼吧,”葉令蔚垂下眼睫,語氣透露着濃濃的心疼,他低聲說,“二哥你為什麽一定要賽車呢?麗姨都說那很危險。”

“你懂什麽?”葉絢皺眉,他還真沒想到,有一天葉令蔚也敢來對自己說教。

賽車對葉絢而言,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之一,沒有任何的事物,能夠淩駕于他對賽車的熱愛之上,他可以将這輩子都獻給賽車。

“我只是不想二哥受傷而已。”葉令蔚争辯道,現在看起來就完完全全像一個因為擔憂哥哥安全而生氣的小孩子。

他越這樣說,葉絢就越無法面對對方。

換做平時,葉絢可以丢下葉令蔚就走,但現在不行,現在他腿受傷了,根本沒法走,葉絢煩躁得快要炸了。

“二哥也保護了我,我也要保護二哥。”葉令蔚聲音低低的說道。

原松退了學,他的手斷了,接着家裏又被幾個陌生男人瘋狂打砸,他父母吓得要死,連夜搬了家。

打砸別人的家裏,這樣粗暴不講道理,葉令蔚知道肯定是葉絢叫人幹的。

跟心思缜密的葉岑相比,葉絢只是看起來冷漠和高深,其實他行事向來粗暴直接,随心所欲。

葉絢聽見葉令蔚這麽說,心裏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直起腰,警惕的看着葉令蔚,“你想做什麽?”

對方變了,變得不受管束,這葉絢早就體會到了,但現在,此時此刻,他有了比淩晨被使喚去買關東煮那次更加不好的預感。

葉令蔚按着膝蓋慢慢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着葉絢,語氣無辜,“幫二哥啊。”

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很是無奈的模樣,“身為葉家的人,二哥總不能一直玩賽車,我也不想再看見二哥受傷了。”

葉絢看着葉令蔚,冷冷道,“所以呢?”

“二哥馬上就可以知道啦,”葉令蔚笑了起來,“二哥你會很感謝我的。”

葉令蔚轉身往廚房走去,廚房有一把專門剁骨頭的刀,不重,但異常鋒利,是麗姨專門買來剁雞剁鴨的刀,足有半米長。

當着葉絢的面,葉令蔚把刀從刀套裏抽出來,刀刃在燈下折射出銀色的冰冷的光。

毫不猶豫的,沒有任何停頓地,葉令蔚拖着刀朝院子裏走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

院子裏現在停的是葉絢最寶貝的那輛機車,上午翻車以後,車子有些地方出了點兒小問題,兩個師傅正在維修。

看見葉令蔚過來,他們好奇的站了起來。

葉令蔚慢慢的把刀舉了起來,葉絢趴在窗戶上,他沒法動彈,伸手推開玻璃,語氣罕見的開始慌亂,又透露着不可置信,“你幹什麽?你瘋了嗎?”

麗姨聽見動靜,從後邊院子裏過來,看見這一幕,心一下子就提了起來,雖然她不贊成葉絢玩車,但卻從沒動過砸葉絢車的念頭。

“你這是幹什麽呀?你別傷着自己!”麗姨拍着大腿喊道。

葉令蔚看着面前啞面的黑色機車,不可否認,它很帥氣,如果不是遇上了自己,哎,其實也不能這麽說,只怪它跟錯了主人。

或者說,怪他主人曾将原身的畫視作泥濘。

葉絢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他急得想從沙發上下來,被葉岑按住,葉絢擡頭看着葉岑哀求道,“大哥,你快攔着他,你攔着他,你跟他說,要我做什麽都行,別動我的車。”

所有人都知道,葉絢有多愛車。

葉令蔚當然也知道。

葉岑沒說話。

葉絢抹了一把臉,從窗戶裏伸出頭,“艹,葉令蔚,你他媽今天要是動了我的車,我跟你沒完,沒完!”

“哦。”葉令蔚面無表情的說。

“......”

瞅準了一個地方,葉令蔚揚起刀,一刀劈在了後輪胎上邊,輪胎上有了深深的刀痕,但沒破掉,葉令蔚接着又補上一刀,在聽見氣流聲之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手心都在發麻,被刀柄震得發麻。

葉絢已經快瘋了,他瘋狂的大喊,“你們兩個,攔住他,我給你們錢!”

葉岑在一旁,淡淡的說道,“一輛車而已,他喜歡你就讓他玩兒。”

“什麽叫一輛車?這輛車花了我幾百萬!”葉絢吼道,“他跟了我五年!”

葉岑頓了下,“哦。”

“......”

兩個修車師傅猶豫了一下,試圖上前。

但就走了半步,面前這個漂亮的少年就舉起了刀,刀尖對着他們,很溫柔無害的笑了笑,“小心哦,再走一步,試試?”

兩個大男人咽了咽口水,僵在原地,錢很重要,但命更加重要。

第三刀對着車頭砍下去,油表車速盤和後視鏡一下子被劈裂,葉令蔚不覺得自己有這麽大力氣,實在是這把刀太好使了。

葉絢近乎絕望的看着院子裏的自己的車,開始慢慢變得像一堆破銅爛鐵。

他怎麽敢?!

葉令蔚就是敢,在刀尖戳進了油箱之後,葉令蔚丢下刀,朝旁邊的男人伸手,攤開手掌心,“借個火。”

男人不敢不借,從褲兜裏掏出打火機就遞了過去,遞過去的時候,他看見葉令蔚的掌心被刀柄磨得通紅一片,最中心的皮膚,已經滲出了血絲。

為什麽要這麽,傷己傷人?

這麽昂貴的賽車,為什麽即使是自己受傷,也要毀掉?

葉令蔚跟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他将火打燃,朝兩個師傅說道,“現在要離遠點哦。”

兩個師傅跑得飛快,退到了大門口。

葉令蔚自己也退後了幾步,汽油順着窟窿從油箱裏流出來,流到葉令蔚腳下,葉令蔚垂下眼睫,聞到汽油刺鼻的氣味,他終于願意施舍眼神給已經絕望的葉絢的臉上。

“二哥,”他喊道,“你看好了!”

他收回視線,手指一松,打火機從手指間落下,火焰沾到汽油,頃刻間燃燒起來,葉令蔚走到客廳入口,看着火舌順着汽油,飛快地爬向那已經殘破不堪的機車。

麗姨愣了半天,看向葉令蔚,“嬌嬌,你怎麽......”

葉令蔚沒說話,他面無表情的等待着,火焰鑽進油箱裏,車身冒出袅袅的黑煙,升到半空,被路燈照着,把光都染成了黑色。

“砰!”

煙霧變濃頃刻騰空而起,葉令蔚閉上眼睛側過頭,機車引爆的時候,配件被炸得四處都是,猛烈的熱浪沖擊到房子跟前,爆炸的聲音幾乎可以震碎別墅的玻璃,驚擾了這整片林區的鳥。葉絢的手無力的垂了下來,他連罵都不想罵了。

葉令蔚睜開眼睛,就被麗姨捧住臉,“臉怎麽受傷了?沒事兒吧,怎麽現在脾氣這麽大啊?”

葉令蔚擡手摸了摸臉,有一道淺淺的口子,估計是被濺飛的鐵屑碰上了。

“沒事。”他說。

他很開心。

麗姨拉着葉令蔚進了屋子,被毀掉的機車顯然不如人重要,葉令蔚乖乖的任麗姨在自己臉上貼了創口貼,處理完傷口,葉令蔚才想起去看看葉絢。

葉絢無精打采的靠在沙發上,眼前出現兩條細白的小腿,他擡頭似笑非笑,“玩夠了?”

“開心了?”

葉令蔚沒說是也沒說不是,他哎呀了一聲,像撒嬌一樣,“二哥,那你以後不要再用我的畫去逗狗了好不好?”

葉絢愣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葉令蔚,很久才想起用葉令蔚的畫逗狗的事情,那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還是在葉令蔚初中的時候。

葉絢艱難的開口,“就為了這件事,你毀了我的車?”

“嗯嗯。”葉令蔚點點頭。

“葉令蔚我是你二哥!你把我當什麽?”葉絢冷笑道,“所以你今天是來讨債的?”

“差不多吧,”葉令蔚打了個哈欠,慢悠悠說道,“但二哥以後別說你是我二哥這種話了。”

葉絢等着葉令蔚還能說出什麽鬼話出來。

“我叫你二哥都是裝的,但二哥自己別這麽說,怪惡心的。”葉令蔚輕聲說道。

葉絢徹底愣住,半晌,他突然彎下腰,捂住胸口,葉令蔚冷漠的看着,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

葉絢聽見葉令蔚在跟麗姨告別說晚安。

在這一刻,他終于願意承認對方跟自己的血緣,他很健康,卻在葉令蔚說出這樣絕情的話之後,痛得在那一瞬間失去了其他任何的感官意識。

“這麽晚了還回去?”

“那讓葉岑送你回去?”

“你跟麗姨說說,跟葉絢是不是吵架了?”

葉令蔚婉拒了麗姨的提議,自己走到外邊打車,他心情很好,特別好,好到讓他一覺睡到了天亮。

但或許是昨晚耗費了太多精力,葉令蔚從一來到教室就開始睡覺,臉枕在手臂上,手臂伸在桌面,掌心向上。

高臨浩一直秉持着雖然我成績差但我的态度你絕對無可挑剔,他一大早就來到了教室,躲在桌子下邊嗦面條。

葉令蔚睡得朦朦胧胧期間,感覺手好像被什麽人握住了。

他茫然的擡起頭,看見費瀾蹲在自己桌子跟前,他昨晚磨破的手心完全的展露在費瀾眼下。

“手怎麽了?”費瀾皺着眉,問道,卻在葉令蔚擡起頭的下一秒頓住。

對方的側臉貼着創口貼,異常刺眼。

葉令蔚還沒回神,就又被捏住了下巴,費瀾眼底浮現了極淡的戾氣,“小朋友,你不好看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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