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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安靜掉針可聞,監護儀偶爾滴一聲。
男人站在床邊,高高在上的睨着她,楚曦能看到他睫毛落下的陰影還有眼底的郁色。
更堅定她內心的想法。
以往溫和怕不是僞裝,這才是在商場上大殺四方的謝祈。
他的真面目。
“你是誰?”
她疑問的側頭打量她,睫毛輕顫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你老公。”男人掀起眼皮,擡眸望一眼她的監護儀,又扭頭面無表情的盯着她,沒有一絲往日溫和。
似乎不屑或不想再裝。
聽到這話楚曦先是一愣,心髒猛的收緊,瞳孔驟縮,驚恐抓緊被子遮住自己,渾身上下連頭發捎都寫滿了無法置信,“我可是個藝術家!”
“……”,眉心微蹙,謝祈挑眉,“什麽意思?”
楚曦抿唇,蒼白的嘴唇輕輕顫抖,最後還是沒開口,警惕的盯着他。
眼裏的嫌棄明明白白。
寫滿了不可能!
不可能是我老公!
“……”,她如此篤定認真的神情,謝祈都要氣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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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謝祈許久未動,颀長的身體立在病床邊,眼底暗沉沉暗光微閃。
三秒鐘之後意味深長的深深看她一眼,轉身轉身走出病房。
白色病房門倏地合上,留下一條窄縫,洩露走廊微弱聲響。
楚曦緊擰着被子的手掌緩緩松開,掌心沙沙的有點刺痛,嘶一聲收回看向門邊的視線低頭看粉色的月牙印,還有被擰成麻花的布料。
胸口起伏長舒一口氣。
剛剛太緊張,給自己手心摳破了。
腦海浮現無數種可能,楚曦斂神強壓狂亂的心跳,最終下定決心。
虛無的好感,雄厚的財富,還有他莫名其妙的“求婚”,她現在一點都不敢不好奇。
只要一回想他在懸崖邊冷眼旁觀的神情,寒意不可遏制爬上心頭,楚曦這才切實感受到為什麽圈子裏暗暗都傳謝祈不是個善茬。
她自認不是戀愛腦,人性不可深究,她對謝祈冷漠無情的表現不抱任何期待。
醍醐灌頂一般,這個男人很危險。
此時此刻什麽都不如…保命要緊!
如果他是故意的…
那她回國之前,太危險了!
可這人心思她一點都摸不着,要想全須全尾離開,她得小心打算。
-=-
病房外,謝祈側頭看一眼守在門口的齊森,垂下頭擺弄手中未燃的香煙,緩緩揉搓碎,“她不記得我了。”
嗓音沙啞低沉。
齊森:?
“你在這守着,我去找醫生。”
說完擡頭,眼底晦暗。
望着男人離開的背影,楚曦悄悄噓口氣,搓了搓汗濕的手心,傷口又疼一陣。
無暇顧及,大腦瘋狂運轉。
醫生辦公室門外,謝祈站定,不着痕跡深吸一口氣才擡手推開房門。
SukhumvitHospital作為泰國曼谷最知名的私立醫院,財大氣粗配有翻譯服務,不過這次楚曦的醫生是華裔,倒是用不上醫院的貼心服務。
“謝總”,醫生連忙起身把謝祈迎進去,“您怎麽來了,有事按鈴我立馬就過去。”
謝祈彎唇淡笑,擡眸直視醫生,“我有個問題,從不到三米高的地方摔下去,會失憶嗎?”
醫生聞言一愣,總覺得謝總此時此刻的笑容吓人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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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之後楚曦叫護士進來之後,大概知曉自己目前的處境。
右腿骨裂,四個腳趾也是,行動不便。
除了病號服,別的什麽都不在手邊,手機不知所蹤,她估計是掉崖的時候摔壞或者丢了。
楚曦擰眉,想再開口說什麽,護士被同伴急匆匆的叫走。
思前想後,索性作罷。
找陌生人求助,如果是他的人,她不就暴露完蛋了?
正想着一會兒見到謝祈得把手機要回來。
可巧了,想誰,誰就來了。
雖然有思想準備,但當房門被推開時,楚曦的身體還是下意識緊繃。
一扭頭果然是他。
楚曦警惕的看着他,饒是僞裝的好,可在謝祈眼裏活像炸毛的小狐貍。
“呵”。
這回謝祈可真被氣笑了,掏出手機解鎖屏幕直接打開相冊,長指滑動,然後将手機遞給她。
屏幕上兩個人結婚證上的照片赫然映入眼簾。
楚曦雙眸彎彎,笑的露出一口潔白貝齒,她開心雀躍的好心情似乎傳染到身旁男人,連帶着他也唇角微揚。
都說謝祈不笑是氣場強大微壓,笑時春風含笑,果然如此。
從照片上看,果真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
“結婚證照片。”謝祈雙眸緊盯着她,不錯過她一絲神情變化,眼波流轉而後神情柔和下來低聲,“還有婚禮時的錄像,要看嗎?”
楚曦:……
收斂眼底的吃驚,楚曦擡頭,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驚訝,“我們真的結婚了?”
“嗯”,謝祈目光沉沉,似要把她吞噬一般,“我們來度蜜月,你在帕登不小心掉下去了。”
“抱歉,我不記得了。”楚曦緩緩搖頭,蒼白的臉上止不住懊惱,她無措的摳指腹嫩肉。
“都忘了?”謝祈抿唇,意味深長的凝視着她,“還是只把我忘了?”
聽到這話楚曦心中冷笑,面上倒是不顯,輕咬唇瓣怯懦的低聲說,“對不起,我忘記了。”
清泉般的眼眸中盛着盈盈淚水,擡頭望向謝祈的一瞬間,眼淚掉落,嗓音顫抖“我不記得。”
好像小動物剛找到母親獲得安全感一般,楚曦仰着頭,眼淚簌簌流下,“老公,我剛剛好害怕啊……”
不給他反應時間,楚曦小聲哽咽着一頭紮進男人懷中,纖細的手臂攬住他的窄腰,撒嬌似的來回蹭兩下,小聲哭訴,“老公我的腿好疼啊……”
站在床邊的男人如被雷電擊穿,瞬間定住,喉結滑動,最終閉上雙眼擡手輕拍她的後背無聲的安撫她。
靠在他懷中的楚曦吸吸鼻子,狠狠的眨眼讓淚珠落下沾濕他身上的衣料,哭的十分真情實感。
的确是真害怕,指尖止不住的抖。
狂亂的心跳漸漸平複,還好這次躲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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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幾天,謝祈釋放出的低氣壓籠罩病房,時不常去停車場的車裏獨坐。
夫妻二人氣場很奇怪。
雖然楚曦已經不再排斥他,可總沉默的躲着他似的。
謝祈一問,楚曦就會噙着淚可憐巴巴的望着他,軟聲道,“老公你給我點時間可以嗎?”
言外之意,失去記憶的我對你沒有感情,你不能逼我啊。
一字一句都是溫柔的軟刀子。
齊森旁觀幾天整個人都麻了,作為國內頂尖的訴訟非訴雙挑大佬,他簡直慧眼如炬,一看就直到症結在何處。
嘆氣搖頭,他尋思這樣也不行啊,默默拿出手機打通電話。
下午,叮一聲手機收到信信息,靠在椅子上小憩的齊森一下就精神了。
向後抻個懶腰舒展筋骨,側眸瞧一眼正滿臉焦急的高粱,站起來使勁拍了一下他肩膀,“別着急,哥哥救你!”
高粱都要急哭了!
作為老板的首席助理,現在老板有事聯系不上,國內的項目源源不斷往他這報,有的他根本不敢拍板啊。
可是近在咫尺的病房門他也不敢推,他要進去打擾老板娘休養,老板非得手撕了他不可!
工作重要還是命重要,真折磨死他了。
齊森推門進去,“謝總啊,高粱在外面等着不敢進來呢,您快出去看看吧。”
“晚上董斯格也過來。”
謝祈摘下金絲眼鏡,不甚在意的捏了捏鼻梁點頭,擡眸望一眼安靜望着窗外的姑娘,斂神起身,走近她低聲,“我出去一趟。”
他一靠近,楚曦下意識瑟縮,心砰的猛跳一下,然後嗯一聲。
謝祈見狀眼神微暗,停頓兩秒之後轉身離開。
靠在床邊沙發上的姑娘脆弱蒼白,陽光落在她精致的臉上,透過眼睫打上一片陰影。寬大的白色病號服罩着她消瘦的身形。周圍濃重的醫院味道,齊森打量一圈,心中暗嘆,好一個弱柳扶風的病美人,真他娘的惹人憐惜啊。
上前一步剛要說話,就看姑娘轉過頭疑惑的望着他,清澈無暇目光刺的齊森腳步微頓以下才上前,“嫂子,我這有你墜崖那天的視頻,你要不要看看?”
聽到這話楚曦心思一動,随即緩緩點頭,“好啊。”
看着手機屏幕上的畫面,楚曦雙眸愈發瞪大,滿眼的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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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視頻楚曦還處于巨大的震驚無措中。
另一邊董斯格也到了,謝祈處理完工作已經夜深,看眼時間思索片刻最終沒有回醫院。
董斯格比謝祈和齊森小三屆,頂着當年文學狀元的名頭讀了濱大法學院,在幾個紅圈所溜達一圈之後去年自己成立一家精品所,忙的腳打後腦勺。
要不是齊森說師兄這邊出了點事,大熱天他才不南下,北方空調它不香嗎!
齊森幫忙訂的酒店離醫院很近,直線距離不過一百米,方便謝祈照顧楚曦。
不過前幾天這酒店也是白訂,偌大一個套房就齊森一個人住,謝祈守在醫院根本寸步不離。
今天這才是第一次來。
兩個人坐下沒一會兒,齊森剛在套房吧臺把威士忌調好端過去,門鈴就響了。
董斯格高大魁梧,風風火火一進房間,坐下咕咚咕咚仰頭灌了一瓶礦泉水之後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熱的英俊的五官皺一起,“泰國這天,可太他娘的熱了!”
扯着衣領吹會空調緩和下來之後,才跟脫水的海狗似的跟謝祈和齊森打招呼。
“兩位師兄你們好,這可太熱了,要把你們師弟熱成人幹了。”
扯了兩句閑篇之後直入正題。
董斯格這次是來看嫂子的,驚聞嫂子出事,怕他師兄失控,齊森文文弱弱的搞不定,他今天下庭之後趕緊飛過來。
豎着耳朵聽齊森把這幾天的事說了之後,小心翼翼瞄了一眼謝祈冷然仿佛置身事外的神情之後猛的海狗拍手。
“兄弟,追姑娘不是這麽追的!”
“就是,我看小丫頭都快被師兄吓死了,師兄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太吓人!”
齊森悄咪咪的跟着吐槽,就這幾天,謝總,人人敬仰的謝老板跟望妻石似的,就守病房裏一言不發的盯着人小姑娘。
要說楚曦真是嫂子,戰鬥力果真不一般嗎,要他天天被謝老板這麽盯着,身上汗毛都得炸掉好幾回。
眼瞅着齊森擡手要給自己倒酒,董斯格擺手,朗聲拒絕,“我健身呢,戒酒了。”
說完扭頭瞅着沉悶仿佛神游天外的師兄,心中暗嘆口氣。
這可是所向披靡的謝大佬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哎,要我說這也是好事,你倆趁着在泰國的時候培養感情不就完了嗎?”
“在這反倒沒有國內那些幺蛾子事,重新開始呗!”
“小曦不記得你,不正好來個先婚後愛,你這合法身份妥妥的,多浪漫吶!”
“……”
謝祈無言,瞥他一眼。
在兄弟面前謝祈可沒有人前的霁月清風,反倒帶着些許真實的陰沉與凝重。
沉默許久之後最終吐露心中真實想法,“我覺得她沒有失憶。”
“啊?”
“什麽?”
一句話把齊森和董斯格炸個二臉懵逼。
謝祈指間夾着雪茄,雙眼微眯似在回憶什麽,頃刻之間轉眸看向他們,流露出銳利的眼光,輕笑一聲沉聲,“楚曦沒失憶。”
齊森:???
董斯格:???
“那嫂子這是……”
這是演什麽大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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