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高級營業員 紀清和同志,目标高遠………

周六下班時,張泉湧偷摸着給紀清和塞了一張報名表,聲音裏帶着點邀功的意味:

“清和,這東西來得不容易,張叔可沒貪你錢。”

這張表,輾轉過了兩個人的手,花了整整兩塊錢。

肉疼!

若不是圖着能和紀清和再做兩次生意,他都不想要了。

“謝謝張叔,我知道的。”紀清和臉上挂着客氣的笑。

給人搭線的活,不賺錢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賺多賺少的問題。

“行,那我去核賬了。”張泉湧點了點頭,轉身回了自己的櫃臺。

說實話,他并不想紀清和考出去,倒不是因為感情多好,只是這小子手腳麻利,捆紮商品的速度快得很,再加上那算數的能力,确實讓他省事不少。

要是走了,上哪去找這麽個勞動力!

不過,他也聽說了,西城商場這次選拔難度極大,除了考核內容新加了外語以外,考核者當中還有幾個關系過硬的人。

想走,怕是難。

紀清和核賬速度快,不過是10來分鐘時間,就已經清點好了當日的賬目,輕松自在的出了店。

剛走沒兩步,餘小芬就追了出來,欲言又止:“清和哥……”

紀清和掃了她一眼,隔開一個安全距離,“嗯?”

自從那天晚上倉庫的事情結束以後,她又接着請了三天假,回來這幾天,也許是為了避嫌,都未曾主動搭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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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和哥,那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餘小芬語氣倒也算得上真誠。

她是真沒想過,會鬧到那個地步。

其實,在收到小冬子口信的時候,她就察覺出了異樣。

寡婦門前是非多,像紀清和那樣條件不錯的男人,怎麽會半夜約她出去。

她不過是為了賭一把而已。

紀清和沒有說話,仍然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一句輕描淡寫的對不起,有個屁用!

如果不是他穿過來化解了困境,此時的原主,早就已經在裏面蹲着了。

見他沒說話,餘小芬以為他是接受了道歉,亦步亦趨地跟着走了一小段,終于鼓起了勇氣:

“西城商場招工的報名表,你能不能…讓給我?”

她仿佛是怕被拒絕,又急急忙忙的補充道,“我不白要你的名額,二十塊錢!我跟你買!”

那天晚上的事兒傳開以後,家屬院裏的人見着她都愛指指點點,每天下班回了家以後,還要受婆婆的氣。

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盡頭!

如果能夠到西城大商場工作,那她就在那邊再找個人嫁了,再也不回藥廠!

紀清和回過頭,冷冷地看着她:“我們倆是什麽關系,憑什麽讓給你?”

這一句話,成功地問倒了餘小芬。

是啊,他倆是什麽關系?他倆什麽關系也沒有…

所以說,名額他也不會賣。

“清和哥,那天晚上我誣賴你的事情,你是不是還在生氣?”餘小芬表情十分苦澀,伸手就要去拉他的衣袖,“為了小寶的名聲,我也是沒有辦法…”

她都已經這麽慘了,他還不解恨嗎?

紀清和往後一退,快速避開她的手,“如果我因為自己的名聲,把你送進監獄裏,待個三五十年,你能原諒我嗎?”

餘小芬沒有接話,答案再明顯不過…

當然是不能。

但是…錯過這次機會,要等到下次還不知道要何時。

看了看四周,她心一狠…

“清和哥,你不能不要我啊!”餘小芬撲通一聲,往地上一跪,“我們倆說好要天長地久的…”

這是謝長亭給她出的主意。

要麽離開藥廠國營商店,要麽就想辦法逼着紀清和娶她。

衆目睽睽之下,她就不信了,他能夠不怕流言蜚語。

沒想到,紀清和非但沒有上前,還死死地盯着她的身後,着急地擺手:

“槐花嬸子,這…是她自己要跪,跟我可沒半點關系!”

眼底,不經意的流露出一抹慌亂。

宋槐花是餘小芬的婆婆,在藥廠可是聞了名的兇悍。

在藥廠上班時,同線一個男工人開了她一句不正經的玩笑,被打進醫院住了半個月。

一聽到槐花兩個字,餘小芬頭皮發麻,趕緊站起來,也顧不得狼狽,緊張的解釋:

“媽,我剛剛不過是摔了一跤,我…”

她雙目緊閉,已經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半晌…

預期中的耳巴子,并沒有落下來。

餘小芬壯着膽子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面前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沒有!

“紀清和,你騙我!”

等她意識到自己被騙,再次回過頭來,哪裏還有他的影子?

演戲沒了主角,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只好垂頭喪氣的離開。

——

周日,是西城國營商店招工考核的日子。

紀清和起了個大早,在櫃子的角落裏翻出來一件棉布白襯衣穿上,褲子倒是沒講究,就是店裏面黑色的卡其布工褲。

他對着鏡子照了照,滿意的出了門。

西城國營商店離藥廠有三四公裏路,等紀清和踩着一輛二八杠的單車到達目的地時,店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

在人群中,謝長亭遠遠地一眼就看到了他。

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同樣的工褲穿在自己腿上,就會在腳脖子那裏堆成一團,而穿在紀清和腿上,明顯短了一截。

那個餘小芬,也真是沒用,這麽一點小事都搞不定。

還想再嫁個好男人,簡直是做夢!

紀清和在牆角把單車停穩,又上了鎖,盯着長長的隊伍愣了愣。

不是說內部招工,知道消息的人還有這麽多!?

“清和,這裏!”

就在他愣神的時候,人群裏傳來了一道清脆的女聲。

紀清和順着聲音看過去,是一個穿着淺藍色長裙的姑娘,一頭齊肩的短發,手裏拿着一張報名表,正在朝他招手。

這姑娘名叫陳蓉,是隔壁保溫瓶廠的,原主曾和她在兩廠聯誼舞會上跳過舞。

“你也來參加考核?”陳蓉十分熱情。

紀清和點頭,自然的接下話頭:“是的,還沒交報名表。”

既然是相識,也不好太過冷淡。

“你是什麽學歷?會說外語嗎?”陳蓉看着眼前這一張俊臉,不自覺的紅了臉。

“讀了初中,…外語,會整兩句。”紀清和敷衍式的回答。

“沒想到,你還會外語!”陳蓉眼裏閃過驚喜,半低着頭也沒敢再看他,

“我們首先在這邊排隊交報名表,等會兒再進去面考,以後說不定我們還能做同事呢。”

“蓉蓉,這次考試不容易,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上的。”前面一個穿着淺灰色上衣的男生回過頭來。

話語裏,明顯帶着高高在上的優越感。

“林業峰,你咋知道人家不是考不上高級營業員?”陳蓉扁了扁嘴。

怎麽的?見人家長得俊,心裏不平衡了?

林業峰不服氣地辯解,“你也知道,高級營業員以後是要接待外國顧客的,不僅要長得好,還要精通外語。”

一個初中生,能會幾句外語?

連他們這種高中學歷,也不過是來碰碰運氣。

謝長亭見這邊聊得火熱,也拿着報名表走了過來,朝着兩人招了招手,算是打過招呼。

緊接着,又酸中帶澀的調侃開來:

“你們可能不知道,紀清和同志目标高遠,他可是專程來考高級營業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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