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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見姬景憐已經過去了三天,簡沁這段時間都沒有出過房間。她渾渾噩噩、時睡時醒,只有在渴了餓了的時候才能感受到自己還活着。在最混沌的時候,她甚至産生過自殺的念頭。
在這樣的無助中,簡沁不是沒想過向父母尋求幫助,可一想到自己未婚先孕,想到父母的傳統思想,想到家鄉小鎮的風氣就無法鼓起勇氣。
她自小到大幾乎從沒有讓父母失望過,只是想象他們失望的目光就心如刀絞。
她思考了三天,最後得出的結論與她所控訴的姬景憐是一樣的——她只能且必須要打掉這個孩子。
“景惜,對不起……”
簡沁望着手機裏自己與姬景惜的合照,再次流下淚水。恍惚之間,她終于想起了一件自己不該遺忘的事。
她還不知道景惜的墓在哪裏。
簡沁慌慌張張起身卻因為太久沒有進食而一陣暈眩,差點暈倒在地。但她此時已經顧不上身體的難受,慌亂地撲到一旁的垃圾桶裏翻找起來。
為什麽她會那麽愚蠢呢?不,或許用無情來形容更為恰當。竟然整整過了三天她才想起來,自己應該去看看景惜。至少在打掉孩子之前,她必須要向景惜道歉。
簡沁終于翻找到了之前被自己丢棄的名片,幸好她只是捏皺而不是撕碎了名片。看着名片上姬景憐三個字,簡沁又不期然地想起了兩人當日的對話。
明明是姐弟,為什麽那麽開朗善良的景惜會有這樣冷酷而不近人情的姐姐呢?
簡沁光是想到再次和對方相見,胃部就忍不住抽痛起來。但這是她唯一能見到景惜的途徑,就算忍受再多的煎熬也是值得的。
簡沁拿着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顫抖着撥出了電話。很快,手機那頭就響起了姬景憐聽起來毫無情緒波動的聲音。
“簡小姐,很高興你能想通給我打電話。”姬景憐為簡沁打開車門,示意她上車,“你的狀态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簡沁為了出門以及見姬景惜特意收拾了一番,強迫自己吃了點東西,因為她不想自己以狼狽的姿态出現在姬景憐的面前。只不過姬景憐這句話聽起來像是在嘲諷她的無情,讓她很不是滋味。
“我只是想知道景惜的墓在哪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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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來帶你去見他。”
“只要你告訴我位置,我可以自己過去。”
“沒有我陪同,你可進不去那個墓園,”姬景憐盯着簡沁的臉,無形之中似乎在給她施加壓力,“而且我認為這件事越快解決越好,你難道不這麽認為嗎?”
簡沁抿了抿唇瓣,最後還是依言上了姬景憐的車。
“簡小姐,只要你願意,我可以為你安排好一切。手術的醫生,術後療養的環境都會是最好的,賠償也會非常優渥……”
“能不能不要再用你那套論調來說服我了?”簡沁從來不是強硬的人,但在面對姬景憐的時候,她不得不用強硬的态度來掩飾自己的脆弱,“不要一副為了我好的樣子,打不打掉這個孩子是我的事,就算我真的決定不生下他也不會要你一分錢。”
姬景憐從後視鏡中看了一眼簡沁,目光微微閃動。
“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造成你如今尴尬的境地,你可以把這當作補償。”
簡沁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姬景憐對姬景惜的态度,冷淡而高高在上。
“景惜沒有哪裏對不起我,他只是遭遇了意外,難道死亡是他的罪過嗎?我不會要你所謂的賠償,更不會讓你借此侮辱我和景惜的感情!”
簡沁紅着眼憤恨地望着姬景憐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說出了這番話。
姬景憐沉默片刻,突然換了話題。
“我聽說你辭職了。”
陳述句而非疑問句,如果簡沁之前還想着那只是一場巧合,那麽現在已經可以肯定姬景憐知道自己在子公司實習的事。
“姬小姐,我希望你知道調查別人的隐私是犯法的。”
“我只是恰好看到了人事部的資料。”
“那你又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簡沁根本不相信姬景憐的說辭,她已經可以确定,對方對自己做了詳細的調查。
“我在姬景惜的手機裏找到的。”
姬景憐有問必答,聽起來毫無破綻,不過簡沁此時已經沒有心情去思考那些,因為姬景憐提到了手機。
“手機……”簡沁緩和了一下語氣——雖然不想向姬景憐低頭,但她實在是太想要姬景惜的手機了,因為那裏面裝着兩人的回憶,“姬小姐,你能不能把景惜的手機……”
“當然不行。”
簡沁的話還未說完就被拒絕,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惱怒。
“你怎麽可以這樣!”
“為什麽不行?家裏人有處置死者遺物的權利,不是嗎?”
簡沁噎了一下——遇到這樣不近人情且蠻不講理的人,她知道示弱和講道理都是沒有用的,對方根本不會心軟。
道不同不相為謀,簡沁幹脆閉了嘴,接下來的兩個小時裏,兩個人沒有一句對話。
車子終于駛進了墓園,姬景憐剛一停下車,簡沁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車門,一言不發地下了車。
“漂亮溫順?”姬景憐下車之前看向了車鬥,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容,“漂亮倒是漂亮,溫順我可沒看出來。”
簡沁一下車就深深地呼吸了幾口,和姬景憐待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讓她幾乎窒息。可是當一眼掃過滿園的墓碑之時,簡沁花了幾日才稍微平複下去的悲傷立時又被點燃,幾乎是一瞬間,她就紅了眼眶。
在進入墓園的時候,簡沁就理解了姬景憐說沒有她陪同自己進不了墓園是什麽意思。有錢人就連墓地都戒備森嚴,必須是親屬或者得到親屬同意的人才能拜訪這裏。
“走吧,我帶你過去。”
姬景憐下車後沒有廢話,直接帶着簡沁向目的地走去。而随着逐漸靠近,簡沁也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當最後站在姬景惜的墓碑前時,她已經淚如雨下。
明明不想在姬景憐面前露出狼狽的一面,可是一想到戀人的離世,一想到自己只能打掉孩子,一想到這幾日的遭遇,簡沁就難忍傷心與委屈。
“景惜……”
她蹲下身顫抖着撫摸着墓碑,呆呆地看着墓碑上鑲嵌着的照片。
姬景憐站在她身後,攏眉看着這一幕,臉上的冷淡略微削弱了一些。
“簡小姐,既然你已經下定決心斬斷這份牽絆,今後就該好好地向前走。至于金錢只是我代姬景惜給你的補償,你沒有必要為了虛無缥缈的骨氣拒絕自己應得的東西。”
簡沁猛然轉過頭來,狠狠地望着姬景憐:“姬小姐,你一定沒有愛過別人吧。不是什麽都可以用金錢來衡量的!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會向前看,但這不代表我會忘了景惜。”
她說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我看出來了,你很有錢,但我和景惜的交往從來不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我也從來沒想過麻雀變鳳凰。你作為景惜的姐姐,找我的理由竟然是花五百萬要我打掉他的孩子,你不就是怕他和你分家産嗎?你以為我什麽都不懂?”
簡沁思來想去,認為姬景憐會有這種反常舉動的原因只有一個。
“你們有錢人那點爛事我不想知道,從今往後也不會再和你們有瓜葛,但我會一直緬懷景惜。”
姬景憐牙根微咬,與簡沁沉默地對視着,女孩倔強的表情與目光看起來是那麽可笑又天真,她卻罕有地沒能說出嘲諷的話語。
“你不想要錢也可以,但其他由我來準備。”
姬景憐顯出了一絲強硬,簡沁微微擡起下颌,固執地道:“不需要,我不會接受你一分一毫的施舍,但相對的,我要定時探望景惜的權限。”
姬景憐眉頭緊擰,面色顯出一絲不耐來。
“愚蠢的小姑娘,別把愛情看得太高尚,免得等你年紀再大一些時候為今天做的決定後悔。”
“你越是這樣說,我越是覺得你可憐。”簡沁鼓起所有的勇氣與姬景憐針鋒相對,“我會如你所願打掉孩子,但我要來探望景惜,條件就是這樣。”
姬景憐瞳眸閃動,神色變幻,簡沁第一次看到這位精英麗人露出如此不淡定的神情,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勝利的得意。仿佛她這麽做,也為去世的戀人讨回了一點兒公道。
姬景憐似乎被氣得不輕,閉上雙眼才漸漸冷靜下來,再睜開後已然又是先前那副冷淡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你打算打掉也好,打算生下來也好都是你自己的決定,至于探望姬景惜?你想也不要想!”
她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回走去,驚呆了以為勝券在握的簡沁。簡沁不明白,姬景憐為什麽不讓自己探望姬景惜,至少這件事完全不影響她的利益才對。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記起要追上去,只是追了沒幾步就看到姬景憐如同被定身了一般站在不遠處。
“姬小姐,你為什麽——”
她本想控訴姬景憐的态度,卻突然發現兩人的對面站了一位優雅美貌、打扮富貴的中年女人。因為有過姬景憐上門的經歷,簡沁此時一看貴婦的樣貌就斷定了她與姬景憐、姬景惜有血緣關系。
“你……”
簡沁下意識開口詢問,姬景憐卻微微上前一步,伸手将她擋在了身後。
“媽,我沒聽說你今天要來這裏。”
貴婦保養得非常好,看起來不過三四十歲的模樣,神情溫和又慈祥:“我也沒聽說你今天要來看望景惜。”
她說着目光落在了簡沁身上:“還帶了一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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