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簡小姐，你醒啦？”

簡沁再次醒來，這次見到的卻是張嬸慈祥的臉龐。

“小姐去準備晚飯了，讓我在這裏好好照顧你，你覺得怎麽樣了？”

“張嬸？”簡沁有些反應不過來，記憶還停留在難得安逸祥和的夢境中，“現在幾點了？為什麽你會在這裏？”

“已經六點啦，小姐說你生病了，讓我過來幫忙照看一下，太太也很擔心你的情況，要你好好休息呢。”

簡沁揉了揉眼睛，慢慢坐起身來，腦子終于轉過了一點兒彎。她記得自己和姬景憐說完話後很快就睡着了，之後好像……做了個夢？

“我沒事的，你讓王阿姨放心。”

張嬸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笑道：“熱度還好，小姐囑咐我，等你醒了要再量一□□溫。”

簡沁這才發現額頭上已經沒有了退熱貼，張嬸幹燥而略帶粗糙的手撫摸在她的皮膚上，讓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一點兒零星的記憶。

她慌忙低頭看了一下睡衣，發現竟然真的換了一套，而且身上感覺十分清爽，沒有流過汗的黏膩感。

難道不是做夢？

但是怎麽可能？

姬景憐就算要照看她，也不會那麽不嫌麻煩地幫她擦身吧？就算要幫她，應該也會經過她的同意吧？再說、再說，姬景憐會露出那麽溫柔的表情嗎？

這個女人整天繃着一張臉，像是每個人都欠了她五百萬一樣！

“張嬸，一直是你在這裏照顧我嗎？”

不管怎麽想都不可能，而且簡沁也有點難以接受。明明和姬景憐一直不對付，還總是在她面前露出難堪的一面，要是再受到這種程度上的恩惠，她甚至覺得自己要無法面對姬景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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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點事我才過來的。”

張嬸沒有正面回答，但這麽說相當于承認了簡沁的話。

簡沁松了口氣，沒再繼續追問是不是張嬸幫自己換的睡衣——又或者是不敢問。

“謝謝張嬸，我已經好多了。”

簡沁對姬景憐叫了張嬸來照看自己這件事并沒多大感覺，不如說這樣還讓她更輕松一點兒。她只是想起自己入睡前姬景憐在房間不肯走，一副要一直照看她的模樣心裏莫名有點不自在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懷孕的時候最不能生病啦，受老大的罪。”張嬸一邊拿出體溫計給簡沁量體溫，一邊關懷地問道，“你現在不能吃太多藥，嗓子一點很難受吧？廚房有冰糖雪梨湯，在吃晚飯之前你要不要先喝一點兒？我幫你盛一碗過來。”

簡沁因張嬸的關心感動，紅着眼眶道：“張嬸，實在是太麻煩你了，我可以起來再喝。”

“不麻煩、不麻煩，其實都是小姐她——”

張嬸的話說到一半就被敲門聲打斷，不用想也知道門外的人是誰。

張嬸對簡沁笑了笑：“簡小姐，我去看看，你先量□□溫。”

簡沁點了點頭，又有點奇怪姬景憐這一次怎麽不直接闖進來。

“小姐，你不進去看看簡小姐嗎？”

姬景憐手裏端着一碗冰糖雪梨湯，繃着臉道：“不了，你照顧好她，我要去一趟醫院。”

張嬸臉上閃過些微驚訝，卻沒有多問，一邊接過雪梨湯一邊溫和地道：“你放心去處理你的事吧，我會好好照顧簡小姐的。”

“嗯，辛苦你了，粥已經煲好，小菜都放冰箱裏，她什麽時候有胃口再吃吧。”

“那你呢？不着急的話，吃過再去吧。”

“我還不餓，可以回來再吃。簡沁的病情如果惡化，及時給我打電話。”

“你要去很久嗎？”

姬景憐嘆了口氣：“還不知道，我盡量早點回來。”

張嬸目送姬景憐離開，轉身回房後發現簡沁正準備下床，連忙走到她身邊扶她。

“簡小姐，你想做什麽？我可以幫你做。”

簡沁有些不好意思，在她看來自己即便是孕婦也不過是得了場小感冒而已，哪裏需要這樣的照料？更何況張嬸年紀還比她大，她可不想随意調遣年長者為自己服務。

“我沒事的，就是想去一趟洗手間。”

張嬸放了碗：“那我扶你過去。”

簡沁一臉尴尬：“張嬸，我已經好多了，就是一場小感冒，身體沒出大毛病，可以自己走的。”

是不是有錢人家都那麽誇張呢？姬景憐之前也一副緊張兮兮，嚴陣以待的模樣。

張嬸無奈笑了一下：“好吧，那你小心一點，不要磕碰到。”

“好。”

簡沁上了趟洗手間，洗了把臉，人清醒了不少。回到房間時，張嬸又招呼她去床上躺着，還一副要給她喂雪梨湯的模樣。

“那個……張嬸，我可以自己喝，也快吃晚餐了，我們還是去餐廳吃吧，不要在卧室吃東西了。”

張嬸一臉了然。

“簡小姐原來也和小姐一樣，那好那好，你加一件衣服，我們去餐廳用餐。”

簡沁自覺還沒到潔癖的程度，只是不想麻煩張嬸而已，不過經由張嬸這一提她倒是想起來了，姬景憐下午讓她在卧室裏吃東西。

不是說有潔癖嗎？

簡沁達到餐廳的時候才發現姬景憐不在家，張嬸從廚房端出煲好的肉糜蔬菜粥以及一些小菜，趁着放涼粥的間隙，簡沁喝完了雪梨湯，覺得喉嚨稍微舒服了一些。

“簡小姐，你慢慢吃，砂鍋裏還有。”

張嬸坐在一邊，慈眉善目地看着她進食，簡沁頗有些不好意思：“張嬸，你也吃點吧。”

“我來之前就已經吃過啦，你吃就好了。”

“吃過了？”簡沁一直以為張嬸很早就到了姬景憐家，下午照顧自己的也是她，“你是說午飯嗎？”

“怎麽會，我快五點的時候吃的。”

簡沁明明不想深入了解，偏偏心底又有個不知名的動力催促她尋求真相。

“那你……在你來之前，一直都是姬小……Erica在照顧我嗎？”

如果那不是在做夢，如果身上的衣服真的是姬景憐幫她換的……

“是啊，小姐一直守着你呢，要不是突然有事她也不會叫我過來。”

簡沁的臉上陡然紅成了一片——不用再繼續問下去了，那根本就不是夢，不如說，會把那麽具有真實感的記憶當作夢境完全是她不願接受的心态在作祟。

姬景憐是不是不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啊？

已經不止一次了，姬景憐總是突然碰觸她，明明兩個人不僅算不上是好朋友，還有着不小的隔閡。

“是工作上的事嗎？是不是因為我生病打擾到她……”

如果單純只是被女性看光身體，簡沁并不會這麽羞恥，但這個女性對象是姬景憐，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一方面，兩人的相處并不算融洽，陡然單方面地裸·露身體，讓簡沁有種不安的感覺。另一方面，姬景憐無論是外貌還是身材都太過出挑，同作為女性簡沁即便說不上自卑，也多少有些恥于在她面前展現自己。

而且，簡沁隐約記得自己在迷迷糊糊中沖着姬景憐的臉喊了“景惜”，單是這一條就叫她忍不住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果然是因為心靈太脆了吧？她竟然因為區區一個感冒就認錯了人，姬景憐一定會把她當笨蛋看的。

“不是這樣的，”張嬸溫和地笑着，“小姐是去處理一些私事，和簡小姐無關，你不用擔心。”

“可是……我一直住在這裏也不好吧？”簡沁無意識地用勺子攪着粥，面色糾結地道：“Erica一看就很忙，而且你說過她比較喜歡獨處……張嬸，你知道王阿姨房子找得怎麽樣了嗎？”

面對姬景憐冷淡的态度以及體貼過頭的關照，簡沁實在不知該如何應對，所以只能想着趁早走人。

張嬸搖了搖頭：“這我不是很清楚，太太做事不會和我們說的。”

沒打探到什麽消息，簡沁不禁一臉失落，張嬸卻在這時道：“簡小姐，太太想讓小姐照顧你并不是為了省事，而是認為這對你和孩子來說是最好的。小姐是我見過最認真負責的人，你不要看她總是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心底最善良了，你不如安心住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