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兩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姬景憐給了簡沁考慮的時間後沒對她的決定做任何評價,也沒再深入探讨。
“你去休息吧,今天我都會在家,有事可以叫我。”
她說着起身開始收拾碗筷,簡沁也急忙站起身來,伸手攔姬景憐。
“那個……碗由我來洗吧!”她下意識拉住姬景憐的手,臉上帶着一絲焦急,“這是我用的餐具,而且飯是你做的,碗應該由我來洗。”
簡沁痛定思痛後第一時間謀求改變,而想要改變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頹廢的生活狀态。
重拾論文是因為客觀因素,改變生活态度則是源于內因。她不能再這樣随波逐流,像個廢人一樣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雖然沒辦法“讨好”姬景憐,但她至少可以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姬景憐一些忙。
乍一接觸到簡沁的手,姬景憐明顯僵了一下。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抽回手一臉嚴肅地道:“你是孕婦又在生病,不好好休息洗什麽碗?”
“我是孕婦但不是殘廢,我生病了但已經好了很多,只是洗碗而已,我可以自己來。這些天我什麽都沒做過,這本來就是不對的。”
她先前因與姬景憐不和睦,所以盡量避開與她接觸,因身處別人家不自在,所以幹脆什麽都不做,只聽從安排,因為認為馬上就會搬走,所以從未試着融入這裏。
姬景憐皺着眉:“如果你是想借此表明自己的立場,大可不必。只是洗碗而已,就算你做了又能怎麽樣?有這個時間不如養好身體或者多寫幾句論文。”
她說話的語氣依然刺耳,方式也依舊不讨喜,簡沁這次卻沒有炸毛,順着她的話道:“只是洗碗而已,我做了又能怎麽樣呢?能多休息幾分鐘還是多寫出兩句論文?你就算讓我去做了,我也不會少塊肉的。你這裏有洗碗的手套吧?我戴着洗就不會沾水了。”
這是簡沁嗎?
姬景憐發現面前這個小姑娘除了突然明媚起來以外,思維和口齒也靈活了不少,與愚蠢一點兒也挂不上鈎。
看來直女90%的愚蠢都用在了看男人的眼光上。
“哼。”
姬景憐冷哼了一聲,簡沁見她不再勸阻自己,剛剛哭過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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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這不是立場問題,王阿姨看來是不會給我安排別的住處了,如果要繼續住在你這裏,我必須承擔一部分家務,你又不是我的保姆。你不僅要上班,還每天回來給我做三餐,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負擔。我也工作過幾天,回到家連晚飯都不想做了。”
姬景憐看着眼前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簡沁,皺着眉道:“我本來就是在家自己做飯的,又不是單純為了你。”
“但是你需要多做食物,多洗餐具啊。”
姬景憐突然面色一變。
“既然提到這一點我就要說了,你的食量太小,是我做的東西不好吃?還是你胃口不好?你可別告訴我是年輕人追求瘦身,你要知道你可是孕婦——”
簡沁從來不知道,原來改變自己的觀念以後,對一個人的看法會發生這麽大的轉變。
她先前覺得姬景憐又傲慢又冷血,說話不好聽還總是一副別人欠她錢的樣子。可是在認定她真的是個嘴硬心軟,而且不太擅長與別人相處的人後,發現她說的每句話都挺溫柔的——在提煉出主幹意思之後。
“我不是為了瘦身,”簡沁連忙打斷她的“訓話”,認真回答道,“你的廚藝也很好。不過我最近的胃口确實不算很好,但我不是故意的。”
她的坦率讓姬景憐怔了怔,半晌才吐出一句話來。
“……那我問問醫生有沒有什麽開胃的辦法。”
姬景憐的反應讓簡沁奇異地對她有了一種新認知,不止是體貼周到和毒舌,姬景憐似乎還有點“可愛”——她真的有點刀子嘴豆腐心。
果然,景惜那麽好的人,他的姐姐一定也不是什麽壞人。
“謝謝,那我能去洗碗了嗎?”
這次的談話很和平,卻是簡沁第一次“說服”了姬景憐,這讓她的心情更好了幾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姬景憐見她動手開始收拾碗筷,幹巴巴地道:“家裏有洗碗機。”
“……”
好吧,是她還沒習慣自己住在有錢人家裏,忘了這世上已經發明出了洗碗機這種便利的東西——姬景憐為什麽不在一開始就告訴她?害她慷慨激昂地說了那麽多!
這一天,對簡沁來說是和解的一天,重生的一天,卻也是尴尬的一天。因為思想的轉變,她和姬景憐的關系必然要經歷一個重塑的過程。她雖然坦率地道了歉,但具體要如何與姬景憐相處還需要進一步摸索,而姬景憐對此看起來比她還不适應。
“簡沁簽協議了嗎?”
“……還沒有,她說要考慮一下。”
屋裏沒有開燈,在遮光窗簾的阻擋下房間裏光線昏暗。姬景憐站在窗前和王娟打着電話,陽光透過窗簾窄窄的縫隙打在她臉上,只照出一個晦暗的神情。
“條件已經很豐厚了,你認為她是因為什麽遲疑?”
“媽你不是一向很會看人嗎?應該比我更了解簡沁為什麽遲疑吧?”
王娟低低笑了一聲:“人是會變的,我想要你照顧簡沁就是為了随時掌握她的心态變化。景惜剛死,她念着舊情又沉浸在悲傷之中,是最容易勸說的時候。拖得再久一點兒,等她心中愛意褪去,也不再是學生,想法可能就會發生改變。越是單純的女孩子,世故起來的速度越快,在明白這其中包含着巨大的利益之後,誰又能保證她可以經受得住誘惑?”
姬景憐冷淡的面容因這句話而微微皺起。
“簡沁沒那麽聰明。”
“景憐,有句話叫聰明反被聰明誤。你應該很清楚漂亮的女人有多會騙人,在你認為她蠢的時候就會放松警惕。”
“你既然已經交給我來處理就不要再指手劃腳,我知道該怎麽做。”
“這只是作為母親的善意提醒,畢竟這事關50%的股份。夜長夢多,我希望能盡快看到結果。”
姬景憐終于忍住顯出了一絲不耐煩:“按你這樣說,損失最大的會是我,所以就不勞你操心了,你等着抱孫子就好。”
說了一堆廢話,姬景憐挂掉電話時臉上再次浮現出了一絲煩躁。
這種完全不像是母女之間的對話對她來說已是家常便飯,只是就算吃得再多也沒有人願意去習慣難以下咽的飯菜。
姬景憐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微微撥開了窗簾,午後明媚的陽光撒進屋中,為她原本黯淡的聲音增添了一抹亮色。
夏天就快來了,離簡沁的預産期大概還有六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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