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簡沁想要了解姬景惜, 但現在的問題是她認識的同學們對姬景惜的印象都比她還要好。姬景憐是明确地不願意提姬景惜,簡沁只能旁敲側擊地再去問張嬸以及曲妄語。

在此之前,簡沁也向張嬸或者曲妄語打聽過男友的事, 只是那時候的她還處在迷茫的階段,本身就有種風雨飄搖的感覺,又和張嬸與曲妄語不熟,在兩人有意無意的敷衍下,她漸漸也就沒有再問。

但這一次, 她下定了心去要去了解真正的男友,所以很快就察覺到了兩人談到姬景惜時的不自然。曲妄語看起來外向爽直,其實為人非常圓滑, 總是能繞開她的問題, 而張嬸除了會說些姬景惜小時候的趣事以外, 一到關鍵問題就推說不知道、不清楚,員工不管雇主家的事等等。

就算簡沁再遲鈍也開始意識到一件事,她們不止是在姬景憐和姬景惜的關系上含糊其辭,而是在姬景惜的許多事上都很含糊。她們不願談或許也并不只是因為姐弟關系不和睦,而是……像她為了保全姬景惜的顏面而沒告訴李歡歡他酒駕的事一樣。

簡沁從來不願意這樣去想姬景惜,可是當慢慢開始意識到這點後, 這種想法就再也停不下來了。

她甚至鼓起勇氣問了王娟一些事,而這引發的直接後果是王娟第二天要來姬景憐家。

“我媽明天要過來……她和你說過了吧?”

“呃……嗯嗯。”

吃飯時姬景憐與她提起這件事時,簡沁不禁一陣心虛。在她住進姬景憐家這三個月裏,王娟雖然也電話、短信甚至是托張嬸慰問過她, 但從沒來看過她,這次說來無疑是因為她問了姬景惜的事。

不知道王阿姨有沒有和Erica提過。

簡沁偷偷瞄姬景憐,卻見對面的人神情自然,沒表現出一點異樣, 可是她下一句話就直接讓簡沁嗆到了。

“你就那麽想知道姬景惜的事嗎?”

“咳咳咳……”

簡沁捂着嘴咳個不停,姬景憐起身走到她身邊,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

“我有那麽吓人嗎?”

吓人倒是不吓人,只是她做賊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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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Erica,我只是……”

“我知道,”姬景憐輕撫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我又沒說什麽。”

雖然沒說什麽,但簡沁現在可是超會理解姬景憐的語氣了。剛才那句反問聽起來沒什麽情緒起伏,其實包含着不滿的情緒——可能還有點生氣。

“我、我想知道景惜的事,不是很正常嘛……”

簡沁之前已經下定決心要去搞清楚男友的事,所以雖然有點怕姬景憐不開心,但也不想就這樣退縮。

“我沒說不正常,”姬景憐見簡沁平複,又坐回了她對面,“我也知道你這幾天不止問了我媽。”

簡沁聽完,底氣頓時足了一些,咕哝道:“你如果願意和我說,我也不用問曲姐姐她們了。”

“你進一步了解姬景惜又有什麽用?他已經死了。”

姬景憐一提到姬景惜語氣就變得非常冷淡,如果說以前還願意敷衍她說幾句場面話,現在則是毫不掩飾自己的反感。

簡沁雖然很感謝姬景憐對自己的照顧,也非常肯定她是個好人,但是在好奇心漸起之後,這種被隐瞞着的強烈不适感還是讓她變得有些焦躁。

“你不用一直提醒我景惜已經死了的事實,我已經深刻理解了這一點。可我是她的女朋友,馬上還會成為她孩子的媽媽,我想多了解他一些又有什麽錯呢?萬一以後孩子問起自己的父親,難道我……難道你們也什麽都不告訴他嗎?”

姬景憐拿筷子的動作一頓,目光落在前方的餐桌上,語氣涼薄地道:“孩子不需要知道一個已經去世,且對他毫無幫助的父親。”

簡沁輕輕吸了口氣,又是震驚又是失望地望着姬景憐。

“Erica,為什麽、為什麽一提到景惜你就這麽不近人情?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他究竟做了什麽事讓你這麽讨厭他?讨厭到讓你禁止其他人和我說景惜?”

以前,簡沁一直傾向于是姐弟關系不和睦,所以姬景憐才不想和她提姬景惜。而因為豪門家醜不可外揚,所以張嬸等人也諱莫如深。

可越是了解姬景憐,這個想法就越是動搖,她不覺得姬景憐會因為單純的財産問題就和弟弟的關系鬧得那麽僵。可如果不是因為財産問題,那又是因為什麽呢?

性格不合?理念不合?還是有什麽誤會?

簡沁希望更了解姬景惜,其實也是在希望更了解姬景憐。她不管如何現在都是以姬景惜女朋友的身份住在姬景憐家裏的,如果姬景憐與弟弟的關系并不和睦,她又哪裏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姬景憐的照顧呢?

簡沁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天真也很傲慢,可是她真的很希望姬景憐與姬景惜之間的矛盾能夠調和。如果真的是姬景惜做錯了什麽事,她可以幫男友給姬景憐道歉。

因為,她與姬景憐最大的聯系就是姬景惜,她真的很不希望這份聯系一直岌岌可危,暗藏地雷。

“你想知道我為什麽那麽讨厭姬景惜?”姬景憐冷淡地笑着,“還能是為什麽?像我們這樣的家庭,兄弟姐妹為了財産的事,越長大越不和睦,這不是常識嗎?”

“你——”

簡沁感覺到姬景憐說的是氣話,卻仍感覺到一陣委屈湧上心頭。從常理來說,她想知道男友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難道有錯嗎?

更何況,她明明也是想幫Erica解開心結。

簡沁口鼻發酸,眼眶一熱,就要掉下淚來。她不想被姬景憐看到自己這副模樣,起身往房間裏走去。

直到看不見簡沁的身影,姬景憐才懊惱地将手裏的筷子拍在了桌上。

她并不是不能敷衍簡沁,甚至可以說那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為簡沁根本不知道姬景惜究竟做過哪些荒唐事,就算問也問不到點子上,她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忽悠她。

可姬景憐做不到,之前做不到,現在更做不到。

如果說之前只是不屑于編制謊言應付簡沁,那麽現在她連從簡沁的嘴裏聽到姬景惜幾個字都覺得難受。

姬景憐并沒有自滿到認為多做點什麽就可以簡沁改變性向,甚至喜歡上她這個前男友的姐姐。她如今的所作所為也并不是在追求簡沁,只是在盡量善待一個自己有好感的女孩子罷了。

可是一聽到簡沁提到姬景惜,她的腦海中就不禁想起那句“我愛景惜”。

即便簡沁不可能喜歡上她,她也喜歡簡沁可以忘記姬景惜。姬景惜根本不值得被她這樣記挂、惦念和深愛着。

可是,簡沁又有什麽錯呢?

“Erica這個大笨蛋!”簡沁一關上門就忍不住哭出了聲,“根本就不明白人家的心情……”

她已經很久沒“罵”過姬景憐,原以為她們關系會越來越好,可她依然能感覺到兩人之間有一道看不見摸不着卻真實存在着的隔閡。

她覺得姬景惜就是那個關鍵。

簡沁越是想要探究就越是開始意識到,自己先前究竟有多混沌。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明明什麽都沒在思考,竟然能那麽心安理得地住在姬景憐家,接受她的照顧,準備養胎生子。

當初Erica說她愚蠢,說她不會思考,那她現在不是開始思考了嗎?Erica又為什麽要兇她?

景惜已經死了,所以她希望Erica也能對弟弟的事開始釋懷,這到底有什麽錯呢?

簡沁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不甘心。

為什麽剛才不把這些問出來?明明是她站着道理的,為什麽一到和Erica吵架,她就只知道哭?

她以前雖然也不經常和人吵架,但也沒那麽沒用,為什麽在Erica面前就那麽脆弱呢?

簡沁一邊掉眼淚一邊抽噎,那種心酸委屈之情真是難以言說。她一忽兒想應該再去和姬景憐理論一番,一忽兒又想姬景憐如果不來向她道歉,她就好幾天不和姬景憐說話了。

“簡沁。”

她這麽胡思亂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了姬景憐的聲音。

簡沁不想理她,沒有答應,但姬景憐自己推開了門。

“你幹嗎進來?我又沒讓你進來!”

簡沁一看姬景憐那張好看的臉,心裏就又一陣難過。她現在哭得那麽狼狽,姬景憐卻還是一臉精致的妝容,又體面又冷淡。

姬景憐走到她身邊打算坐下,簡沁特別幼稚且刻意地往旁邊挪了一挪。

“哼。”

姬景憐默默地往她靠了一步,貼着她坐了下去。

“我是來道歉的。”

簡沁想說“你有什麽錯,要來和我道歉”,然而一張嘴卻忍不住哽咽了,還非常沒有形象地抽泣了幾聲。

太丢人了,她人生中最丢人的幾個時刻都是在姬景憐的面前。

“好了不哭了,情緒太激動對孩子也不好。”

姬景憐從一旁抽過紙巾,捧過簡沁的臉要幫她擦眼淚。簡沁虛虛地推了幾下,在姬景憐的指尖碰觸到自己的臉頰時,眼淚珠子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還、還不是因為你,我以前真的沒那麽愛哭的,我、我一年都哭不了兩次……嗚,你怎麽那麽壞……”

她一邊說一邊抽泣,斷斷續續的,委屈得不行。

“我、我想知道景惜的事有、有錯嗎?我想知道你為、為什麽不待見他……如、如果他做錯了事,我可以幫、幫他道歉……我們不是已經是朋、朋友了嗎?我不想因為景、景惜的事和你有、有隔閡……”

她淚水掉得洶湧,哭得像個小孩,哪裏有一點孕婦的樣子?

“你沒錯,是我錯了,”姬景憐只得耐心地安撫她,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輕聲細密地道,“我不需要你幫姬景惜道歉,就像你說的,我和你是朋友了,所以我和你的感情與姬景惜無關,我也不會因為他而和你有隔閡。”

簡沁搖頭:“可我我景惜的女朋友,你明明就很在意……你騙人。”

姬景憐深吸了一口氣——她确實很在意,只不過不是簡沁認為的那種在意。

“好了,你想知道我為什麽不喜歡姬景惜對不對?”她輕輕抱住簡沁,嘆息道,“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不要再去問別人了,我媽明天來了你也別和她多說什麽,可以嗎?”

簡沁乖乖地靠在姬景憐懷裏,淚水一下就沾濕了姬景憐的衣襟。她想了想,重重地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姐姐最好的一點就是道歉快,不會讓簡小姐長久地傷心。感謝在2021-06-11 04:21:00~2021-06-12 03:17: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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