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橫馬街頭,看着前面滿樓紅袖招的場景,君逸羽眼角抽搐,心下有些無語。昨天被叫去衛國公府的後宅,正巧遇見了許浩軒,他當時神神秘秘的說要帶自己去一個好地方,君逸羽今天本是想進宮看皇爺爺和萱兒的,就為他這話,巴巴的等了一天,他卻是天将黑時才來。兩人騎馬向城東,到了玉安城鼎鼎有名的平樂區,君逸羽看着眼前大街的情景,又哪裏不知道許浩軒嘴中的“好地方”,指的是千古馳名的煙花場所——青樓!

“浩軒兄,這就是你說的好地方?”君逸羽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

“哈哈,逸羽,我就知道你沒來過這,只管跟我來,管保你不虛此行。”

自從那天巧遇重逢後,君逸羽和許浩軒這些天都厮混在一處,兩人雖然相差了四五歲,但卻頗合脾胃,早沒了最初的客氣,已經是稱兄道弟的好朋友了。這些天相處,許浩軒發現這小兄弟天上地下的事情全都能知曉幾分,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唯獨在男女之事上懵懂得很。身為貴族子弟長到了這麽大,竟然還沒去過青樓,實在是讓人大跌眼鏡,這才讓他存了帶君逸羽見識見識的心思。

許浩軒這一點的确沒看錯君逸羽。君逸羽前世今生加起來有三十五年,感情經歷卻是空白。她前世最好的朋友葉琳熙不止一次恨鐵不成鋼的點着她的腦門說過,“你的情商怕是全部轉讓給智商了,笨蛋!”

君逸羽只是覺得許浩軒神神秘秘說到的好地方竟然是青樓有些無語,她其實對這古代有名的娛樂場所也是有些好奇的。此前在杭城,她也動過去青樓見識見識的念頭,奈何年紀太小,想想還是算了,後來也就忘了這茬。

玉安城平樂區諸妓聚居,名揚大華,最是京都的風流所在,君逸羽和許浩軒此時所在的這條花月街更是其中翹楚。此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可花月街上一路燈火,亮如白晝,兩側樓上濃妝豔抹的妓家揮弄着手絹嬌聲招客,街上人來人往,呼朋引伴,端得是人氣十足,比起白天的東西二市也是不遑多讓。

自古才子名妓演繹了不少風流佳話,王孫公子流連青樓一擲千金的故事也是不少。許浩軒既是才子,也是公子,對這煙花之地毫不陌生,當下毫不理會左右招客的妓家,帶着君逸羽直入這煙花柳巷,來到了“鳳來樓”前。

平樂花色冠大華,而鳳來樓更是平樂區風月場的龍頭之一,其中的熱鬧自是非凡。

入得紅綢紮花彩門,脂粉香味撲鼻而來,莺聲燕語不絕于耳,一室的紙醉金迷看得君逸羽目瞪口呆。“浩軒兄,這……”

君逸羽話還沒說完,卻是鳳來樓的老鸨擠了上來,嬌聲說道:“兩位公子好眼生啊,我這鳳來樓最是平樂區快活的好去處,不知兩位喜歡什麽口味,媽媽我也好……”

許浩軒袍袖一揮,止了老鸨的話頭說道:“媽媽費心,我們是為千落小姐而來。”

“這……公子既然為千落而來,應當知道她是不接客的。”老鸨面有難色。

許浩軒抛給老鸨一錠銀子,“這我知道。媽媽不用為難,今天不是千落姑娘表演的日子嗎,你只管給我們兄弟倆找一處好觀賞的雅間,銀子不是問題。”

妓院老鸨最是能察言觀色的人物,她見兩人形容不凡才巴巴的迎了上來,此時聽人言語客氣,出手大方,又是來為花魁捧場的,哪有她推拒的道理?當下樂呵呵的收了銀子,笑眯眯的引着他們去了二樓的雅間,安排了酒菜這才退了出去。

老鸨走後,君逸羽才問道:“浩軒兄,不知千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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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浩軒哈哈一笑,說道:“千落姑娘貌若天仙,一手琴技更是非凡,才半年就成了鳳來樓的花魁,愚兄來玉安不過幾天就聽說了她偌大的名聲,逸羽你這回可是孤陋寡聞了!這千落姑娘賣藝不賣身,在這鳳來樓一個月才表演三次,今天正是她表演的日子,你看這鳳來樓中這般熱鬧,不知道有多少人是為她來的呢。”

“浩軒兄既然這麽說,想來必然不俗,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是極是極,逸羽你果然是個灑脫人,我還怕你第一次來青樓放不開,剛剛都沒叫人作陪,不如我再叫幾個人來?兄弟你是王孫子弟,這種紅粉陣仗總是要經歷的。”

“浩軒兄,你既然知道我不習慣,就別為難我了。之前聽你說得神秘,我在家中白白等了你一天,你倒好,晚上才來找我。我這晚飯沒吃就被你拉來這了,你我還是好好吃個飯,再來聽聽這被你誇上天的琴技吧。”

“逸羽,我剛剛誇的是千落姑娘,你倒好,聽了半天只聽到了她的琴技好,實在是太不解風情了,讓我怎麽說你好。”

“比不得你才子風流,這總成了吧。”

“這話說的,以你的條件,你若是肯,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巴巴的貼上來。不行,我今天非得喊幾個姑娘來讓你開開竅不可!”

許浩軒說完真的起身拉開門喊人去了,君逸羽來不及喊住他,搖搖頭不以為意的繼續吃着酒菜。她在王府一向生活得規律,今天被扯到青樓誤了飯點,還真是有些餓了。

不大一會兒,許浩軒果真領了四個姑娘進來,擡手指着君逸羽說道:“你們好好伺候我兄弟,讓他高興了,本公子大大有賞!”

許浩軒這話說得豪氣無比,君逸羽見他那幾分纨绔子弟的樣子,當即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許浩軒長相不俗,那幾個妓家聽說要伺候的另有其人,本來還不大樂意,此時聽着笑聲看到了屋內俊秀無比的小公子,眼前一亮,他那一笑透了些戲谑,嘴角的壞笑魅力非常,比之這位許公子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當即都喜滋滋的貼了上去。

前世女生之間的親密君逸羽經歷了不少,本是不在意的,所以就沒賣力氣破壞許浩軒惡作劇的興趣。可這一下花花綠綠的擁簇上來,卻是和她理解之中的大相徑庭。人人都往她身上擠着貼着粘着,嘴中“公子,奴家”的嬌聲不停,着實讓人有些狼狽,若不是她有武功底子,怕是能被她們弄翻了去。

許浩軒在一旁看着君逸羽招架無力的樣子,幸災樂禍的說道:“逸羽,愚兄說得沒錯吧,你看看你多受歡迎啊。”

君逸羽百花叢中東躲西閃的實在是無力回答,許浩軒樂不可支,卻也知道不能太過,當下見好就收,叫回了幾個妓家,這才解救了君逸羽。

“浩軒兄,算你狠!”

一人一錠銀子打發了幾個妓家,許浩軒笑着打趣道:“逸羽,這可怪不得愚兄,是你自己魅力非凡。你看看剛剛那幾位姑娘,啧啧,為兄來青樓這麽多次,還從沒見過那麽依依不舍的眼神呢。”

看到幾個花枝招展的姑娘走了,君逸羽長出一口,聽許浩軒打趣,只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坐回了桌邊,心中暗想:“還好娘親有先見之明,要我一直穿着玄龜龍鱗內甲,不然身份非得曝光不可。”

許浩軒受了個白眼,哈哈兩聲也坐了回來。

雅間之中,兩人喝酒閑話,大約一個時辰的功夫,外面的喧嚣突然全都停了下來。君逸羽與許浩軒對視一眼,得他眼神肯定,心知這是花魁千落要出場了。

君、許二人氣度不凡,加上出手大方,老鸨安排的這間雅閣位置極好,推窗可見大廳之中的歌臺。此時歌臺上已經擺好了琴案,老鸨在臺上說了番暖場話,就在“有請花魁千落”的話音中退了下去。

幕簾啓處,走出來一位身姿窈窕的女子,施施然一個福禮,也不多說話,體态優雅的坐到了琴案前。

前世今生,君逸羽見過不少美女,饒是如此,她也不得不贊嘆這個女子的美麗。身着翠煙衫百褶裙的女子眉目如畫,頭上只一根玉簪,黑發披散似乎比絲緞更加柔順。掩不住的天生麗質,道不盡的清雅自然,的确是傾國傾城的美麗佳人,難怪能吸引這麽多眼光。最為難得的是她在萬衆矚目下的那份從容,明明是賣笑買笑的風花雪月之地,她的風姿,遺世獨立。

歌臺之上琴音漸起,如潮水般四散開去,其音悠然,其聲潔淨,君逸羽不由得閉眼傾聽。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玉人指尖流瀉出的一曲高山流水,引人入勝。

琴聲過後,閉目品琴的君逸羽還陷在琴境中,卻聽一陣陣叫好聲,将她拉回了現實。皺眉不滿的睜開眼來,君逸羽這才想起身在青樓,看着臺上依舊坐在琴案前的女子,君逸羽心中一嘆:“琴藝超絕可比師姐,琴境也是上佳,可惜琴中無心無情。如此境地,卻也難怪。這般鐘靈毓秀的女子,莫不是老天覺得對她太過優待,才讓她身陷風塵?”

“千落姑娘果然名不虛傳!”許浩軒的聲音滿是贊嘆。

“嗯,絕代佳人,也是真正會琴的人,可惜!”

“呵呵,看不出逸羽你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啊。”

“浩軒兄說笑了,樓下這是為何?”

“逸羽你有所不知,千落姑娘賣藝不賣身,但是每次表演後,不拘是詩詞文章,都可獻上,若是能讓她滿意,也許能和她一夕暢談,一親芳澤哦。”許浩軒拿出神往的調子調侃着說道。

“難怪這麽熱鬧。啧啧,浩軒兄來京城不過幾天,這青樓的事都被你摸得門清啊。怎麽樣,許大才子可是有意?”

“愚兄倒是想啊,可惜我不擅風月詩文。”

“浩軒兄是經世治國之才,詩詞小道,不擅也罷。”

“莫要取笑愚兄,倒是逸羽你的詩詞不錯,可以一試。”

君逸羽笑笑正要答話,卻聽一個尖利的聲音傳來,“什麽花魁不花魁的,不過就是個婊#子!別大爺我給臉你不要臉!”

君逸羽斂了笑容往下看去,原來是千落對他們今日奉上來的詩文無一首肯,正要告退,卻有一個公子哥心生不滿,出言不遜。此時那個口出污言的公子哥在歌臺上攔着不讓人走,神情倨傲,千落被人攔路污蔑,只是一言不發的靜靜站着,老鸨似是在告饒。

能在平樂區開的青樓,無一不是有後臺的,鳳儀樓這麽大的場子,又是玉安風月行當數一數二的存在,背後撐腰的人權勢定然不一般。敢在鳳儀樓放肆并讓老鸨低三下氣的人,來頭必然不凡。當下雖然有不少千落的追随者對這出言不遜的公子不滿,但都只是竊竊私語,沒有敢出面的人。

“浩軒兄,我去去就來。”

不等許浩軒發問,君逸羽一個騰空已經落到了歌臺上,只留下雅間內的許浩軒一個人目瞪口呆。

“逸羽他還真會武功?這麽高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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