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瘋狂

唐木拎着行李箱下樓的時候,  嚴母的車，就等在那裏。

進去之後，嚴母突然問他：“嚴兮不會突然醒來吧？”

唐木搖了搖頭：“不會,  我把您給我的安眠藥，放在了他的茶裏。估計,  怎麽也得睡到中午了。”

嚴母點了點頭,  将機票給了唐木：“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也就半年的培訓時間，回來之後,  我會給你安排一個偏遠的地方幹活。如果你需要我找人給你爸爸媽媽說一聲的話……”

唐木搖了搖頭道：“不用，我給我媽寫信了。至于我爸,  不用管他,  反正他也沒管過我。”

嚴母嘆了口氣,  點頭道：“行，你心中有數就行。”

說完,  嚴母對着司機說：“走吧。”

嚴母是親自看着唐木登機的,  最後分別的時候，嚴母抓着他,  紅着眼說了一句話：“好孩子，別怪阿姨。”

唐木也紅了眼，然而他還是笑着,  對着嚴母說：“阿姨,  我走之後，您要多關心嚴兮,  別總讓他一個人。還有，您也不要總是想不開，對自己也好一點。”

陶宜突然嗚咽出聲。

唐木什麽都沒要,  沒要錢，沒要工作，沒要未來。

她就那麽自私地對他進行了道德綁架，而那個孩子，明明什麽都明白，卻還是答應了她一切的安排。

唐木走了，他給宋文寫的信，放在了陶宜這裏。

按照唐木的要求，一個月之後，再拿給宋文看。

陶宜将那封信放在了抽屜裏，其實她有些好奇唐木寫了什麽，不過，她還是沒有做拆人信件這件事。

唐木走了，嚴兮看到他的信之後，瘋了一樣到處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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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兮給李博超打了電話，給關弘圖打了電話，他甚至還去找了初家睿和蔣作人，還有汪可可。

他甚至一個人開車去了S鎮，然而唐木并不在那裏。

想想也知道，唐木再也不會回這個小鎮了。

嚴兮還去了濱城，去了唐玄奇的家。

唐玄奇看到嚴兮的時候，也很驚訝。然而唐玄奇告訴嚴兮，他和唐木已經一年都沒有聯系了。

聽說唐木走了，唐玄奇也很驚訝，他也拜托了親戚去問，然而都沒有唐木的消息。

一個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找了半個月還沒有消息之後，嚴兮終于回了家。

唯一能讓唐木離開他的，就只有他爸他媽了。

嚴兮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想過，嚴華倫現在還在外面到處找女人，他現在跟陶宜，連裝都不願意裝了。

他甚至還斷了嚴兮的一切銀行卡，就等着嚴兮回去道歉。

所以，嚴華倫不會想到拿唐木開刀。

那麽，唯一能做這件事的，便是早早知道他和唐木的關系，卻一直沒有動靜的陶宜。

當嚴兮質問陶宜的時候，陶宜起初是躲閃，最後幹脆承認道：“是，是我送他走的，那又如何？嚴兮，你醒醒吧，你不會以為你們會一直在一起嗎？你就要畢業了，你的同學都已經找地方實習了，可你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

“嚴兮，爸媽培養你，給你最好的條件，好不容易将你培養成才。你以為媽媽願意看到你這樣嗎？你知道嗎？自打你出櫃的事情鬧出來，你爸爸跟我幹脆就斷了聯系。我聽說，他現在還帶着宋美嬌各地去跑。不少分公司的領導看到之後，都會給我打電話問我。”

“我現在是一點都管不了你爸了，如果你也走了，這個家就真的散了。嚴兮，你怪我也好，可是媽媽都希望你好好的。你跟唐木沒有未來的，媽媽求求你了，回來吧，跟你爸爸認個錯，咱們這個家，還能繼續維持下去。”

嚴兮也落了淚。

本來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哭的，可是唐木走後，他每天都忍不住掉眼淚。

“媽，其實咱們這個家，原本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和諧。還記得爸當年剛開始創業的時候，他跑到各大銀行行長那邊去貸款，他找人籌錢做房地産，那個時候，他多艱難啊。可是，你也不得不承認，那個時候，即便是再難，這個家還是個家。即便那個時候，你們都不管我，我還是得一個人上學，家長會都沒人去，可是我知道，我的爸爸媽媽在為了家而奮鬥。”

陶宜突然也跟着哭出了聲。

嚴兮卻擦了擦眼淚接着道：“可是自打爸爸的生意有了起色，他便不再安分，他在外面找女人，你也因此跟他吵架。從那個時候起，咱們這個家就變了樣。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從那個時候起，這個家就已經結束了。這麽多年，你苦苦維持着的，只是在外人眼裏的和諧。它其實早就支離破碎了。除了春節那幾天，咱們一家人聚在一起，裝模作樣之外，其餘的時間，我真的有家嗎？”

嚴母愣住，她抓住的嚴兮的手，勸道：“嚴兮，媽媽承認爸爸媽媽對你關心不夠。但是你要知道，男人在外面花天酒地很正常。你看哪怕是S鎮上的那些煤老板，他們也在外面找女人。可不管如何，他們的大老婆都得在家裏坐鎮。”

“家，到時候都得是個家。你爸爸年紀漸漸大了，等他老了，他會跟你爺爺那個時候一樣，跟你奶奶好好攜手終老的。年輕的時候，他是犯了錯，不過媽媽會原諒他的。”

嚴兮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他認為自己犯錯了嗎？他沒有。他就是以為你無限的縱容，不停地打壓你，讓你覺得，他在外面找再多的女人，你都得忍着。哪怕現在他都不回家了，他也不怕，因為他覺得，最終會低三下四求他的人，是你。”

“媽，你為什麽活得這麽卑微。如果你一輩子都留在S鎮那個封建的地方，我還可以理解，你是受了他們的影響。可是你在外工作那麽多年，你做什麽都很優秀。你的工作能力，你的投資眼光，也絲毫不遜色。可為什麽，你的思想還停留在從前？我爸他不愛你了，他甚至都不會愛人，他可能這一輩子都會在外面作，你也要忍受他一輩子嗎？”

這些話，嚴兮來來回回在陶宜面前說了太多次。

可是陶宜，從沒有一次聽進去過。

今天，她終于當着嚴兮的面，一字字開口道：“好，我告訴你，我不會跟他離婚。我愛他。雖然我跟你說這三個字，你會覺得很搞笑。但是你已經這麽大了，我知道你懂。”

“我愛你爸爸，他可能不記得了，但是上小學的時候，我就坐在他前桌，那個時候，他最淘氣，學習也不好，每天都跟老師頂嘴，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後來他十五歲就不念書，出去打工了，我不能跟着他，就每天都打聽他的消息。”

“直到我十九歲那一年，你爸爸回到鎮上，我們遇到了，他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他說喜歡我，要跟我處對象，我生怕他反悔，我直接就答應了。那時候，你爸爸什麽都沒有，一窮二白，你姥姥姥爺根本不同意，是我鐵了心要跟他在一起。”

這些話，陶宜沒同任何人說過。她甚至都沒有告訴過嚴華倫，她從小就暗戀他。

這是她第一次開口說以前的事，卻是跟自己的兒子說。

陶宜吸了吸鼻子，看着嚴兮道：“你以為媽媽什麽都不知道嗎？你小時候就偷偷留下來的那些東西，都是唐木的對嗎？”

“這一年多了，我一直幫着隐瞞你們兩個的事情。我不敢逼你分手，以己度人，你是我的兒子，你跟我那麽像。我知道我沒辦法讓你離開他，如果我逼你，你只會反抗的更加激烈。所以我只有從唐木下手……”

嚴兮瘋了一樣對她吼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麽？你到底說了什麽讓他離開我？”

嚴母也沖着他吼：“我要說我真的沒做什麽，你信嗎？從我第一次見到他，他就求我給你們點時間，他說只要一畢業，就會主動離開你。我答應了他……”

嚴兮愣住。

嚴母接着嗚咽道：“後來，那個宋美嬌的堂弟，把你們的照片發到了網上，引起軒然大波。這個時候，我已經知道事情無法轉圜了。而你爸爸，比我心寬。我在着急上火的時候，人家已經忙着在外面找女人，再給他生一個兒子了。”

“媽媽年紀大了，媽媽已經不能再生育了。否則，當年你還在上中學的時候，媽媽就已經要了。”

“嚴兮，你是媽媽所有的希望啊。你爸爸終究會老，這整個瑞多都是你的。媽媽求你了，難道你真的希望看到，将來你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子，繼承這一切嗎？瑞多，明明是我跟他一起打下來的天下。”

嚴兮反過來沖着她吼道：“你怎麽知道他在外面沒有？你怎麽知道，他這一次，不是借口？你指望用我來綁住這個家，已經行不通了。如果你害怕，你趁早準備準備，跟他離婚吧。否則，他或許早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轉移財産了。”

這一次，換陶宜愣在了那裏。

嚴兮離開家的時候，哭着對陶宜說：“媽，其實這兩年，姥姥姥爺都很心疼你。雖然在外面人看來，咱們家輝煌無比，可是姥姥姥爺，都知道你過得不好。每年回去的時候，姥姥都會勸我看着點你，注意你的情緒。”

“你有姥姥姥爺的愛，哪怕是離婚了，你也可以分走一半的瑞多。你有事業，有愛你的父母。哪怕是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讓你抱上孫子，但是我依然是您最愛的兒子。同理，我也什麽都有。哪怕我覺得我家庭不幸福，可是相比唐木，我真的要幸福太多太多。”

“媽媽，你什麽都有。沒有了爸爸，你的世界不會從此一蹶不振。我早就跟你說過，你還沒老，你這幾年保養的很好。你離婚之後，你可以找一個對你好的男人。可是唐木不一樣的……”

嚴兮蹲在地上，抱頭哭道：“唐木的爸爸媽媽都有各自的家庭，他們沒有人在意他。他什麽都沒有了，他只有我了。”

“媽，唐木只有我了。你逼着他離開我，就是在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