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大婚

一雙紅燭一雙人,新人笑語羨衆人。結婚是個喜氣的詞,大紅花轎,鑼鼓喧天,帶着親人的祝福,和親友的祝願,帶着喜氣和希望,開始新的人生。在林中草廬,有的只是婆婦二人,沒有花轎,沒有鑼鼓。有的只是一雙紅燭,一位新嫁娘,并無新郎。

女子嘆了口氣,将自己的長發盤起,沒有任何嫁妝,沒有首飾,一只木釵,一方頭巾。紅色的胭脂還是前日趕集時鄰村的阿嬸送給自己的,說算是賀禮。沒有人知道她住在禁林中,沒有人參加她此生唯一一次的婚禮。

‘阿阮,還沒有休息啊。’門口走進一個老婦,丹青的衣衫,粗木的拐杖,用灰色粗布裹起的銀發。臉上被沒有太多歲月造成的痕跡,未施粉黛,從纖細的眉眼間可尋出一點年輕時的芳華。像是行将就木的人一般,顫顫巍巍的步入新房中。‘今日是你與來兒的婚禮,你可怨娘?’新婦正在剪燭,聽聞人聲,馬上迎了上去。‘娘,您怎麽出來了,喜房昏暗,阿阮送您回房吧。’老婦淚眼斑駁的望了一眼新娘,周身除了那淡淡的胭脂味再沒有了新婚的氣息,嘆了一口氣,道:‘我的阿阮,我對不起你,來兒對不起你啊。’‘娘說的什麽話,要不您和相公,阿阮早就魂歸九天了,阿阮不怨,阿阮不悔。娘,讓我扶您回房吧!’便牽着老婦步出了新房。

這是一個兩進小院,兩間草屋加上一個破落的院子,不知道是哪家獵戶遺留在這林中的,成了這娘倆的栖身之所。方圓十裏沒有人家,唯一的生活來源就是柞蠶紡紗,再由媳婦賣到縣城中,與縣城雖不算遙遠,但以婦人的腳力也要走上半日餘。加之周圍沒有鄰居,也是一個避世的好地方。不大的院子還供着一次小祠堂,就是個裝牌位的地方,七扭八歪的四五個牌位,不知供的是哪方神靈。雁娘從來不讓她的孩子進去拜祖,自己卻一呆就是半日,嘴裏還不住的念叨,像是聊家常,解心結,又像是瘋言瘋語的訴衷腸。

進了另一間破草房,阿阮安頓婆母坐在屋內唯一的椅子上。看着一室的漆黑,才想起家裏唯一的蠟燭被當做喜燭燃在自己房中,愧色迎上心頭。借着屋內的昏暗,雁娘并沒有發覺媳婦的羞愧。‘阿阮,要不……要不,娘去求他回來,你們重新拜堂可好?’顫顫巍巍的手拉着媳婦的衣角,低聲說着。‘不要了娘,阿阮即拜過天地,即為雁家媳婦。而且路途遙遠,要去也是阿阮去,……’其實心中想說,自己的郎君也不願意見到自己和娘,去了也是徒勞,要不怎麽能五年不回家看看自己的娘親。‘阿阮啊……’老婦還想再言,‘娘,天色不早了,我去給您端藥,縣中的大夫說,吃藥要按時,過了時辰就好了。’阻斷了雁娘的話,步出了草屋。留下雁娘暗自嘆息,自己的兒子五年未歸,也沒有捎來只言片語,自是恨毒了自己,還要遷怒于媳婦,能怪誰呢。眼角流下一行清淚,心想只是苦了阿阮,那個從小便跟在自己身邊的孤女。

草屋外的阿阮望着天空,繁星點點,好不漂亮,真是一個結婚的好日子。不由嘆息,這五年中不是沒有見過自己的郎君,在縣城中,她立于巷中,他持鞭馬上,她灰頭土臉,他受人敬仰。而且身邊已有良配,一個英姿飒爽的女俠般的姑娘,而這次婚配,只是自己的癡心妄想。就算是圓了娘的願望,和自己十五年的希望,幻想着他就在身邊,與她同拜天地,同進洞房,雖然只是個不甚破舊的地方。搖了搖頭,打消了這種不切實際的念想,走進了草房。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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