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二更

姚緋閉上眼。

噩夢, 沒睡醒。

再次睜開，商銳轉頭看過來。他換了件休閑襯衣，領口解開兩粒扣子, 松松散散的貼着肌膚。喉結到鎖骨線條蜿蜒，落入襯衣深處。

“你真能睡。”商銳啧了一聲, 擡起腕表看時間，他戴着一塊銀色手表，襯的腕骨肅白, “你睡了五個小時，成功錯過了午餐。”

睜開眼是他，閉上眼是他, 這日子沒法過了。

他什麽時候換過來了？

姚緋剛睡醒，心情本身就不太好, 看到商銳更差了。姚緋把目光落到電視屏幕上，商銳的屏幕上在播《東方》，司以寒花兩年時間主演的電影。

“要看嗎？”商銳忽然擡手從耳朵裏取出一只耳機遞過來, “雖然拍的不怎麽樣, 但打發時間足夠了。”

“這部電影。”姚緋開口發現自己嗓音有些啞，她清了清嗓子說道，“絕對會拿獎。”

導演可是她最喜歡的榮豐，商銳在說什麽屁話？這拍的不好？要不要把商銳拍的那些爛片拿出來讓他清醒清醒？

“電影協會那群老頭子都不敢做這個保證。”商銳偏頭看她, 擡了下手指，“不要耳機？”

姚緋本身不想要，但劇情正演到精彩處，男主角最好的兄弟死在了混戰中，但任務還要繼續，他們放下隊友往前走。這段司以寒的演技非常精湛, 每一個表情都很精絕，連悲傷都來不及，為了國家大義為了拯救更多的無辜民衆必須走。

這部是愛國主旋律電影，但電影沒有一絲一毫的敷衍，從劇本到演員演技攝影美術武術指導全是精良。所有的精益求精，造就了每一幀都是經典。

姚緋接過耳機，“謝謝。”

耳機上還有商銳的體溫，姚緋不動聲色的在衣服上擦了下，塞到耳朵裏。宏偉的音樂聲撞入了耳朵，司以寒的聲音響了起來。

司以寒是流量轉演員最成功的一個人，若說之前他的演技還有瑕疵，《東方》這部戲裏他的演技達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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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緋對電影很癡迷，一旦進入電影的世界，外界的一切都跟她沒關系了。電影播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姚緋支着下巴看演員列表，還沉浸在劇情裏。

她在想，如果是自己來演這部戲，會怎麽表現？想了想，她的性別就擋死了這個可能性。

“你很喜歡司以寒？”

空氣中再次彌漫起酸甜的氣息，姚緋擡頭看到商銳枕着手臂大喇喇的靠在座位裏，腮幫鼓了下，随即嘎嘣一聲咬碎了糖。他也在看演員列表，稠密睫毛在眼下拓出陰影，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是我很敬佩的演員。”姚緋拿下耳機還給商銳，坐直活動頸椎，想到商銳曾經的警告。在藝術的世界裏，其實沒有太多男女觀念，姚緋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但商銳的話還是讓她警惕，她也很懂避嫌，解開了安全帶，“他在《東方》裏是教科書般的演技，所有科班出身的演員都應該有欣賞教科書的能力，這是基本功。”

商銳徹底把糖咬碎了，緩緩看向姚緋。

評價這麽高？

姚緋離開座位，“我去洗手間。”

商銳若有所思收回視線，重新找電影。

蘇洺撐在座位上方，探頭進來，“少爺，我們談完了，麻煩你了。”

飛機飛了沒多長時間，蔡偉就提出營銷合作機會，既然姚緋和商銳要合作，得和蘇洺詳談合作後營銷路線。可姚緋在睡覺，不方便吵醒，蘇洺只能過去找蔡偉談，就和‘不情不願’的商銳換了位置。

商銳的手停在武俠電影分類上，第一個就是寒刀行，他點開寒刀行，“我的電影還沒看完，你坐那邊吧，等我看完再過去找你。”

蘇洺看向商銳的屏幕，龍标還沒播完呢，你看個屁。

“過去——不能看嗎？”

“看電影講究的是氣氛，換個地方感覺就不一樣了。”商銳支着下巴專注的看屏幕上的龍标，“不要打擾我的思路，去吧。”

蘇洺：“……”

“姚緋呢？”蘇洺這才看到旁邊位置是空着的。

“去洗手間了吧，沒注意，我一直在看電影。”商銳專注的看電影，回答的很懶散。

寒刀行畢竟是七年前的電影，技術肯定不如現在，可畫面卻美到了極致，是如今武俠電影沒法比的。電影開頭是穿着白衣的小女孩站在滿地死屍的山莊，哭的滿眼淚。她身上的白衣被血染紅，親人的鮮血在她腳下彙流成溪，蜿蜒流入山下。

下一個畫面便是身穿紅衣戴着帷帽的女人背着長刀策馬在官道上，樹枝撥動，铮的一聲琴鳴。她握着長刀飛身離馬，帷帽掉落，女人一張絕豔的臉展現出來，“我帶了一套黃金面膜，讓小陳給你做臉。我的洗漱包，你可以用。”

“真的？我走了，不打擾了，您繼續看。”蘇洺轉身就走，“二公子，您什麽時候想過來了，跟我說一聲。”

商銳的護膚品貴的上天入地，白嫖誰不愛呢。

蘇洺離開，商銳繼續看電影。其實寒刀行他已經看過很多遍了，上映時他跟同學去電影院看過，後來他還包了兩場請同學看。

寒刀行票房并不算好，武俠的市場一直都不太行，即便是水準之上，票房也上不去。他算是寒刀行的自來水，到處跟人安利，希望有人去電影院看一場寒刀行，支持一張票房。如果不是當時跟家裏鬧的太僵，他可能還會回去求他哥在自家院線給寒刀行增加排片。

他收集了很多寒刀行的周邊海報，他也關注過姚緋的訪談社交賬號。

姚緋爆出醜聞，他把寒刀行的所有周邊都燒了，取關了姚緋。從此閉口不談他喜歡過寒刀行，也不提那兩場包場的電影。

那是他的恥辱。

其實他在臺上對姚緋說的話都是真的，姚緋身穿紅衣拿着長_槍站在舞臺上，逼他想很多年前的荒唐。

寒刀行是他的白月光。

寒刀行裏的很多臺詞他都會背。

旁邊有腳步聲，很輕。商銳傾身關掉了寒刀行，換了一部輕喜劇片子，重新靠回去，左手上依舊把玩着姚緋還回來的耳機。上面的溫度已經散盡，跟姚緋徹底的沒有了關系。

姚緋在旁邊坐下，打開水喝了一口。她的手指很細很長，握刀時很好看。她不笑的時候臉上冷冷清清，脫離了凡塵，與人間沒什麽聯系。

“還要看嗎？”商銳捏着耳機，往姚緋那邊遞。

“謝謝，不了，我看會兒書。”姚緋打開了手機，垂下頭看手機頁面。她的手機還是商銳送的那只，商銳看過她的手指，重新把耳機戴了回去。

蘇洺到下午吃飯都沒換回來，飛機餐還不錯，姚緋吃的很滿足。她連配的面包都吃完了，她這邊也有電視屏幕，但她并不想看。

吃完飯再次蓋着毯子睡覺。

眼不見為淨。

她和商銳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生活在不同的環境。拍完這部戲，他們會回到各自的世界，再沒有聯系。

“你還能睡着？”商銳喝完藥一轉頭姚緋又睡了，他蹙眉，“你的睡眠質量真好。”

“我有些輕微的暈機症狀。”姚緋睜開眼看商銳，解釋了一句，“跟正常的睡眠不一樣，閉上眼就能睡，但不解乏。”

商銳擰眉片刻，道，“需要藥嗎？我——劇組有帶醫護人員。”

“不用不用。”姚緋連忙拒絕，暈車藥大多會讓人保持清醒。清醒着看商銳這張臉更難受，還是睡覺吧，“睡覺又不影響什麽。”

商銳把頭頂的閱讀燈關掉，嗓音壓的很低，“蘇洺在前面做臉，團隊帶了美容師，晚上大概不會過來。”

姚緋默了半晌，好吧。

這麽奢華的劇組，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飛機上做臉。

“早上的事。”機艙內寂靜，大多數乘客應該都陷入了沉睡。姚緋覺得可以緩和下關系，畢竟還要合作，“我——”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度量大，原諒你的言行。”商銳淡淡道，“沒有下次了。”

姚緋把毯子拉上去蓋住臉。

她就不應該開口，讓她死過去吧，這位大少爺一開口，姚緋就想跳飛機。

姚緋除了吃喝拉撒都在睡覺，全程睡的昏天暗地。飛機落到異國機場是中午，她從打開遮光板的窗戶看到外面刺目的陽光，白色的建築。

蘇洺已經坐了回來，遞給姚緋一瓶水，“到了，累死了，飛了這麽久。”

“謝謝。”姚緋打開水灌了一大口，“這裏天氣果然很好。”

司以寒選了個四季盛夏的國家拍盛夏的成年部分，夏的非常徹底，姚緋出機艙差點熱死在太陽底下。

四十多度的高溫，沒有任何遮擋，太陽直直曬在身上，曬的人呼吸都困難。姚緋穿着襯衣長褲，袖子已經挽到了手肘處還是燥熱。

前面商銳走的飛快，顯然是熱的受不了。襯衣領口散開兩粒扣子，袖子挽的很有造型，大概是為了好看沒姚緋挽的這麽高。

“要命，好熱。”蘇洺說道，“你在這裏拍一段時間，回去要養多久才能拍校園部分？倆黑炭拍校園是不是有點不合适？應該先拍校園部分的。”

“我曬不黑。”姚緋确實是曬不黑的體質，她長這麽大沒黑過。

“別說這種話，沒有曬不黑的。回頭防曬霜一定要塗好，多塗幾層。”蘇洺如臨大敵，“防曬霜可能帶少了，我再給你準備幾管。”

姚緋一直到上了劇組的車才緩過來，這是個極小的臨海國家。十年前內戰才結束，經濟落後，到處都是破敗的建築。

《東方》主要取景地就是這裏，司以寒和榮豐為了拍《東方》在這邊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對地方熟悉。據說《盛夏》的成年部分是司以寒和俞夏一起寫的，用了很多這邊的背景。拍攝地選擇這裏，也是司以寒的意思，攝影棚搭設和劇組安全以及對當地的了解都讓他得心應手。

拍攝地離城市還有五個小時的車程，姚緋把這輩子的飛機加車都坐夠了，車終于停到了一個臨海的小鎮。

傍晚時分，晚霞把天空染的通紅。燥熱的空氣在風中來會搖擺，最後又籠罩到了上空。姚緋從空調車中出來，緩慢的調整身體去适應溫度。

小鎮上的房子十分矮小，最豪華的就是眼前的三層樓。這邊用的不是英語，姚緋用有限的語言認知拼了下，也沒拼出來這是什麽東西。

另一輛黑色的越野車停到了身後，蔡偉先下車，震驚的草了一聲，說道，“這地方——寒哥是怎麽找到的？好熱。”

蔡偉偏胖，下車這一會兒熱的一頭汗。

姚緋繞到後面幫司機拿行李箱，她的行李箱比較重，這三層小樓不會存在電梯那種東西。她這邊帶的人多半女性，力氣還沒她大。

姚緋把箱子全部搬了下來，劇組的工作人員跑過來幫忙。姚緋後退兩步，肩膀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姚緋回頭的同時已經握住了對方的手腕，摸到冰涼的金屬，手表。

姚緋立刻收下勁兒放下了手，站直看向身後的人，“商先生？”

商銳擡起頭打量眼前的房子，白襯衣領口貼着他的肌膚。他的膚色肅白似乎冒着寒氣，下颚線拉出清冷的弧度，他站的筆直。

商銳的手心有很多汗，隔着布料貼着姚緋的肩膀。短短一會兒時間，汗水已經浸濕了她的衣服，和她肩膀的肌膚緊緊貼在一起。

他們關系沒那麽好，這太難受了。

這麽熱的天，她肩膀上貼着個人。

“商銳？”姚緋轉身想脫離他的手，太熱了。她又不是柱子，這位真把她當柱子扶呢？“你能松手麽？”

商銳徑直朝她倒去。

姚緋意識到不對反應極快去扶他的肩膀，握住了卻沒能撐住他的身體。商銳一米八五的身高，一百多斤的大男人，長手長腳。姚緋往後倒到了地面上，商銳整個人壓下來嚴絲合縫的覆在了她身上，無聲無息的把頭伏在她的頸側，熾熱滾燙的唇貼上了她的脖頸肌膚。

商銳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