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火車開往西南邊陲
蒸汽火車在汽笛長鳴聲中,哐當哐當地行駛在鐵軌上。
這趟列車直達西南邊陲某省。
趙菀香為了防止被人追蹤到出走路線,先從她所在的市到了本省會城市,然後再在天蒙蒙亮的時候搭上去往某個縣城的拉煤車,最後在縣城一個破舊的小車站上了這列火車。
這時天已經大亮。
她從老帆布手提包裏摸出幾只撕了包裝的點心填飽肚子,就在搖晃擁擠的車廂和吵雜人聲中,合上眼睛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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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往日最懶的趙德娣起了個大早。
她一晚上只要閉眼就能看見趙菀香嫁給面粉廠廠長,頓頓吃白面大肉,反觀自己卻扛着鋤頭下地,在烈日下餓着肚子,哭都沒地方哭的場景,在睡夢中氣得又哭又嚎,直到淩晨才将将睡着。
結果天剛蒙蒙亮,她又夢到趙菀香把一塊燒得滋滋冒油,紅亮誘人的紅燒肉扔給狗也不給她吃,又被氣醒了。
她不睡了。
再睡下去絕對會氣死。
她頂着一雙紅通通腫成核桃的眼睛,穿上衣裳出了房門,想再看看蔣向嵘送過來的彩禮,結果就見外面水泥地中央除了那些物什,家裏其他東西都不翼而飛了。
她頓時傻眼了,扯着嗓子喊道,“媽,家裏遭賊了!”
沒一會兒,李鳳華看着四壁徒牆和趙菀香空蕩蕩的房間,一口氣沒喘上來,人差點過去。
趙德娣和趙梅梅慌忙扶住她,就聽她哆嗦着說,“嫁妝,快找嫁妝,我的八床被子——”
趙德娣一時嘴快,接話道,“人家連鍋碗瓢盆都沒放過,嫁妝那麽新嶄嶄的東西還能給你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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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眼皮一翻暈過去了,等悠悠轉醒後涕泗流漣又哭又罵。
家裏被搬空的那些家具雖然是她進門之前就有的,可不管再做一套還是買,不僅要花大價錢,還得費很大功夫。
更別說她攢了快十年的八床被子,她都沒舍得穿過的“的确良”襯衣……
這趙菀香太可恨了,做的事樁樁件件都在要她的命!
趙玉蘭晚上回自己家,早上拎了一網兜親家送過來的新鮮果子又到了趙家,還沒進門就聽見裏面亂成了一鍋粥。
這怎麽了?
趙德娣幸災樂禍地告訴她,“趙菀香把咱們都騙了,她根本沒想嫁給蔣廠長。這不,她留下話說要跟老趙家斷絕關系,昨晚上趁我們睡着,不僅把我們家連鍋帶碗都給搬空了,還帶着全部嫁妝跑了!”
趙德娣自從趙菀香跑了,不管家裏怎麽愁雲慘淡,她反而一改天天拉着的臭臉,喜笑顏開揚眉吐氣,就好像趙菀香不嫁,嫁給蔣向嵘的機會就落在了她頭上一樣。
她說完還喜滋滋地晃了晃趙菀香留下的離家紙條。
這對她來說喜大樂奔,對趙玉蘭來說不亞于晴天雷劈。
趙玉蘭整個人都麻了,提着網兜的手指一松,裏面裝的水果紛紛掉在地上,滾得到處都是。
她在混混沌沌中胡亂想着,她為了将來沾親侄女的光,跟全家好說歹說出去借錢又借票,送過來那些床罩桌布,搪瓷盆子,毛巾胰子可咋辦?
趙菀香把嫁妝都卷走了,她拿出來的東西都打水漂了,回頭拿什麽跟全家人交代?怎麽還欠下的一屁股債?
她後悔的捶胸頓足,然後把這筆賬全部算在了李鳳華頭上。
她咬牙切齒地罵道,“後媽就沒一個好東西,但凡你平時對她好點,她能在這當口一點不顧念你的好跑這麽幹脆?你們家的破事我是再也不參合了,你趕緊還我那些東西,還不了東西就趕緊還錢!”
“還個屁!”
李鳳華哭天喊地中罵道,“你才不是好東西,你全家都不是好東西!我就說你怎麽那麽積極幫她跟我要八床被子,原來你們姑侄早就謀算好了要合夥起來坑我!要不然就憑趙菀香一個人,大半夜怎麽可能沒有一點聲響把家裏東西都搬走,肯定有你這個當姑姑的裏應外合!”
兩個人罵着罵着動了手,像仇人相見一樣紅着眼睛揪住對方頭發往死裏撕扯起來。
趙梅梅急道,“媽,姑,現在不是打架較勁的時候,咱們還是趕緊去報警吧,把菀香姐找回來才是正經事!”
李鳳華和趙玉蘭都肉疼自己的損失,聞言這才停手。
一行人急匆匆地趕往派出所。
在所裏,李鳳華趙玉蘭你一句我一句争先恐後地控訴趙菀香罪行,開始還說她逃婚,後面又說她騙嫁妝盜竊財物。
公安聽着頭大,指着一旁沒怎麽說話的趙梅梅讓她講。
趙梅梅在一家人的注視下,還是不偏不倚地講了全部事實,又把趙菀香留下的紙條拿了出來。
公安看過之後立馬皺眉,嚴厲道,“現在都新社會了,你們家還興包辦婚姻?!”
公安初步把事情定性為趙菀香跟家裏怄氣離家出走,這張紙條就是證據,可要證明這到底是不是趙菀香親筆所寫,還要拿她以前的字跡做對比。
所裏馬上派出兩名公安跟趙家人上門找趙菀香字跡。
李鳳華除了自己和兩個親閨女的屋子,家裏都搬空了,上哪兒找趙菀香字跡。
趙梅梅怯怯地說,“家裏白牆上有以前胡寫亂畫的……”
李鳳華就搞不明白親生的閨女為什麽關鍵時候胳膊肘往外拐,她狠狠剮了趙梅梅一眼,灰頭土臉地帶公安回家。
剛進門,蔣向嵘湊巧來了。
他一來認個門,二來想接趙家人到國營飯店吃飯,再商量下結婚具體事宜。
結果被公安當場扣下,查問他有沒有利用職務之便強迫趙家把趙菀香嫁給他。
蔣向嵘雖然貴為一廠之長,風裏雨裏什麽場面沒見過,可架不住門外左鄰右舍擠破腦袋往裏面鑽,對着他指指點點。
他裏子面子都丢光了,再三保證自己絕對沒有逼迫趙家,還被迫跟着回到所裏寫了一份筆錄,才黑着臉趕緊離開了。
李鳳華這邊,蔣向嵘和公安剛走,她單位那邊就來了人,拿着一封檢舉信說,“李鳳華,趙建業跟他前妻的女兒是叫趙菀香吧,趙菀香實名檢舉你不顧她意願‘包辦婚姻’,不管是不是惡意造謠,你現在都得配合我們調查……”
李鳳華這一天接二連三受到幾乎一輩子所有的驚吓,終于精神崩潰力不能支。
她眼前一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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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菀香上火車之前一晚上沒怎麽睡,又早起趕了好幾個小時的路,本該是累的,卻因為心裏充滿即将見到沈奉的緊張和期待,沒有一點困意,身心都很煎熬。
她抱着行李合上眼,強迫自己慢慢地睡。
後來漸漸睡着了,但不知過了多久,耳邊響起小孩子的哭鬧和婦女的吼叫聲。
她迷迷糊糊醒了,随後感覺胸口有只手在碰觸。
她猛地清醒了。
睜開眼的同時,餘光中看到一只手迅速抽離,座位一側的過道,有人挪開腳步向列車後面走去。
趙菀香低頭,就見自己手提包被拉開一個小口。
碰見賊了。
她看一眼黑漆漆的車窗和周圍橫七豎八睡倒一片的旅人,就明白了怎麽回事。
她把包重新拉好後向對面看去,就正好跟對面坐着的大姐對上視線。
大姐此時不再兇巴巴地吼叫孩子,兩個小孩子也神奇地從尖銳的哭鬧轉為默默抽泣。
大姐對上趙菀香視線後就掏出手帕抹了抹額頭滲出的熱汗,很難為情地說,“真不好意思,小孩子太吵,打擾你睡覺了。”
趙菀香忙道,“不礙事,小孩子愛吵鬧是天性,都能理解。”
大姐又說,“那你能不能幫我看下孩子,我想上個廁所。”
趙菀香立馬答應了。
大姐很快離開座位,從擁擠的過道向車廂前面走去。
趙菀香留意到她只在廁所門口停留片刻,就又向前走去,眨眼便失去蹤影。
趙菀香收回目光看向對面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子,兩個小孩子還在抽泣,雙手捂着小臉,小肩頭一抽一抽的。
演得真好。
只是畢竟是孩子,是孩子就少不了好奇心,沒過一會兒,這兩小只就透過寬寬的指頭縫,用黑漆漆的眼睛,滴溜滴溜地往趙菀香身上打轉。
太可愛了。
趙菀香不禁笑了。
她拉開提包從裏面掏出兩個拆了包裝袋的法式小面包,分別向兩個小孩子遞過去。
并壓低聲音悄悄說道,“剛才謝謝你們和你們的媽媽了,不然姐姐東西就都被偷了。”
兩個小孩子開始還只是看着她掌心軟蓬蓬,散發着麥香的小面包止不住地咽口水,聽了這話後,大的女孩子摟住小男孩的腦袋耳語了幾句,然後才把小面包接過去,眨巴着眼說,“謝謝阿姨。”
阿姨?
“……”
趙菀香忍俊不禁。
看兩小只試探地咬了一口後大口大口吃起來,她忙道,“慢點吃,小心噎着,吃完阿姨這裏還有。”
兩小只眼裏瞬間亮了。
趙菀香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一覺睡到晚上,她也餓得發慌,就又和他們分吃了一只黃桃罐頭,兩只涼包子,最後又給兩人塞了幾個小面包。
小男孩還在吃的時候,小女孩已經偷偷把小面包藏起來了。
等大姐回來後,小女孩迫不及待地把小面包遞在女人嘴邊道,“媽,你快嘗嘗,可好吃了。阿姨剛才給我們的,她還給我們吃黃桃罐頭和包子,也都可好吃了!”
大姐一看那東西就稀罕得很,小小的一塊,胖乎乎的,散發的味道可真香甜。
她家兩個饞嘴的居然不僅吃了人家的黃桃罐頭和包子,還拿了這麽好的東西。
她再看向趙菀香的時候就十分難為情,“妹子,他們晚上都吃過東西了,這麽好的東西你留着慢慢吃,不用給他們……”
趙菀香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就在這時,車廂前面的入口處走過來幾個穿深藍色制服,胸前有領花的列車員,他們喊着,“別睡了別睡了,都把票拿出來,檢票了,檢票了——”
李婉香看了女人一眼,和女人心照不宣地把票拿出來。
列車員們的到來很快驚醒所有人,車廂裏頓時嘈雜四起,有人揉着睡眼一邊挪開過道位置,一邊罵罵咧咧地掏票,還有人突然大喊,“哎呀!哪個沒娘養的偷了我東西!”
那些逃票的,偷東西的,趁着這夥兒功夫都忙着東躲西藏。
火車廣播響起,提醒人們馬上到達某個小站,火車将在那裏停靠五分鐘——這是出本省的最後一站。
趙菀香心裏算了下時間,距離她要去的地方,大概還有不到兩天的時間。
伴随着鳴笛聲,火車漸漸進站了,她透過車窗看到剛才的列車員們押着六七個人交給了穿着綠上衣戴着紅袖标的民兵。
被押解的其中有個穿條灰藍色褲子——趙菀香一眼認出就是差點偷了她東西的那個人。
不一會兒火車裏就廣播了剛才的小偷團夥事件,并提醒大家注意行李。
趙菀香不禁對大姐面對小偷團夥能不動聲色地引起人民群衆警覺,并冷靜地通知列車員将他們成功抓獲的行為心生敬佩。
而且大姐不光自己機智冷靜,還教出兩個這麽機靈的孩子,怎麽看都不簡單。
趙菀香的猜想沒一會兒就得到了印證。
大姐因為不好意思自己孩子吃了趙菀香東西,便從一個鋁飯盒裏拿出雞蛋剝給她吃,一邊在閑聊中透露了自己是軍屬,前幾年西南邊陲由各農場組建生産建設兵團,她男人從部隊調過去,在那邊響應國家號召屯墾戍邊,保衛邊疆。
團場就設在這個西南省下轄的某個地方。
趙菀香心潮起伏,大姐男人的經歷跟沈奉相似,沈奉也在幾年前被調到了這裏的某個兵團農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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