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等我回來(1)
第17章 等我回來 (1)
沈奉打了結婚申請報告, 很快得到組織同意。
第二天一早,他帶着趙菀香空腹到縣醫院做婚前檢查,因為軍婚, 醫院裏面有優待, 沒有排隊, 直接做了檢查,之後醫生告訴他們, 三天後過來取醫學證明。
兩人從醫院出來先去吃早飯, 飯後再去照相館,要拍兩寸照。
上次沈奉給趙菀香領了軍服後, 提議她穿上那身衣服拍照留念,趙菀香當時拍完,拉着他一起拍了張合照。
這次拍二寸照也是同一家照相館。
兩人一進來, 老師傅就認出來了,笑容可掬道, “兩位過來取照片?已經洗好了,我這就拿給你們!”
趙菀香笑道, “不止取照片, 我們今天還要拍二寸照。”
她從兜裏掏出一把花生牛軋糖,放在了櫃臺上。
老師傅忙道, “客氣客氣!”
然後問,“要結婚啦?”
“對, 我們要結婚啦。”
“那太恭喜恭喜了, 你們二位一看就登對, 我啊祝你們永結同心,百年好和!”
老師傅嘴甜會說話,笑得臉上都是褶子, 幾句祝福的話出口,這小小的昏暗的照相館裏,都好像變得喜氣了幾分。
趙菀香很高興,“謝謝大伯。”
沈奉微微垂下視線,她眼角眉梢的笑意印入眼簾,他胸口不由湧起一股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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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哪個結婚的時候不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這點在缺失親人疼愛的菀香身上,不管她再怎麽掩藏,都表現的很明顯。
他不禁擡起手掌在她頭頂輕輕揉了一下。
他動作太突然,趙菀香猝不防及,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她被沈大哥摸頭殺了。
那種腦袋被大大的手掌輕輕揉過,無形中傳達出來的疼惜和寵溺,給她的感覺很溫暖,很治愈,沒有一點抵抗力。
但她有三天沒洗頭發了,不會有頭油味吧?
她偏開頭,有點臉紅。
老師傅這時熱情地招呼他們,“走,咱們上裏面拍照。”
一人一張要貼在婚檢證明上的二寸照很快拍好了。
老師傅道,“結婚照呢,要不要拍?”
能有張結婚照當然是好的,就算沒有頭花和婚紗,也足夠讓趙菀香心動,她看向沈奉,沈奉沒有猶豫,“拍。”
老師傅就叫他們坐在一起,自己去了相機架子後面,腦袋鑽進遮光布裏,在相機的毛玻璃上取景,另一邊有打光的,随時根據他的要求調整位置。
取景好了,光也打好了。
老師傅開始調整兩位客人的坐姿和表情,方便把照片拍的更好看一些。
他從遮光布裏伸出一只手,舉在半空裏像發號施令一樣說道,“兩位挨近一點。”
趙菀香和沈奉動作幅度大了些,肩頭碰在了一起,兩人都臉紅了,下意識稍稍離開了些。
莫名的都有點緊張。
老師傅笑,“沒關系的,結婚照嘛就是要親熱一些。這樣,女同志你往前坐一坐,一邊的肩頭擋在你對象胸口這裏,跟他身體錯開一些,你們面孔挨得再近一些。”
新社會經典的結婚照姿勢,要麽兩人坐一起,頭往中間一靠,要麽就像這樣女前男後,肩頭錯開肩頭,面孔挨着面孔。
姿勢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趙菀香和沈奉卻好不容易才達到老師傅的要求。
但姿勢過關了,表情上又出了問題。
老師傅說,“男同志,你笑笑嘛,不要那麽嚴肅。”
沈奉,“……”
趙菀香忍不住咬着嘴唇笑。
老師傅,“女同志你笑過了哈,拍出來會不好看的。”
趙菀香,“……”
或許因為那把糖的緣故,老師傅耐心十足地要給他們拍出最完美的結婚照,因此對他們的要求也是頗高。
這麽折騰了接近半個小時,才終于滿意。
鏡頭蓋放下,快門按下,“啪”地一聲,趙菀香和沈奉坐在一起微笑的畫面,在這個70年代初的某一天裏,永久性地定格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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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奉昨晚睡前寫了兩封信,一封寫給家裏,告訴父母他将要和菀香結合在一起,相守一生的消息。
另外一封寫給菀香的父親趙建業。
同樣告知這個消息。
兩封信的主要內容大同小別,只不過前者在傳達信息之餘,希望和家人一起分享這份喜悅,并得到祝福,後者僅僅禮節性的通知。
這份“通知”,也是沈奉心裏幾經思量,然後和趙菀香确定後才有的。
沈奉一直不喜歡趙建業。
李鳳華雖然可惡,畢竟不是菀香生母,他盡管深惡痛絕她的不善良,但也只能站在道德層面批判她。
趙建業卻是菀香的親生父親,是她失去母親後,在世上唯一能汲取到父母之愛的人。
但他找了繼配,就對菀香不聞不問,十幾年沒有關心和愛護,沒有責任和義務,給菀香內心深處永遠留下缺失和創傷。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或者說,他根本不配為人之父。
沈奉厭惡他,不管他将來會不會對菀香改變态度,都不會扭轉這個認知。但趙建業畢竟不是他的父親,而是菀香的,和菀香之間存在誰都無法改變的血脈關系,他沒法忽略菀香的感受,完全無視趙建業的存在,尤其在結婚這樣的人生大事上。
所以考慮之後,還是問起菀香的态度。
趙菀香什麽态度都沒有。
如果不是沈奉提了這一嘴,她倒是忘了她還有個親生父親。
就算想起了,也只當那個人是跟她流着相同血脈的陌生人。
不過她跟沈大哥要結婚了,就不能光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沈大哥,沈家父母考慮。
她想了想還是讓沈奉以他自己的角度寫了封禮節性的通知,免得将來被趙建業他們拿這個說事,讓沈家被外人說三道四。
她自己也寫了一份斷絕父女關系的正式聲明,表明她和趙家從此沒有任何關系,也不需要有任何來往,不過她不會像趙建業那麽不負責任,該盡的贍養義務不會逃避,将來等趙建業老了,還是會按照法律最低贍養标準,把錢打進他賬戶裏。
一份禮節性通知,一份聲明寫好後,趙菀香和沈奉兩人互相看過,沒有什麽疏漏或者用詞不當,便一起放進了信封裏。
他們從照相館出來,順路去趟郵局把信寄出去。
不想郵局正好有沈奉的彙款單和信,來自北方沈家父母那裏。
彙款單上寫着彙款金額1200元,信裏呂枝梅交代兒子,錢給菀香和他改善生活所用,另外家裏還寄出精細糧五十斤,讓他到時候盡快查收。
她的彙款單來的及時。
沈奉手頭正缺錢,一來擔心之前給菀香的不夠她用,二來還是隊裏的大棚,建造大棚需要一批大尺寸塑料薄膜,用的錢不少,隊裏可以掏一部分,剩下的都由黨員和幹部填補,最近正在動員湊錢。
沈奉作為隊裏一把手,這時候自然要起帶頭作用,可他手裏一分錢都沒有,已經打算賣掉手腕上那只帶了好幾年的滬牌手表。
這張彙款單的到來,一下解了燃眉之急。
沈奉便收下交給菀香,讓她把錢都取出來,然後跟櫃員借了支筆,在通知父母結婚的信件裏,添上收到彙款單的事,一并打了張欠條。
趙菀香去取錢,看了眼彙款單上的金額,愣了下。
一千二,在這個年代是筆巨款。
她不禁小心起來,取了錢放進挎包,把包抱在懷裏,跟沈奉從郵局出來,坐在車後座後,她捏住他後背的衣角問,“沈大哥,隊裏塑料薄膜要交的錢我給你準備好了。枝梅姨給你寄這麽多錢,你是不是還有其他地方要用到錢。”
沈奉有點臉紅,“不用準備,你手裏的錢拿着自己花。這些錢是你呂姨給我們改善生活用的,我打了借條,以後還她。”
趙菀香微微怔忪。
沈奉還想跟她商量,“菀香,建大棚的塑料薄膜要用到錢,這筆錢我想拿出一部分交到隊上,你看行不行。你放心,我以後會把工資都……”
趙菀香回神後聽他這麽說,意識到他已經默認這筆錢由她支配,便忙打斷他道,“沈大哥,這筆錢你拿着就好了,咱們生活也沒什麽需要改善的,再說就算需要改善,咱兩工資加起來也夠用了。”
沈奉便沒說什麽,只不過回去之後,他拿了三百塊給隊裏,剩下的錢還是交給菀香保管和支配。
趙菀香有種給他當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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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申請上交的材料比較多,要雙方詳細真實的個人信息,家庭成員,戶口本,身份證和婚前醫學檢查證明。
趙菀香的身份證和戶口本當時跑出來就有帶,等辦好婚檢證明後就一同交了上去。
剩下的時間等組織審核就行了。
審核通過,他們就可以結婚了。
隊裏跟趙菀香相熟的職工家屬,知青們,知道這個消息紛紛向她道喜,範紅英還偷偷送了她兩盒紅繩子紮好的桃酥,說其中也有大伯的心意。
老會計家送了兩把挂面,兩罐黃桃罐頭,一籃子本地農民偷偷養雞下的雞蛋。
何大姐給趙菀香扯了一塊布,讓她好做身新衣服。
何大姐家裏本來就有兩個孩子,一家四口做衣服的布票定量根本不夠用,平時棉布縮水兩寸都心疼的一晚上長籲短嘆,兩邊父母又都在村裏靠工分吃飯,時不時需要他們幫助一下。
還給趙菀香破費。
趙菀香十分感動,平時跟她走得也更近了。
這天傍晚下工後,兩人結伴回來路上閑聊,何大姐說起隊裏買塑料薄膜湊起了一筆錢,現在正決定由誰去南方一趟了。
這趟去南方任務艱巨。
因為根據沈奉得到的消息,南方那邊有不少塑料廠,但那麽大尺寸的塑料薄膜全國也少見,沒人說清到底哪家廠子能生産出來,需要人過去一家家的找,少則幾天多則說不準個把月都回不來。
也可能根本沒地方生産。
真那樣的話,建設大棚的設想就只能夭折了。
趙菀香怎麽可能眼睜睜看她沈大哥和大夥兒忙前忙後,期盼了那麽久的事,就得到這個結果。
她突然動了去南方的心思。
她随身空間裏,就有二十幾卷塑料薄膜,忘了哪個快穿世界用過之後留下來,沒有及時清理出去。
這東西她既然有,那她去南方的話,當然可以保證給沈大哥帶回來塑料薄膜,到時候大家皆大歡喜。
趙菀香決定後就去找沈奉。
結果半路碰到一個男知青。
那男知青一見她就說,“沈連長正找你。”
“哪兒呢?”
“橡膠林那邊,叫你快點,好像有重要的事。”
男知青說完就急匆匆走了。
趙菀香一心想着見到沈奉,沒有猜疑,等到了橡膠林外面的小道,看着夜幕下黑漆漆的密林,她才反應過來,剛才那個男知青很面生。
她似乎沒在隊裏見過。
而且沈奉就算有重要的事說,也沒必要約她在這裏見面,哪怕非得見面,也一定叮囑讓她找個伴,小心天黑路不好走什麽的。
她正想着,橡膠林裏有個人影閃了下。
趙菀香問,“沈大哥。”
“過來。”
那人在一顆樹後站着,只露着半點朦胧的身影,聲音也含糊不清。
趙菀香明白了,有人居然要設計她。
不管想誣陷她還是想幹什麽,她都要搞清楚到底是誰,于是假裝深信不疑地走了過去。
“沈大哥。”
趙菀香一步步靠近那人,有點害羞道,“你叫我來這兒……”
話沒說完,她被一只手猝不防及捂住嘴,同時脖子被人捏住,那人在她耳邊惡狠狠道,“趙菀香,今天之後,你跟你沈大哥是不是就再也沒可能了?”
趙菀香這次聽得清楚,那聲音居然是胡文麗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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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麗好幾天沒出門,天天在家丢了魂一樣掉眼淚,不是因為屁股沒好,也不是傷心被取消了教師資格,更不是為一家人在隊裏的名聲壞了,失去大家夥信任而難過。
她就為了沈奉。
那天她被趙菀香痛打,回到家後,沈奉沒過多久,就帶着隊裏幾個幹部登門了,當時她哥,嫂子,爸媽都在。
他們全家都在等沈奉給一個說法。
胡文麗也在等。
她雖然被趙菀香打狠了,還把那當做二十年從未有過的恥辱,恨趙菀香更是恨到了骨子裏,但心裏也謀劃過,如果沈奉到時候非要替趙菀香道歉,那她也是願意給沈奉一個面子,告訴他這件事她自認倒黴,不會跟趙菀香計較了。
她盤算這樣的話,本來就內疚的沈奉,會覺得她大人有大量,更加愧疚,以後也不會再好意思拒絕她的靠近。
相反,趙菀香在他眼裏成了粗俗惡毒丢人的代表。
往後她不怕沒機會再對付趙菀香,讓她徹底從沈奉身邊離開。
她盤算到最後,哭着哭着都笑了,真是沒想到會因禍得福。
結果呢。
沈奉跟幹部們一來,等她哭着講完事情的經過,就冷着臉問,“為什麽打學生?”
胡文麗小心回答,“我現在知道是誤會了,當時太生氣,想杜絕班裏抄作業的行為,才不小心沒控制住。”
沈奉的目光太紮人,她忍不住小聲加了幾句,“我會跟大花道歉,征得指導員和何大姐原諒的,也會想辦法彌補他們。”
沈奉卻就着這個問題不肯放過,繼續問,“大花抄了誰的作業?”
胡文麗以為他沒聽清,就又說了一遍,“她沒抄作業,是我誤以為她同桌抄她作業,後來才知道是……”
她忽然愣住。
她在說什麽啊。
既然大花沒抄作業,抄作業的是她同桌,為什麽她要打大花,不對,她本來就想打大花,只不過這話不會對外人說,只會另外找個借口。
結果咧,她這什麽狗屁借口?怎麽會露出這麽大破綻!
沈奉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樣,淬着冰碴,就在她頭頂,她不寒而栗。
“不,不是,我,我……”
她驚慌失措地想要辯解,腦子裏卻一片空白,找不到一個可用的借口,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沈奉猛地拔高聲音又問,“你承不承認故意打大花洩憤?”
“沒有,我沒有!”
胡文麗被他一吼,差點魂飛魄散,哭着使勁搖頭,大聲地反駁。
“那你為什麽打大花?”
胡文麗答不上來,只能一直哭。
沈奉卻沒有停止發問,幾個問題之後繞到趙菀香身上,他問,“趙菀香手裏的棍子哪兒來的?”
“我不知道……”
“大花說是你手裏的。”
“大花撒謊,她跟趙菀香好,她在替趙菀香說話!”
“你拿什麽打的大花?”
“戒尺。”
“趙菀香抱着大花走,你攔着不允許,你又從門背後拿了什麽想阻攔她們?”
“棍子。”
沈奉得出結論,“你拿棍子用武力阻攔她們,趙菀香為了自保就奪走了你的棍子,她後來打你,也是因為你先動了手。”
他看向幾個幹部,“是不是誰先動手誰承擔責任?”
幾個幹部,“确實是,法律上也這麽講。”
胡文麗一臉呆滞,她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怎麽就讓沈奉得出這樣的結論?
她擡起模糊的淚眼,看向自己家人想找到答案,卻見她嫂子恨恨地跺了跺腳,看傻子一樣對着她罵了句髒話,她哥哥扶着腦袋一臉無語,她爸瘸着一條腿沒臉見人一般走開了。
只有胡大嬸急得直打她,“你瞎說啥呢,瞎說啥呢!”
幾個幹部拉開胡大嬸,不許她亂來,之後當場跟沈奉商量好了處罰結果。
第一就是胡文麗沒有師德,應廣大群衆訴求,暫時取消她的老師資格,想回去任職也可以,要看她以後的表現,不過到時候有沒有空缺的老師職位就不好說了。
第二她要向大花,以及她父母道歉,得到他們諒解,還要賠償大花治療費用和精神上的損失。
第三在大會上做自我檢讨。
沈奉一走,胡文麗她哥就跳了起來,指着胡文麗鼻子狠狠罵了一頓,罵她偷雞不成蝕把米,還害全家以後都沒法出去見人了!
她嫂子更是氣,但她在丢老胡家臉面上,也有一把功勞,不想罵了胡文麗,再被她反咬一口出來。
但她就見了鬼了,胡文麗腦子被驢踢了,沈奉不過說話聲音大了點,看看就把她吓得,什麽都抖落出來了。
那點本事,平時也就是個欺軟怕硬的東西,關鍵時刻屁用沒有!
她在心裏罵了胡文麗千八百遍。
本來還指着胡文麗能嫁給沈連長,将來大家都好沾光,所以她這個天生和小姑子不對付的嫂子,在平常也盡量讓着胡文麗,避免跟胡文麗發生沖突。
這可好了,屁都沒撈着。
胡文麗眼見事情沒有回旋餘地,還被哥哥嫂子甩臉子,徹底崩潰,大聲嚎了起來。
結果又被她爸吼住,“好意思哭,外面都聽着了,還嫌不丢人?”
胡文麗連哭都沒法痛快哭,從來沒這麽委屈過。
但更委屈的還在後面。
她一個大姑娘硬着頭皮在大會上做檢讨,接受職工家屬們的批評,完了回到家裏,哥哥嫂子不是摔筷子就是掀桌子,還跟她爸提議,盡快給她找門親事嫁出去,別在家裏丢人現眼了。
她爸居然也就答應了。
連一向回護她的媽都默認了。
胡文麗徹底看清他們嘴臉,用得着她的時候把她捧上天,給他們蒙羞了,就恨不得她從來沒出現過。
她認清了這個世上親娘親老子,誰都靠不住,要靠只能靠自己,但她怎麽做才能改變現在的處境?
她思來想去,還是放不下沈奉——尤其聽說沈奉和趙菀香等結婚審核通過,就要結婚了。
她再沒有行動就晚了!
她是真的喜歡沈奉,喜歡到心尖尖上了,不光他能養家,長得也一等一的好,只要想到這個男人不屬于她,她就能嫉妒的快發瘋。
她要得到沈奉,要跟沈奉結婚。
沈奉也必須屬于她,跟她在一起。
這樣她不僅滿足了心願,也會重新獲得家裏人的重視,外人看在沈奉的面子上,也不會再把她怎麽樣。
沈奉将來就是她的靠山。
但想要得到這座靠山,就得把前面礙眼的絆腳石鏟除。
沒兩天,她就在腦海裏制定了一條新的計劃。
她先是找到她哥,用将來的好處得到她哥的支持,就讓他想辦法私底下跟趙菀香見面,上演一出被趙菀香勾引的戲碼,她當然會設計叫人路過那裏,正好看到,坐實趙菀香勾引的罪名。
這個年代亂搞男女關系不是一件小事,勾引男人越發叫人看不上眼。
胡文麗相信趙菀香的好日子快到頭了,會被人五花大綁在人民群衆面前,比她還丢人地做檢讨,哭泣,求饒,最後被趕出人民群衆的隊伍。
沈奉就算不嫌棄戴了綠帽,還想保她,他一個人的力量也沒法跟群衆抗衡啊。
胡文麗自認自己的計劃非常完美,簡直完美到家。
她哥聽後,眼神都異樣了,說道,“你瘋了吧?!”
對,她是有點瘋狂。
不瘋狂怎麽幹大事?
胡文麗笑,也不跟他多說,只嘲諷道,“不幹拉倒,你也就能當個治保主任,咱爸好歹還當過副場長呢,你就在你那個位子上待一輩子吧。”
說完就走。
她哥趕緊拉住她,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說什麽好。
胡文麗跟她哥從小長大,還能不知道她哥啥樣人,早就把住了他七寸,三言兩句搞定他,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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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黑漆漆的橡膠林裏。
趙菀香在聽出胡文麗她哥聲音後,就說出了他名字。
胡文麗她哥手抖了下,本能地害怕了,但想到沒有後路又壯起了膽子,故作兇狠道,“大晚上的,這兒平常都沒人來,你喊破嗓子也沒用。我告訴你,現在我讓你幹嘛你就幹嘛,你要是敢不聽,我就,我就……”
“鯊了我?”
趙菀香微微偏過頭問。
胡文麗大哥瞬間氣息滞了一瞬,他怎麽能鯊鯊鯊鯊鯊人!
他可不想犯罪!
不對。
一般人遇到這種事,別說女人,就算男人也怕吧,怎麽這個趙菀香好像一點都不怕?
胡文麗她哥直覺哪裏不對,心底莫名生出不好的預感,出于本能想要退縮,可就在此時,橡膠林外面有人來了,遠遠地打着一只手電筒照明。
胡文麗她哥急了,按住趙菀香,急促道,“聽好了,我說啥你做啥,現在趕緊抱住我脖子,快!”
他說着扳過趙菀香身子。
下一秒就被趙菀香狠狠踩了一腳,他剛哎呀一聲跳開,耳邊就有什麽東西裹着風呼呼襲來,啪地重重甩在他門臉上。
他的鼻子嘴巴臉,頓時又痛又麻,腦子都懵了。
趙菀香還不肯放過他,手裏拿着一把從空間裏掏出來的兒童木頭方鍬玩具,在他臉上“啪啪啪啪——”地甩。
“啊,別打別打,疼——”
橡膠林的上空傳出一陣鬼哭狼嚎。
飛鳥都撲棱起來。
小道上經過的人拿着手電筒在林子裏亂晃,大聲呵道,“咋回事,誰在裏面——”
趙菀香,“抓流氓了!”
林外的人一個激靈,立馬沖宿舍那邊大吼,“抓流氓了!”
平坦的盆地四面環山,猛地吼一嗓子,聲音能從山的這頭震到那頭。
宿舍那邊立馬亮起了燈。
林外的人這才晃着手電筒往橡膠林裏面沖,一邊沖一邊喊,“在哪兒,哪有流氓!”
胡文麗她哥早就吓得魂不附體,心裏既後悔又恨死了他妹,根本沒功夫想趙菀香手裏怎麽會突然出現家夥什,此時頂着被打腫,火辣辣疼痛的頭臉,只顧慌不擇路的四處逃竄。
趙菀香趁機收了方鍬,偷偷從橡膠林繞出來走了。
她不是不打算跟胡文麗她哥算賬,只是有自己的考慮。
一來無論哪個年代,都對女性、尤其長得有點相貌的女性,都不太友好,明明是受害者,可能就因為是女性,就被傳出桃花新聞,或者被猜測做了不檢點的事。
反而男人們偷雞摸狗那叫機靈,勾搭女人叫風流。
她深夜出現在這兒,免不了被人胡亂猜測,閑言碎語。
真那樣她倒也不怕,只是在沒抓到胡文麗她哥實打實的罪證前,沒有這個必要。
二來她正要争取沈奉的同意,讓她去南方采購大棚用的塑料薄膜,如果她現在出了這個事,沈奉肯定會有更多安全上的顧慮,恐怕不放心她去。
隊裏生産是大事,她想幫忙盡快解決,不想因為這個事耽誤。
最關鍵的是,她根據胡文麗她哥說的那些話,差不多推測出來怎麽回事了。
心裏既然一清二楚了,胡文麗她哥反而不是重點了,能不能被隊裏抓住都無關緊要,等她從南方回來,有的是機會算賬。
到時候一并把胡文麗解決了——能想出這種招,太惡毒了。
她不會容忍她繼續留在隊裏。
趙菀香一邊思量一邊繞着回到職工家屬院裏,家家戶戶正拿着鐵鍬鋤頭往外頭跑,嘴裏叫喚着,“打流氓!”
何大姐看見她,跑過來就拍自己胸口,“吓死我了,你去哪兒了,你聽見沒,剛才有人發現橡膠林那邊有流氓!”
趙菀香不敢相信,“啊,我去水溝窪子看看有沒有人洗澡,沒人的話正想沖一下身上。”
“那就好,那就好。”
何大姐松了口氣,但還是交代她,“以後晚上不要一個人出去了,人家女知青們晚上上廁所還知道結伴一起去了,你以後幹啥都叫上我,咱們一塊兒。”
趙菀香乖乖點頭,“好。”
沒一會兒沈奉也來了,皺着眉頭很嚴肅,看到趙菀香在,安頓她在家裏待着就又出去了。
這場抓流氓快到夜裏才結束。
趙菀香在門口等沈奉回來,看見他身影就招呼他過來,他走近了,她問,“抓到沒?”
“沒。”
沈奉臉上凝重,“跑了,比兔子都賊。”
但他差不多确定是隊裏的人,不然不可能對那片橡膠林那麽熟悉,打算再摸底排查。
而且他感覺胡文麗她哥有點嫌疑。
抓流氓的主要人員是民兵團,偏偏當時作為治保主任的胡文麗她哥不知所蹤,他們抓流氓抓到一半,他才突然出現,腦袋和臉腫成豬頭,身上濕淋淋的,好像在泥坑裏滾過一圈。
他當時說是,剛從外面回來,聽說抓流氓,就趕緊趕了過來,結果黑燈瞎火沒留意腳下,摔進魚塘裏,上來的時候把頭跟臉也磕了。
別人都信了。
沈奉直覺哪裏不對,或許胡文麗她哥眼神太慌,也或許他潛意識不想相信他。不過都只是猜測,他還沒顧上多想,因為胡文麗的事,也不想在菀香面前提起她哥,這件事就跳過沒講。
他跟菀香說其他,“當時林子裏有個女孩子,流氓沒抓住,那個女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兒了。”
趙菀香,“哦,說不準怕有損名譽,不想出面。”
沈奉點頭表示理解。
只不過太便宜流氓了,隊裏有這麽個存在始終是隐患。
趙菀香見他還想着那事,就招呼他進門吃飯,邊把自己想去南方采購塑料薄膜的事跟他說了。
沈奉果然不同意,“找兩男的去就成了,你跑那麽遠不安全。”
“我可以再找個女孩子一起去。”
趙菀香心裏有人選,“就叫範紅英吧,她家就是羊城的,父母都在大單位上班,對本地再了解不過。我們到時候不管住宿還是找廠子都比較方便。”
沈奉聽出她是真的想去。
他本來還要拒絕,可轉念一想,菀香或許想順便去大城市見識見識,畢竟在家鄉那座北方小城待了二十年,如果不是跑到這裏,恐怕都不會出省的。
他不禁猶豫了。
他在燈下望向趙菀香,又長又直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兩片扇形陰影,眼裏閃着光點,倒映着她的影子,包含着一些擔憂,和長兄對妹妹般的寵溺與無奈。
他最終說道,“你真想去也可以,得答應我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不跟人發生正面沖突,別露財……小心人口販子。等下,有點多,我一條條給你寫下來。”
他說着便找來紙和筆,俯身在桌上開始寫字。
趙菀香,“……”
她開始以為她沈大哥那麽一個說一不二的人,認準了什麽肯定很難說服,更何況她都沒什麽更有說服力的理由,沒想到他就那麽輕易松口了。
還……給她寫“安全條款”。
她看着他寫寫停停,皺眉思考的樣子,感覺她沈大哥,真的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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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麗她哥好歹一個治保主任,做的就是保衛群衆和追蹤壞人的工作。
他還是有點反偵查能力的。
從橡膠林慌不擇路的跑出來後,以往的經驗就告訴他,不能再跑,也不能躲着了。
出來抓流氓的活本來就是他的,他這時候不在,那簡直立着靶子讓別人懷疑到他頭上。
他臉上頭上火辣辣地痛,一邊想對策,一邊摸了一下,才發現腫成了豬頭。
人們還在橡膠林和附近打着火把搜尋,他不敢停留,想到什麽,就跑到隊裏的魚塘跳了進去。
後面的發展就跟他預想的那樣,隊裏有人發現他,他回到了大家夥中間,用一套編造的話術消除了懷疑,騙取了信任。
他終于松了口氣——回到群衆中的感覺才是最安心的。
但擡眼之間,猝然對上沈奉探究的目光,他一瞬間有種被當做獵物盯上的感覺,渾身的血一下都涼了。
直到沈奉移開視線,他才從度日如年的那幾秒裏緩過來。
夜裏抓流氓終于結束。
他帶着一身冷熱汗回到父母家裏,一推門就陰沉沉地盯住了胡文麗。
胡文麗一直等着她哥得手的消息,結果等到個抓流氓。
她知道完蛋了。
徹底完蛋了。
不過就算完了她被批‘鬥,還能拉她哥作伴,也不錯。
只不過趙菀香太可恨了,這麽放過太便宜了,憑什麽她算計到這步,還是讓趙菀香逃過了?
她太不甘心了。
死也不甘心。
然後門猛地被推開,她就看見她哥竟然回來了。
胡大嬸他們不知道內情,看胡文麗她哥滿身泥水,腦袋腫大一倍,差點沒認出來,然後哎呀哎呀地圍上來,問他咋回事。
胡文麗反應過來她哥沒被抓住,突然從凳子上跳起來,就像被看到旁邊有人在一樣,發瘋地問他,“你咋還敢回來?你不怕趙菀香揭發你,你倒是趕緊跑啊!”
胡大娘他們直覺發生什麽,簡直要被吓死,急着問,“你在說啥,為啥不讓你哥回來,跟趙菀香啥關系?!”
胡文麗還揪着他哥衣襟,反複讓他趕緊跑。
啪啪兩聲,他哥給了她兩耳光,指着她鼻子低吼,“這件事以後誰都不許提!你,老子算看透了,你以後就是當乞丐,也別讨到我門前,我沒你這個妹子!”
然後轉身就走。
胡大嬸他們猜到什麽,揪着胡文麗又哭又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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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菀香既然跟她沈大哥說定了,就打算盡快出發。
第二天大早收拾好行李,帶着她沈大哥的“安全條款”,和範紅英在院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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