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慌亂

第三十三章 慌亂

那張俊美無俦的臉越來越近，凡景聽到自己的心髒慌了節奏一樣跳動，她甚至懷疑下一秒心髒都會從胸腔裏跳出來。她緊張得都快忘了呼吸，卻又不知如何是好，蝶翼般的睫毛微微撲簌着，可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她都忘記了此刻的自己，該是閉上眼的。

長而卷的睫毛微微掩住了他深邃的眼，凡景看到的是他線條完美的臉，不知怎的，竟比平時多了幾分柔和，甚至是迷醉。

他向她一寸一寸緩慢接近，明明只有幾秒鐘的時間，可凡景卻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她像是個終于能夠重見光明的盲人，緊張地等待這世界上第一抹顏色注入眼底。

可電話卻在此刻突兀地響起，打破了原本旖旎暧昧的氛圍，陳以恒才如夢初醒般退了回去，眼中是愧疚，還有尴尬。他低低地向凡景說了句抱歉，起身走出了熱鬧的人群，到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才接起了電話。

可這一聲抱歉不知是為這個電話，還是因他的失态。這一刻，凡景仿佛又跌進了黑暗的深淵，沒有絢爛的顏色，只有滿目的死寂。許是剛才太過緊張，手中的易拉罐，早就變了形。凡景牽起一抹苦笑，仰頭，将微澀的液體一飲而盡。

“以恒，我聽周秘書說你出差了，你也真是的，也不和我說一聲，害我擔心你。”

“對不起，雅霏，走得匆忙，沒來得及告訴你。”

事實上，兩個人還是很給彼此私人空間的，不會幹涉對方的工作。而因為各自都比較忙，所以好幾天不電話聯系的情況也是有的。也許是因為都是事業心強的人，又都有一番成就，所以這樣的相處模式倒也合适。

只不過，每一次出差陳以恒都還是會和秦雅霏報備的，例行公事一樣，這次倒疏忽了。

“沒關系的，我也不過是擔心你而已，沒事就好。”秦雅霏體貼地說。

“嗯，沒事，讓你擔心真是抱歉。”

“……以恒，你……怎麽突然之間和我這麽客氣，是不是我太煩了，你，不高興了？”恰到好處的隐忍和委屈，不禁讓陳以恒有了些許的愧疚，安慰道：“不要亂想，我不過是有些累，你呢，怎麽不早點休息？”他低頭看了看腕表，聲音盡量放和緩。

“給你打完電話我就去睡。”兩個人又聊了幾句，才互道晚安準備挂電話，可就在電話被切斷的一瞬間，陳以恒突然叫住了秦雅霏：“雅霏，等我回去找你。”

“嗯，好。”

他低着頭把玩着手中的電話許久，疲憊地将身體靠在護欄上，頭微微仰起。這裏的夜空繁星密布，沒有工業化的廢氣污染，星星看起來是那麽亮，就像是灑滿了鑽石，璀璨，閃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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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再明亮也比不過她的眼睛。

陳以恒突然長籲了一口氣，閉上眼睛，盡量趕走這绮念。可越是這樣，腦海中的她卻越是清晰生動。

誰也不知道，當電話響起的那一刻，陳以恒有多懊惱，他甚至想把那不停叫嚷的手機砸個稀巴爛。可卻又為自己有這樣龌龊不堪的心思深深地鄙視自己，他一遍又一遍地不停告誡自己：你是她的小舅舅，你沒有資格愛她，你不能這樣……

他可以騙過別人，卻唯獨騙不過自己的心。

他的手是濡濕的，他的緊張并不比她少。

陳以恒向來自制力極強，他不再是那個叛逆的同父親大吵的少年，也不再是那個任性到離家出走的少年，當恒遠的擔子落在他肩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任性了。

他深知，商場如戰場，處處都是機關陷阱，走錯一步便是滿盤皆輸。觊觎他位子的人那麽多，想要他陳以恒倒臺的人也不少，他的每一步都是那麽小心翼翼，他不能露出破綻，不然便是萬劫不複。所以，他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隐藏自己的心思，甚至，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感情。

可所有的自制到了顧凡景這裏就統統不見，他真懷疑她是他上輩子的克星。

陳以恒頭疼不已，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顧凡景，甚至連看她一眼都不敢，膽怯得，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因而，他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發生的狀況。

顧凡景一罐又一罐地灌着啤酒，簡直如牛飲，喝了三罐之後已經有些頭疼，但是她還是要起身去便利店再買幾罐來。

她搖搖晃晃地試圖站起身，卻怎麽也不能成功。而這時，一身白體恤牛仔褲配波板鞋的男人走了過來，及時扶住了顧凡景。

凡景以為是陳以恒回來了，可擡起頭卻發現是一張陌生的臉。凡景此刻已有醉意，迷蒙的眼中氤氲着水汽，有着少女的無辜，卻又帶着幾縷致命的誘惑。

男人忍不住喉結滑動，吞咽着口水。來麗江的，除了觀光，期待浪漫邂逅的，存了獵豔心思的也不少，從顧凡景來到篝火晚會的時候這個男人便注意到了她，只不過那時候她身邊有一個男人，心癢難耐卻也只能望梅止渴。

眼見那男人去接電話，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豈能錯過。而眼下，她明明已經有了醉意，更是容易得手，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趁那個男人回來之前，把她帶走。

凡景咦了一聲便疑惑地問：你是誰。試圖推開他，奈何自己站都站不穩，而男人的臂膀卻緊緊地箍着自己，她雖然有了醉意，但還是有幾分清醒的。她往陳以恒離開的方向望了望，摟着她的男人卻說：“小姐，我沒有惡意，不過你現在喝多了，我扶你去旁邊休息一下好嗎？”

凡景卻掙紮着說：“我不要休息，我要喝酒，我要……喝酒。”

“好好好，我帶你去喝酒，那邊有一家酒吧，有很多很多久，我帶你去。”

頭越來越疼，似乎是酒勁發作了，凡景歪歪斜斜地靠在他懷裏，“好，說話要算話，帶我去喝酒。”

大概這樣的事發生在這裏并不奇怪，又或許是每個人都在忙着自己的快活，于是，誰也沒有注意，誰也沒有阻止。

陳以恒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凡景的人影，他以為她是先回去了，暗自松了一口氣也要回去。可視線掃過地上的東西時卻慌張起來，那是顧凡景的包。

陳以恒開始撥打凡景的電話，卻一直是忙音，沒有人接。他再也冷靜不下來，焦急地問周圍的人，有沒有看到她去了哪裏，沒人給得出答案。而四周，早已不見她的影子。

“叔叔，我看到姐姐被一個大哥哥帶走了。”稚嫩的童音，是剛才那個賣花的小女孩。十五分鐘前陳以恒從小女孩這裏買了一束郁金香，滿足了顧凡景的願望，卻也因小女孩叫凡景姐姐，叫自己叔叔有些暗自不爽，但出手仍然大方。

陳以恒匆匆道了聲謝，就朝着小女孩指的方向瘋了一樣狂奔而去。

“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默默地祈禱着。

“小景，小景，你在哪兒？”

“小景，快回答我！”

“小景，別吓小舅舅，快出來好嗎？”

他慌亂得早已失了往日沉穩嚴謹的形象，頭發也因奔跑而被風撫弄得亂糟糟，而他的眼中，滿是慌亂和擔憂。

“唔，唔……”微弱細小的聲音，可他還是聽到了。似乎是一家旅店的後院，幾縷幽微的燈光從客房的窗外懸挂的燈籠裏透了出來，繁枝茂葉擋住了陳以恒的視線。

沒有了聲響，憑着直覺和判斷，陳以恒朝漆黑的一角走去。他試探地叫：“小景，你在哪兒？”

沒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