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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吃。這不是有病麽!

将此人摟在懷中似乎緩解了他的某種渴望,然而……不夠,遠遠不夠。他感覺自己的心髒處像是開了道口子,不疼,卻空得厲害,越是接近她,就越覺得空洞難忍。明明與她如此接近,卻又覺得她離他如此遙遠。

他不自覺地緊了緊手臂,換來她一陣不舒服的低哼。

紀無咎低頭,在她墨雲般的發上輕輕吻着,嘴唇游移,逐漸轉至她的脖頸處。他深吸一口氣,鼻端萦繞的是她的體香,淡淡的不很明顯,卻似乎有着勾魂攝魄的魔力。

于是他身上某個沉睡的小兄弟不受控制地擡頭了……

***

第二天下了朝,紀無咎去坤寧宮時,發現葉蓁蓁不在,宮女說她去太液池玩兒滑冰了。

男人追女人,最重要的只有一點:要經常刷一刷存在感。紀無咎很精準地把握了這一點,于是他也換了身衣服,又移駕到太液池。

池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熱鬧。紀無咎發現葉蓁蓁就是有這個本事,她走到哪裏,就把熱鬧帶到哪裏。不管多死氣沉沉的地方,也能被她折騰得氣氛火熱。

隆冬的太液池,表面已經結了厚厚一層冰,堅硬如石,人可以放心踩上去。葉蓁蓁讓人做了一雙特制的鞋,鞋底是木制的,前後微微翹起,像一條小船。鞋底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冰面上一放,簡直風一吹就能自己往前跑。

她踩着這雙鞋,在冰面上嘻嘻哈哈,橫沖直撞。

不管身手多好,一個人第一次滑冰時都不得要領,容易控制不住平衡。葉蓁蓁打了幾個趔趄,總是堪堪要摔倒,又能在最後時刻給掰回來。王有才領着幾個太監站在冰面上,本意是想保護葉蓁蓁,卻紛紛自顧不暇,摔了幾個跟頭。

漸漸控制住身體,葉蓁蓁丢下王有才他們,踩着滑冰鞋沖出去,遠看像一團疾奔的火燒雲,又像是一只抖着華麗羽毛的水鳥。

紀無咎看着挺有意思,便也踏上了冰面,緩步走到池中央。他今兒罕見地穿了一身白衣,墨發如瀑,面如秋月,在冰天雪地裏長身玉立,衣帶輕揚,仿佛谪仙一般。

“皇上閃開!快閃開!”葉蓁蓁飛快地滑着,高聲喊道。她發現這鞋子設計得有些不合理——沒辦法停止!眼看着紀無咎出現在她前方,她想要躲避又身不由己,只得讓他離開。她心想以紀無咎的身手,定不會被撞到。

然而紀無咎卻仿佛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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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嘭!

葉蓁蓁以一種十分英勇霸氣的姿态狼撲到紀無咎身上,沖力之下,二人雙雙倒地,葉蓁蓁直起腰來,發現自己正騎在紀無咎身上。

額……

而他,好像很享受的樣子?

紀無咎老老實實地平躺在地,眯着眼睛看她。她背着太陽,冬日的陽光格外溫暖,在她的身體周圍結了一層光暈,光線滑過她的肩膀,射在他的眼睛上。所以他眼睛被刺得有些酸,看得并不真切,目之所及,瓦藍的背景下一片明亮而熱烈的紅與白,像是濃墨重彩的西洋油畫,又似是游蕩的白雲與紅霞,讓他恍惚如至仙境。

“皇上,您沒事兒吧?”葉蓁蓁見紀無咎神情有異,擔心他被自己撞壞了腦子。她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你……”紀無咎張口,卻沒說下去。

與此同時,葉蓁蓁發現自己又大不敬了,她想要從他身上爬起來,卻沒想到剛一動,他突然一翻身,抱着她滾了兩滾,将她壓在身下。

現在兩人貼得更近,他火熱的呼吸噴在她的臉上,她不自然地移開眼睛。

“我怎麽了?”葉蓁蓁問道。

紀無咎攤開手,掌中有一支合歡釵。那是方才兩人滾動時葉蓁蓁遺落的。他把合歡釵重又插到葉蓁蓁的發間,又幫她順了順鬓角淩亂的頭發。然後,他突然低下頭,在她未及反應時,嘴唇貼着她的額頭,吻得輕柔而有力,良久未離。

你一定逃不出我的掌心。

☆、34、捉奸

告狀是一門技術活。

你不能抓着你想說的說,而要充分考慮對方對什麽比較敏感。比如——

“皇上,臣妾聽說皇後娘娘未出閣前與陸統領是表兄妹?”

慈寧宮中,許才人親手執着個美人拳在幫太後捶背。太後受用地半阖着眼,聽到許才人這話,撩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許才人經常往慈寧宮湊,一來可以塑造一個孝順的侄女形象,在太後面前增加好感,二來也可以多見一見紀無咎。她入宮之前望眼欲穿地想要和他相親相愛,卻不想入宮之後他待她反而不如以往親昵,幾乎不去看她。

紀無咎正低頭輕輕撥動手邊的茶碗蓋子,狀似漫不經心地答道,“她自家兄弟确實不少。只不過既入了宮,便是皇家的人,不必再談論那些。你無事可做了麽,打聽這些做什麽。”

許才人沒想到自己剛說一句話便招來他的責備,便讪讪地低下頭,“臣妾知錯。”手上卻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太後拉下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輕輕拍了拍,轉頭對紀無咎說道,“所謂打着骨頭連着筋,咱們雖為天家,卻也要體恤人情,哪能說斷就斷呢,”說着,看向許才人,“你說的可是陸離?他和皇後确實是姑表關系。”

許才人于是恍然點頭,“如此看來,皇後娘娘和陸統領的感情想必十分親厚。”

紀無咎臉色霎時變得難看,他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淺淺的茶水禁不住震蕩,濺灑出來,淋到他的手上和桌上。

許才人一抖。畏懼地看了看太後。

太後卻是不怕紀無咎,誰讓她是他親媽呢。她安慰地又拍了拍許才人的手,對紀無咎說道,“你急什麽!……為容,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

許才人有些猶豫,小心翼翼地看了紀無咎一眼。

“莫怕,你但說無妨,有哀家為你做主呢。”

紀無咎雖依然沉着臉,卻沒有出聲阻止。

許才人便說道,“其實……也沒什麽。只不過前天晚上臣妾心緒不寧,便想着去英華殿敬敬佛。沒想到一進院子,就聽到殿裏頭有男女的說笑聲。臣妾好奇得緊,就駐足聽了一會兒,因離得遠,聽得并不真切,只約莫聽出那女子似乎是皇後娘娘,而她稱呼那男子為‘表哥’,是以臣妾今日才有此一問。”

太後的表情漸漸嚴肅起來,“孩子,有些話是不能亂說的……你确定親眼所見?”

許才人鄭重點頭,“确系親眼所見,太後若是不信,臣妾這便起個誓。”說着就舉起手要發誓。

太後忙按住她,“好了好了,哀家信你。只不過此事關系皇家顏面,你千萬不要聲張出去,”說着,又問紀無咎,“皇上,你怎麽說?”

紀無咎盯着許才人看了一會兒,目光如炬,許才人被看得如坐針氈,不敢和他對視。聽到太後問話,紀無咎便站起身,答道,“不敢勞煩母後出手,此事朕必查個明明白白。母後先休息吧,孩兒告退。”

目送着紀無咎走了,許才人重又握起美人拳幫太後捶背。太後面上不複方才的坦然自若,她皺起眉頭,責備許才人道,“你行事怎麽也不和哀家商量一下。今日若不是我給你撐着,你一個小小才人如何能在皇上面前議論皇後的不是?”

“侄兒知錯!只因怕牽連到太後娘娘,所以……”

“牽連什麽,哀家是他親娘,他能把我怎麽樣!”

“是,皇上是純孝男兒,自不會被皇後轄制住,反不認娘親。”

這話說得十分熨帖,太後微笑着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她又不放心地說,“只是雖然你今日說了這番話,哀家瞧着,皇上未必會信。”

“太後娘娘放心,只要讓皇上親眼所見,他就是不信也得信。”

***

事實證明太後還是相當了解她這個兒子的,紀無咎理智上并不相信許才人的話。兩個與葉蓁蓁有仇的女人在那裏一唱一和的,很明顯是在告狀。他不傻,相反,他比正常人都聰明。

然而理智上不相信,不代表感情上也不相信。盡管他刻意去無視,告訴自己那不過是讒言,但是許才人的話還是一遍遍地鑽進他的腦海裏。

夜深人靜,偏宮冷殿,孤男寡女,歡聲笑語……他的腦子裏像是住着個丹青妙手在揮毫,逐漸地把這一幕清晰完整地畫出來,畫面生動,纖毫畢現。不獨如此,還給配了聲音,畫面中的女子一遍遍地叫着“表哥”,聲音清甜歡快。

紀無咎批了會兒奏折,自己在折子上寫了什麽他都不知道,末了,他把朱筆一丢,筆頭在折子上翻滾了一下,展開一片紅痕。

“馮有德,去坤寧宮找個人來,朕有話要問。”

自從上次他放在坤寧宮的人被葉蓁蓁料理之後,他又重新培養了幾個,只不過葉蓁蓁防得很嚴,這些人無法太接近她。

“回皇上,皇後娘娘這些天每夜戌時二刻出門,至亥時五刻方歸。”

“可知道她去了哪裏?”

“奴才不知。”

“行了,都退下吧。”

屏退所有人後,紀無咎坐在案前發呆沉思。戌時二刻到亥時五刻,正好是他不在坤寧宮的時間段。這幾天他每晚睡在坤寧宮,本來打算在坤寧宮批折子,但是一來折子來回挪動麻煩,二來葉蓁蓁不喜歡,覺得拘謹,所以他都是在養心殿批完奏折,深夜時分才到坤寧宮。彼時葉蓁蓁已熟睡,身上熱烘烘的,他把她抱在懷裏,身體便很快溫暖起來,兩人交頸而眠,心裏感覺十分踏實。

他本以為他們的關系正在逐漸緩和,卻不知道,葉蓁蓁每晚趁他不在時做些什麽。

她到底在做什麽?紀無咎不自覺地抓起案上的筆,用力握着。真相就在眼前,他只要查,一定能查出來。但是他又不确定要不要真的去查。

畢竟……如果事實真的如此呢?

他拿她怎麽辦?

想着想着,紀無咎目光中蒙上一層狠厲,手上的力道漸漸加重,“啪”地一聲,犀角雕花的筆杆被折成兩段。

***

與此同時,內宮某處,陸離看了看手裏的一只刺繡荷包,問面前一個面生的太監道,“你是說,皇後娘娘命我今夜戌時五刻于英華殿一見,有要事相商?”

太監答道,“正是如此。”

陸離将荷包藏于袖中,說道,“有勞公公,我一定準時面見皇後娘娘。”

太監放心地走了。陸離又摸出那只荷包來仔細打量。這荷包确實是葉蓁蓁親手所繡不假,只是葉蓁蓁的性子他了解,平日裏丢三落四的,很難說這東西不是她弄丢的,然後被有心人撿去利用一番。而且,葉蓁蓁不是沒有分寸的人,深夜于幽靜之處召見外臣,這樣的事情她大概做不出來。即便她真的想私自見他,也定會将事情做得周密一些。她不讓王有才素月這樣的心腹來傳話,反倒派個他不認識的人過來,很不合常理。

所以,此中必有蹊跷。

只不過既然此事涉及到蓁蓁,他無論如何也要走一趟。倘若真的有人想在男女之情上做文章陷害蓁蓁,那就最好早絕後患。

***

用過晚膳,葉蓁蓁消了會兒食,便拿着本書出了門,身邊只帶了素月一個人。

冬夜的風很冷,兩人渾身裹得像毛團一般。素月一手挑着燈籠,一手扶着葉蓁蓁,輕聲勸道,“娘娘,今天晚上冷,要不就別去了?”

“不行,本宮要堅持。”

這幾天葉蓁蓁都去哪兒了?

答曰:英華殿。

做什麽?

答曰:練功。

王有才也不知道從哪裏給她弄來一本武功秘籍,叫《陰陽經》。這本書挺厚,書頁發黃,有不少蟲蛀的痕跡,顯示其年代之久遠;封面染着暗黑色的斑痕,很像是血跡,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到它可能引起的種種江湖仇殺……總之,這本書渾身都散發着絕世秘籍的氣息。

書上說了,要練此功,必須要在一個僻靜的無人打擾之地,最好是深山老林,或是懸崖瀑布,這些地方葉蓁蓁都去不了,她只能在皇宮之中找最僻靜的地方,便找到了英華殿。

所以這幾天她每晚都會來英華殿練會兒功。《陰陽經》講的是內功,因此她只需要坐下來打坐調息便好。

英華殿晚上無人居住,只有一個太監守夜,但是這麽冷的天兒,那守夜太監早不知躲在哪裏偷睡去了。

陸離走進英華殿的院子,發現殿內果然亮着燈光。院中幾株巨大的菩提樹,樹葉已落幹淨,暗夜下枝幹曲折交錯,張牙舞爪,像一支支巨大的蒲公英。透過這些蒲公英,陸離看到殿門外守着的素月。她冷得直跺腳,雙手搓着耳朵。

他走上前去,“素月姑娘。”

素月借着燈光看清楚來人,很是詫異,“陸統領?你怎麽會在這裏?”

“只是路過而已,”陸離說着,取出那只荷包遞給她,“這個收起來,莫讓皇後娘娘再丢東西了。”

素月接過來一看,更詫異了,“這确實是前兒丢的,怎麽會在你手裏?”

陸離剛想回答,卻聽到裏頭葉蓁蓁問道,“素月,什麽人在外面?”

素月見陸離向她搖了搖頭,便答道,“娘娘,沒什麽人。”

“沒有人,那就是鬼在說話?”聲音漸近,話剛落,門便被她從裏面拉開。她一看到陸離,頓時滿臉喜色,“表哥,是你。”

“是我,蓁蓁,”陸離笑道,“不過,此地我不宜久留,你自己多保重。”說着,他突然擡起手來,差一點像往常那樣摸一摸她的頭,不過好在及時剎住,背過手去。

“表哥,等一下,”見他似乎要走,葉蓁蓁急忙說,她把那本武功秘籍拿給陸離,“你給我參詳參詳,這本《陰陽經》怎麽樣。”

陸離翻看了幾頁,随即遞還給她,“不過是些打基礎的內功,你練一練也不錯。”

“這是絕世秘籍。”

“是麽,那大概是我眼拙,看錯了。恭喜表妹獲得絕世武功。”

這時,院中響起另一男子的聲音,“看來朕來的不是時候。”

葉蓁蓁頓覺不妙,這個時間,這個地點,這個情形,自己和表哥的身份……都實在太容易讓人誤會了。更何況,紀無咎本來就一直懷疑她和陸離之間有私情。

紀無咎從菩提樹的枝叢間走出來,不知是氣得還是凍的,他的臉色蒼白,身上氣質說不出的冷冽。殿內外燭火微弱,葉蓁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覺那一雙眸子似是兩柄千年寒冰做成的利劍,直直刺向她,令人觸目生寒。

“皇上……”這下玩兒大了,葉蓁蓁覺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釋一下。

然而未及說話,突然之間,外頭晃進來好多燈光。兩隊太監提着燈籠奔進來開路,緊接着,太後扶着個宮女緩步走進來,腰杆兒挺得筆直,板着個臉,目光之中盡是嘲弄。

葉蓁蓁一瞬間就明白了。這很明顯是個套,對方有備而來,捉奸成雙,誓要置她于死地。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江南可采蓮 和 語笑嫣然 的手榴彈。感謝 Anslee Shieh 、菠蘿大帝 和nothing2730的地雷。感謝 jiedou 在專欄裏扔的手榴彈。挨個撲倒狠狠蹂躏~

☆、35、反轉

“母後,您怎麽來了。”紀無咎看到太後,臉拉得更長了。他雖不滿于眼前看到的情形,但也絕不願太後插手此事。

“哀家怎麽不能來。我雖不理六宮之事已久,卻也容不得有人把個後宮攪得鎮日雞犬不寧,自然要時時巡視一番,以防有人做什麽下流的勾當,污了我皇家的臉面和血統。”太後走近來,打量着殿外立着的幾個人,也不急着治罪,而是譏諷道,“想不到今日這英華殿竟然如此熱鬧,皇後就算想和陸統領敘舊,也還是要回避着些佛祖比較好。”

這話說得很不中聽,敘舊怎麽需要回避佛祖呢,必然是他們在做什麽茍且之事。

葉蓁蓁只覺渾身發冷,她從未有過如此被動的時候。她攥緊拳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清了清嗓子,說道,“母後多慮了。我在英華殿練功,正好巧遇陸統領。人人都知道陸統領武藝高超,我便向他請教了一二。想來佛祖必不會怪罪我這種轉益多師的做法。”

太後冷笑,“巧遇?陸統領今日并不在此當值,如何與你巧遇?”

葉蓁蓁同樣冷笑,“母後真是多知多聞,連陸統領何時當值都記得清清楚楚。”言外之意根本就是你做的這一出捉奸的把戲。

太後嘴上實在不是葉蓁蓁的對手,她轉頭看向紀無咎,“你的皇後與青梅竹馬的好表哥在此相遇,你就沒有想說的?”

紀無咎全程都在盯着葉蓁蓁看。雖然聽到太後的話不痛快,但這個時候,他也确實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皇後,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你真的是來聽我解釋的?”葉蓁蓁冷冰冰地看着他,語帶譏嘲,“既然如此,你怎麽沒聽到我方才的解釋?”分明就是和太後一路的,現在裝什麽裝!

紀無咎神色一暗。太後怒道,“大膽淫/婦,竟然如此和皇上說話!簡直無法無天!來人,把這對奸夫淫/婦給我拿下!”

周圍一群人便要上前捉人。葉蓁蓁修眉冷橫,鳳目圓睜,挺身向前一步,“誰敢!”

她這氣勢十足的一聲怒咤,倒真把周圍人吓得腳下有些猶豫。畢竟是皇後,現在對她不恭敬,以後若是她翻身了,要碾死他們簡直太容易了。

葉蓁蓁從容地看着太後,說道,“母後為着後宮之中的清白安寧着想,孩兒可以理解,只是這樣無憑無據地拿人,怕才是真的沒王法吧?”有本事你拿證據出來啊。

太後早知她有此招,擡手輕輕一揮,“搜他的身。”

這個“他”自然指的是陸離,皇後的身是不能輕易搜的。本着有奸/情必有私物的慣常做法,大家也可以推理出有私物必有奸/情這個結論。所以,如果現在從陸離身上搜到點和葉蓁蓁有關的東西,那麽今日這事兒就沒個善了了。

素月緊張得,幾乎快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在一旁看着幾個太監撲上來在陸離身上一通亂扯亂搜,握着荷包的手不自覺地收緊。幸好幸好,幸好表少爺一來就将這個荷包給了她,要不然可真是一萬張嘴也說不清了。這個太後,心計竟然如此歹毒!

太監們搜完身,果然一無所獲。

搜不到也沒關系,太後心想,這次可不能放過葉蓁蓁了。于是她說道,“那麽就請陸統領解釋一下,為什麽你今夜會出現在這裏,而且與皇後相談甚歡?”

此時,方才參見過太後便一直沉默不語的陸離終于開口了,“禀太後,皇上,微臣是奉了皇上的密旨來此候駕,至于所為何事,微臣不知。”

太後聽到這話一愣,看向紀無咎。

紀無咎也愣了,“朕從未給你發什麽密旨,更不曾宣你在此。”

“微臣不敢有半句謊言。今日确實有一個內侍攜帶着禦用之物來對微臣下達旨意,微臣雖然疑惑,卻也不敢懈怠,因此便按照那位內侍的指示來到此處,不想皇後娘娘的鳳駕在此。微臣左右等不來皇上,便鬥膽上前向皇後娘娘打探一二,皇後娘娘拿着一本武功秘籍向微臣垂詢了幾句,之後正巧等來了皇上與太後。”

一番話說得坦坦蕩蕩,連葉蓁蓁都有點相信了。

只不過用禦用之物下達密旨這件事情略有些怪異。皇上又不缺紙筆,寫個條費什麽勁,又或者讓身邊的太監傳個口谕,也無不可,這樣既傳口谕又拿信物的……呵呵。

紀無咎聽完他這一番話,問道,“哦?那個太監給你拿了什麽禦用之物?”

陸離攤開手掌,雙手托着一個白色的徑長一寸多的圓盤狀物事,馮有德走過去取了來,呈給紀無咎。

那是一塊羊脂白玉雕的九龍祥紋佩,白皙溫潤,狀如凝脂,絕非凡品。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确實是紀無咎的東西。天子佩的玉,在重要場合中要按照不同的季節佩不同的顏色,春天佩蒼玉,夏天佩赤玉,秋天佩白玉,冬天佩玄玉。這塊九龍祥紋佩是他秋天戴的,現在已經入冬,所以早就脫下命人收置起來了,卻不知怎麽竟到了陸離的手上。

紀無咎臉上閃過一絲疑惑。

不只是他,周圍人看了這塊玉佩也開始在心裏頭揣摩。太後想着,難道兒子是站在她這一邊兒的?只不過這個手段太容易被人發現了;葉蓁蓁想着,果然有紀無咎在從中搞鬼,只不過給她下這種套子也太下作了點吧。

唯有陸離,依然一臉的大義凜然光明磊落。

紀無咎攥緊玉佩,說道,“應是有人假傳聖旨,你起來吧。”

“謝皇上。”

“你可認識那太監,可否記得他的長相?”

“回皇上,微臣不認識他,但記得他。”

“如此,朕必要查清楚,到底是哪個奴才狗膽包天,敢假傳朕的旨意。”

太後顯然不太能接受這個結論,然而自陸離拿出玉佩之時此事便已成定局。不管聖旨是真是假,他都有理由出現在這裏,這就已經足夠。而且方才搜身,太監們都快把他扒光了,也沒翻出什麽要緊的東西。

這個人,簡直太狡猾了。

“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麽哀家也就放心了。皇後日日在此練功,還是謹慎些好,莫要走火入魔。”太後不陰不陽地說道。

“有勞母後挂心。人品端方,自然靈臺清明,又有佛祖庇佑,想來不會有事。”葉蓁蓁也學會含蓄地罵人了。

于是太後鬥志昂揚而來,垂頭铩羽而去。

太後走後,紀無咎站在原地,回頭看葉蓁蓁,“還不快走。”

葉蓁蓁便跟上來,走過他身邊時,他想來牽她的手,卻被她狠狠甩開。葉蓁蓁低聲說了兩個字,“卑鄙。”口氣是滿滿的厭惡與輕蔑。

紀無咎莫名就覺得心口一窒,難受得緊。他反應過來她似乎是誤會他了,便快步追上去。

“朕……真的不知道玉佩的事。”

不理他。

“應該是乾清宮的奴才偷拿出去為非作歹。”

不理他。

“朕怎麽會幫助別的男人去私會我的妻子。”

依然不理他。

素月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皇上都這樣了,娘娘您就不能給他點面子嗎……況且,那玉佩明顯不是皇上親自送出去的好不好!

葉蓁蓁又怎會不明白這其中的蹊跷。她雖然不相信紀無咎的人品,但相信他的智力,他若是想給她下套兒,那就定然會是一個高明的套兒,不至于留九龍佩這麽大個破綻。雖然如此,她卻依然很生氣,套兒不是他下的,但他不是依然跑來捉奸了麽!而且看樣子,他似乎很期待她和表哥有一腿。

陸離站在英華殿的門口,看着那三人的背影。紀無咎想拉葉蓁蓁的手,被她掙開幾次,他最終攥緊了她的手不放,兩人就這麽別別扭扭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陸離低頭笑了笑。除了他自己,恐怕再不會有一人能猜到九龍佩為何會出現在此時此地……那是他偷的。

是的,偷。陸離武藝高強,輕功尤其高強。而且他對皇宮的角角落落都熟悉得很。他想在整個大內戒備最森嚴的地方偷點東西,雖不是探囊取物那麽簡單,卻也是可以辦到的。而且他選的時機很好,等紀無咎在養心殿批折子的時候再下手,那時候乾清宮的人手會少一些,又沒有紀無咎這個高手坐鎮,相對容易很多。

陸離為人正直,以前從沒偷過東西,但這次不同,這次必須偷,為了葉蓁蓁。這種以男女奸/情陷害皇後的做法,有一就有二,倒不如先攪一攪渾水,讓皇上看清那些歹人的心計,去掉他的疑慮,以後就算有人再去他跟前告狀,他也不會輕易信了。

而且,其實今晚自紀無咎尾随他開始,他便已經察覺到他了。陸離知道皇上生性多疑,倘若他在葉蓁蓁面前表現得過于循規蹈矩,上下分明,反而會讓紀無咎懷疑他已經有所防備,因此便自自然然地最好。而且紀無咎知道陸離身手好,也就沒離得太近,想必并未聽清楚他們的交談。

幸好這次有驚無險,蓁蓁,你可要長點心了。陸離獨自一人走在皇宮的冬夜裏,心想。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LycoSN 的手榴彈,麽麽噠~

這一章其實昨晚就寫好了,但是今天一直改啊改,現在才改好,看到不少童鞋等不及了,那就先放上來吧。

這裏要解釋一下葉蓁蓁的性格問題。

我覺得可能有些朋友對蓁蓁的期待太高了。她不是重生女穿越女金手指女,她就是一個稍微聰明點的姑娘。而且這個姑娘的成長環境很好,出身富貴,全家都寵着讓着,舍不得對她要求太過嚴苛,簡直就是溫室裏的花朵。這導致她性格有些驕縱,行事随心所欲,偶爾說話不經過腦子。你們看看她玩兒的那些東西,哪一樣是大家閨秀們玩兒的,可是她偏偏喜歡,家裏人也就不會太拘着她。

這種人扔在後宮裏頭,宮鬥的技能是需要鍛煉的,不可能一上來就大殺四方。所以她其實在皇宮之中挺被動的,處處被陷害,也幸虧自己有點聰明,外加一點運氣,才一次次化險為夷。當然,不能一直是這樣。因為人是會成長的,慢慢地吃幾次虧,了解一下後宮之中人心險惡,技能值慢慢地加滿,也就行了。我知道大家喜歡看皇後涼涼橫行後宮所向披靡的情節,但是寫這些情節也要考慮到人物性格。皇後涼涼不是高大全型女主,她有很多缺點。我一直認為有缺點的人才是完整的人。雖然你們可能不會在乎人物性格是否立體飽滿,但身為作者我一直希望做這方面的嘗試和挑戰,希望大家理解。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打負分的童鞋我知道你們也是愛之深責之切,咳。總之我會更加勤勞滴碼字,希望以後能多多地爆雙更吧^_^

【話說,說這麽多你們會不會覺得作者好煩,我自己都覺得我好羅嗦OTL

ps:八點那一更放在這裏了,所以晚上不再更了啊,這已經是第二更了,麽麽噠^_^

☆、36、和解

紀無咎一路厚着臉皮尾随葉蓁蓁到坤寧宮。

他不擅長哄女人,哄的時候也多半是說一些輕佻話,現在對上氣鼓鼓的葉蓁蓁,竟不知如何是好。解釋的話也已經說了,而且他本就寡言,也就不打算重複。

氣氛一時很是尴尬。

葉蓁蓁已經十分疲憊,早早地爬上床睡覺了。紀無咎則坐在桌邊低眉沉思。

今日這事疑問有二。第一,太後為何準時出現在英華殿?第二,到底是誰用九龍佩假傳聖旨,把陸離騙過去?

第一點比較容易想清楚,這裏頭一定有太後動的手腳。那麽是她命人偷走的九龍佩并假傳聖旨嗎?又不太可能——只要陸離當場拿出九龍佩,便可把誤解澄清,這不像是能用來陷害人的手段。

再有,太後命人搜查陸離的身體時,似乎很是志在必得?

把這些疑點串起來一琢磨,紀無咎便推理出一個大概:想必太後确實讓人假傳了旨意,只不過假傳的不是聖旨,而是皇後的懿旨,用的也是葉蓁蓁的信物。但她想不到的是陸離及時發現了這一陰謀,用九龍佩替換了葉蓁蓁的東西,反客為主。

不得不說這混蛋的邏輯思維太過發達,倘若不當皇帝,當個捕頭什麽的,想必也是十分吃香的。

這樣一來,九龍佩可能是陸離偷的,也可能是乾清宮的奴才偷了給陸離的。不論是哪一種可能,乾清宮的奴才都該好好淘換一下了。

一想到陸離私拿九龍佩,還撒那麽大謊,紀無咎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生氣,而是慶幸。他胸中的郁氣登時也消散了不少,決定這次就裝一裝傻,不治陸離的罪了。然而接着他又想到太後竟然用給親兒子扣綠帽子的方法來陷害兒媳婦,便氣得重重地一拍桌子。

他雖打算盡量做個孝子,卻不代表可以任由太後牽制。

帳內已經睡着的人似乎被他這一下吵到了,不舒服地哼了一哼。

紀無咎便放輕了手腳,也褪下外衣爬上床,鑽進被子裏,把葉蓁蓁拉進懷裏緊緊擁住。

仿佛突然踏實下來一般,他長長地出了口氣。

用下巴輕輕蹭着葉蓁蓁的頸窩,紀無咎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你可知道,朕真的怕那是真的。”

回答他的是對方平穩的呼吸聲。

“幸好不是。”他又說道。

***

第二天下午,葉蓁蓁聽說梅舍附近吊死了一個小太監,太後讓陸統領去認一認那是否就是假傳聖旨的人。

“那到底是也不是?”葉蓁蓁問素月道。她沒去現場,但王有才及時去和陸離溝通了一下。

“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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