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遇險
紀無咎和葉蓁蓁在江陰過了兩天逍遙日子,便起身離去趕往京城。因水路不便,兩人選擇了馬車。本來,來江陰之前葉蓁蓁還有些擔心,怕那些刺客再生事,但紀無咎覺得身邊那麽多暗衛不是吃幹飯的,刺客來了他一定熱烈歡迎,因此也就放心地來了。
只不過,千算萬算,他們能避開人禍,卻躲不過天災。
兩人駕着馬車行了兩天半,第三天中午時停下來歇腳吃東西。此處前無村後無落,紀無咎和葉蓁蓁把馬車停在路邊,兩人在一棵大樹下鋪了張毯子。天氣悶熱,葉蓁蓁在馬車上颠簸了幾天,有些疲憊,紀無咎便想讓她在樹下睡一會兒,歇一歇。
這時,正西方猛然傳來一聲巨響,大地跟着震顫了一下。紀無咎怵然而起,警惕地四下張望。葉蓁蓁也驚得站起來,“怎麽了?”
紀無咎的視線停在西方,眼睛越睜越大,葉蓁蓁從他的眼中看到一條湧動的橫線。她回頭張望,只見西方的天邊突然湧現出一道牆,在陽光下反射着白光。那牆一望無際,像是一條身長千裏的巨龍,橫壓過來,迅速向他們逼近。
是洪水!
葉蓁蓁幾乎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她全身發抖,立在原地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紀無咎拉着她飛奔向馬車。
然而他們晚了一步,馬受到驚吓,掙開了地上的楔子,帶着馬車跑了!
人無論如何是追不上馬的,而且就算追也來不及了。紀無咎拉着葉蓁蓁扭頭往回跑,“上樹!”
幸虧他們方才挑的是附近最大的一棵樹。葉蓁蓁抱着樹幹想要向上爬,紀無咎攬着她的腰,足下一登,踩着大樹的橫枝借力縱身,一口氣連縱三下,停在樹上。
葉蓁蓁只覺自己像是飛了起來,她瑟瑟發抖的摟着紀無咎的腰,不敢動,也不敢向下看。
紀無咎讓她腳踩着橫枝,怕她腿軟掉下去,手臂依然攬着她。他見她吓得臉色都白了,便安慰道,“蓁蓁,別怕。我會保護你。”
怎麽可能不怕,葉蓁蓁現在怕得要死。她透過大樹的枝葉向外看,洪水如一頭迅猛的野獸,眨眼之間已經逼近,卷過他們的腳下,咆哮着一路向東奔去。
外面已經是一片澤國。一眼望去,白茫茫全是水,一波一波的水浪高高地翻起,簡直像是要吞噬掉天空。整個世界,都似乎掉進了一大鍋沸騰的水中,而他們,就仿佛坐在了水上的蒸屜中。
不,比這更可怕。因為水位在逐漸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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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蓁再次感受到死亡的威脅。上一次面對死亡還是狩獵遇到猛虎之時,只不過那一次有紀無咎出手相救。而現在,那個救她的人,和她站在一起,面臨同樣的處境。
“皇上,我們……會不會死啊……”葉蓁蓁捉着紀無咎的衣服,問道。
“不會。”紀無咎斬釘截鐵地答道,他放眼望了望,“這附近應是有一條河,剛才那聲震響,大概是河決了堤,河水便沖了出來。剛才的響聲聽得真切,說明我們離着決口應該很近,所以水位也漲得快。”
“那現在我們怎麽辦?”
“繼續向上攀,放心吧,沒事的。”
葉蓁蓁知道紀無咎在安慰她。他是人間的帝王,掌握萬民的命運,可是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他們都顯得如此渺小,不值一提,不堪一擊。
兩人站在了最高處。再往上,已經沒有下腳的地方,而且樹枝太細,也承受不了他們的重量。他們都生在北方,各自只學會了游泳,從來未見過洪水,也無在洪水之中自救的經驗,此時只憑求生的意志,相扶着站在了大樹的最頂端。
雖第一次見識洪水,紀無咎看着一望無際的澤國,以及洶湧的浪頭,也知道倘若人被卷進水中,無所依憑,即便是再好的身手也施展不開,到時候唯有等死的份兒。
所以現在他們唯一的選擇就是站在樹上等,等着水位停下來不再上升,或是等着人來救援。暗衛們都在一裏之外,看情況應該也遇到了洪水,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命前來救駕。
只能聽天由命了。
紀無咎不禁苦笑。如果今天他們真的倒黴,那麽他就會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或許也是唯一一個被淹死的皇帝。說不怕是假的,其實相比害怕,他更多的是不甘心。他才二十一歲,他手中握着整個天下,他一肚子的雄心壯志,此時卻一下子全部葬送在這濤濤洪水之中,他又如何能甘心!
還 有蓁蓁。他和她有着并不美好的開端,一路走來經歷了這麽多,能到今天這一步實屬不易。她是他的發妻,他已經做好與她長相厮守的準備,一輩子平平淡淡安安穩 穩地走到最後。他們之間也會像尋常夫妻那樣偶爾拌個口角,但一定會很快和好。她的脾氣不好,但沒關系,他脾氣好就行了。他願意寵着她,疼着她,護着她,只 要她心裏有他。他想着和她白頭到老,兒孫繞膝。他還想和她共同打理萬裏江山。
可是現在,一切的美好理想在洪水面前都變得無限冰冷。
他的蓁蓁,就要被洪水吞沒了。
想到這裏,紀無咎只覺心如刀絞般難受。他不接受這樣的結果,他無法接受!
葉蓁蓁正在向四處張望,一邊對紀無咎說道,“這附近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也不能沖出些木頭來。若是有,興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水面離着他們的腳下只有半丈左右,且還在上升。
紀無咎扣着葉蓁蓁的手,突然說道,“蓁蓁,我之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一件事?”
“什麽?”葉蓁蓁歪頭問他。
“在 遇到你之前的二十年,我的生活其實很無聊。有條不紊,循規蹈矩,沒有喜怒哀樂,有的只是忙不完的國事政事。葉先生說,玩物喪志。父皇說,我生來就是為天下 勞碌的,帝王之家,不該沾上兒女情長。我那時想,我大概一輩子就是一個無情又無趣的帝王,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望。直到遇上你。”
葉蓁蓁摟着他,臉貼在他的懷裏。
他繼續說道,“我這一生中許多不曾體會過的滋味,都是你帶給我的。認識你之後我才發現,生活也可以如此鮮活,如此有趣。所以活着是否無聊,并不在于我是誰,而在于我遇到的是誰。蓁蓁,我慶幸我遇到了你,你是上天對我的恩賜。”
葉 蓁蓁擦着眼睛說道,“我,我其實也很喜歡和你在一起。雖然一開始你挺悶的,可是你對我很好。我任性,脾氣差,小心眼兒,無法無天,這些你都不介意。我娘 說,男人都喜歡溫柔體貼的女人,如果有個男人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我,那一定是因為他疼我到骨子裏,所以我一定要好好珍惜。我現在就想好好珍惜你,可是已 經晚了……”葉蓁蓁說着,終于忍不住,埋在他胸前抽泣起來。
紀無咎也眼圈發熱,輕拍着她的肩膀,“不晚,一點都不晚。你能對我說這些,我很高興,死也值了。”
葉蓁蓁抽噎道,“不能死,你怎麽能死呢……你是皇上,誰死你也不能死!”
紀無咎勸道,“生死有命,強求不得。我死了天也不會變,只要江山在,新皇帝總是會有的。”
“可是我不想你死!我不想你死!”
紀無咎低頭看着腳下,水已經漫過了他的雙腳。他緊緊摟着葉蓁蓁,長嘆一口氣道,“我也不想你死。”
“可是我們都會死。”葉蓁蓁哭道。
“這樣也好,黃泉路上就不寂寞了。”
“嗯,死就死吧。”葉蓁蓁擦幹眼淚,死到臨頭也想開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紀無咎被她逗得笑了,他捧着她的臉,說道,“來生,我們還做夫妻好不好?”
“嗯!”葉蓁蓁用力點頭,破涕為笑,“下輩子你要當我老婆。”
“好。”紀無咎應着,輕吻她的額頭。
葉蓁蓁又向上站了一些,再一擡頭就能看到紀無咎的身後,她突然眼睛一亮,指着他的後方說道,“那是一段木頭?!”
紀無咎回身望了一眼,“好像真是。”
“有救了有救了!”葉蓁蓁沖着木頭張手狂喊,“過來,快過來!”
紀無咎好笑地看着她,木頭是你養的麽,叫它過來它就過來?
不過……有希望總是好的。
他摟着葉蓁蓁,以防她失足摔進水裏,由着她沖着一根木頭張牙舞爪。
紀無咎不得不承認,葉蓁蓁這個人,像是被人用筷子夾着在福氣裏炸過一遍,很多時候她的運氣都好到令人側目。那根木頭在水流中漂得很快,本來并不是沖着他們的方向來的,可是後來一個浪頭打過來,它轉了個彎,悠然地漂向他們的位置。
紀無咎抱着葉蓁蓁的腰,她探出身體去夠,終于把那木頭撈了過來。此時水已經到了大腿處,兩人在水中都站得不太穩。
葉蓁蓁看着那截木頭,皺眉,“這個,有點小啊,能撐得住兩個人嗎?”木頭在水流的作用中一個勁地向外跑,葉蓁蓁只好拼命抓住它。
“能。”紀無咎再次斬釘截鐵地回答,“你先上去。”
“哦,”葉蓁蓁被他扶着坐在木頭上,向他伸手,“你快來。”
“稍等,我先把你綁上,以防被沖跑。你先趴下。”紀無咎說着,脫下袍子,扯了幾塊布條系在一起當做繩子,将葉蓁蓁固定在木頭上。
葉蓁蓁依言趴在木頭上,她抱着他的腰,看到他系停當,便說道,“好了,你坐上來,我抱着你。”
紀無咎卻突然掰開葉蓁蓁的手。
葉蓁蓁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你幹什麽?快上來。”
“蓁蓁,活下去。”他低頭笑,笑容如三月春風。
葉蓁蓁醒悟過來他打算的是什麽,急道,“紀無咎,你這是做什麽!你快上來,它撐得住,快上來!要不你放我下來!”她用力伸出胳膊,又去扯紀無咎。
紀無咎捉住她的手,用一只手握着,他另一手扶着木頭,用力一推,與此同時撒開她的手。
葉蓁蓁就這樣随着木頭一起漂了出去。她又驚又急又氣,一邊手腳并用狠命地向回劃着水,一邊哭喊道,“紀無咎!你混蛋!你混蛋!”被綁在木頭上手腳施展不開,又是逆着水流,所以無論她怎麽劃,終究是越漂越遠。
紀無咎向她揮了揮手,說了句什麽,她看着他,耳邊是水聲,以及自己的喊聲。她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
水面已經到了他的腰上,他在樹枝上站不穩,加上水流的沖擊,終于被推入洪流中,翻騰着。
葉蓁蓁哭得撕心裂肺,兩眼被淚水堵得模糊不清。她抹了一把眼淚,再定睛時,已經再也找不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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