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深海高歌48 [VIP]

1988年7月, 華國長征一號核潛艇深潛成功,并在南海逼退前來挑釁的麗國戰艦。

消息傳出,舉世震驚。

繼兩彈爆炸以後,華國成功研發出核潛艇, 成為世界上第五個擁有核潛艇的國家。

自此, 世界海軍戰力開始重新洗牌。

華國海軍, 正式在全世界挺起脊梁。

當然, 我們的成功不僅在海上。

兩彈爆炸後不久, 華國成功發射了人造衛星, 完成‘兩彈一星’的壯舉,成為全世界第五個發射衛星的國家。

華國軍事在海陸空三方, 都取得卓越成就。

兩彈一星+核潛艇的問世,讓華國一舉打破帝/國主/義對我們的武力威脅與核訛詐。

建國後四十年間, 數不清的無産階級革命同志在背後默默付出,咬牙拼命——

為華國拼出了一個繁榮昌盛的太平盛世。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神州大地。

八十年代末,華國的經濟正式搭上快車,開始騰飛。

作為核潛艇總設計師,鐘蕾在南海駕駛長征一號逼退麗國海軍後, 趕往首都複命。

首都那邊也沒有吝惜對功臣的嘉獎,為她舉辦了隆重的接風慶功宴。

目前關于鐘蕾的信息還不能解密,她隐姓埋名三十年為國效力,值得這樣的禮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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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華國高層惋惜的是,總師這次回來複命的同時, 還遞交了一封辭呈。

“我老了, 身子也不如從前了, 該把位置讓出來, 交給年輕人去打拼了。”

慶功宴上,鐘蕾拄着拐杖,笑眯眯的說道:“三十年前我來首都,為的就是給國家造核潛艇,如今核潛艇造出來了,我也……該回家看看了。”

雖然不舍得。

但此刻,沒有人會忍心繼續将她留下。

因為這對一個離家三十年的人來說,太不公平,也太殘忍了。

三十年前的夏天。

22歲、滿身光環、模樣青春靓麗的小姑娘鐘蕾,帶着一大包行李,乘坐綠皮火車北上,坐了一天一夜火車來到首都。

三十年後,也是同樣的一個夏天。

滿頭銀發,身形佝偻,拄着拐杖,模樣慈祥蒼老的鐘蕾,帶着幾件換洗衣服,在首都火車站買了票,準備返家。

可能這就是人生的輪回?

當初怎麽走的,現在就選擇怎麽回去。

至于那些光環啊,嘉獎啊,都是身外之物,并不重要。

所以國家給予的那些勳章錢財獎勵,她都沒收。

一腔熱血的趕來,自在舒坦的回去。

這不是挺好嘛。

只是,首都火車站太大太熱鬧了,到處都是人。

鐘蕾走進去以後,瞪大蒼老的眼睛茫然的看着這一幕,突然就覺得有些無所适從。

哎喲,這才多少年啊,怎麽火車站就這麽大啦?

去哪裏買票,從哪裏進站吶。

太多年的與世隔絕,讓她已經無法适應這個高速發展的新時代。

“婆婆,來這邊買票奧。”

一個胳膊帶着紅袖章的志願者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過來。

她笑着打量一眼蒼老年邁的鐘蕾,熱情的攙扶住她:“您跟我來呀,小心腳下。最近是暑假,好多人都來首都旅游,所以人可多了呢。”

旅游?

鐘蕾聞言就笑了:“現在人們的日子可真是越過越好了,想當初我們那時候,誰有錢出來旅游喲。小姑娘,謝謝你,我年紀大了,平時也不怎麽出門,人都糊塗啦。”

“您甭跟我客氣,這都是我們志願者該做的。”

說話的同時,小姑娘偷偷瞄了一眼這位滿頭銀發的婆婆。

就見對方穿着一套熨帖整齊的工裝,雖然容顏蒼老,但卻帶着令人心生親近的氣質。

從她那優越的眉眼中不難看出,這位婆婆年輕的時候,絕對是位美人。

優雅,從容。

渾身都是歲月沉澱下來的風骨。

“圓圓,你知道嗎,剛才我遇到了一個特別特別漂亮的婆婆。”

等帶領鐘蕾買好票,将對方送進車站以後。

小姑娘興奮的跑出去,和另一個志願者小姑娘同伴驚嘆道:“哇,怎麽會這麽有氣質,如果我老了也是這個樣子,那我覺得衰老也不見得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小姑娘談起鐘蕾的時候,滿臉都是驚嘆。

她以為自己只是偶然遇見了一位普通的婆婆,卻全然不知道,其實這位婆婆為這個國家,做出了怎樣的犧牲與不可思議的貢獻。

當然,這位小姑娘還不知道的是。

其實在鐘蕾周圍,有七八個便衣保镖,在暗中随身保護着她。

就比如,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十多分鐘前。

一個模樣普通,穿着白色短袖、牛仔褲的男生走過來,笑着和這位小姑娘打招呼:“你好,你是志願者吧?那邊火車站入口位置,進來一個白發婆婆,她看起來可能需要你們一些幫助。”

奧。

紅袖章小姑娘一回頭,輕而易舉就發現了站在人群中的鐘蕾。

這位滿頭銀發的婆婆,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氣質幹淨純粹,看着就很舒服。

于是小姑娘趕忙跑過去,笑着和對方打招呼:“婆婆,來這邊買票奧……”

遠處。

看着小姑娘帶總師去買票了,那位白色短袖男生轉過身,和人群裏幾個同伴悄悄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笑着去買了到申市的票。

總師為這個國家奉獻了三十年,臨老了,想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他們這些安保人員心裏明白。

所以只會在暗中默默守護她。

鐘蕾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所以最後沒買硬座,買的是卧鋪票。

想當年來的時候,她坐了一天一夜的硬座,半點事兒沒有……哎,算了,不提也罷。

終究是老了哦。

回申市這一路上,鐘蕾幾乎沒有遭受半點窘境。

迷路了有人來熱心提醒,到站了有人主動幫忙提東西,甚至下車的時候,還有一對年輕小情侶攙扶着她走……

鐘蕾開心壞了。

瞧瞧,這才幾十年過去吶,咱華國不僅國力強盛,就連人民整體素質都好的讓人舒坦。

但,一個人的生活當中怎麽可能只會存在有善意呢?

其實也有惡意的。

只不過那些惡意,有人替她悄悄擋了過去。

不僅如此,還回饋給了她更多的善意。

就像此前這三十年,鐘蕾奉獻青春自我,為國效力那樣。

你深情摯愛着的祖國,其實也在默默的愛你。

現在你老了,沒關系。

就換祖國來守護你吧。

從申市火車站出來以後,鐘蕾看着周圍嶄新的大樓,以及路上來來往往的小汽車,多少就有些驚嘆。

乖乖,這些小汽車很多都是出租車啊。

五十年代的時候,這玩意兒貴着呢,一般人可坐不起。

現在竟然滿大街都是了。

她猶豫了下,上去問了價格,嚯,從火車站到家竟然要二十幾塊。

搶錢嘛這簡直是!

鐘蕾心疼錢,最後走着去了公交站,辨認了好久才找到自己家的路線。

一晃三十年,公交路線都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

下了公交車到家的時候,是下午。

眼前這片筒子樓,倒還是記憶中的樣子,只是更加陳舊破敗了。

從樓裏走出來的人,一個個都眼生的很,瞧不出來是誰。

鐘蕾站在樓底下,先是整理了下頭發,又左右檢查衣服,一顆心無端的開始撲通撲通跳。

這個地方,熟悉的很,卻也陌生很。

就好像……已經不是她家似的。

在樓底下猶豫了很久。

鐘蕾拄着拐着,一步一步的上樓,可當她來到記憶中的家,看到那緊閉的大門以後,愣是不敢上前去敲門。

大概……這就是近鄉情怯?

早知道應該跟哥哥一起回來的。

可鐘衡要回申市海軍複命,兩人沒辦法一起走。

三十年前不告而別,現在又貿然回來,算是怎麽回事兒?

徐美霞還會認她這個白眼狼閨女嗎?

萬一敲門了以後,媽媽不讓她進家門怎麽辦?

或許還會哭着罵她,讓她滾出去。

這一刻鐘蕾想了很多很多。

她站在樓道裏,只覺得渾身發冷,完全邁不開腿去敲門。

以至于當那扇熟悉的大門打開的時候,鐘蕾整個人都僵硬住,大腦一片空白。

開門的是徐美霞。

她年紀大了,眼睛不太行了,但耳朵卻異常敏銳。

坐在客廳發呆的徐美霞,聽到外面樓梯裏有腳步聲,最後這腳步聲還停在了自家門口。

于是徐美霞顫巍巍的站起來開門。

這道大門,三十年來她打開了無數次,只為盼着一個小姑娘回家。

所以有時候哪怕睡下了,聽到外面有動靜,她也會起來看看。

萬一是小蕾回來了呢?

她走的時候沒帶鑰匙,回來的話進不來家門啊。

前些年的時候,她是在等鐘蕾回家。

再後來,可能就是養成了習慣,外面一有什麽動靜,就想着出來看看。

這些年徐美霞每一次打開門都帶着期望,最後又失望的關上。

她以為這次也會是一樣的。

這個平凡又普通的下午。

就像是鐘蕾離開那個下午一樣,沒有絲毫特別。

徐美霞打開門以後,眯起蒼老的眼睛吃力的向外看過去,再然後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鐘蕾站在門外,看着蒼老枯瘦,渾身暮氣的母親,眼淚大顆大顆的往外掉。

徐美霞沒戴眼鏡,只能看得清一個模糊的輪廓。

但那血濃于水的直覺,讓她顫聲道:“是小蕾嗎?”

“媽。”

鐘蕾下意識往前走了兩步,泣聲道:“媽,是我啊。”

徐美霞沒有第一時間應聲。

聽到那聲‘媽’,她整個人都如遭雷擊,然後慌忙顫巍巍的伸出手,從兜裏掏出眼鏡戴上。

等看清楚鐘蕾蒼老的模樣以後,徐美霞直接崩潰一般嚎啕大哭。

我那麽漂亮年輕的女兒,只是出門了一趟,回來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不應該!

這不應該啊!

“鐘蕾,你好狠的心啊!你折騰我就算了,你為什麽要這麽折騰你自己!”

她靠在門框上,從另一個兜裏拿出一張照片,指着那張照片痛哭哀嚎:“你看看,你看看你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子,你以前多乖多漂亮啊!你可以不疼惜媽媽,可你為什麽不懂疼惜你自己!我寧肯你這麽多年不回來,是自己過得逍遙自在,也不要你有委屈有苦衷,把自己折騰成這麽個鬼樣子!你快把我的小蕾還給我,你這個壞蛋,你就知道欺負媽媽!你知不知道媽媽等了你多少年啊,結果你這個樣子回來見媽媽……咳咳……”

徐美霞靠在門框邊,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到最後彎下腰,開始劇烈的咳嗽。

她的臉上帶着震驚,帶着埋怨,帶着憐惜,帶着……化不開的思念和委屈。

而在徐美霞的手裏,攥着一張照片。

這張照片,是三十多年前鐘蕾登上《人民海軍》頭條的那張照片。

照片裏,年輕的女孩兒穿着一身白裙子,站在交大禮堂的舞臺上,整個人笑的燦爛絢麗,看起來神采飛揚,青春鮮活。

格外耀眼奪目,像一束光。

然而眼前的鐘蕾。

滿頭白發,蒼老佝偻,早已年華不再。

“你把我的小蕾還給我,把我的小蕾還給我……”

徐美霞哭的整個人都要站不穩,一點點的蹭着門框,在門口坐下。

她是真的老了啊。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讓她開始喘氣,臉色也因為劇烈咳嗽而展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紅潤。

“媽,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鐘蕾快步走過去蹲下,哭道:“是我對不起你。”

因為常年在核潛艇基地埋頭工作,鐘蕾的手早些年長過凍瘡,哪怕現在是夏天,手上仍舊帶着傷疤。

她的頭發也白了,臉上都是皺紋,因為腰不好,蹲下來的時候整個人都疼的皺起眉。

至于手裏的拐杖,則是掉落在一旁。

徐美霞看着女兒行動這麽艱難,哭聲更加凄厲。

她顫抖着手抱住鐘蕾,泣聲道:“你……你怎麽會成了這個樣子啊!我的老天,我捧在手裏寵着的閨女,怎麽到了別人那裏,就半點不珍惜呢?”

鐘蕾沒有說話。

她就這麽靠在媽媽的懷裏,只是哭。

無論你多大年紀,無論你有多麽強大的內心。

委屈的時候,就只想被媽媽抱着,然後哭一場啊。

只是這個擁抱,來的太不容易了。

一個年過半百,一個年過七旬,兩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太,就這麽靠在門口相擁而泣。

“別哭,別哭啊小蕾,有媽在呢,有媽在就別怕。”

縱然女兒離家三十年,心裏再怎麽怨憤,但此刻看着白發蒼老的鐘蕾埋在自己懷裏哭泣,徐美霞心裏那些怨憤,瞬間就被粉碎擊潰。

她哭道:“你是受了什麽委屈嗎?還是有人欺負你?受委屈和媽說啊,媽替你解決。媽在報紙上看到你的采訪了,媽知道你有苦衷有委屈,所以媽不怪你,真的小蕾,你哭的媽心裏好難受好難受。”

“沒有委屈,沒人欺負我。”

鐘蕾顫聲道:“我就是累了,特別累,也特別想您。”

“想媽了你就回來啊,媽一直都在呢。”

徐美霞顫抖着手去撫摸女兒花白的頭發,哭道:“你這孩子,怎麽就不懂照顧自己,你看看你現在……”

她想說女兒蒼老的過于嚴重,但話到嘴邊,又忍住沒開口。

既然女兒回來了,那就說點開心的吧。

徐美霞深吸一口氣,本想說點開心的。

可話到嘴邊,又變成了關切:“你怎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啊,你男人呢?他怎麽不陪着你,三十年了,你肯定有孩子了吧,你年輕的時候長得就漂亮,孩子肯定也好看。是外孫還是外孫女啊,你可得帶回來讓媽媽看看。”

迎着老母親紅腫期待的淚眼。

鐘蕾從媽媽懷裏擡起頭來,澀聲道:“媽,我一直都是一個人。”

一直都是一個人?

怎麽會呢,你年輕的時候那麽漂亮優秀,肯定會有很多優秀男孩子喜歡你啊!

這漫長的三十年,你自己一個人,究竟怎麽過來的啊!

“嗚……”

徐美霞聞言震驚的瞪大眼,下意識就要哭,可她愣是硬生生忍住了。

“沒事,沒事的小蕾,一個人也不怕,因為你還有媽媽啊,沒人照顧你,媽媽照顧你!你一直都是媽媽的心頭肉,以前是,以後也是。”

徐美霞艱難的拉着鐘蕾站起來,強忍住哭聲,佯裝不在意的說道:“快進來快進來,你當時走的時候,都沒有把那頓晚飯吃完,媽媽一直等着你回來吃飯呢。你還沒吃飯吧,等着啊,媽這就給你做晚飯。”

聽到女兒這些年一直孑然一身,徐美霞心裏仿佛刀割一般心疼難受。

她拉着鐘蕾進屋,然後自己一個人顫巍巍去了廚房,眼淚開始啪嗒啪嗒往外掉。

但為了不讓女兒看到,她慌忙去抹眼淚,然後打開櫥櫃去拿鍋。

然而,當徐美霞把鍋拿出來的瞬間。

那沉重的鍋哐啷一聲從櫥櫃裏落下來,連帶着砸碎了好幾個碗,整個廚房裏頓時一片狼藉。

徐美霞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征愣住。

她剛才一心想着給女兒做飯,卻忘記了這幾年自己越來越老,已經徹底沒這個力氣了。

平時,都是兒媳婦或者孫子來給她送飯。

“媽!”

鐘蕾驚得直冒冷汗,趕忙過來抱着她。

“我沒事,我沒事,小蕾,媽對不起你啊。”

徐美霞哭着不停道歉:“媽想給你做飯的,可媽老了,做不動了啊。”

明明你走的時候,媽還給你做好吃的來着。

怎麽等你回來了,媽就做不動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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