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1)
孟家的客廳裏笑語歡聲,正在舉行本周第三次茶話會。
“孟、孟主任,你、你今天請醫院所有同仁一起開茶話會,又、又是為了什麽?”一講話就緊張結巴的王醫生發出所有人一致的疑問。
“什麽?!這麽大的日子,你們竟然不知!作為勤奮智慧的醫務工作者實在太不應該了!張副主任,你也不知道嗎?”孟爸眼睛瞪得老大,英俊成熟的臉上透着威嚴。
衆人一并慚愧地低下了頭,被點到名的張副主任拿到嘴邊的一塊茶點怎麽也吃不下,又讪讪地放了回去,“……哦,難道是南丁格爾誕辰?”
不愧是副主任,就是學識淵博!衆人都用崇敬的眼光看着張主任,心裏發出一致的感嘆.
“不是!”一聲斷喝打散所有人希望的泡泡。
“孟兄,我、我也不知道啦。”作為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帶妻子和一歲的兒子前來赴會的江爸也羞愧不已。
“這不怪你,你是商界的嘛,可是他們……”孟爸用嚴肅的眼光慢慢掃視全場----衆醫生皆眼神飄忽、故作鎮定的喝茶吃點心----用低沉的聲音說,“你們都是醫學界的精英怎能忘本。今天,就是李時珍的《本草綱目》再版發行的日子。哈哈,你們都忘了吧!”孟爸得意洋洋地宣布。
寂靜,充斥着整個房間。衆人都見鬼似的盯着主任自得的表情。
“呵呵,不愧是我的大哥,果然想得周到,不然小弟可要錯過這麽重要的日子了哦。”江爸拍着好兄弟的肩膀欽佩不已。
“哈哈……這不算什麽啦,我也是看報紙才知道的。哈哈……”兩兄弟笑成一氣,絲毫沒有注意到旁人青白交加的奇怪臉色。
只有各抱着一個小孩的孟夫人和江夫人還鎮定自若的聊着,對這種狀況早已司空見慣。
“寶平長得好可愛啊,你看這粉嫩嫩的小臉,彎彎的新月眉,眼神要多靈動有多靈動,讓人好喜歡啊。”江夫人湊上前去用手指逗弄着嬰兒胖胖的小手。
咿呀咿呀,寶平伸出小手去抓江夫人的手,“寶平,這是振元啊,他長大了會保護你的。你們握握手吧。”江夫人把懷裏的嬰兒湊近寶平,并對正在喝茶的孟夫人說,“不如将來把你們家的寶平嫁到我們家來吧,我可是真的很喜歡她呢。你看我們家振元長的也不賴啦。”邊說邊一只手捏住兒子的下巴轉給孟夫人展示他的大眼睛和高挺的鼻子。
“好啊,這可以讓她離開那個有節日癖的爸爸,遇到一個有節日癖的公公,家庭氣氛一如既往,也不會想家那。”孟夫人淡淡一笑。
“呵呵,可不是,我們真有緣。”江夫人笑不可遏,卻沒注意懷裏的振元正抓起寶平一根胖胖的手指塞進嘴裏,猶自歡喜地問寶平,“寶平乖乖,願不願意嫁給我們振元啊?他會是個好丈夫,很體貼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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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平抽出被咬的發紅小手指放在眼前怔怔半響,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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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九月,仍然秋陽似火。一輛擠得滿滿的公共汽車吱的一聲停在紅了燈的十字路口前,人們衆口一詞開始抱怨着公交的緩慢和氣溫的悶熱。
“這個天氣啊,簡直是老天爺不開眼嘛!”一個發福的伯伯有點婆媽地擦着汗,襯衫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秋老虎就是這個時候最威風!”一個阿婆穩穩當當的回答,随便還碰了碰身邊站着的清麗女生,“是吧!”
“嗯。”女孩子笑了笑,得體地點點頭。她看上去十七八歲,白皙姣好的面容也泌出了汗滴,手上還拿着兩個沉重的大包,看上去很累卻沒有氣急敗壞的樣子,十分淑女。
“借過!”女孩子的身後傳來一聲吆喝,一個壯漢擠了過來。她急忙躲閃,這時車突然開動,壯漢恰好撞在女生的後背上。
嘭咚!沉重的大包掉在地上,女生的身子撞到阿婆坐的椅子護欄,皺起了眉頭顯得有些疼痛。
“小妹妹,你沒事吧?”發福的伯伯忙拉了她一把。
“哎喲,走路小心點。”阿婆也幫她說話,“孩子,不然你還是坐回這裏吧,我站一會好了……”
“不,不,沒關系的……”女生恢複了站立,親切的微笑着。
“多有禮貌的孩子!”
“就是,溫文爾雅,是大家閨秀呢!”
“你哪一站下車呀?”
一衆閑人七嘴八舌。
“哦,我去D大報到。”女生輕聲回答。
“怪不得,大學生呢!”
“這一個就好,我們鄰居的丫頭也讀書,瘋瘋傻傻的,哪有這個小妹妹招人喜歡!”
車上的人們由此開始讨論高等教育,順便不停地誇獎這個面貌清秀、舉止有禮的女生。
此時的D大門口,人山人海。一個高個男生在樹蔭下守着兩只箱子,懶洋洋的等待着不知什麽人。
“江振元!”一個女聲氣急敗壞地高喊着。
站在D大門口高高的男生沒有反應。
“豬頭元!你這個……大眼狗!!”聲音接近了些,還伴着不祥的呼呼風聲。
“熱水瓶,罵人要講邏輯啦……”男生懶洋洋地轉過身來,突然瞪大了他那雙很漂亮的大眼睛,“等等!網兜裏據我媽說是給你拿的泡菜,不能用它來打我啊!”
“你去死吧!憑什麽你坐比較快的輕軌,我要擠公車?”
“因為你猜拳輸給我了啊,認賭服輸嘛!”
“那為什麽我要和你拿同樣多的行李?”說話間女孩子已經來到男生跟前。她身材修長,頭發短短,一張清麗的面容上,兩道新月一般的眉毛英氣勃勃;小巧的鼻尖上冒着汗珠,好像不勝燥熱的樣子。她的口氣很火爆,一看就知道心情好不到哪裏;可是她正是那個剛才坐公車的“文雅女生”!
“那是因為你搶行李的手腳不夠快輸給了我。”男孩子好整以暇。新生入學大熱的天氣,他居然是一點汗水沒有的樣子,看得女孩子更加生氣。他個子總有一米八五,明淨的額頭下是一雙明亮的近乎孩子氣的大眼睛,眼尾的弧度很漂亮。
“孟寶平,你說話要公道些哦。”江振元接着說,“今天我也開學報道,可是卻把寶貴的體力用在給你搬家----”
“我不會錯領你的情,要不是江伯父伯母,你才不會這麽好心!”孟寶平瞪了他一眼,大力從他手中奪回自己的箱子,“我最高興的是終于和你不同校,而且隔得很遠很遠!”
“我也很高興哦,特別是剛才我在你們學校門口,發現這裏非常适合你生存。”
孟寶平費力地拖着自己的箱子,另一手搖搖晃晃地提着網兜,眼睛狐疑的瞟向自己恨的牙癢癢的“青梅竹馬”。
“什麽意思?”
江振元一手插在兜裏,一手輕松地把行李包吊在肩膀後,笑眯眯地說:“這裏美女衆多,醜男如雲,當他們自慚形穢不敢追求天仙的時候,自然就會注意到好歹有個人模樣的你,你也就終于有了護花使者,我從此就該告別與你有關的重體力勞動了。蒼天啊,你終于開眼了……”
“大眼狗,你再說一句讓你死得很好看!”礙于連鬥嘴的力氣都沒有,孟寶平只有很沒創意的恨聲咒罵。
不知道為什麽,從小時候開始,寶平在衆人面前保持的很好的乖乖女形象,觸及到江振元就土崩瓦解。每次她都想在他面前表現的很有風度,很優雅,很……什麽什麽,可是偏生她想這麽做的時候,幾乎都失敗了……
“唉,你拖着箱子的樣子真是難看……”江振元搖搖頭,剛要勉為其難地上前幾步伸手接過來,突然一雙髒兮兮的棕色大皮鞋出現在他下方的視野裏。
“同學,是文學院報道的嗎?”一個渾厚的過分的男聲。
孟寶平擡起頭,幾分驚訝地注視着面前的陌生人。中等身高,滿面晦暗仿佛沒有刮幹淨臉,嘴角挂着微笑,眼神卻很難揣摩----因為那眼睛的位置,根據江振元對江夫人的描繪,就是“簡直只能根據眉毛的位置去猜”!
“是、是的,學長!”孟寶平張開形狀姣好的粉紅嘴唇,有些困惑。
“哦,我是文學院的接待員。一看你這麽有氣質的女孩,就猜到是我們學院的,哈哈……我叫年宇,大二的,宿舍樓離你們新分的宿舍不遠,很高興見到你---”年宇一口氣的說着,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幾步路還站着個不容忽視的男生,伸出手來像是要與孟寶平握手。
“嗯,我---”孟寶平紅了紅臉,礙于情面卻不大情願地伸出手來。她自小生長在行醫家庭,對于陌生人的接觸一向是比較敏感的。可是她的性格更多地遺傳了來自母親的理智和冷靜,對待他人(就是除了江振元)都客氣有禮。此刻,她一時不知道如何拒絕……
“喂,這位學長好像搞錯了時間地點吧!”江振元撇撇嘴角,順手把孟寶平剛松開的箱子柄抓了起來,上前楞是塞進了年宇懸在空中的手裏,“這些話應該迎新會的時候說才對,現在幫一下忙啦!”
年宇一下子紅頭漲臉,面對清秀學妹又不便發作,只好狠狠地瞪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一眼,黑着臉接過了包含沉重的父母愛的大箱子。
“那我先去注冊了,多謝學長!”孟寶平倒也機靈,迅速作出一個動人的微笑,鑽進注冊處的人群裏去。江振元也跟了進來。
“你呀。”孟寶平又是皺眉又是笑,“你這話說得那麽不客氣,叫我以後怎麽……”
“啊?你還要跟他以後相處啊?對不起,早知道你們是一見鐘情---”
“你給我閉嘴!”眼見這小子裝瘋賣傻,孟寶平火氣又不打一處來,“我是說,你會讓我在大學裏的第一口碑很壞啦!他畢竟是第一個認識我的人嘛!”
江振元聳聳肩,代她接過注冊材料和宿舍鑰匙。
“再說你跟我進來幹什麽?萬一那個學長弄丢了我的行李---”
“不會的,我把箱子的輪子縮進去了,他要是找不到那個開關,這麽沉的箱子他休想提開半步!”江振元得意洋洋地說。
果然,當他們擠出人群時,年宇還在等。額上的搖搖欲墜的汗珠說明他剛才做過徒勞無功的演習。
“噢,年學長。”江振元笑容燦爛地打招呼。
“哦,辦、辦完了?”年宇臉上肌肉擠了擠,作出一個僵硬的笑容,目光卻在地上的大黑箱子上游移來游移去……
“年學長。”江振元的表情更加親善友好了。身為他的(好歹也算)青梅竹馬,孟寶平的心頭掠過一絲寒意。
“江振元……”
然而江振元已經走到了年宇面前,對他輕柔的說:“……學長,擡不動的話,就滾吧。”
“江振元!”孟寶平驚叫。
年宇青筋暴起,惡狠狠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頭半的新生小子,又轉頭看了看四周,目光有點暗淡。
“好,我們都是文明人,又當着女士的面,我不跟你打架。”他低聲說,随即轉身就走。
“豬頭元!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孟寶平沖上前搗了他的肩膀一下怒吼,“你的腦袋裏塞的是草啊!”
江振元一臉迷惑:“你和他都生這麽大的氣幹嗎?我說滾,指的是……輪子。”
“是,爸,我很好。對,很……順利。學長們都……和氣。”孟寶平講手提電話,咬着後槽牙說。“對,我在寝室,挺漂亮的,下面是桌子上面是床,獨立空間很大。電話?有,可我還不知道號碼啦。有獨立衛生間,對,你讓媽媽聽電話好嗎?什麽?這個星期五是施特勞斯誕辰紀念日?爸你搞錯啦,那是六月的日子……什麽?大小施特勞斯是不一樣的?爸爸我不會有空回家的,您就放過我這一回吧……”
江振元坐在孟寶平的椅子上,大笑出聲。
“啊?誰在笑?是豬---江振元啦。對,他竟然還沒有走。什麽?要我謝謝他,留他吃飯?----我還謝呢……是,對,我該好好感謝他!”孟寶平恨聲說。側眼看那家夥,居然不以為意地邁開長腿在她的寝室轉悠開了,還用手撥撥這個弄弄那個,一副讨人嫌的模樣。
“喂!你不要亂動嘛!”好不容易講完電話,孟寶平迫不及待地出聲幹涉。
“張---佳---音。”拉着長聲,江振元念着貼在孟寶平對床上的名字,“好秀氣哦。一想就知道是一個文采飛揚、甜美可愛的女孩子。再看你,孟---寶---平----讓人聯想到元寶村的大妞妞……”
“你去見鬼吧!走了啦!”孟寶平吼得都有點有氣無力了,“你自己不是今天也要報道嗎?”
“反正不僅限于這一天,急什麽?你不會那麽殘忍吧,讓我一天之內橫穿整個城市?”江振元慢條斯理地說,“再說你一個即将受到高等教育的文學院學生,不要開口就詛咒嘛,什麽見鬼了的。”
“那又怎麽樣?白瑞德也這麽說。”孟寶平掉書袋了。
江振元頓時有點消極:“……白瑞德是誰呀……?”
“咦,即将受法學院高等教育的人這麽孤陋寡聞?”孟寶平終于抓住了嘲笑他的機會。
“哼,那有什麽了不起,讀法學院知道白芝浩是大法官就得了!”江振元的反應也不慢。
“以你這麽說,就只能知道本專業的人了?就像學醫的知道白求恩就好,唱戲的知道白素貞就行了?”
“錯,我看學醫的知道白耗子就夠了。”
孟寶平忍不住咯咯笑起來。繼而她清秀的小臉往下一沉:“不許胡扯了,你快點走吧!我要收拾行李了!”
“奇怪?剛才我沒聽錯的話,令尊說要你請我吃飯的哦!”
“……不行,我沒有現錢!”
“飯卡裏不是有錢嗎,我眼看着你存進去的。”
“那個是我要和寝室同學聚會用的,不是招待你的!你快點走好不好?”
“那……也行!”江振元雙手一撐站了起來,“但是----”
“---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孟寶平與他異口同聲,“我就知道,哼!”
“你陪我游覽一下你的大學校園,然後我就走。”
“你說的哈!”孟寶平怕他反悔似的,拖住他往外就走。走出幾步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忘了拿地圖,你等一下啊!”沖回門內,繼而傳來一陣翻找的聲響,片刻的寂靜,孟寶平尖叫起來。
“大眼狗----!!!我們學校怎麽這麽大啊!”
江振元雙手插兜,微微一笑:“是啊,我剛才已經看過地圖了。百年老校,真了不起,不是我們新建的政法學校可以比的喲……”
要說百年老校,D大到是名不虛傳,可是百年之前,估計這裏原址只有幾間磚瓦書院,現在老學校吸足了資金,開始往外瘋狂擴張,八成以上的樓都是不滿五年校齡。快速的建築造成了奇幻的格局,使得校區支離破碎。忽而走得好好的路在下一個轉彎處被撥地而起的高樓生生截斷,忽而平整的綠地正中閃出幾個從不明何處的臺階走出來的人影,忽而狹窄的小巷裏突然沖出一隊人馬、腳踏車上挂着飯盒……地圖的存在也根本沒起什麽好作用。明明标明是圖書館的地方,只有幾幢放着破舊教具的小屋;這裏說是小花園,卻只有幾棵小樹圍着一眼幹枯的灌溉井。更令人抓狂的是,連路他們最後也摸不清。
“豬頭元……”孟寶平呻吟着,“都怪你,怎麽辦?我連自己來時的路都找不到了!”
“這裏有一個牌子,寫着通往校門哎!”江振元樂觀主義大開花。
“我不相信這裏的任何路标了!”
“別那麽固執,走吧!你看看!”轉過幾個彎,江振元得意地叫道。
“可是---這裏是咱們來時的校門嗎?”孟寶平有氣無力地說。
“果然---不是。你看這上面寫着:‘此地為舊校門,通過學園路往北走兩公裏即到正門’……真的假的呀?不會吧……”
嘭!
“喂,你說你走到腳軟,手勁還挺大的嗎!“江振元捂着頭,委屈地叫起來,“你不是說你不相信任何路标了嗎?女人真的是反複無常!”
孟寶平緊閉着嘴,一手攥成拳頭。
“好啦好啦,是我不對啦!”江振元見勢不妙,急忙服軟,“我一定會把你送到正門口,你走不動我可以拖着你,晚飯我可以請你吃……”
“真的嗎……”好、好冷的眼光!
“是呀是呀,好歹我們是青梅竹馬----”
“是青黴災星啦!”
“這條學園路好美哦!” 江振元努力調節氣氛。路的兩旁,一棵樹都沒有,只有癞痢頭一樣的草皮。
“笨蛋!”
“好幽靜啊!” 轟隆轟隆,一輛拖拉機跑過。
“豬頭!”
“一定有很多小鳥吧!”喔喔喔,路旁施工棚屋裏一只公雞嘹亮的叫。
“你……大眼狗。”孟寶平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前面有個小攤子買炸串的哦!”
“你----你不會是想在這裏請我吃飯吧?”孟寶平倒吸一口冷氣。
“又猜中了,恭喜你!”江振元誇張的伸出大拇指,“老板,我要五串羊肉五串豆腐幹三個平菇兩個饅頭……你不吃嗎?”
孟寶平連連搖頭。自小家教良好的她絕對不會吃不潔的食物!
“很好吃的!”江振元抄起一串倨坐大嚼,吃得滿嘴流油,“不吃就沒機會了,大小姐;不吃就是不給老板面子啊,熱水瓶---”
孟寶平望望老板高踞于油鍋之上的撲克臉,遺傳因子中父系的熱情因素占了上風,再說那家夥又吃得那麽香……
孟寶平用面巾紙墊着手,盡可能顯得不要猶豫,拈起了一串羊肉,慢慢地咀嚼、下咽----嗯,真的很香呢,她才發現自己确實是餓了……
突然她發現面前湊過來一張俊朗的臉,她的青“黴”竹馬對她低聲說:“其實這個可能根本不是羊肉,而是死貓死耗子什麽的呢!”
“江---振---元!!!永遠別讓我見到你!!!”
“美麗”、“幽靜”、“可能有很多小鳥”的學園路上,傳來未來的文學院士的“甜美”聲音!
孟寶平的大學生活,于此熱鬧的開始。
“所以,作為文學愛好的諸位,在甫進入校園之初,即應該将滿腔的詩情,投入大學的學習和生活。”滿頭銀發的老教授,聲音洪亮地在教壇上對着階梯教室的同學們慷慨陳詞。“所謂詩情,就是處處為有我之境。看見月亮,要想起‘桂華流瓦’;看見燕子,遙憶起‘微雨燕雙飛’;看見綠地,要聯想起‘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
“很辛苦呢!”寶平吐了吐舌頭,“成天‘濕’情盎然。看見教授又想起什麽?‘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嘻嘻嘻……”
“你笑得好傻哦。”身邊的室友張佳音雙肘拄在課桌上,本來一直崇拜地望着教授,現在則有幾分責備地看着自以為幽了一默的寶平。她是一個身材纖巧的女孩,面孔精致可愛,小小的翹鼻子,清澈的雙目中總是透出豐富的表情。“當心教授注意你啦。”
“說實話,”寶平急忙端肅了神色,但還是忍不住的說,“你不覺得看見什麽都聯想起詩詞歌賦,有一點點傻嗎?”
“不會啦。”佳音一臉的奇怪,“我覺得他說的那些都很新鮮哦!因為……我高中都看的是武俠小說,頂多記得‘鴛鴦織就欲雙飛’……”
“真的?”寶平把頭低了低,輕輕地笑,“那你和豬頭元有一拼呢。我看的幾本武俠小說,都是他強塞給我的。”
“就是你那個青梅竹馬?”佳音來了興趣,馬上抛開了對前面詩意盎然的老師的注意力,洋娃娃一樣的睫毛閃啊閃的。
“你要搞清楚,在我和他的關系上,青梅竹馬絕對、絕對是一個貶義詞,代表着無可救藥而且擺脫不了的糟糕關系。‘青’呢,就是時刻會被他害到摔的發青;‘梅’就是黴,跟他在一起永遠沒有好運氣;‘竹’和‘馬’呢,就是江振元雖然是個大豬頭,但是卻被我爸認為是我未來的白馬王子啦!”寶平俏皮地說,為了回避教授的注意可能,頭低低地俯着,臉微微地側着,及肩秀發垂于一側,神采飛揚的秀麗五官全被坐得不遠處的一人看在眼裏。寶平自然不覺得,那人卻是入迷也似的盯個不止。
“嘟嘟―――帥哥,有來電啦!帥哥,有來電啦!”
全教室的師生們渾身一激靈,這是什麽怪聲音?!好像是一個電子合成的木膚膚的女聲,還作出電視裏常見的小秘書的嬌媚。
“帥哥……”
老教授實在忍無可忍,漲紅老臉斷喝一聲:“實在是有辱斯文!哪個小豎子,給我出去!”
“帥哥―――”
這聲聲叫喊終于讓出神的那人身邊的一個男生明白過來,鑒于初進學校血氣方剛的精神,舉手大叫:“老師,這個人是帥哥啦!”一邊順手揪起還如在夢中的神游男子。
“哈哈哈……”靜寂了片刻,大家終于看清了站起來的一臉懵懂的人長相何如,爆發出哄堂大笑。此人個子不高,身材瘦弱,面色灰暗,最為出衆的是一雙“敢問目在何方,疑在眉下”的小眼睛!
“哦喲!這也是帥哥嗎?”張佳音笑得前仰後合花枝亂顫,“這讓我也有了詩興了――‘此位帥哥一回頭,一盆清水變醬油;此位帥哥二回頭,基因重組人……變……猴’……哈哈……”她笑得彎下身子,氣都快喘不上來了。
“啊,佳音,你真厲害!”寶平也跟着笑,完全沒注意到含恨離去的“衰哥”哀怨的眼光和似曾相識的面容。
下了課,寶平和佳音并沒有馬上回去。現在校園裏熱鬧非凡,各個社團都開始了招兵買馬,各顯神通。花花綠綠的板報,字體誇張的條幅,扯着喉嚨宣傳的學長們,在各個關口占山為王,使盡解數網羅人才。
佳音很是興奮,幾乎每個攤位都要看一下:“寶平,等一下嘛!你說我是參加吉他愛好者俱樂部,還是語凝空山文學社?還是花道組?還是――”
“走了啦。”寶平用力拖着她離開一個熱情的糾纏不休的攤位,“你看那些用力拉人進入的,多半是人才中空,不然才不會那麽熱情。你去了遇不見高人,也沒什麽意思。”
“那我也不能‘如入寶山,空手而回’啊!”佳音現學現賣用上了今天課堂上的成語,不甘心的樣子十分可愛。
“這樣啊,那麽……我看你還是去參加動漫社好了,即使你不會畫畫―――”
“好的,我這就去瞧瞧!”巴不得聽到這個建議,佳音立刻向着挂有動漫人物圖像的攤子沖了過去。
寶平愣愣地獨自說完下一句:“―――也可以當成被人臨摹的對象嘛……我是開玩笑的,你真去了呀……”
佳音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估計是擠到人堆裏面去了。寶平遲疑了一會,決定不在這裏幹等下去,自己轉轉就回去好了。說真的,剛才就看到佳音的樣子覺得好笑,還沒考慮過自己喜歡什麽呢!
她剛一轉身,發現正對面有一個攤位。棕色的海報刷着古雅的花紋,很像是寶平小時候最心愛的連環畫的封皮。她不由得向前走了幾步想看個清楚。
“古典戲劇愛好者社團。”她輕輕地念着海報上的字句。耳邊是一片相對的清靜,沒有人大聲地介紹社團的宗旨、使命、求賢若渴的心情等等。她好奇的擡眼看看攤位後面的學長,發現他們正在談話。
“……關于你對果戈裏的看法,我不大贊同。他是個完全的譏嘲派,我怕他和狄更斯的風格不合。”說話的是一個女生,蜜色的肌膚,豐滿的胸,小巧的下巴像極了蘇菲瑪索。
好漂亮的人啊!寶平瞪大了眼睛,這大概就是他們戲劇社的女臺柱吧!而且一開口頭頭是道,真是兼具美貌和智慧的人!
“是的,我想要把他們單純合在一起是有困難。所以我的考慮是借鑒他的情節。至于風格,還是你所說的後者更适合大衆口味。”回答的是個男生,音色十分好聽,回轉處有銀子一樣的質感,略略提高時又很有穿透力。
“請問―――”聽了他們的談話,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和興奮的寶平情不自禁地說。
正在對話的兩個人一起轉過頭來。那個女生早已讓寶平贊嘆不已,而那個男生也是一表非俗。他的眉宇坦蕩清秀,最為難得的是他身上隐隐然有一派君子風度。他雙目有神但是表情謙和,面容英俊但是神色內斂,一身得體的文學院制服,穿在他身上簡直猶如舊式的青色儒袍一般儒雅。
寶平情不自禁地紅了臉:“我、我打擾你們了嗎?對不起……”
“我們正在納新啊,歡迎你。”男生溫和地回答。其實他一早在寶平看海報時已經注意她了。這個女孩子寶藍色的牛仔褲勾勒出她一雙修長的腿,米白色的中性夾克,右面的袖口卻用金線秀着菖蒲圖案。粉紅的嘴角蘊含着豐富的表情,兩道眉毛英氣十足,顯得她既有中性的爽朗,又有女孩的秀美。她看着美女的時候,流露出那種孩子氣的驚嘆和贊美,頗符合他在心中構思的一個喜劇人物。
“我叫孟寶平,文學院的,學長好。”寶平連忙自我介紹。
“哦,那麽說是我們的直系學妹啦。我叫白志浩。”男生回答。
那美女只是牽了牽嘴角:“我姓于。”
寶平一愣:白志浩?好像在哪裏聽說過的。這個名字好熟,似乎就在這個學校聽人提起過。
還沒等她回想起來,于美人就忍不住插嘴說:“是不是已經聽說過了?志浩在咱們校園可是大名鼎鼎哦。去年他才剛進校,就改編成功了《櫻桃園》,在校藝術節上獲得了金獎呢!”
這美人似乎對自己有敵意的樣子。寶平頓了頓,不卑不亢地笑着:“真的嗎?白學長果然厲害。”看似漫不經心的回應,其實把于美人抛在了一邊:就算你說的是真的,那也是白學長的功勞,有你什麽事?難道就憑你一聲“志浩”,我就要把金獎算你的一半?
白志浩剛才聽到于美人的話,本來微微皺了皺眉頭,聽到孟寶平的既不示弱又不會惹是生非的回應,不由對這女孩子多了幾分贊賞。他不知道寶平是在什麽樣的語言環境中長大成才的,跟“某些人”的口才和惡毒相比,于美人的小小敵視算得了什麽。
“嗯,是這樣的,孟學妹,既然你對我們的社團感興趣,那麽今天晚上來大階梯教室做一個簡單的測驗吧。”白志浩微笑着說。
“測驗?”于美人奇怪地看看白志浩。
“哦,當然,這是說如果你願意參加表演部的話。”
表演部嗎?寶平愣了一愣。這個她自己還沒有想好呢!原本就是因為他們的談話才會被吸引過來的呀。表演?好像這個詞曾經給她留下過什麽慘痛的印象啦,一想起來就覺得好像被什麽撞到一樣,旁邊還有很多人在哈哈笑,好難受的……不不不,我不表演。
寶平剛想退卻,誰想于美人開口了,媚眼如絲責怪道:“志浩你真是的,人家小學妹還沒主意呢!”
是啊是啊!寶平發現這個美女果然聰明,猜到了她的為難之處。可是誰想到美人接着說:“何況表演部的考試那麽難,教她倉促間怎麽準備嘛!”
寶平頓時覺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充滿了她的心!當年孟爸爸來到大城市讀書闖天下,苦追到愛新醫院院長的女兒,靠的就是這股血性;當年她打退了豬頭元的騷擾(其實是哭退了的),靠的也是血脈中的這點遺傳!就見她揚眉挺胸地大聲說:“我就是沖着你們社團的表演部來的呀!”
“真的嗎?我很高興。”白志浩看到小學妹争強好勝的樣子,心裏笑笑的,面上一本正經地說,好像他早就知道寶平的打算。
“真……的嗎??”同樣的話在于美人嘴裏說出來就不一樣了。
“真的!”寶平堅定地說。
“學妹,那就祝你考試成功咯。”
“可是!可是……”寶平聲音軟下來,一半是刻意一半是認真,忽閃着機靈的眼睛,“那個考試,會不會真的很難啊?”
白志浩笑出聲來,于美人有點得意的接話:“怎麽,怕了?”
“不是啦!”寶平笑嘻嘻的說,“要是真的很難的話,我要是過不去也沒什麽丢人的。學長,那麽晚上見!”丢下一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她揚長而去。
當晚,寶平回到自己的寝室,惴惴不安。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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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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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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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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