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青柚子的味道
元寶村的新年向來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因為每每這個時候都會有兩個大人物回鄉省親,不用猜,就是孟爸和江爸啦。這可是元寶村的兩大驕傲,他們不但事業有成,而且都娶了嬌美如花的妻子,簡直成為村裏青年學習的典範,何況他們都會帶許多又好用又新鮮的東西給大家。
“大表哥,城裏人都很有錢吧,是不是每天早上都喝得到豆漿、吃的上油條哦?”阿才涎着笑臉粘在孟爸的身邊,看着他拿出許多以前連見都沒見過的好東西。
“呆的哦,一看你就沒見過大世面。人家都吃面包和牛奶啦”,進過幾次城的小三不屑地瞥了阿財一眼,用更加谄媚的聲音說,“是吧,江哥?”
“你們要努力學習,将來也能進城去工作,娶老婆!”江爸慷慨陳詞,鼓勵着身邊的青年小夥們,“一旦事業有成就回來振興元寶村,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
“這件大衣的料子好軟好暖,我一輩子都沒穿過啊!”胡伯幹枯的手顫巍巍的小心撫摸着孟爸身上的大衣衣襟。
“胡伯你拿去穿吧!你這麽大歲數了得注意保暖,風濕可別再犯了!”孟爸眼眶發熱,一手脫下大衣塞進胡伯懷裏。
“這、這怎麽好意思……我老頭子穿啥都一樣。”胡伯把大衣攥得緊緊的,客氣地再三推卻。
“拿着吧!胡伯,我父母死得早,都是靠孟大奶奶和鄉親們接濟,我才有今天,你們千萬別和我客氣,喜歡什麽就拿什麽。”
“這可太……”
“不要的話,給我好了,我進城跑貨還沒件像樣的衣服,都被城裏人看不起!”小三忙争道。
“這、這……怎麽可以!”胡伯老臉漲得通紅。
“小三,把我這件外套拿去吧,也是好料。”江爸連忙脫下他的大衣。
“孟哥,你那件毛衣我穿正合适;你知道初春地上風可硬啦。”
“江哥,你的靴子可真好,我要是有一雙準能相個好媳婦……”
屋內吵成一團,衣服、鞋子滿天飛。
外屋裏,孟夫人和江夫人平靜地坐在桌子旁剝栗子吃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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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望待會出來,老江還能剩條褲子遮身。”江夫人不無嘆服的說,“去年啊,他連皮帶都脫給那些兄弟們了,我真是哭笑不得。”
叩、叩。
木手杖敲擊地面的聲音格外清脆,哄搶的衆人轉頭向門口看去,立刻都噤若寒蟬,紛紛向兩邊退去,露出只剩線衣線褲的孟江二爸。
“孟家大奶奶……”人們低聲招呼.
一位身材嬌小、滿頭銀絲的老婦人出現在門口。她手持一根光滑的黃楊木拐杖,鼻梁上架着一幅圓眼鏡,睿智的目光透過鏡片掃向衆人,最後落到狼狽不堪的兩位村裏驕傲、有志中年身上。
“嬸母……”孟爸陪笑。
“孟嬸嬸……”江爸也笑,“上次我孝敬你的不鏽鋼電子文明杖,您老人家沒用哈……”
“哼。”老婦人嘴角微微上揚,聲音還很威嚴,“你這個孩子孝心倒好,可是啊,我可不是那些眼皮子淺的人,一味看見城裏的新玩意就忘了舊東西。”
衆人哼哼哈哈,不敢說話。
“這個拿去穿!”孟老奶奶揮手扔出兩套衣褲,眼睛流露出對孩子的慈愛,“小心着涼了。”
“是,是。”兩個大人物手足無措。
“辦完了正事---”孟老夫人把正事兩字音發得很足,大家開始往屋外溜,“就去我那裏吃飯吧。媳婦們已經去那邊了。”她看着大家尴尬的樣子,也禁不住唇角泛出一點笑意。
……堂外空地上一群小孩在玩耍,四歲的寶平穿着大紅棉襖,搖搖晃晃地走到振元身邊,很神氣地說:“爸爸說我是姐姐,我比你大哦。”
“哼。”大眼睛的小男生一臉的不屑,只出生早一個月還妄想稱大,何況……他看着只到他額角的小矮豆,壞心的說:“紅肉球。還想當別人的姐姐,不害臊!走路小心一點喲,不然摔倒的話可是會滾很遠的!”
“你,你……”小女孩一張小臉氣得紅通通的,掄起小拳頭就往男孩身上打去,力氣不大卻打得棉襖咚咚作響。
“唉呀,你幹嗎?當我是鼓在敲呀!小肉球,再打我要還手了!”小男孩展現靈活的身手穿梭于其他小朋友之間,還是一臉笑嘻嘻的。
“不準你叫我小肉球!壞蛋!”小女孩辛苦地提着長長的襖襟在後面窮追不舍,小腳被衣服袍角絆倒,拍的一聲,成一個動感超人形狀,前趴在雪地上。
“怎麽會那麽笨啦。小肉球,別賴在地上不起來。”振元跑回來。伸手抓着寶平的脖領子,“站好站好啦,這次變成泥球了,髒死了……”
“你……”寶平粉紅色的菱角小嘴抖得像地震,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令人生疑。
“哎,你可別……”振元機警地跳開一大步。
“哇----”寶平握緊小拳頭放聲大哭,震的樹上落雪紛飛,麻雀四散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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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平住宿在學校的短短一個月內,每天都接到好幾通孟爸的“奪魂催命連環CALL”,強烈要求她回家去參加各種名目的節日活動。可是寶平硬是頂着巨大的壓力挺了過來。厚,好不容易才脫離了老爸的緊迫盯人的控制,不好好呼吸一下得來不易的自由空氣怎麽對得起她這十幾年來所受的苦。寶平十分确定下個月中旬前她是不會回家去的。
剛剛上完周末最後一堂課,寶平和佳音穿過洶湧的下課人潮,轉上一條相對安靜的林蔭小路。
“你注意到沒有,上次那個‘來電帥哥’又來上課了。”佳音皺皺小巧的鼻子,談起那個出糗的家夥。
“你确定他是來‘上課’的嗎?我都聽見他的呼嚕聲了!”寶平有點好笑地說,“教授的臉都氣紫了,但是又不好發作。”
“那他來幹嘛?又不是新生,還來跟我們擠着空間。回去睡不是更舒服?”佳音懷疑着,突然靈光一閃,拽了拽寶平的袖子,“該不會是為了哪個美女而來的吧!”
“哇,那位美女豈不是很慘?對着這位仁兄的臉,每天高唱‘敢問眼在何方’?”寶平說得繪聲繪色。其實她一直沒有十分看清楚那個人的眉高眼低,只是聽到佳音的描繪,就展開了想象的翅膀。再說這個人的舉動也實在是缺乏涵養,人醜沒有錯,可是居然跑到大一的課堂來吓人,太過分了!
“哈哈……”佳音撒嬌般的靠在寶平的手臂上。
“……佳音,你有沒有覺得有點冷?”寶平突然覺得背後冷風嗖嗖,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不會吧?今天可是豔陽高照―――”
一陣優美的音樂鈴聲打斷了佳音的話。寶平從書包裏掏出手機――來電赫然顯示着:家座機。
“完了,又是我爸!”寶平一臉無奈對着佳音做個鬼臉,有些認命地按起電話,“喂?”
“寶平乖女,想不想爸爸啊?”孟爸的大嗓門破空而出。
“爸,有事嗎?”乖女寶平完全不理會爸爸的熱情開場白。
“女兒啊,今天回家來吧。爸爸好久沒有見到你了,連你的聲音都幾乎遺忘――”
“爸,你這不是正在聽嗎?”寶平忍不住指出爸爸的誇張成分,“而且,我最近都很忙,沒有空啦。什麽?我忙關振元什麽事!……對呀,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了。爸,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談他的嗎?我不……”
“你不回家,是不是啊?”
“是啦。”
“也好。”孟爸此言一出,寶平吓了一跳。
“爸?你你你……同意了?”
“是啊,我還是帶所有的親戚去學校看你吧!”
“什麽?!……啊,我當然歡迎了!可是,老爸我突然發現今天我其實是很想回家的啦!”
寶平放下電話,沮喪地望着佳音:“你都聽見了?”
“伯父好有趣呢!”佳音倒是對這位熱情的家長好奇得很,“好想見見他!”
“會有機會的,而且,很多……”寶平嘆息着,發現自己的大學生活潔淨的天空罩上了無所不在的父愛陰雲。
想到陰雲,她又打了個寒噤:“說實在的,你真的不覺得冷嗎?我怎麽混身寒毛直豎?”
“是不是要感冒呀,你還是加一件衣服再走吧。”佳音關心地說。
“也許……算了,還是不用了。下周見吧!”寶平甩了甩頭,不以為意的揮揮手走開了。佳音也随即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他們都沒有注意到,在身後不遠的一棵歪脖子柳樹後面,一尾衰男極度哀怨的目光一直尾随着寶平的身影。
回到家中的寶平剛一放下背包,孟爸就迎了出來。
“乖女,你可回來了!住宿條件那麽艱苦(自行想象成了破舊民居),你看你小臉都瘦成一條了!”孟爸像蜜蜂圍繞着鮮花一樣,圍着女兒轉來轉去噓寒問暖。
“爸,什麽臉是一條的?我又不是魚。”寶平無奈。
“你呀,讓寶平喘口氣。”孟夫人推開丈夫,口氣雖然冷靜許多,仍然對女兒一樣疼愛,“寶平,媽媽給你泡了玫瑰茶,還有你最愛吃的茯苓糕。――”
“我去,我去拿!乖女兒坐穩哈!”孟爸一溜小跑進了廚房。
寶平和媽媽相視而笑。孟夫人伴着女兒坐在沙發上,摩挲着女兒的頭發,一本正經輕聲的說:“我知道你老爸是不怎麽着調,但是媽媽辛辛苦苦培養你這麽大也有苦勞啊,就沖着媽媽的面子也要常回來才是。”
“什麽呀,媽媽說得像真的一樣。”寶平歪在媽媽的懷裏撒嬌,“我知道媽媽是給爸爸做說客,要我常常回來啦!”
孟夫人要笑,又板下臉來說:“瞧這孩子。難道媽媽就不想你?順便滿足一下你爸的心願就好了。”
丁冬丁冬,門鈴聲響。孟爸又從廚房裏沖了出來,早有準備地去開門,迎進江爸和江夫人。
“大哥,把我們找來慶祝什麽節日啊?”江爸一面說一面走進客廳裏,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寶平,“喲,這不是寶平嗎?回家啦?”
“叔叔、嬸嬸好。”寶平連忙站起身來乖巧地叫道。
“寶平真是越來越漂亮了。我真羨慕你們養了這麽一個又貼心又美麗的女兒!”江夫人連忙拉住寶平的手,同坐在沙發上,喜歡得不得了。
“你家振元也不錯啊!現在也是男子漢了!他一會也會來吧!”孟爸則和好兄弟對談起來,孟夫人則進了廚房把丈夫忘記下的茶點端了出來。
“他呀,不來了。”
“哎,我不是在電話中一再強調要全部來的嗎?”孟爸十分失望。
“他今天有課,總是忙啊忙的。我說他也是,既然寶平回來了,大家聚一聚多高興!”江爸數落着兒子。
深怕振元在寶平心中的印象分低落,江夫人急忙插話:“老江,我看振元真的是有事情,不是有意不來的啦!他一進校就被選為班長,并且進入學生會發展,一定是有很多活動呢。”
“那倒是!這小子剛入校就帶領一年級新生打敗了法學院其他年級,取得了籃球比賽的冠軍,每場都得二十五分以上,哈哈……”江爸仰頭大笑,好似上場的是他。
“而且他還在辯論賽中獲得了‘最佳辯手’的稱號!”江夫人補充,“據說很多老師都很看重他!”
“這些是振元告訴您的嗎?”寶平有些不置信,盡管這豬頭一貫愛出風頭,可是會不會有點太吹了吧!
“當然不是,我們沒有看到他!是問了一下回家取東西的鄰居小偉,他跟振元在一個學校的。“江夫人輕描淡寫地說,絕口不提他們将小偉拉在一旁詢問個把小時的事情。
“他一直沒回過家啊?那就奇怪了,我還以為那個禮物是他送的呢。”寶平納悶的說。
“什麽禮物?”幾位大人注意力高度集中。
寶平描述了一下,江爸仔細記憶着,準備回去盤問兒子。雖然他不很确定自己的兒子送禮品位會那麽差,但是……也許愛情讓他沖昏頭腦智商下降,也是有可能的。
“這麽說,如果不是振元的禮物……寶平在學校很受歡迎啦!”江夫人惴惴不安地說。回去一定要讓兒子認清現實,提高警惕。
“也沒有啦。”孟夫人閑閑的說,“你們振元應該是很受女生寵的吧。”
“嗬嗬,聽說他頭一個月收到情書十二封。”江爸擺了一個酷酷的POSE,旨在讓大家發現良好基因的真正來源。
“可憐那些女孩白努力了。”江夫人摟着寶平的肩,确定地宣告,“因為我們家振元是要娶寶平的,他已經死會了!”
咳咳……寶平被茶水嗆到。
“是是,我們家寶平也該非振元不嫁。”孟爸同樣嚴肅認真點點頭表示同意。
“既然如此我們選個吉日訂婚好了。”江爸開始考慮日程。
“也好也好,不過一定要按照我們元寶村的規矩辦。”孟爸開始考慮。
孟夫人只是微微含笑。
他們是在說外星話,還是把我當透明人?寶平心裏哀嘆着.
H大的法學院是全國四大法學院之一,號稱“四大家族”之首,名滿天下。根據開學典禮上侃侃而談的法學院院長介紹,這裏建院八十年以來培養了二十五個大學校長,三十七個法學院院長,一百多名知名法學家、教授,以及不計其數的法官和律師。……但是,這決不意味着沒有諸如南郭先生之流的濫竽充數。比如,現在這位在講臺上口沫橫飛的國際法教授―――黃助河。
“同學們,今天我們要講的是國際法中的國際法的意義和作用。國際法的意義是國家在其相互交往中形成的,主要調整國家間關系的法律……”
振元翻開書,發現教授所講的東西和書上所印一字不差,連語氣助詞都沒有缺少。他究竟用這種方式混了多久?
無聊和沉悶的空氣充斥着整個房間,同學們已經東倒西歪。之所以沒有逃課,唯一原因是:黃教授酷愛點名。
“關于國際法的作用和意義,我建議大家看看我編的這本書的前言,寫得很詳盡。還沒有教科書的同學盡快買,當然咯,不一定非要買我這本,誰寫的都可以。……不過,”他看着有人松口氣的樣子,得意地又說,“考試的大部分內容要從我這書上出……”
臺下噓聲一片。
黃教授渾然不覺四周充斥着殺人而後快的眼光,繼續介紹着前言:“這是我十九年前寫的一篇社論,投給了國家一級刊物《大光報》。那個報紙大家都知道哦,審查很嚴格的。所以登出來之後我一看,編輯給我删了七千多字,留下了兩千多。”邊說邊小心翼翼拿出一張發黃的報紙展示給大家,“看!就是這張!”
臺下哄堂大笑。有人叫道:“老師,為什麽不給你全文登出?”
“當然是因為我觀點新銳,他們那些庸才不能接受!”黃教授意氣風發,“不過大家也不要失望,我把那些删掉的部分全編進我這本書的序言部分了!”
“哇塞……他可真不浪費啊!”大家發出絕望的聲音。
“下面,我就講一下國際法的作用……”黃教授見大家反響強烈,很是高興。
江振元刷一聲舉起了手。
“哦?這位同學,你有什麽問題?”
“您上周二就這個問題已經講過一次了。”振元彬彬有禮地說。
“是嗎!我覺得應該更深入研究一下這個課題!”黃教授用以遮蓋禿頂的幾縷頭發開始不受控制的下滑。
“可是,您當時講了兩小時又十分鐘,很深入的。”振元悠悠然。
“這位同學聽得很認真啊!”黃教授面部肌肉僵硬的說,“你、你叫什麽名字?”決定以後一定要重視這個不計後果的學生。
“江振元。”
“哦。”黃教授很肯定他不會通過自己的期末考試了,“你請坐!那麽我們就把這個問題留做作業,大家回去思考一下,寫成論文――”
“可是,老師。”振元沒有落座的意思,“上次的作業就是這個內容。”
“啊?那、那江什麽元,你就讀讀你寫好的論文吧!”黃教授幾乎抓狂。
“可是,”振元英俊的臉透着無奈,用很抱歉的口氣說,“剛剛打過下課鈴了。”
……一陣混亂後,氣得幾乎吐血的黃教授和喜笑顏開的同學們先後離開了教室。可容納三百人的課堂幾乎全部走空,只留下振元慢騰騰收拾書包。
“你――就是江振元?”
一個陌生的男子在振元身後冷不防開腔。音調懶懶的,仿佛大點聲音對他來說就很費力氣。
振元回頭看去,只見一個個子幾乎跟他差不多高的男生,站在他的身後。他面容英俊迫人,但是神情懶散,一只手插在阿曼尼的褲袋裏,嘴角帶着一個贊賞的笑容。
“我是。”不知道為什麽,振元對這個滿身貴氣的公子哥有幾分好感。
“這種課很有意思,我會常來聽的。希望你能有和這個老家夥一樣穩定的表現。”
“不要理所當然認為我的行為是娛樂你的。”振元淡淡地說。
“別多心,我支持你的行為。畢竟在這裏,有真性情的人不多嘛!”那人聲調一直沒有變化,此刻像是想走了。
“比如你我?”
“對,就是你我。再見,江振元。”
“你就是鄭憶真吧。”振元在他背後說。他想起來這人是誰了。雖然他們不同學院,但是這麽紮眼的人物他早就聽說了。鄭憶真是富豪家庭出身,成天閑散游蕩似乎是典型的二世祖,但是時而的言談舉止又似乎不可小觑……
“幸會。”鄭憶真回身點點頭,腳步卻沒有停下來。
看着這人自以為很潇灑的飄然而去,振元的心情也似乎感染了他的懶散,開始無聊起來。他把幾本很厚的書塞進書包(不見黃教授編的那一本),決定明天的課逃掉算了……
“志浩,你為什麽要讓這個沒有受過訓練的學妹演米蘭達?”戲劇社裏,于美人指着寶平,毫不客氣地大聲說。
周圍的人們一陣竊竊私語,但是卻沒有人肯出頭說話。誰不知道于美人是戲劇社的理所當然女一號,相貌美,風頭勁,又是學院訓導處主任的女兒,沒人肯挫她的銳氣。
白志浩并沒有什麽遲疑和為難的神色,只是用深黑的眸子靜靜地看了于美人一會。待到美女稍稍在這種目光下有些收斂脾氣,他這才說:“那麽,你和孟寶平兩個人都穿上戲服讓大家評一評好了。”
寶平不言不語地走過來,點了點頭。于美人頓了頓足,但還是進去換裝了。待到兩人出現在大家面前,都穿上了黑色緊身褲,絲麻白上衣,袖口雖然有重重疊疊的花邊,卻明顯是偏于男性的裝扮。
大家都笑了。要知道,戲劇中的米蘭達是一個女扮男裝的貴族小姐,要有幾分中性化才能模仿相象。而于美人身材惹火,□□,穿上男裝實在只能增加女性的魅力。而孟寶平身材高挑,雙腿修長,肩膀坦削,頭發束在腦後,清秀的樣貌就如同是中世紀宗教畫上走下來的美少年。
“寶平好漂亮哦!”看不慣學姐的驕橫,幾位大一的女生有意大聲說。
“于學姐,你的女性魅力太濃了一點,還是演卡門啊、葉塞尼娅啊……比較合适!”有乖巧的學弟如此說。
“是呀是呀!”
“還是寶平演米蘭達合适哦……”
在衆人的一致首肯和半勸半哄下,于美人只好笑笑,不作反對。
“何況,”這時白志浩才悠悠然開口,“讓寶平一開始就擔綱主角,對她的壓力過大,所以她只是在一段組戲裏出現,戲分并不會太多的。”
“哦,這樣啊……”于美人臉色馬上和緩過來。但是看到白志浩不動聲色的臉,她聰明的決定不再多說。
“那麽,大家要加油哦。”白志浩不再理會她,轉而對大家說。
“是!”衆人響亮地回答,寶平也爽快地回應。不讓她做主角,那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啊!
排練過後,寶平落在衆人後面,仔細收拾好了道具,出了戲劇社的門。甫一露頭,她發現于美人正對着白志浩在走廊拐角處喁喁細語,但是聲音仍然可聞。
“志浩,對不起嘛……人家不是有意反對你的決定啦。”
“大家讨論得出的決定不是更好嗎。”白志浩平靜地說。
“那麽,你對我今天的表現真的不生氣嗎?”于美人真的很看重他的感受哎。
“有一點我很介懷。你不要叫我‘志浩’好嗎?”
“喲,難道叫你社長?”
“叫名字就好了。我知道去年的戲劇獲得了成功,你确實很入戲。但是過去很久了。再見。”
“志浩……白志浩!”
孟寶平正看得入神,手機清脆地響了起來!她驚出一身冷汗忙縮回頭躲進門裏,心想這一回于美人是不會原諒我啦,她一定恨死我、恨死我……
于美人怎麽知道是孟寶平呢?很簡單―――因為她的手機來電鈴聲,居然是……
“熱水瓶,接電話!熱水瓶,接電話!”
再一看來電顯示:“豬頭元。”
“大眼狗,你要害死我啊……”寶平低聲罵道。
“熱水瓶,你在哪裏?”江振元陽光十足的說。
“什麽在哪裏!在我學校啊!誰讓你換掉我的手機鈴聲的?我的‘藍色多瑙河’哪裏去了?!”
“你在學校?我看不見你呀!”
“什麽?你你你你在哪裏?”
“你的學校哦!在大門口。你來接我吧!”
“不,你去死吧!”寶平怎麽敢此刻出門。一旦露頭,定會被美女一秒必殺!
“真的?那我就站在學校門口喊你的名字了?”
“随便你!”寶平咬着牙。
“那好。你離手機遠一點。”
“你……你要幹嘛?”
就聽到那一頭震耳欲聾的大喊:“孟寶平!你在哪裏呀!你居然放我鴿子!一歲的時候你抓我的臉,三歲的時候你要走我的玩具車,五歲的時候你害我摔倒,八歲的―――”
“我去接你啦!”寶平大吼道,“你不嫌丢人嗎?一歲的時候是你先咬我的手,三歲時因為你把我衣服弄髒我才會搶你的玩具,五歲那次你之所以會摔倒是因為你撲在我身上,你―――!!!”
“好了好了,快來接我。”江振元反而恢複了平靜,樂呵呵地說。
寶平急忙噤聲,偷眼向走廊看去。沒有一個人。恐怕即使是怒火中燒的于學姐,也被這番大喊吓退了。
“豬頭元,我的形象啊……”
即使已經在學校外的西點社坐定了,孟寶平仍然含恨盯着江振元,“你跑來幹什麽?”
“學校無聊啊。”
“怎麽,你們那裏沒有美女嗎?”寶平嘲笑。
“有倒是有,她們都自慚形穢不敢來追我啦!”江振元笑嘻嘻的說。
“嗯,這麽說她們都用接受別人的追求表達對你的愛意是吧?”寶平繼續嘲笑。
“是啦是啦,你真聰明!”江振元根本沒有慚愧的跡象,金鐘罩鐵臉皮神功果然練到了家。
“那麽――”這時,一杯西柚汁送了上來。
“給你的。”孟寶平一手推過去,“你這家夥從來都不知道補充點維生素,怪不得牙垠會出血啦!”
“這個給你喝。”幾乎同時,江振元把一杯綠茶朝寶平送去,“你這人總喝速溶咖啡,火氣大到臉上出痘痘,更沒辦法看了!”
“哼!”寶平賭氣接了過來。
“這個――”
“我說――”
兩人同時開口。
“讨厭,我先說!”寶平叫道。
“是我在先說的!”振元決不想讓。
“我參加了戲劇社―――”
“關于你禮物的事情―――”兩人同時搶話。又一起頓住。
“什麽禮物?”
“戲劇社怎麽了?”
“你告訴我禮物怎麽回事!”
“你這個家夥還真演了戲劇啊?”
“不,不,你先說,禮物是怎麽回事?”寶平幾乎要碰翻了杯子。
“禮物的事情我是聽我爸爸說的,我完全不知道啊!難道你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家夥是誰?”
“不知道啊!”寶平委屈地說,“讨厭死了!昨天他又送東西了,居然是一副他自己寫的毛筆字,還抄的是詩經中的關關雎鸠,真是俗氣!字寫得也不好看!”
“笨蛋。要是我的話就附一張照片了。說不定這個人真的對不起觀衆。”江振元喝一口柚子汁,大大咧咧地說,“我早就說過了,你這個學校适合你;美女如雲,醜男衆多,你會被那些不敢追求美女的人看上……”
“豬頭元,你的笑話很冷哎!”孟寶平冷冷地說,“再說不用重複這麽多遍吧!”
“真理不怕重複啦!”
“誰說的,我們戲劇社也還是有帥哥喲!”寶平一時氣憤,很不服氣地說,“他是我們社長,叫白志浩,人又謙和,長得又帥氣,衣着得體,很有威信―――”
“我知道,演‘鐘樓怪人’特別像,是吧!”江振元完全不相信。
“你去死吧!他演哈姆雷特都綽綽有餘!而且他對莎士比亞全集都很有研究,誰像你連白瑞德是誰都不知道啊!”
江振元沒有馬上說話。他再次喝了一口飲料,皺起了眉頭:“這東西是拿青柚子榨的吧,好酸!”
“有嗎?”寶平有點困惑。
“……你說那個白耗子―――”
“是白志浩啦!”
“那個白耗子是你們社長啊?”江振元完全不為所動,“他什麽眼光喲,居然能選上你當演員?你現在演什麽?不會是女主角吧?”
“怎麽可能!”寶平笑起來,“人家有眼光的,不會讓我擔任這麽大的任務啦!”
“那你這回演什麽?樹嗎?”
“嗯……比上一次好一點啦。”寶平慚愧地承認,“頭一次演出,我确實演了一棵樹,因為我個子比較高嘛。幸好是奇幻文學戲劇,所以我這棵樹也是有兩句臺詞的。我穿着樹的道具板,可憐兮兮的說:‘我們是被魔法禁锢的國王女兒。’在下一句是‘哦,你不要死啊!’就沒了。”
江振元并沒有一如既往的接話嘲笑她,而是嘴裏噙着吸管,定定的看着寶平。
寶平渾然不覺:“不過這兩句也費了我很大的功夫那!要想說得很可憐那是不容易的。不過白學長很會講戲,我覺得輕松了不少……”
“那個白耗子對你們新近成員都不錯哈?”
“是白志浩啦。當然啊,他很有耐心,感受力又強。”
“那麽,這一次,他給你加戲了嗎?”
“嗯……啊……那個……”寶平吞吐起來,不知為什麽,這樣一來振元的臉色就好看多了,“也沒加多少。我演的是一個情景戲的片段,就五段臺詞,其中還有三句是重複的:‘不,我可是一個女人都不愛。’可是,我好歹這回演的是一個人嘛!”
“是嗎?近期的女主角是誰呢?”
“當然是于學姐啊!她永遠是我們的女一號的。”寶平覺得他問得有點奇怪。
“哦?”江振元更加開朗起來,一口氣把飲料全喝掉了。
“你笑得那麽陰險幹什麽?”寶平看着他的奇怪表情,忍不住也笑起來,“該不會是你對我們學姐有興趣了吧?”
“我對她有興趣,你這麽開心啊?”
“當然啦,因為你絕對追不上的!我樂得看笑話啊!人家大美女喜歡的是白學長啦!”
“這樣啊!”江振元與其說是遺憾,不如說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伸手過來使勁揉了揉孟寶平的頭發。
“你幹嗎?”
“寶平,”振元突然嚴肅起來,“其實我發現―――”
“什麽啊?”寶平玩着小茶勺。
“你有頭皮屑啊。”
“幹你什麽事!”寶平紅了臉,捂住頭發,“哪裏有啊!”
“寶平。”
“又幹嗎?不要讨債一樣聲聲叫我好嗎?”寶平偷瞄着自己的頭發,不以為然地說。
“嗯……以後你演戲,叫我來看好嗎?”
“真的?你感興趣啊?”寶平意外地瞪大眼睛,“可是你的學校很遠啦……”
“沒關系,為了看你出醜,我絕不會在乎這個的!”江振元信誓旦旦地說。
“大眼狗,你不能說句好話嗎?”本來就很擔心自己演技的寶平喝道。
一天的排練,就這樣在朋友的溫馨鼓勵下拉上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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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