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嬌嬌
把那些瓷片都撿進了手心中,原本白皙細嫩的掌心中現在多了好幾道血口子,混着鮮血溫熱黏膩的難受,還透着鑽心的疼。
可蕭燼不發話,謝朝歌就得一直捧着那些瓷片,老老實實的跪着。
門外又傳來了腳步聲,蘇景急匆匆的進來,“皇上,南藩王求見。”
“南弈承?”蕭燼眼神一冷,“人在哪?”
蘇景道,“已經在殿外候着了。”
蕭燼手中的奏折扔下,“南弈承進宮,為何無人通報?”
“回皇上,南藩王是被太後秘密召進宮的,先前并不知曉。”
蕭燼閉了閉眼,“宣吧。”
蘇景看了眼還跪着的謝朝歌,眼神中有些猶豫,“皇上……謝妃娘娘他……”
蕭燼也擡眼看過去,“就讓他在那跪着。”
“可是皇上……”
蘇景想說,後宮妃子還在這裏,就這麽召見外臣恐怕不太妥當,可話未出口便被一道冰冷的眼神止住,蘇景随即轉身退出去宣人去了。
謝朝歌也聽到了南藩王現在馬上就要來面聖,他和南弈承是舊識,兩人已許久沒見,如今南弈承是擁有一方藩地的王爺,聲名顯赫手握權勢,而自己入宮為妃,以色侍人,現在還這麽一副不體面的樣子,萬萬不能見人。
謝朝歌慌亂的擡起眼睛去看蕭燼,目光中滿是急切的懇求,懇求蕭燼讓他先退下,再召見外臣。
可蕭燼看懂了他的眼神,卻只是頗有興味的勾唇笑着。
殿門外已經傳來了腳步聲,那聲音越來越近,謝朝歌的心也跟着一步步提起來,終于,在那腳步聲即将踏進內殿之時,謝朝歌突然站起身向着蕭燼的方向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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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被捧在手心的碎瓷片重新灑了一地,在碎物崩裂的聲音中,一雙錦靴踏了進來。
來人自是一派清隽的相貌,身姿挺拔器宇軒昂,發冠高束錦袍烈烈,帶着滿身寒風對着殿內的人恭敬行禮。
“微臣,見過皇上。”
蕭燼笑道,“南愛卿快請起。”
他邊說着手指邊往案桌底下探去,“不知南愛卿這麽晚入宮,所為何事?”
南弈承擡起頭來,俊朗的眉眼間一片澄澈,他也對着蕭燼笑了笑,“回皇上,微臣今日入宮,是為了面見太後,太後跟微臣說了許多,還問了微臣一些鄰國局勢……”
南弈承在下面說着,蕭燼一心二用,只聽進去了一半。
因為他的案桌底下藏了個人兒,乖乖巧巧的趴在他腿間,任他怎麽欺負也只淚眼盈盈的看着他,眼神凄凄然然盡是讨好和懇求。
謝朝歌剛才沒地方躲藏,一急之下直接鑽進了蕭燼的案桌底下,然後抱着蕭燼的大腿輕輕晃了晃,求着他不要暴露自己的存在。
蕭燼斜靠在椅背上垂眸看他,修長的手指在他露出來的肩上游走,又順着領口伸了進去。
謝朝歌暗暗咬緊了下唇,将那本就殷紅的唇瓣咬的更加濕潤鮮紅。
“看來皇上好像對微臣所言并不感興趣。”南弈承發現了蕭燼的不對勁,他進來時便看到了滿地的碎片狼藉,以及星星點點的鮮紅血跡。
而且就在蕭燼的案桌底下,露出了一小片火紅的裙擺,與那抹明黃胡亂的糾纏着。
看來,皇上是有美人在懷,是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了。
南弈承知道皇上和太後一直在暗中争權,這北域的政權還有部分掌握在太後的手中,蕭燼一直想把權力歸攏奪回,但太後一直有朝中重臣擁護支持,太後一黨為首的便是當朝的相國大人謝淵,因此蕭燼暫時動他們不得。
南藩王是世襲位,位同王爺,也屬北域皇室一族,常年掌控北域南方的大半國土,在朝中也是位高權重。
可南弈承登上南藩王一位後,對于朝中的兩黨卻都未表示過支持,因此兩個黨派的人明裏暗裏都想要拉攏他。
今日面見過太後之後,南弈承便轉而又來求見了皇上,他的舉措着實讓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想站到哪一派。
“南愛卿,何出此言?”
蕭燼語氣淡淡,仍是微微垂着眼眸,幽暗的眼睛裏好似融進了一汪古潭,又深又沉的看不見底,捉摸不透。
他伸出手來,揉了揉謝朝歌的後頸,力道不輕不重,像是在逗弄愛寵似的逗弄着謝朝歌。
謝朝歌此時聽話的不得了,臉頰靠在蕭燼的腿邊,真的像是他養的一只貓一般,連呼吸都是輕輕淺淺的。
謝朝歌突然也看見了自己不小心露在了外面的那一截裙擺,心裏頓時一緊,小手伸過去就想把衣擺偷偷拽回來。
可伸出去的手卻被一只手掌半路攔截,強勢的握住之後就被拉了回來,謝朝歌手心裏是有傷口的,被這麽一握,疼的他眼裏直翻淚花。
“皇上,若是此時不便說話,那不如微臣改日再來。”
南弈承說完後便要轉身退下去,卻又被蕭燼叫住。
“南愛卿,”蕭燼勾着謝朝歌柔順的黑發道,“若是再見到母後,記得替朕問聲好。”
南弈承拱手道,“是,皇上。”
然後便走出了殿門。
人走後,偌大的養心殿內一時靜谧。
蕭燼指尖還繞着香發,微微閉着眼睛似乎在養神。
謝朝歌悄悄的從案桌底下探出頭來,手腳并用的想要爬出來,可是剛要出來就又被一只手按着頭頂按了回去。
他無辜懵懂的擡眼,見蕭燼還是閉着眼睛的,便又低頭想要爬出來,可是又被人一把按了回去。
這次按得又急又快,謝朝歌的小腦袋一下子就重重磕到了案桌底上,“嘭”的一聲響,磕的他頭暈眼花,淚眼朦胧。
聽見這聲響,蕭燼才緩緩睜開眼睛,見謝朝歌正在靜悄悄的掉眼淚,沒有發出一點聲音,眼淚卻早已經洶湧的遍布了整張小臉。
蕭燼向後撤了撤,彎腰将坐在地上的人兒拉了出來,抱在了腿上,然後手指伸進他後腦勺的發間,找到了那處凸起,便給他細細的揉起來。
“還磕到哪了?”蕭燼低聲問。
許是眼前的人兒此刻乖巧柔順的可人,蕭燼的那股子無名怒火也消去了大半。
謝朝歌流着眼淚搖搖頭,卻還是掙紮着想要從蕭燼腿上下來,可是手剛要撐着案桌起身,就感到一陣鑽心的疼,他便又無意識的輕哼了聲。
蕭燼被這聲嬌嬌軟軟的輕呼吸引,強勢的勾着他的下巴讓他擡起頭來。
只見謝朝歌眼裏一片水汽,眉頭輕皺。
蕭燼便拉過了他的一只手,還沒攤開他的掌心,就看到了他手背上猩紅的血跡,把他的掌心掰開來,那只手中有幾道細小的劃痕,最為嚴重的還是橫在手心中的那一道,血跡都已經幹涸在上面了,斑駁的可怖。
蕭燼一怔,又輕輕掰着謝朝歌的另只手心攤開,果然裏面也是同樣帶着傷的。
蕭燼往地上的那攤碎片處看去,這才發現原來好多碎瓷片都已經被染紅了,怎麽自己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現?
“蘇景,”蕭燼喚道,“宣太醫。”
夜色已深,柳晟柳太醫急匆匆的趕去了養心殿,還以為是皇上身體有什麽不适,結果到了一看,居然是謝妃娘娘,并且身上的傷處還不少。
“皇上,臣給謝妃娘娘都看過了,臉上的傷只要按時塗藥,很快就會恢複的,但是,這手心中的傷可能要費些功夫了……”
蕭燼就坐在謝朝歌身旁,托着他的手背把他的手捧在掌心中,命令道,“不許留疤。”
柳晟慌忙點頭,“是,皇上放心,臣這就給謝妃娘娘開最好金瘡藥!”
藥開好後,蕭燼便讓柳晟先下去了。
精致的藥盒就擺在桌子上,謝朝歌拿起了藥盒,眼尾還有些通紅着,比手勢道:皇上,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行禮準備離去,卻忽的被人拉住了胳膊。
蕭燼從他手中把那藥盒拿了過來,打開後,淡淡的藥香便撲鼻而來。
指尖蘸取了些,蕭燼把謝朝歌拉到跟前,伸手在他臉頰上塗抹着,指腹之間很是輕柔。
塗上藥膏後,本來還有些刺痛的臉頰變得溫溫發熱,想來應該是藥開始生效了。
謝朝歌看着蕭燼近在咫尺的俊美眉眼,專注而深沉的盯着自己的時候,會讓人不自覺的就漸漸陷入進去。
可是自己身上的這些傷,原本就是蕭燼賦予的。
謝朝歌不着痕跡的退開了些距離,對蕭燼道:皇上,這點小事,我自己來就好,不用麻煩皇上了。
“後面的傷,你看得到?”蕭燼把那藥盒放在了掌心中,看着謝朝歌。
謝朝歌道:我……我可以讓宮裏下人給我塗……
蕭燼輕笑,“你宮裏伺候的,都是宮女,男女有別。”
謝朝歌想了想,又道:那……那我便去太醫院找太醫幫忙……
蕭燼一手握住他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跟前來,冷笑,“你敢讓他們碰你試試。”
謝朝歌沒了辦法,一咬牙:那我自己,對着鏡子塗……
蕭燼忽的又勾了勾唇角,眼角眉梢都跟着展開笑意。
他坐在凳子上,把謝朝歌圈進了懷中,微微擡頭看着眼前人,嗓音又低又沉。
“朕弄得,那就朕來幫你塗,好不好?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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