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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堯旭被突然冒出在他腦海裏的畫面吓了一跳,再要細想時卻發覺原本清晰的畫面變得模糊,只過去小半會兒他甚至就開始懷疑起方才看到的小孩是不是真的是幼時的祁子臻。

一個人年幼時的相貌與長大後總是會有一定差別,他也未曾在祁子臻年幼時見過他,甚至不知曉為何他方才會下意識确認那就是祁子臻的身影。

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太陽穴傳來一陣突突地刺痛,伴随而來的又是一段聲音。

“宋謹身為太子,性情乖張,冷血殘酷,特此廢除其太子之位,以示訓誡。”

……這是他父皇的聲音,可是這聲音裏說的每一個字他都分外陌生。

他何時有過性情乖張?又何時被廢除過太子之位?

宋堯旭只感覺自己的頭一陣又一陣地疼,無數的片段與聲音飛快閃過,無數的聲音嘈雜地交織在一起,然而他一個畫面都看不清楚,一句話語都聽不分明。

這些……究竟都是什麽?

他撐着額頭站在原地緩了好半會兒,直至不經意間将手中的《公子傳》合起來,才終于從一陣陣的刺痛中緩過神來,額間甚至布上了細密的冷汗,

他輕呼一口氣,看着破損殘舊的書封,眸間多出幾分他自己都察覺不到的暗色。

宋堯旭隐約間記得他第一次碰到這本書時,祁子臻似乎就是讓他幫忙拿一本名叫《公子傳》的書冊。

當時祁子臻聽見他說沒找到時似乎确實有些異樣的神情,只不過那會兒他并沒有放在心上,只當是真的記錯了名字。

如今看來,或許祁子臻對此是知道些什麽的。只不過祁子臻病重,不宜思慮過多,這本書的事情還是等他恢複得差不多了再問吧。

宋堯旭輕嘆了口氣,原本的暗色轉瞬間消失不見,眸底恢複清明。

未免又陷入什麽奇奇怪怪的境地中,接下來宋堯旭沒再繼續找書來看,幹脆就坐在祁子臻的床邊守着他,以防他在夜間又出現病情反複的現象。

不過幸運的是喝過藥之後的祁子臻恢複得很好,一整晚的時間都沒出現新的病症,甚至到早晨時原本發熱的症狀都消退得差不多了。

次日早晨,當祁子臻睜開眼睛時,雖然還有些無力,但也明顯感覺到比昨日昏昏沉沉時的精神狀态好多了。

他一手支撐着想要坐起,卻在偏頭時不經意看到床尾依靠在床柱上閉目休息的宋堯旭。

宋堯旭的眼下泛起些青黑,氣息平緩而綿長,顯然是照顧了一夜終于還是累到睡着。

祁子臻有些過意不去,原本想自己輕手輕腳起來讓他再多睡一會兒,結果還是在下床後不經意發出了一些響動。

磕在床柱上淺眠的宋堯旭緩緩睜開眼,眼底還帶着初醒的茫然,在看到祁子臻下床的身影時逐漸變得清晰起來,溫柔地綻出一抹淺笑:“醒啦?還有那裏感覺不舒服的嗎?”

只是他柔和的嗓音中也摻入了顯而易見的疲倦。

祁子臻有些心疼,輕聲說:“好多了,殿下昨夜應該累到了吧?不若再多休息一會兒。”

他的聲音還比較虛弱,但比起昨日要好上許多。

宋堯旭聽到後卻搖了搖頭,站起身笑着說:“在你醒來之前我已經睡過一會兒了,沒關系的。我昨夜聽樂遠說你也将近一日未吃東西了,有什麽想吃的嗎?我等會兒給你做。”

話裏話外都是一如既往的關懷。

祁子臻聽得又是一陣心軟,站在原地乖乖巧巧地說:“我不挑的,殿下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宋堯旭看他一副乖小孩的模樣,沒忍住上前一步,輕輕将他攬進了自己的懷裏:“補給你的。這些日子你受苦了,這陣子就先好好修養吧。”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祁子臻聽着他低沉的話音,卻悄悄紅了耳根。

他知道,宋堯旭說補給他的,是昨夜他燒得迷迷糊糊時還掙紮起身想讨要的那個擁抱。

那只是他一個下意識的反應,沒想到居然還被宋堯旭認真地記住了。

祁子臻稍微撇着頭,小聲嘟囔似的問:“只補一個擁抱嗎?”

宋堯旭愣了一下,随後喉間溢出些輕笑,松開他後揉着他的腦袋說:“餘下的就等你病好了再說,這樣可以麽?”

祁子臻還是撇着腦袋沒有直視宋堯旭,卻輕輕地點了下頭。

宋堯旭笑着沒再說什麽,同他一道去簡單洗漱完畢就要出去給他做早膳。

祁子臻倒是一時興起想要跟着過去旁觀,美其名曰也提高一下他自己的技術。

雖說他根本就沒有技術可言。

宋堯旭這會兒當然不舍得拒絕他,只是給他多加了件衣裳,又裹上足夠厚實的狐裘,塞上一個暖袖,整個包得嚴嚴實實才肯放心。

祁子臻知道自己怕冷,任由宋堯旭給自己折騰成一個大粽子似的,之後才跟在他身後準備去看他做早膳。

不過他們剛邁出營帳,就見到了湯樂遠背對着他們擡頭望天,手裏似乎還揣着個什麽東西。

“樂遠?”宋堯旭好奇地叫了他一聲,“怎麽站在門口不進來?”

湯樂遠聞聲回頭,“啊”了一聲,好似十分悠然地說:“今日太陽真不錯啊,你說是吧阿祁。”

莫名被叫到的祁子臻擡頭看了眼灰蒙蒙一片的天空,眸底滿是茫然。

莫不是湯樂遠也給累出什麽毛病來了?

他甚至走上前一步去探了下湯樂遠的額頭,困惑道:“沒發熱呀?”

被懷疑有什麽大病的湯樂遠抹了一把臉,挂起一抹職業假笑:“我沒事,這是昨夜殿下要我找的谷子,我走了,不用謝。”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手中的小紙包裹塞到宋堯旭手上,然後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祁子臻還是迷茫,扭頭又看向宋堯旭。

宋堯旭看着他的背影思量片刻,斟酌着說:“大概或許可能是因為,他又在錯誤的時辰出現在了錯誤的地點中吧。”

由于生病而腦子不是特別好用的祁子臻:“???”

宋堯旭沒有在這個話題中糾結下去,牽起他冰涼的手心,淺笑道:“先去做早膳吧,餓久了對身體不好。”

祁子臻對此稍有些遺憾,但還是乖乖點頭,順從地跟着去做早膳。

行軍途中并沒有特定的膳房,宋堯旭說是要去做早膳,其實就是去了最近一個專門存放鍋碗瓢盆和食材的營帳中。

他熟練地清洗好需要用到的廚具,再簡單挑選出食材,沒多會兒就開始正式做早膳。

而祁子臻說是說要看他做早膳,等真的待在這個營帳之後就被生火熬粥時暖融融的溫度熏得昏昏欲睡。

宋堯旭下了米後一回頭,就見到他坐在小馬紮上,一頭靠着身側的一根樁子睡得香甜。

也不知說要學習技藝的人到底是誰。

宋堯旭眼底更多出幾分笑意,無奈地搖搖頭,還是沒有上前去叫醒他。

小小的營帳內只餘下偶爾噼裏啪啦的燒火聲,偶爾卷起幾道帳簾外的獵獵聲,靜谧平和。

好半會兒過後,柴火燃燒的聲音中多出些許“咕嚕咕嚕”的雜音,濃稠的米粥與藥材的香氣伴着雜音從大鍋中一點點向外逸散。

宋堯旭看着大鍋中逐漸熬制完成的藥粥,在營帳支起一張小桌子,盛起兩碗藥粥晾放至溫度合适了才将祁子臻叫起來。

祁子臻迷迷糊糊地打了個哈欠,接着就聞到營帳中飄散着藥粥香甜的氣味,在他神智恢複之前肚子先“咕咕”地叫了兩聲。

原本還半夢半醒的祁子臻立馬清醒過來,半低下頭來好似覺得很不自在。

宋堯旭笑吟吟地揉了把他的腦袋:“肚子餓了吧?先吃點藥膳墊墊肚子,這附近正好有個小鎮子,我已命人到早晨了就去幫忙采買些食材回來,等晚些了我再給你做點不會太甜的糕點。”

祁子臻對于他的貼心很是受用,沒多會兒就從不自在中緩過神來,同他一道去小桌子邊三兩下就将一碗藥粥給吃完了。

擔心他一次性吃得太多對身體不好,哪怕被眼巴巴地看着宋堯旭還是狠心拒絕了他還想再吃一碗的請求,把餘下的藥膳分給了湯樂遠衛令申,還有值守在他們營帳前的士兵們。

沒吃飽也沒喝足的祁子臻還是乖乖回到了自己的營帳中去,稍微休息了一會兒以後又困得直接回到床上去睡覺。

下一次再醒來就是宋堯旭做好了糕點把他叫醒,他開開心心吃完之後很快又困得不行繼續睡,接下來連續好幾日也幾乎都是這樣吃了睡睡了吃,就沒有多少清醒的時候。

按照軍醫所言他這是體虛嗜睡,等身體恢複些就好了。

原本還擔心他是不是又出了什麽事情的宋堯旭這才放下心來,安安心心地讓他睡,順便也讓勞累的大軍們多幾日休整時間。

同時在這段時間裏秦功率領的餘下九千人馬正式與他們彙合,秦功在得知了祁子臻的身體狀況之後重操“舊業”,也加入了給他調理身子的日程當中。

于是祁子臻一日下來的夥食被他們安排得明明白白,早晨藥粥午間晚間藥膳,偶爾來頓餐後甜點,一日定時三次中藥。

吃完了就讓他消食半個時辰再睡,睡醒了第一時間遞杯溫水過來美其名曰多喝熱水。

如此重複了四日之後,稍微又恢複了些力氣的祁子臻終于驚覺不妥,早晨起身喝完一杯溫水後坐在床邊反思,總感覺自己這段時間過得和小廢物好像差不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湯樂遠:自信點,把好像去掉。

——

感謝【我刀呢】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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