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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看着的人跑了,當夜負責看守蔣天澤和齊莫的男人很生氣,将齊莫扔進屋裏就是一頓拳打腳踢。

男人伸手輕飄飄就将齊莫從地上拎起來,問他:“跟你一起的那個小子,你把他藏哪了?”

他們誰都沒有料到齊莫會大膽到把人就藏在屋子外面,以為是躲在半路的哪裏。那人看齊莫那麽嬌氣的一個小少爺,沒想到被打得一身是傷了依舊一個字不說。

男人惡狠狠的罵了一聲,揮着拳頭便又向齊莫身上揍去。

夜裏很靜,拳頭落在身體上發出的沉悶撞擊聲蔣天澤躲在菜缸裏聽得一清二楚。

齊莫很怕疼,蔣天澤記得小時候他稍微碰到哪裏便要哭得驚天動地,家裏一群人都哄不住。蔣天澤從小就不喜歡齊莫哭,因為齊莫一哭起來,受責罰的往往是自己。不管真相如何,都是他碰傷了齊莫,是他沒照顧好家裏的小少爺。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裏,蔣天澤只要一聽到齊莫的哭聲,心裏便會生出一種極其厭煩的情緒。

但是此刻,蔣天澤聽着齊莫在那個小屋裏,在男人的拳腳下偶爾才發出的壓抑着的悶哼聲,胸口卻沉悶得喘不過氣來。

齊莫雖然沒哭,但蔣天澤知道他現在一定很疼。

屋子裏的男人已經打紅了眼,見齊莫還是閉着眼一聲不吭,忽然心頭一陣怒火,擡腳便朝齊莫腿上踹去。

躲在屋外的蔣天澤突然聽到一聲類似骨頭斷裂般的脆響,緊接着,便是齊莫迸發出的尖利叫喊。

那種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在寂靜的黑暗中聽起來太觸目驚心了,蔣天澤的身體都跟着狠狠的顫了一下,幾乎在菜缸裏躲不住。

就在他就要從菜缸裏沖出去的時候,屋子裏一個男人突然說了聲,“夠了。”

蔣天澤聽出來那是那天開車的男人,屋子裏的人立即停下了動作,那男人罵了一聲,說:“現在已經跑了一個,你再把這個也給我打死了,我們拿什麽去跟人家要錢?”

之後,那男人又說:“這地方不能待了,收拾收拾,我們盡快離開這裏。”

那夥人很快收拾好了東西,蔣天澤能聽到那些人一路拖拽着齊莫的時候,齊莫口中溢出的極其痛苦的聲音。

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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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很久,等蔣天澤确定那些人已經離開,才從一直藏身的菜缸裏爬出來。

他來到旁邊的屋子裏,看到屋內一片狼籍,地中央還有一塊暗色的痕跡。房間裏沒有開燈,蔣天澤走近了才發現那是血。

齊莫的血。

齊莫覺得自己身體變得很輕,仿佛整個人都在空中飄着。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齊家的半山別墅那個一直囚禁着自己的房間裏。只是房間如今空蕩蕩的,他的東西全都不見了,如今只有一些家具和幾個頗為笨重的醫療儀器擺放在那裏。

齊莫前世最後的那段時間就是在這個房間度過,如今他看着那幾個醫療儀器便覺一陣憋悶,這個房間顯然并沒有給他留下什麽美好的回憶。

齊莫不由嘆了口氣。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激烈的争吵聲。

齊莫朝那個方向看去,看到門口站着的人,正是蔣天澤,還有他美麗的妻子。

只是齊莫發現蔣天澤瘦了很多,雙頰都凹陷下去,頭發有些亂,胡子也看得出很長時間沒有修理過。蔣天澤這人有潔癖,對自己的形象更是在意得不得了,齊莫想不出蔣天澤為什麽會把自己弄得這麽憔悴。

這時他聽到蔣天澤對着他的妻子吼:“誰允許你動他東西了!那些東西呢?給我拿回來!”

蔣天澤的妻子,那個與他相戀多年的女人看着他冷笑一聲,說:“我是這個家的女主人,我怎麽就不被允許了。再說你跟我喊也沒用,已經都被我扔了。”

蔣天澤登時瞪紅了雙眼,“你說什麽!扔哪了!”

“蔣天澤你假不假,現在人死都死了,還有必要麽?”

齊莫看到蔣天澤聽完這些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也跟着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蔣天澤的妻子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

過了很久,蔣天澤才仿佛回過神來,走進屋子。

齊莫看到他神色恍惚地房間裏四處走了走,然後好像突然注意到什麽眼睛一亮,沖到沙發後面伸長胳膊費力地去拿什麽東西。

齊莫也好奇起來,探頭去看,看到了終于被蔣天澤拿到手裏的東西。

是一只小兔子造型的毛絨玩具。

齊莫記得這是他發瘋的時候最喜歡擺弄的東西,而現在,這只毛絨玩偶卻被蔣天澤失魂落魄地牢牢抓在手裏。

齊莫隐約明白這大概是他前世死後的世界,而自己此時大概已經成了類似鬼魂的存在。但蔣天澤此時此刻的反應,他卻看不懂。他死了,這個世界上最應該感到高興的不就是蔣天澤嗎?

然後,齊莫聽到蔣天澤嘆息般地喊了聲:“齊莫……”

齊莫心頭一顫,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誰料他這麽一動作,蔣天澤竟然若有感知的回過頭來。

蔣天澤的表情在看到齊莫的一瞬間變得近乎狂喜,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神情激動的說:“齊莫?你還活着!”

齊莫不知道為什麽蔣天澤會突然看到自己,他張了張嘴,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蔣天澤這時已經站起身朝他沖過來,伸手想要把他抱進懷裏,等齊莫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麽的時候已經來不及躲開。

于是蔣天澤朝他伸出的手,就這麽生生的穿過了他的身體。

齊莫看到蔣天澤的臉色瞬間變得一點血色都沒有了,震驚又無助地看着他,連嘴唇都在微微顫抖。

齊莫苦笑一下,剛想說什麽卻突然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自己,将他重新拽回了黑暗裏。

齊莫醒過來的時候回想着剛剛那一瞬間蔣天澤的臉色,心想自己這回一定是吓到蔣天澤了,誰能想到大白天的會在自己家裏見到鬼了呢?

還沒等齊莫徹底清醒過來,便覺臉頰一暖。

齊莫睜開眼,眼前的少年似乎和方才夢裏的樣子重疊起來,連眼睛都是一樣紅紅的。

齊莫不由伸手在他眼角處摸了摸,問他:“我吓到你了嗎?”

不過他剛剛醒來聲音太小了,蔣天澤沒聽清,此時看着齊莫睜大雙眼驚喜道:“你醒了?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齊莫搖搖頭。

蔣天澤通知了醫生之後,又過來喂他喝了些水。

齊莫喝了兩口,突然抓緊蔣天澤的手,“我的腿!我的腿怎麽樣了?”

齊莫被救回來的時候已經在那之後又過了兩天,渾身是傷,受傷的左腿更是腫脹不堪。骨折的地方現在雖然已經被重新接好,但從此以後恐怕每逢潮濕陰冷的天氣都會疼的厲害。

蔣天澤此時聽他這麽問,心裏像是被蟄了一下,頓了頓,才安慰道:“你的左腿骨折了,不過現在已經重新接好,好好休養很快就會康複的。”

齊老爺子很快領着一群人風風火火的趕過來,但是公司的事離不開他,除了家裏的傭人和護工外,在齊莫住院期間大多數時間還是蔣天澤留在一旁照顧。

蔣天澤說他的腿很快康複,但他沒有說在康複前會這麽疼。那種鑽心的疼痛折磨得齊莫整夜睡不着。齊莫清醒的時候都盡量忍着,偶爾睡着了才會在夢裏哭鬧幾聲。

這天夜裏,齊莫在睡夢裏又被疼得叫出聲來,蔣天澤幾乎是立即就醒了,過來摸摸齊莫的額頭,不出意外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蔣天澤給他擦了擦臉,齊莫依舊鬧得厲害。蔣天澤站在床邊抿着唇盯着很快又疼出一臉冷汗的齊莫看了一會兒,最後翻身上床将人摟在了懷裏。

齊莫這時睜開眼,也不知道是不是醒了。

蔣天澤哄道:“你再忍忍,一會兒就不疼了。”

齊莫搖搖頭,“你又騙我。”

前一世的蔣天澤也總這麽跟他說,可是很快就會讓他更疼更痛苦。

過了一會兒,蔣天澤又說:“你乖乖的,等你好了,我就領你去游樂場。”

齊莫低垂着眉眼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天澤哥,你是我哥哥,你那個時候又受了傷,這些不怪你,你不用這樣的。”

病房裏只開了盞小燈,昏黃的燈光裏蔣天澤臉上還未來得及收起的溫情霎時僵在臉上。

他看着齊莫,半晌,才重新板起面孔對他說:“我從沒拿你當過弟弟,你也不用來跟我談什麽兄弟情誼,這次算我欠你的,我會記着。”

齊莫看着蔣天澤,最後點了點頭。

這樣其實也好,如果他們這輩子還是要重蹈覆轍,齊莫希望他日後能夠記得今天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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