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安撫

藍羽冷不丁一回頭，發現母親站在廚房門口，眼裏寫着的疼惜，憐愛，還有錯綜複雜的情緒在裏面。藍羽沒去考慮過，但她知道母親對她，是有那麽一點點的虧欠的，不過她不需要，她們是一家人，無需這些客套的東西。

“媽，你快去睡，我一會和藍希一起吃點就行了。”藍羽又到廚房門口推搡母親，母親昨晚就沒怎麽休息，自從成為一名醫生，母親的生物鐘就沒有正常過，救死扶傷是她的工作，更是職責。藍媽拿起一件外套加在藍羽身上，囑咐着：“空胃不好，吃得太多也不好，吃點墊墊胃，然後早點睡。”藍羽露出少有的笑意，像個孩子一樣說：“媽，你再唠叨就老了，你才最需要休息。”

藍羽端着雞蛋羹和粥進了藍希的房間，她知道小不點肯定沒睡，好歹她是陪着藍希一起長大的，她的小習慣她都知道，沒了晚安吻這孩子會翻來覆去，就是不能入眠。

“藍希。”藍羽開燈，藍希果然躲在被子裏，藍羽說過很多次了，躲在被子裏對呼吸不好，但是藍希鬧脾氣就一定會這樣。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 床上的小包包一動不動，說明她在鬧脾氣，藍羽放下托盤去掀被子，被角只掀開了一點就再也動不了，藍希手腳并用壓着被子。

“今晚，确實是姐姐錯了，答應你的事沒有做到。”藍羽态度鮮明，她錯了就是錯了，縱然她有千萬個理由替自己開脫，但是，在藍希的眼裏，結論都是一樣：姐姐沒有遵守約定。藍希依舊不動，眼圈卻是再次泛紅了，她如此學習為了什麽？就是想和姐姐一起，為了吃姐姐做的雞蛋羹，她會去聽自己已經偷偷學會的知識，也去寫無聊的作業，只因為老師說她會和家長取得聯系，并對她們作出評價。

藍希超級在乎這個評價，她不想姐姐覺得她不好，可是，現在呢？再優秀又怎樣？科目都是百分，姐姐的雞蛋羹卻沒有出現，藍希失望極了。一個小孩子的也許還不能全然理解失望的含義，腦子裏也無法概括出失望的定義，但是她的心卻能作出正确的反應，當她對一件事抱有期望，最後落空時，藍希的心就像是被抛向了空中，而後是急速的墜落。那種感覺太難受，就像她的夢裏總會出現的場景，她會從高處跌落，想抓住什麽身邊卻空空如也，就算她大聲呼喊姐姐仍舊無法阻止墜落，最後就只剩下驚慌了。

“藍希，姐姐認錯了，原諒，還是不原諒，你總該回答我。”藍羽對于藍希很好的一點，她雖然會叫她小不點，內心裏并沒有完全把她當成一個小孩子去對待，盡量把她當作一個成人看待。一碗雞蛋羹，沒什麽大不了，藍希計較的是答應卻沒有做到，藍羽也知道這點。

“不原諒！”被窩裏的小嗓音毫無猶豫地回答，聲音有點嘶啞，似乎是哭了很久。藍羽索性坐到了床邊問：“我做好了雞蛋羹，在外面我也沒吃什麽東西，知道你會等着我的雞蛋羹，所以打算和你回來一起吃。現在我也道歉了，你為什麽不原諒？你給我個理由，如果我覺得合理，我就不要求你原諒。”藍羽慢條斯理，一個字一個字拿捏着往外說，被窩裏這次沒有立刻傳出聲響，藍羽就坐在那裏等。幾分鐘過後，藍希小腦袋從被窩裏鑽出來，紅彤彤的眼睛看上去像只小兔子，那紅彤彤的眼睛說不出的委屈，睫毛上還沾染着淚珠，每眨動一次還有淚珠滾落，藍羽想到藍希會鬧，但沒料到小不點會哭的這麽兇。

估計是在被窩裏窩了太久，藍希的頭發亂蓬蓬，看上去像個小鳥窩，如果放只小鳥上去，真的可以直接孵蛋了，“姐姐……你沒吃飯？”藍希巴巴地仰望着頭頂上的那個人，光圈再次籠罩在她的身後，此刻的姐姐是天使，不是之前那個毀壞約定讓她傷心的惡魔。

“恩，我現在也餓，你也餓了吧？”藍羽右手甚是寵溺地去揉藍希的頭發，原本亂亂的發型被揉的倒是柔順了，“坐起來，跟我一起吃點再睡。”藍羽彎腰俯身去抱藍希，藍希很乖巧，任由藍羽的雙臂圈住她，将她從床上撈起來。被藍羽抱住，藍希的酸澀不見了，懸空的心像是找到了落腳點，失重感也無影蹤，藍希又往藍羽身上蹭了蹭，撒嬌又哀怨地說：“姐姐，你喂我吃，好不好？”

“恩，來，張嘴。”藍羽寵着藍希，放縱她的要求，她說要喝粥藍羽就遞過去一勺粥；她說要吃雞蛋羹藍羽就舀起一勺雞蛋羹放到藍希探出口腔的舌尖上；藍希說我要吃帶蔥花的部分，藍羽就專門去挑帶着蔥花的雞蛋羹……這還不滿足，藍希嚷嚷着要喂藍羽，藍羽還沒說半個不字，機靈的小家夥已然讀出姐姐臉上那份要拒絕的意思，她的情緒立刻轉變，手抓着藍羽的衣角扯來扯去，賣萌賣軟賣的藍羽只好同意了。

平常吃飯只要一刻鐘就完事，今天半個小時才解決，時間雖然長了點，但是這頓飯成功地軟化了藍希脾氣上的小尖尖，一頓飯不僅填飽了肚子，也讓那些負面情緒一起消化掉了。

藍羽洗碗，不想藍希立刻躺下就睡，就讓藍希跟着她進進出出，藍希倒是樂得如此，跑得不亦樂乎，有時候低着頭跟着也不看路不看人，藍羽駐足，藍希就整個人撞到藍羽的腿上。藍羽的身高現在已有165CM，一個初三就竄到這麽高再沒長過，不過藍羽總覺她還能再長點，縱是不長她也不矮了。不過，小不點，就太小了，所以才有機會總抱着藍羽的大腿晃來晃去。

客廳裏有聲音，藍媽本來也沒睡，借着去洗手間瞧見一大一小都在廚房，大的在刷碗，小的就站在旁邊拉着大的衣角，小腦袋是仰着頭，目光也是看向大的，這畫面說不出的溫馨，藍媽心裏又是一酸，哎！藍希的眼裏，媽媽的角色要被藍羽取代了一樣，她有事習慣找藍羽，她開心也是要和藍羽分享，她的不開心除了來自于學校裏，更多時候會随着藍羽的情緒變化……藍媽都不知道，這是好，還是壞，只願兩個孩子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