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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餘笙流露出的對年殊昀的心疼,僅是稍縱即逝,幸好年殊昀不是那種肆意求安慰的性子,不然餘笙只會冷聲的回他你一句“你活該。”
自找的。
你自己願意走上這條路的,斬斷所有的退路,刀懸在脖子上方的時候,要麽是伸長脖頸等着刀口落下來,要麽是奪下刀來作自己開路的物什。
不成功便成仁。
餘笙自己是不願承認的:她到底是一個多麽矛盾且陰暗的人,那些所有掩在無暇外殼下的污穢,正在攪和融化,逐漸變得更加的不堪。
從內裏開始腐壞。
她因着自己心頭帶着的傷,看不慣別人的任性妄為與自由縱然,更見不得別人能這麽輕便的就收獲了自己費盡心思也得不到的一個點頭;因着自己的自私和衰暗,總是見不得別人好,起碼不能比自己活得好。
要麽同在枝頭高唱,我站得比你高,嗓子比你清亮,引得更多人的駐足觀望;要麽就同在陰冷肮髒的臭水溝裏,一起羽毛凋零,靜待死亡。
哦,不對。
哪怕是死去,也得是我較你更體面些。
這不單是餘笙的內心,這還是世人的翻面,更是這千瘡百孔人世間的悲曲哀歌。從人心裏傳出,再飄進另外一個人的耳朵裏。
餘笙阖上眼睛,手腳一同蜷縮起來,連腦袋都耷拉着,想要夾塞進臂彎間的狹小縫隙裏,拼盡全力的靠近胸膛,在那铿锵裏感受跳動,貼緊震動的共鳴。
也不知是想像穿山甲一樣,用堅硬的外殼來保護柔軟脆弱的內裏,還是僅是想盡力的護住一顆破碎風幹的心。
不是怕被微風吹散開,而是包裹起來,就不會被任何人看見了。
這是嬰孩在母親子宮裏的姿勢。
這也是自以為最安全,最具有守衛性的姿勢。
她的世界裏,從來都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除了擁抱自己,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也不是年殊昀走不進來,而是她不願放他進來。
但即便是這樣,餘笙還是防不住那如影随形的噩夢。
餘笙從那之後再也沒碰過雜志和小說,她也是自那時侯戒斷了漫畫書,長到如今的年歲,她都再也沒有碰過一張圖畫,那些設計圖稿更是她心裏永遠拔不掉的刺。
一根一根的刺底下,都是鮮血臼臼的傷洞,永不會愈合。
餘笙有一個特別要好的閨蜜,是個大大咧咧的姑娘,風風火火的就要去學藝術,她是知道餘笙一直以來都對這些很有興趣,也是在閨蜜的聳動下,餘笙動了心。
但現在她的心死了。
餘笙只是輕輕對閨蜜搖了搖頭,故意不去看閨蜜透着失望的雙眼,順帶着抽回了被閨蜜握緊的手。
餘笙的手指尖抖得厲害。
她又聞到了那股血腥氣。
在鼻間萦繞,久久不散去。
閨蜜去參加了藝考培訓,餘笙還是坐在自己的一方小書桌前,埋首在小山高的試卷題冊裏,每天家和學校兩點一線,兩套校服一洗一換。
那雙眼睛不再追尋色彩斑斓,隐在日漸加厚的眼鏡片後,早已失去了大半的光彩。
灰敗得就像她灰頭土臉的整個人一般。
母親在飯桌前拿着餘笙帶回家的考試排名單,左看看右瞅瞅,端詳了許久,眉梢眼尾掩不住萬分喜悅,嘩啦啦的甩着排名表,薄薄的一張紙被她抖得分外響動。
母親一邊啧着舌,手指尖用力的指戳着名單上密密麻麻排列整齊的分數,感慨了一句,“我說什麽來着,少把心思放在亂七八糟的事情上,這不,成績立馬就上去!我看比補課還管用!”
餘笙冷着一雙眼靜看母親眉飛色舞,唾沫星子亂飛,手裏抓的成績單燙手一般的被抖動着。母親眼角的魚尾紋都被咧上天的嘴角給擠得更明顯了,眼看那張排名單被揮舞到了餘笙的眼跟前,只覺得翻飛得讓人眼花,颔首往後躲了躲,繼續默不作聲的扒着飯。
“說吧,這次想要什麽獎勵?”母親難得慷慨大方一次。
餘笙愣了愣,沒想到母親會這樣說,随即搖了搖頭,“不用了。”
母親不耐的啧了一聲,聲音從牙縫裏擠兌出了尖銳刺耳的效果,“裝什麽啊,老餘,你等一下抽五十塊錢給她”母親突然偏過頭對她身邊木讷夾菜吃的父親指派了一句,“別又亂買些什麽,再讓我發現了有你好看的。”
語氣刻薄尖酸,薄薄的嘴皮子上下翻動,腮幫子一鼓一癟,顴骨更顯挺高。
餘笙每聽到一個字,握着筷子的手就扣緊一分,手上的青筋都已經盡數暴起,緊貼着筷子的指腹早已青紅一片,泛着灰暗的色澤,就像餘生此刻的心情。
這就是她的親人,最至親的人。
後槽牙被她咬得一陣鈍痛,那股狠勁從腮側擴散到牙後,再一沖到太陽穴,從兩邊彙聚到眉心,在眼前爆開一片白光,餘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真不用。”
“不知好歹。”母親翻了翻眼睛,将排名表拍在了桌子上。
餘笙将筷子貫在了碗邊,一邊起身一邊撂下一句“我吃飽了。”便往房間走去,母親緊跟在身後的那句“甩臉子給誰看啊”還沒說完,就被餘笙陰狠的一句話給生生打斷了。
“你當你施舍乞丐呢。”餘笙明明臉頰上還疼着,但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就是看不慣母親一副自鳴得意,高高在上的樣子。
互相傷害吶。
不可避免的,又是一巴掌扇過來、
母親狠絕的巴掌,父親裝聾作啞的背影,貫穿了餘笙的整個高中生涯,亦或者再放寬點,是整個人生的前半部分,以及每晚每一場的噩夢裏。
父親在後來還委婉的提到過別家的孩子,挽着父親的臂膀親親昵昵的走在街上,明白的暗示了餘笙。彼時餘笙蜷縮着腿歪在沙發上玩手機,聽到這番帶着羨慕的話後,足足冷清了三分鐘才擡起眼皮看向父親。
一個冷笑。
連個語氣詞都不願哼出來。
餘笙是個有些孤獨慣了的孩子,從小就不親近父母,長大了之後,更是不願親近了。她明明身處在茫茫人海裏,明明有人駐足想與她對視交談,但她都是看着別處與那人擦肩而過。
年殊昀是唯一一個能與她如此親密的人,不論是從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絕不是因為相似,恰恰是因為太過不同。
餘笙将手腳打開了些,緩慢的抹開了臉上延綿不絕的淚痕,在黑暗中睜大雙眼,又用最舒緩的力度閉上了眼睛,連續幾次,倒是沒能把瞳孔上附着的淚液拂開,反而是刺激得更多了。
她動了動有些抽筋的腳腕,便将被子拉開一角,縮手縮腳的就翻了個身滾出了被子覆蓋的範圍,手指頭松開的同時,上半身的重量也壓在了靠床側的手肘上,膝蓋一提就将小腿搭在了床邊。餘笙坐了起來,雙腳在床邊的地上胡亂踩了好幾處,也沒有碰到拖鞋。
熟睡中的年殊昀無意識的翻了個身,床墊晃了晃,驚得餘笙一下子站了起來,轉身看向年殊昀,依舊是閉着眼睛,睡着的狀态。她一顆提起來的心才落下去,也沒了找拖鞋的耐心,索性忍受着地板的冰冷,踮着腳一點一點走向洗漱間。
在餘笙掩上門的那瞬間,她才能放開了的大口喘氣,本以為之前的胸悶是憋氣引起的,但此刻即使她放慢了呼吸的節奏,吸到喉頭緊閉,呼到肺部壓縮,絲毫沒有好轉。
更覺得窒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有沒有小讀者發現,我在這一篇裏稱餘笙為孩子,我真的寧願她會是個不谙世事的孩子,可惜她不會是。都說通透的人在別人眼裏活得潇灑輕松,但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到底有多累。
餘笙便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的成長環境裏的冷暴力造就了她陰沉消極的性格,她不輕易相信任何人,但一旦把心交出去,就是滅頂狂災一般的堅貞和不懈,她會忽略到所有人甚至是自己,唯獨希望年殊昀能站在最高點,但她一邊還會內心不安和嫉妒,這就是最最真實的塵世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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