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一寸山河一寸血 (16)
周翰的兩艘貨輪因為配置好,外觀明顯優于國內船只,且懸挂加拿大國旗,日機确認為外籍船,只射擊,不轟炸,且一掃而過,并不窮追亂打,所以阖船只傷了四、五個人。送傷員就醫後,他們繼續趕赴武漢。到武昌徐家棚,周翰安置好工人和物資,即去尋找澧蘭。周翰坐歐亞航空公司飛機從漢口、經長沙、飛到廣州。在廣州愛群酒店查到俊傑一行于四天前入住,周翰于是在廣州乘坐西南航空公司的飛機經南寧到昆明,先行到達。
周翰在巡津街上賃下一處院落、兩座法式小洋樓,兩家人搬離暫時栖身的昆明商務酒店,比鄰而居。俊傑到昆明後發現岳父母并沒有入滇,而是中途被調去武漢,便跟妻子商量在昆明安身,不要再奔波。
巡津街是昆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有不少外國人開辦的醫院、洋行、酒店和百貨,還有露天市場。洋樓不大,只有兩層。一樓除了客廳、餐廳、廚房和兩間浴室外,只得一間卧室給仆人們;二樓有四間卧室和兩間浴室,周翰和澧蘭把它們用做卧室、書房、育嬰室和孔媽的房間;他們把原來放雜物的閣樓清理出來給新來的廚娘和保姆。除了一路服侍澧蘭的孔媽外,周翰又雇傭兩個婆子和一個廚娘料理家事,備好一個保姆專等澧蘭生産後照顧孩子。周翰在客廳裏添置了鋼琴和古筝,這是澧蘭的摯愛,周翰以為有了它們,日子才算是安定下來。澧蘭在樂器行裏挑鋼琴時,順便給周翰買笛子和簫。
周翰告訴澧蘭先将就一下,等以後離開中國就好了。戰時,天下輻辏于齊,湧入昆明的難民太多,很難租到好房子,這座院落還是在龍繩武的關照下弄到的。
澧蘭看着他笑,“傻哥哥,這是我從上海一路走來住的最好的房子。我在歐洲留學時住的都是公寓,哪裏比得上這個!”
“畢竟跟顧園沒法比,服侍的人也少很多。”
“大家都能随遇而安,偏我嬌生慣養?窗外就是繁華的街面,還有梧桐掩映,很好!”澧蘭抱住周翰臂膀,逗他,“也許哪天門前就有什麽大官人經過,成就一段姻緣。”
周翰笑着把她抱到膝上,“亂講!都被我弄大了肚子,還生外心?”
“就喜歡被你弄大肚子,給你生孩子。”澧蘭攬着周翰脖子撒嬌,把自己的身體都貼在他身上,周翰難免要發癡。
澧蘭自與周翰重逢後,一切孕期的不适症狀全部消失,她再也不頭暈、胸悶、氣短,連孕吐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孕期增重不多,直到臨産時體重才增加十斤,除了肚子凸出外,她依舊四肢秀美,身姿輕捷。她的頭發還沒有留長,才過肩部。在家裏,她就披垂着發,出門才挽起來。服侍的婆子們幾次忍不住脫口而出,“少奶奶是我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周翰就定定地望着澧蘭微笑,的确!澧蘭家常穿着各色素花的棉布旗袍,她說此時棉布最舒服,她臉上不敷脂粉,卻美極了,姿顏婉妙、肌膚柔潤,且增添了母性的光輝,女人味十足。
晚上,周翰就從後面把澧蘭摟進懷裏安睡,他擔心自己夜裏不小心碰到她肚子。自澧蘭懷孕後,周翰便歇了房事,他怕傷着澧蘭和孩子。他們就恢複澧蘭小時候的親昵接觸,兩人依然耳鬓厮磨、雲情雨意,十分美滿。澧蘭因為懷孕胸部曲線更加玲珑,周翰以為這是對他不能行房的補償。
周翰與經國電報往來中得知經國他們并未去美國,因為祖母、陳氏念着故土和丈夫,不肯遠行,經國一衆人就暫避香港。周翰和經國約定等澧蘭生産後、孩子滿一周歲,他們便奔赴香港與家人團聚,再籌劃去美國。
南京政府退守西南、西北後,實行戰時財政經濟統制政策,國統區不設證券交易所。周翰因計劃去美國,遂不再投資實業,他除去關注在美國香和港的投資外,還有很多空閑時間,便拉着澧蘭在昆明四處散心。
明朝堪輿大師汪湛海以畢生心血奠定了昆明“龜蛇之城”的格局,随後幾百年裏,流亡的南明王朝來過,“平西王”吳三桂鎮守過這個邊陲城市。“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澧蘭以為用這句話來描摹昆明的美景也恰如其分。昆明終年如春,到處都是花,翠湖裏成片的粉中帶藍的鳳眼花、小河沿岸密匝匝的木香花、人家院落裏一樹一樹的緬桂花,都令澧蘭歡欣。城裏樹很多,入眼濃綠,使人心靜。城外四面都是山,圍着萬頃稻田。澧蘭沉醉于昆明的美景、美食,興致很高。
周翰和澧蘭兩人常常坐三輪車出門,去同仁街看廣式風格的騎樓,去正義路看林立的牌坊,去光華街買書,東方圖書館、中華書局和世界書局的分店就在這條街上。經過金馬碧雞坊時,澧蘭就讓車夫放慢速度,她仰頭細細觀看。
“來來回回看了多少次,怎麽就看不夠?”周翰微笑着替她掩了掩腿上的薄毯,畢竟秋天了,昆明再溫暖,也有些微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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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一樣?”
周翰明白澧蘭指什麽,“不能比。美人如花,百看不厭,怎麽親近也不夠。”
澧蘭就握住周翰的手,“也怪,它們要是在曠野裏,我未必癡迷。可在市井中,一下子就鮮活起來。”
孔媽說應該去圓通寺為即将出生的孩子祈福,兩人想了想,欣然前往。回家的路上就去酒樓吃雲南菜。澧蘭固然吃的不多,各種菜式都喜歡嘗一嘗。她喜歡吃昆明的菌子,青頭菌、牛肝菌、雞油菌、幹巴菌、雞枞,極鮮美。她說松茸添到汽鍋雞裏是至味。周翰喜歡到“映江樓”吃牛肉,湯片、冷片都很酥軟,油淋幹巴醇香濃厚。周翰一次點了牛大筋,澧蘭嘗一口,說好吃,問是什麽。
周翰環顧一下周遭的人,“也是牛身上的部位,給男人壯陽的。”
澧蘭捂着胸口,瞪着他,差點勾起久違的孕吐。
“牛雜都吃了,這個沒什麽。”
“那不一樣!”
“其實就是牛肉。”周翰安慰她。
昆明尚食蒸菜,周翰帶着澧蘭吃了幾次,還好,澧蘭偏愛蒸菜的襯底—瑩潔如玉的皂角仁。澧蘭也喜好小吃,乳扇、乳餅、餌塊、米線、豌豆粉、她是來者不拒。
“長美居、彩珍園、鴻春園、林春園、玉春園、共和春、大同春、得意春、海棠春、三合春、映時春,”澧蘭念着常去的館子的名字,“奇怪,都喜歡用‘春’字,好像在逛清吟小班。”她伏在周翰耳邊說。
“好一個名門閨秀,居然知道清吟小班!你要是男人還了得?秦樓楚館都不夠你流連。”周翰笑。
“我再無知,也曉得蔡将軍的紅顏知己出自‘雲吉班’。嗯,‘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澧蘭做憧憬狀,“做男人挺好。我一定最寵你,就封你做‘省差行首’。”
“越說越沒大小,你知道我現在拿你沒辦法,這些都攢着,等你生了孩子一并算。”周翰的手在她腰上加把勁。周翰想攢着也沒用,他一向寵她都來不及,哪舍得罰她?
“求大人權且寄下這頓殺威棒。”
“殺威棒?很形象!”周翰看着澧蘭笑。
澧蘭忽地領悟周翰指什麽,“文者見之謂之文,淫者見之謂之淫!”,她嬌羞滿面。
兩人複去“合香樓”挑些點心,去“德和罐頭”買雲腿大片給孔媽帶回去。
兩人去大觀樓,看海內第一長聯。登樓遠眺,一川風物都到眼前,透出秋日碧色的清澈河水緩緩流向滇池。
“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澧蘭嘆息,“昔者蒼颉作書而天雨粟,鬼夜哭。大概因為漢字意象之美,妙不可言,怕走漏了天地萬物的玄機。”
“風鬟霧鬓……”周翰沉吟,他輕撫澧蘭被風吹散的鬓發,“澧蘭,我自從在輯裏村關帝廟前看到你就不能自拔。”
“因為我是你妻子,你就誇我漂亮。在別人眼裏未必如此。”
“怎麽會?這一城人中,哪一個比得上我妻子仙姿佚貌!”
他們和俊傑一家人出城,坐上小船在稻田圍繞的綠水上慢慢走,去往遠處萬頃碧波的滇池。周翰、俊傑和孩子們一船,兩個婦人帶着婆子們一船,孔媽捧着“吉慶祥”的點心跟着。周翰和俊傑說了一會兒話,就讓兩只船靠岸,他和淑君換過來,坐回澧蘭身邊。俊傑就笑他。
“我妻子有身孕,需要人照應。”周翰辯解。
“難道淑君和阿媽們會不如你?你那癡漢樣十八年了都沒改。”滿船人都笑,周翰伸手撫住澧蘭的背,也不在意。
走着、走着,水碧沙明、似大海般的玄境便來到眼前。浩浩湯湯的滇池氣魄遠勝于西湖,水域寬闊、煙波浩渺,海鷗上下翻飛,蟹嶼螺洲散落其中。金馬和碧雞兩峰夾峙綠波,蛇山蜿蜒于北,鶴山翩跹在南。水浮雲掩之間,湖水呈現出不同的顏色。舟子捕了魚,在船尾現殺做湯,異常鮮美,澧蘭便念起石屏豆腐魚頭湯和大理酸辣魚。
“我們明後天就去吃,每天嘗一樣。”周翰說,他總怕澧蘭吃得少,營養跟不上。
他們逗留了很久,落日後四圍沉寂下來,漸漸地月上東山,因是月初,只有一彎新月,碎銀似的一道微弱的光鋪灑在水面,四下裏黑魆魆一片,兩三星火處是小漁村。湖面上起了涼風,薄毯不足以禦寒,周翰怕澧蘭着涼,便和俊傑商議回去。
“滿月下的湖面一定很美,今年中秋沒趕上,我們明年再來。”澧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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