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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決定了。”林晚忽然擡頭看向跟前再度年輕的媽媽。

鄭美潔被逗笑,配合問:“你決定什麽了?”

“從今往後好好學習,不讓你們擔心。”林晚認真道。

鄭美潔明顯詫異了下,不可置信地擡手用手背貼上林晚的額頭,随即大聲呼喚:“孩子他爸,咱女兒真的說胡話了!”

是啊,林晚前生實在是太不争氣,成天只愛玩,從幼兒園開始就不愛學習,從來都是被強迫着做作業,學習猶如上刑,當年若是沒有爸媽這兩位大學生在屁股後面督促,林晚怕是連大學都上不了。

林兆峰跑到房門前焦急說:“快給孩子換衣服,今天就別在家裏吃早飯了,來不及了,随便在學校門口買點吧。”

鄭美潔轉過頭來伸手就要給林晚脫衣服,被林晚制止住,稚嫩的聲音表達:“我自己換衣服。”

還真有些不習慣現在的童聲啊…

唉,慢慢習慣吧,畢竟要重新經歷一次長大的過程。

鄭美潔噗地笑出聲:“我們小晚現在還知道不好意思啦,那你自己換吧,換完趕緊出來洗臉哦。”

媽媽離開後,再度幫她關上門,林晚也不再猶豫,憑借着記憶取出了衣櫃裏要穿的衣服,是寧安市泉口街幼兒園的校服,笨手笨腳給自己換上,這才感覺到身體變小了處處都不方便。

走到鏡子前一照,看到裏面陌生又熟悉的小孩的臉,林晚覺得自己還是需要時間來适應回到五歲的自己。

換完衣服剛走出來,林晚便被媽媽的一只有力的手強行拉到洗手間去洗臉刷牙,這麽多年一直有個問題十分困擾她,身高165cm,體重只有不到90斤的媽媽,為什麽能有那麽大的力氣,可能有常年練舞的原因?

提到跳舞,林晚有些迫不及待想去見那個人了。

“好啦,再洗臉都要掉啦。”林晚嚷嚷着求饒,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因為媽媽每次幫她洗臉,那不叫洗臉,那叫搓臉,使勁搓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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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家住在寧安市一個職工大院裏,住在這院子裏的大部分都是寧安市鋼鐵廠的工人,都是單位分配的房子。唯獨他們家不是,這套房子是林晚已經去世的外公留下的,外公以前是鋼鐵廠的工人,他們就只有媽媽一個孩子,至于林晚的爸爸,他不是本地人,和媽媽當年在華都念大學時候認識的,對媽媽一見傾心,窮追不舍,甚至放棄了自己在華都的好工作,一路跟随到這個小地方,現在是一家水果店的老板,做着點小生意,他們家的日子還算湊合。

大部分時候,都是媽媽送她上學,因為舞蹈班開課日常較晚,而爸爸則是每天匆匆忙忙在家吃完飯就要去店裏,一忙就是一整天。

從家裏出來,媽媽幫她拎着書包,林晚心裏過意不去,主動提出自己拿,鄭美潔欣喜不已,總感覺一夜之間孩子懂事不少。

“很重哦,你确定自己拿?”

林晚堅定地點點頭。

接過書包,還真有點重,裏頭都裝了些什麽,林晚好奇地打開看,牛奶,水果,零食,水瓶,書只有寥寥幾本,難怪重了。

毫不猶豫将除了課本以外的東西都拿出來放在地上,鄭美潔見狀忍不住問:“小晚,你這是做什麽呢。”

全部拿出後,林晚拉上拉鏈,重新将書包背起,輕松不少,微微一笑說:“我去上學,不需要帶那麽多東西。”

“可是你平時不是最愛吃這些的嗎。”鄭美潔蹲在地上,一一數着那些零食水果。

林晚搖搖頭:“現在不喜歡了。”

鄭美潔一下笑了,“你這孩子,變化可真快,那水瓶總得帶上吧,去了學校要喝水怎麽辦。”

林晚覺得有道理,伸手接下。

“還有牛奶,多喝牛奶才能長得高高的。”鄭美潔又說。

林晚印象裏的素素阿姨,好像有168cm,不行,這次一定要長得比她高,堅定地接下牛奶裝進書包。

“還有水果呢?”鄭美潔又詢問。

林晚擺擺手說不要了,“這些夠了,我們快出發吧。”

來到樓下,諸多自行車中最粉最顯眼的那輛,就是林晚媽媽的坐騎,兩年前林晚的爸爸托朋友從國外帶回來了這輛單車,整個院裏不知道多少女人羨慕。

林晚剛爬上去坐好,樓上便傳來一道打招呼的聲音,擡頭望去,居然是裏裏。

“晚晚,你去學校呀。”

“裏裏!”林晚用力招手。

周裏裏,林晚一個院裏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一直到很大年紀兩人都有聯系,只是她一直婚姻不順,離了三次婚後再沒找,一個人帶孩子單過着。

鄭美潔推着自行車往前走,林晚忍不住問:“裏裏今天不去學校嗎?”

“你忘了呀,昨天你們幾個孩子去公園掏鳥窩,這孩子胳膊摔脫臼了,這幾天還得在家打消炎針呢。”鄭美潔說着便騎了上來,母女倆像是一陣風,一下子來到大街上。

“啊,我想起來了。”林晚的回憶一下子被帶回了那天。

周裏裏生的濃眉大眼,身體強健,院裏同齡的女孩都比不過她,簡直比男孩還皮實,昨天和男孩們打賭,結果把自己給摔了。

“你呀,不過才一晚的事情,怎麽全都忘了。”鄭美潔邊笑邊說。

林晚坐在後座,兩只小手拉着媽媽的衣服,望着街頭的車水馬龍,果然是90年代的模樣,回憶開始湧上來。

流連間,林晚也忍不住想到許多事,主動對媽媽說:“媽,今天晚上放學,不用來接我。”

鄭美潔笑了出來,以玩笑的口吻說:“不去接你,你還能自己回家呀。”

“當然能。”

鄭美潔滿不相信,“要是你丢了怎麽辦?”

“我發誓,絕對不會丢的,就讓我自己回家一次好不好?”林晚開始撒嬌。

果然不管到了什麽年紀,對着媽媽仍然能夠撒嬌。

“好好好,讓你試試,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怎麽辦?”

“找警察叔叔。”

“碰到陌生人怎麽辦?”

“走開,不和他說話。”

林晚對答如流,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過去這麽些年,自己還記得媽媽的考題。

幼兒園離家并不遠,不到一公裏的距離,大概這也是媽媽放心放手讓她試一次的原因。

在門口給林晚買了早飯後,鄭美潔便騎着車離開,林晚站在校門口,望着母親的背影,有那麽一瞬間的猶豫,甚至想現在就去找她。

五十多年未見,思念早已經堆積不下,林晚微微攥緊拳頭,這時,門衛室的叔叔出來催促:“小朋友,馬上打鈴了,快點進來。”

林晚只好點點頭,背着書包跑進去,趕到教室的那一刻,鈴聲正好響起。

開始上課了。

周圍坐着的都是五歲左右的孩子,看着他們一個個稚嫩的面孔,稚嫩的童聲,為了玩具你争我搶,林晚覺得自己和他們有些格格不入。

這一整天下來,除了上廁所活動課以外,林晚幾乎沒有離開過自己的座位,更多的時候會不自覺望向窗外,心裏期待着趕緊放學,趕緊見到她。

幼兒園放學很早,三點四十左右,林晚背上書包從座位上起身,一路上沒有和任何人說話,毅然決然走出校門,朝心中的一個方向走去。

因為出門前找媽媽多要了幾毛零用錢,這樣保證自己晚上還可以搭公車回來。

看到一個穿着幼兒園校服的孩子獨自搭公車,找座位坐下,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樣,引起了車內阿姨們的誇贊,誇這孩子真懂事。

林晚不覺得開心,也不覺得自豪,心裏倒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大概此刻所有的情緒都被那個人給牽走了吧,外界的一切都無暇去感知。

下車後又走了一段路,憑借着記憶指引向前走。

記得素素阿姨當年是住在這裏,好像是租來的房子,她并沒有和家裏人住一起,因為不便打聽太多,其餘的林晚不得而知。

一個人走到巷子裏,因為不知道具體門牌號,只能站在一棟樓下等候,心裏祈禱可以在這裏遇見她。

她等啊等,等啊等,站着等,坐在石頭上等,時間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記錯了。

反複确認是這一棟樓沒錯,因為當年有一次林晚跟着媽媽一起來過這裏,好像是素素阿姨的東西落在了舞蹈房,林晚得知媽媽要過來的事情,死皮賴臉也要跟着來。

明明是發生在六十多年前的事情,卻仿佛就在眼前經歷。

想到那些開心的回憶,林晚還是能笑出來。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晚了,過路的熱心阿姨奶奶們都上前詢問林晚怎麽還不回家,林晚說在等人,那些人便一一走開。

肚子好餓,林晚抱着水瓶坐在石頭上不停地喝水,每當有人經過,她都會仔仔細細觀察,确認不是以後,心情又會瞬間落下來。

這時,有個高高瘦瘦綁着馬尾的女人出現,因為夜色太暗,林晚不敢确定,但又懷疑可能是,于是趕緊抱着水瓶拎起書包走近了看。

“咦,小朋友,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呀。”

再次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林晚忍不住眼眶泛紅,拎着書包的手緊緊地。

柳素素見狀蹲下身來,和她保持水平後又親切問:“你住在哪裏呀,你的爸爸媽媽呢?”

因為距離拉近,林晚一下子看清了她的臉,還是那麽好看,精致,美好,柔和。

不敢相信,真的在這裏再見到她了。

眼淚控制不住開始簌簌往下掉。

看着眼前的這個人,林晚心裏有太多想說的話,現在當着她的面卻又難以開口。

這些年,我好想你,做夢夢見都是你,卻不敢去打擾你。

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你。

柳素素覺得眼前的小女孩有些奇怪,但看到她無聲無息哭得模樣覺得很不安,只好主動拉起她的手說:“別哭了,阿姨送你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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