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蘇家晚宴

葉延還是去了，同去的還有孩子模樣的柯洛因。

此次蘇家晚宴宴請的都是栖梧星的上流人士，除了像蘇家一樣有頭有臉栖梧的“豪門”，以及少部分栖梧的政府要員，還有一些社交名媛。葉延哪一類都不是，他原本是沒有進入會場的權利的，但是他認識季黎。

話句話說，他是被季黎帶進去的。而季黎是和那群政府要員一起進去的。說起這個，他不得不懷疑起季黎的身份來——

盡管他們只是跟在要員們身後進去，而要員們看似對他們不冷不熱，但在他幾次擡頭都看到有要員偷偷打量季黎後，他不得不推翻了“季黎只是認識某個要員但不是很熟”的想法。

那種想親近又怕惹怒了某個人的目光，透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季黎的身份雖然還未被揭曉，但已然被襯托得顯貴了起來。

進了會場，葉延三人便脫離了那群政府要員，低調地選了個角落。

宴會是在蘇家後園舉行的，會場遍布純白的仿真玫瑰，花瓣上帶着月白的熒光，襯着會場邊緣碧玉樹上閃爍的七彩燈，這使得晚宴籠罩在浪漫夢幻的薄光之下。

浪漫夢幻是為別人準備的，葉延沒心情領悟這份浪漫。身旁的季黎從侍者托盤裏取了杯紅酒，沒有飲下，只是拿在手裏晃了晃，欣賞着暗紅的酒波。

“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感興趣。”不怪他會驚訝，不管是記憶中的陸延還是現在的葉延都不像是對這種場合感興趣的人。

葉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解釋：“我只是作為陪伴者，真正想來的不是我。”他說着目光飄向柯洛因，暗示意味十足。

柯洛因表示很無辜。

“是嗎？”季黎抿了口紅酒。

葉延卻不想由着這個話題糾纏下去，他掃視了下四周道：“我離開一下。”

柯洛因在他離開前叫住了他：“你去哪兒？”

“洗手間。”

柯洛因眸光微閃：“我也去。”

葉延垂眸看他：“我以為你能聽明白這只是個借口。”

柯洛因：“……”他當然能聽懂，只是就是因為聽懂了才想跟上去。

葉延還是獨自離開了，季黎把目光從他的背影上收回來。

“我猜他是去見某個人，這個人是蘇珩的可能性為90%，是李承易的可能性為10%。”

柯洛因固執地看着某個人離去的方向頭也不回：“關李承易什麽事？”

“他是葉家遠親。”

某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後，柯洛因才默默地收回目光：“都說了是遠親了，他估計除了葉唯安連葉家本家的人也不認識一個。”話裏的“他”當然是指葉延。

“所以說，我只是在安慰你。既然你不需要，那麽我就直接告訴你好了。”季黎将酒杯擱在一旁的水晶桌上，掏出格子方帕擦了擦嘴，慢條斯理地做好這一切後才幽幽道，“他就是去找蘇家小姐的。”

柯洛因沉默。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可以不說的。”

葉延确實是去找蘇珩的。他一路出了後園往前宅的方向走，路上除了忙碌中的侍者，沒有遇到其他人。

見到蘇珩的時候，她正和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說着話，她朝着那人笑，明媚的笑容和記憶中沒什麽區別。說着話的兩人并沒有看到他，他就這麽沉默着呆在這個角落裏，靜靜地看着他們。直到那個男人離開了，他才從轉角裏現身。

在蘇家前宅的走廊裏看到他，蘇珩明顯愣了愣，一愣之後她朝着他笑了。

“好久不見。”她說。

蘇珩穿着黑色晚禮服，襯得膚白如雪，她化着淡妝，這和記憶裏的形象有些不同，更有魅力。葉延默默地想。

“嗯。”他一邊想着一邊回道。

蘇珩笑得明媚：“我還以為你不會出現呢？”

葉延擡眸看她，反問：“你不希望我出現？”

“怎麽會，我們是朋友，不是？”蘇珩自然地回道。

其實在兩人過去的相處中，她并不會輕易說出“朋友”二字，她給他的是一種模糊的，飄渺不定的感覺，直接用“朋友”這個詞來定義兩人之間的關系，她卻是萬萬不會的。

可是，她現在說出來了，用無比自然的語氣。

葉延道：“我卻覺得，我不應該來。”

說完便要離開。

“葉延……”蘇珩見他離開，想也不想就叫住了他。葉延停下腳步回頭。

“我喜歡你。”他聽見她說。

“所以？”他問。

“所以，我要和李承易訂婚了。”蘇珩淡淡地笑着，“他是李家的人，而李家是帝都葉家的遠親。”

她這話說得毫無邏輯可言，可是葉延也不在意。

“恭喜。”他說。

“謝謝。”蘇珩一笑之後又有些頹然，“如果你不是你我不是我就好了。”她說的其實是兩人的身份。

葉延沒有因為她的話而高興，他默了幾秒：“有件事你可能不明白，我……其實很樂意做流民區的葉延。”

蘇珩明顯一愣，半晌，她突然笑了：“這就是你讓人讨厭又讓人喜歡的地方……那麽以後就不要再見面了吧。”

葉延道：“好。”沒有遲疑。

葉延走了，他不知道，他走後蘇珩一人站在走廊裏發了很久的呆。

趕回會場的路上，葉延“好運氣”地于是了蘇瑜，蘇瑜不是一個人，他身邊還跟着一個陌生的英俊的男人，葉延猜測他便是李承易了。

和以往每次見到他便要刺兩句不同，這次遇上，蘇瑜沒有說一句難聽的話，看到他的那刻，他的臉色有些怪異。葉延無意糾結緣由，沒人擋路他便沉默着和他們錯身而過了，不過，他剛走兩步便聽到身後傳來的話。

“他是誰？”

“蘇家生态園的傭人，流民區的窮人而已。”

“哦。”

頓了頓，那個叫李承易的男人的聲音再次響起：“怎麽讓這樣的人進來了？”“這樣的人”這些字眼充滿了鄙夷。

回到會場時，季黎正和那群政府要員說着什麽，蘇家家主蘇簡章陪在他們身邊，時不時地附和兩句。葉延遠遠地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感興趣，他沒有看到小孩兒的身影，正想在會場裏找一找，這時感覺到有人拉了拉他的衣角。他低頭，正好對上小孩漂亮的眼。

“你去了好久。”柯洛因的聲音軟糯，即使說着抱怨的話也很難讓人生厭。

“迷路了。”葉延頓了頓，“現在找到了。”

聽着他的話，柯洛因不可抑制地産生了一種錯覺，他感覺眼前的人似乎在說迷路，似乎又不止在說迷路。他不能分太明白。

“那就好。”

葉延和柯洛因的顏值都很高，所以免不了吸引一些打量的目光，不過在看到兩人身上穿的只是網上販賣的廉價的合成衣服時，這種目光裏又多了些其他的東西，或是好奇，或是鄙夷。

兩人倒是坦然自若，即使在衆多目光的聚焦下，依然你一句我一句地閑聊着。直到一個人的聲音插|進來，才打破了這閑暇的時光。

“是你們？！”

這句話通常伴随着是他鄉遇故知，當然也不排除認錯人的情況。不過，這次倒沒有認錯人，只是這個“故知”後面得打上疑問號。

“你們也是聽到季黎大師的消息跑來的？”自來熟的年輕女子興沖沖地撲向他們，聖誕樹似的奇葩打扮讓她看上去“奪目異常”。

“嘿！沒想到會遇上你們，真真是緣分啊！你說是不是？”

“矮油，你們看我今天的打扮怎麽樣？季黎大師會喜歡嗎？他會因為我的美麗和我跳一支舞嗎？”

葉延、柯洛因：“……”

“聖誕樹”捂臉：“真是太羞射了！”

葉延、柯洛因：“……”他們忽然有點同情季黎了。

就在兩人被這個叫做卡希的女子瘋狂精神摧殘的同時，季黎正和一幫政府要員們說着正事。

“……精神種植計劃預定先在栖梧星實行，屆時舉行一個選拔活動，推選一些有潛力的人加入……”

這事得到一群人的大力贊同，季黎談完了正事，便看向角落裏的葉延等人，他的這一舉動被蘇簡章看在了眼裏，他順着目光看去，也就看到了葉延。

蘇簡章微微皺眉。

季黎的目光在他們身上停留得久了些，蘇簡章以為他是在意宴會上混進了不合身份的人，他會這麽想，完全是因為自己懷有這種想法，用自己固有的思維模式去猜度別人的。

雖然不是太明白季黎的身份，但異常尊貴那是肯定的。他不想他因為這樣的小事不高興，于是他招來了侍者，語氣不是很好地詢問：“誰放他們進來的？”

季黎聞言回過頭：“不好意思，是我帶他們進來的。”

蘇簡章那一刻的表情有些怪異，他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是我疏忽了，不知道季先生竟還有朋友在栖梧星，如果知道，我一定将其奉為上賓。”

季黎裝作沒看到他的臉色微變，淡淡道：“多年的老朋友了，我也不知道他會躲在這裏。”

朋友？還真是朋友！

蘇簡章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震驚：“據我所知，他并沒有出過栖梧星。”所以，是不是哪裏弄錯了？

季黎也不想和他過多解釋，只是道：“我們在星網上認識的。”

“是這樣啊……”蘇簡章喃喃。

這時，會場又引起了一番騷|動。衆人看去，見蘇家的天才千金挽着一個相貌英俊的男子走進了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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